拾梦
翻来覆去,回家的车票像一场梦在枕边褶皱
10来小时的路程,多像这10来年的光景
不同的村庄,不同的群体,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声响
我的旅程,一道道辙
被一种巨大的意象笼罩，无法言喻的气氛
妈死了，妈怎么会死呢？她只是心脏不大好，血压不大好
眼神不大好，肾不大好，胃挺好的啊
没有眼泪没有悲痛,不停地想：妈还有哪里不好
还有哪一盆花没正经开放，哪一块菜园地没播种,哪一片炕革没擦净
低头看着双脚，是妈亲手做的方头布鞋啊
虽然说过鞋样儿不好看，方头布鞋太俗太蠢，可妈不会放在心上啊
那一边爸也死了，爸怎么也死了呢？是想念妈吗?
一生都在用脾气说话的爸觉得对不起妈吗?
爸是自杀还是病故？看不清爸的脸
他的后面是歪歪斜斜的仙人掌，铁盆里
妈栽的蒜头，蒜苗已窜到二指高了
又有消息传来。姐是最听话最孝顺最能干的了
她离爸妈最近,十二里的路程，夏季青蛙熟悉了姐的脚步声
冬季仓房里的老鼠听到姐的声音慌忙逃窜
姐怎么也跟着爸妈去了呢，她耳朵上没有带着她喜欢的耳环
她说过来年还要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的啊
外屋地很小，他们都躺在那里，表情各异,我不知该站哪里好
这看看，那瞧瞧，屋梁上的小燕窝有一根稻草垂落，不明事理地晃动
我和哥哥跟在一大群人后面，他后悔没有早些回来
推着自行车，说当年因为贪玩，爸气得把车链子踢掉了
叽哩咕噜,哥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什么也听不见
那一群人也一直不说话，像是哑巴，指手划脚
抬眼望去,怎么没有书童荣华、牧童富贵呢，怎么没有替妈妈喝脏水的老黄牛呢
我问哥哥，他说是我没有给妈买，我瞪大双眼，想哭，没有眼泪
只管低头走路。全是沙石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好深好深的雾
哥突然没了踪影，那一大群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爸爸妈妈姐姐都不见了
一阵风、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把我送到一个幽暗的洞里
煞有介事地说着这是修炼，是考验，是磨难
无边无际的黑抓住我，一些听不懂的声音
脑袋里像钻进万只蜜蜂，我被一条输送带送到一个原始森林
里面全是妖魔鬼怪，仔细一看都是老弱病残，只是面目狰狞
他们不说话，都在不停地劳作
有拿斧头的，有用凿子的，叮叮当当，不停地修理树木，还修理面容
他们长的也和树木一样，有年轮，还有很长的牙齿，挂在嘴上面
我在半空中飞着，他们眦牙咧嘴，向我示威
我拼命逃，差点踩到一些半身不遂的人以及大肚子的孩子
我吓得魂飞魄散，这里怎么没有爸爸妈妈姐姐吗？
他们被关进了小黑屋还是也戴着面具成了修理匠了？
哥，你在哪里？我大声喊，后面是呼呼的风声
突然被一根木棒打中头部，我跌落下来
黑乎乎的泥巴满身都是，周围很多直立的粪便
我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挣扎醒来。原来是梦一场！
眼泪唰唰而下，滚下床拿起电话
妈说：丫，啥时回来呀，你爸这二天老念叨你！
姐说志洋学习一点也不好，考试才打30多分
她说今年收成还不错，只是苞米少卖了2000多块
挂掉电话,我一头栽到床上
耳朵里面全是嗡嗡的回声
20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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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11 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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