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金秋】姿势（小说）

暴雨迎风

　　　　　　　　　　　　　　　　　　　　　　　　　　文／暴雨迎风

　　九月，稻田里还一片金黄，今年的秋天比往年来得晚了些。

　　陈烨刚把一三轮车稻谷倒在院坝，兜里的手机撒欢地叫起来。

　　陈烨，你咋没来复习呢？声音甜美却带着一丝担忧和埋怨，那是陈烨的女朋友玉莹，他们从初三到高中毕业，都悄悄耍了四年了。

　　玉莹今年没考好，只上了个三本，早早就被原来的班主任喊去复读了，也喊陈烨去，陈烨没好意思去。

　　陈烨本来是可以上清华的，可高考时出了点状况，英语学科被计了0分。陈烨最后那堂英语考下来，班主任暴跳着骂他：陈烨，你是猪脑子呀，你手机不交谁知道你带着呢？硬生生遭个作弊处理，一下子把前途给毁了，这下安逸了？

　　校长听说了气得脸色发青，一巴掌拍在电脑键盘上，火花四射，接着就扑哧扑哧一连烧了四五台电脑。学校几年没有上一个清华北大了，好不容易培养了陈烨这个苗子，高考前的一诊二诊三诊都是高出清华分数线20多分的。三年为保住这个苗子，学校可是付出了高昂代价，不光是每月给陈烨2000元生活费补助，还给单独一套房子，把陈烨的父母都请到学校做杂工发工资也顺带照顾陈烨的生活。白瓦亮光的灯泡突然猝了，怎不让人抓瞎？

　　陈烨的父亲接到班主任电话，气得将埋进肚里三年来的脏话粗话重话铺天盖地一股脑儿砸在了陈烨的脑袋上，然后灰溜溜地拉着陈烨回了家。拿陈烨母亲的话说，真是无脸见人啊！咋个对得起学校，对得起校长，对得起班主任，对得起那些老师呢？

　　陈烨在考最后一堂英语时，快考试了突然闹了肚子就去了趟厕所，回到教室已经在开始发卷了，陈烨匆匆坐下就开始看卷，然后开始答题，刚答题两分钟，裤包里的手机信息震动吓了陈烨一大跳，他立即举手报告监考老师说忘了交手机了。

　　监考老师惊了，怎么办？高考新规，带手机进入考室视为作弊，该科要计0分的。报告了对考生打击太大，不报告这事全考室考生都知道，如果事后传出去监考老师要受处分降工资的。两个监考老师权衡再三还是报告了。于是考场主任、省市巡视组、教育局领导当即赶赴现场，虽然让他把试卷做完，但当场也做出了成绩计0分的处理决定。

　　高考志愿陈烨也填了，但他没听父母和班主任的，他倔强地只填了一个清华。他说，我天生只为清华而生。

　　陈烨的父亲说，都是娇生惯养惯的，于是强行让陈烨在家劳动，说等收完稻谷就去昆明跟他幺爸学砌砖，早点挣钱把房子翻盖了好娶媳妇，再读下去人越来越傻，挣不来钱，不打光棍才怪！

　　一连串有十几个学校的领导甚至省城重点中学的领导都来动员他去复习，条件非常优厚，但一概都被他父亲给拒绝了。

　　那些领导说要找陈烨谈谈，却怎么也找不着陈烨。这时陈烨正被玉莹强拉到她租的房子里给辅导功课呢。

　　天下它就没有不漏风的墙，开学前硬是被陈烨的父亲给找着了，陈烨的父亲还把玉莹狠狠地责骂了一顿。当时玉莹顶嘴了，玉莹说，我们是成年人，你无权干涉我们的自由。还威胁说，你可不要把我得罪狠了，到时我真成了你儿媳妇，小心你老了我收拾你。

　　陈烨的父亲气歪了脸，要不是陈烨拉着，他就从那五楼跳下去了。陈烨最后只得乖乖回家帮着家里收割稻谷了。

　　陈烨很纠结，他不知该怎样跟玉莹说。他肯定不会去陪玉莹复习，虽然他们曾经商量好的，要一起去复习待明年再战。因为就在昨天，陈烨突然收到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陈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陈烨的父母一下也懵了。陈烨怕是假的，立即到镇上网吧上网一查，确实，可奇怪的是在陈烨名字后面加了个括弧，括弧里赫然写着“校长特招”几个字。

　　陈烨问父母自己家三亲六戚有没有在外面当官的或是很有关系的。陈烨的父母说，祖祖辈辈都在这土里刨食，最远的也没走出过县城，哪有什么亲戚当官了？

　　陈烨在阶檐石上坐着发了一阵呆，撩起衣角擦干了脸上的汗水，给玉莹回拨了电话，没想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我们分手吧！

　　玉莹在电话那头跺脚急了，问为什么？

　　陈烨说我要去昆明打工挣钱，我幺爸一天可以挣五百。读了大学又怎样？一天才一百块。

　　那你的承诺呢？你的山盟海誓呢？玉莹激愤了。

　　哼哼！承诺？我就是太听话太实诚了，不然我今年高考英语会被计0分吗？陈烨说出这些连自己都震惊了。

　　好，今晚你到出租屋等我，我要跟你做一个了断。玉莹恨恨地说。

　　正在开发的郊区路灯星星点点。没有稻香，没有蛙鸣，没有星星和月光，也没有似锦繁华。天沉沉的，天气预报说一场绵绵秋雨就要来了。陈烨觉着心口闷得慌。

　　打开出租屋，一股浓烈的农药味扑鼻而来。玉莹坐在窗台上，仰着脖子，手上拿了一个药瓶对着嘴。

　　陈烨惊呼，你干啥？

　　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玉莹双手乱摆。

　　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谈谈。陈烨祈求。

　　谈什么？四年，四年的感情你咋说分就分呢？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玉莹哀哀的，哭得梨花带雨。

　　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你爸爸是大老板，你是富二代，我却一无所有，原来我以为我只要考上了清华就有资格跟你谈朋友，可是结果……

　　可你知道我不在乎！玉莹歇斯底里。

　　可是我在乎，你爸妈在乎。还记得那次我去你家给你辅导作业你妈阴阳怪气地跟我说的那一堆尖酸刻薄的话吧？我们不会有结果的……陈烨吼完立即拨打了120和110。

　　你，你竟报警？那好，你让他们来替我收尸吧。说完就从窗台上飘了出去，那姿势，就像是一只受伤的白天鹅，飘然坠落大地。

　　血汩汩地从玉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很快一抹落红洇开，慢慢化进了尘土，透红了半边不夜城。

　　开学不久，陈烨从清华大学退学了，他又坐在了高三复习班教室里。

　　原来，在暑假，玉莹一次偶然跟她爸爸的一个朋友说起了陈烨的情况，没想那个人是清华大学的著名教授，他回去给校长讲了，校长派人做了仔细的调查，后来他亲自特招了陈烨。

　　陈烨在被窝里哭了三天三夜，然后毅然退学，他转身离开清华的姿势跟玉莹跳楼的姿势一样决绝而凄美。

戏笑九宫

一看版面干净利索，就知道必是哪位老师来了，再看作者，甚是欣慰！
感谢参赛支持，致敬！
作品待慢慢研读细品。

暴雨迎风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10-22 18:24
一看版面干净利索，就知道必是哪位老师来了，再看作者，甚是欣慰！
感谢参赛支持，致敬！
作品待慢慢研读 ...

今日周末，突然看到九宫在等我，我就来了。呵呵！！

临沂风铃

老师的好文必须加分支持。

芒乡化十龙

支持点赞！

姚玉凤

这个姿势简直是太凄美了，到底是谁之错？也许谁都没有错……可悲剧却因为一个手机而冷不丁产生了……

逐鹿江南

加分支持！预祝好成绩！

戏笑九宫

暴雨老师：若说起来我与您于中财的渊源，喊你一声老师实不为过！一直对您敬重有加。尤其这次征文，是九宫强拉老师前来参赛，于是愈加心怀歉意。但作为这次征文的评委之一，我不得不先直言作品瑕疵，还望老师理解体察九宫的无奈。
1、小说情节设计不尽合理。比如：主人公放弃清华大学校长的特召继续复读，于情于理与现实都不可能发生。当然，我能感觉出来，老师这是想让主人公“为爱执著为情执守”，但是否会让读者有悬空感？望老师斟酌。2、爱情血腥殉葬的情节继续调整一下？尤其中学生早恋。这种贞烈的爱情观非常值得弘扬，可貌似对象选择上稍感不适。3、字里行间无不呈现出文学作品的责任与使命感，但太过波折的悬念迭起有成就故事味淡化小说味的感觉。是否可精简凝练一些？供老师斟酌。——以上直言，尤其面对暴雨老师，其实是不想说的，个见偏见还望您体察谅解！

总体感觉这是一篇沉痛的悲剧小说，作品优点，让我继续研读后会续在这里......续：1、这是截止目前本次征文扣题最为合理紧密的一篇作品，将自然景观的九月与毕业季本应该收获的“秋”映衬得相互生辉相得益彰。2、作品题目《姿态》，写实效果与象征隐喻效果强烈，真正达到了“好的题目是作品成功的一半”。3、作品构思布局严谨文章脉络清晰层次立体感强烈倒清新分明。入题快，开笔第二句就直奔主题，由此展开了抽丝剥茧的陈述或描绘，情节设置悬念陡生波折跌宕伏笔连连，然后释疑挖坑填坑风生水起，细节细腻生动，作品很具感染力，读来不觉心生悲悯，凄然苍茫。4、作品文笔语言干净利索，行文如流水，阅读起来自然舒畅。心理描绘环境映衬适宜，人物打造有血有肉栩栩如生，隐喻象征白描暗示等各种写作手法技巧运用娴熟，足见作者驾驭文字能力和雄厚的文笔功底。5、作品主题内敛爱情与理想外延社会复杂的关系、应试教育体制时弊的思考，立意醒世关注着社会热点焦点，寓意深刻警醒，很有思考体制问题的揭示等教育、社会价值和艺术效果。6、作品最后很自然的结尾，却也起到了留白反转效果，让人沉思韵致无限。总体感觉一篇厚重的短篇小说佳作！

再次感谢老师支持九宫支持中财前来赐稿参赛，辛苦、致敬！

卫斯理

文章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正因为老实坦诚，高考英语计为0分。后来却因为有有高人支持，竟然又被录取。作品耐人寻味。

暴雨迎风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10-23 09:27
暴雨老师：若说起来我与您于中财的渊源，喊你一声老师实不为过！一直对您敬重有加。尤其这次征文，是九宫强 ...

九宫老师辛苦了。您的建议很中肯，但你评的优点让我有点脸热心跳。其实我写这篇文章原本是写散文的，因为故事核的事件都是发生在金秋这个收获季节的真实事件，但我想表达一种存在，如果写成叙事散文，真的写不出来，于是我只有将故事捏碎，虚设重构，因此像讲故事一样来写，确实冲淡了小说味。至于合理性问题，我不想探究，因为我亲自见了一个保送上清华的不要，非要自己考的，忘了交手机最后诚实上交反而被计0分，这也是真的，那个女孩跳楼也是真的，都是发生在这一个金秋季节，我只是想说，金秋季节绝不是只有收获，生活，他总是有很多种存在，以不同的姿势存在，而已！最后我把陈烨安排清华校长特招他，也是出于一种对诚信的褒奖，从歌颂正能量出发的，现实事实上是不可能的，他被特招去了有回来了，现实也是不可能的，但根据情节需要，他知道了是玉莹无意间帮了他，他心里的愧疚和爱的力量使他终于回归天然。当然，小说也写得匆忙，肯定有言不达意之处，见谅。欢迎大家多题宝贵意见！谢谢！

剑叩南天

这个姿势，令人叹息！看了以后，五味杂陈

涉水江湖

“校长听说了气得脸色发青，一巴掌拍在电脑键盘上，火花四射，接着就扑哧扑哧一连烧了四五台电脑。”

看到楼主的这句话，忽然想试验一下，于是一拍掌狠命拍了下键盘。可能力量没有校长大，没出现火花四射的的场景，心想可能老朽年纪大，不懂得电脑的构造，特地问了下年轻人，人回说，电脑键盘的电只有5V，不能有火花四射的场景。

涉水江湖

故事可以虚构，细节必须真实。虽然小说多半都是造假，但如果假得太明显，就令读者失去兴趣了。尊重读者的智商，才能写出更好的作品。
冒犯了。问好楼主。

欧阳梦儿

整个小说人物性格设计给人矫揉造作之感。（主要是争对后面部分）虽然事件真实，但不恰当的情节设计让事实本身失了真。烨华诚实地交出手机，学校寄寓厚望写得都很真实可信，值得点赞。清华特招也让故事走向正能量，令人感动。

我读到的是现在年青人面对挫折的承受力那是相当的弱。对生命的轻视，其实是没有责任感没有担当的表现。其实突出这个主题，还是很有现实意义的。可惜败在了情节设计上。

暴雨迎风

涉水江湖 发表于 2017-10-24 11:00
“校长听说了气得脸色发青，一巴掌拍在电脑键盘上，火花四射，接着就扑哧扑哧一连烧了四五台电脑。”

看 ...

呵呵，确实夸张了，这个细节应该改一下。多谢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