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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大头老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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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 09: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大头老哲
                ——(面相)


 我们单位有一个人叫万辙,虽仅三十一岁,但国内外大小事没有不知道的,且能时不时的说出一两句至理名言,而且句句精辟透彻,入木三分,深入浅出,老少皆明。为此我们很是佩服他,不由得在万字后面加老,称之万老。后一老者说,如此年龄谓之老,咒之寿长。我们扪心自问,绝无此等恶意,恭敬还来不及呢,怎敢不逊。称之老只是表尊敬,别无他意。又因无其它表敬方式,只好利用谐音谓其老哲,含哲学家之意,以显其能,以表吾心。有的人为此暗自感叹伤悲,同样是人,自己为啥做不到,让他把风光全占了。
 老哲最喜欢说异人异相有异运,并坚信不疑。“人之命运全在身上写着呢。从头到脚,长短大小,高矮胖瘦,眼鼻口舌,手纹眉路,黑发黄肤都是信息。不信就给你们说几条:瘦人颈短多灾祸,肥人项长有穷困;髭须一空,有衣粮而子虑,髭须太密,得艺术而名芳;头大额宽富贵子,枕骨成形为上相,头生角骨武侯封。算了,就给你们说这几句,说多了凭你们的智力也记不住。不信你看看,孔子长了个凹心头,属于头骨边凸类,下雨不漏水,结果成为世界第一文化名人,千古不朽;毛主席没有胡子,文的武的,古今中外,样样精通,领导全国人民翻身闹革命,老百姓当家作主,过上了幸福生活,永载史册;邓小平小个子,双手一合,画了四个圈,我们就改革开放富起来,流芳百世;爱因斯坦之所以提出相对论,和那颗硕大无朋的大脑袋不无关系,还有卡斯特罗的胡子朱总理的眉毛,这些人都是异人,因而相貌也异,所以才能作出异事。要是朱元璋没长那鞋底子脸,保险当不了皇帝,一辈子只能作和尚了。你们想想历史上的名人哪一个相貌平平?大都相貌不一般。男人长女人脸,女人长男人脸也是异相,都不得了。再看看咱们圈里的人,那些有特征的人,异日必能发达,不要看他现在不怎么的。小心那些嘴歪眼斜拖拉腿的,说不定就是异人。”别人就把眼眯上,眉头皱成一个团,想啊想啊, 忽然有个人惊呼:“也别说,就是,就是。名人没有一个相貌平常的,列宁、爱因斯坦、卓别林都貌相奇异,不错。不过咱们这里也有异相之人,瞧一瞧、看一看,谁有异相……”大家就大家脸对脸、鼻子对鼻子的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哎,还真有,大家瞧瞧,瞧某个人。”随着喊声,大家不自觉把眼光转向了老哲,老哲习惯性的抬起手来,拍着额头,看着大家,“都看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然后就把放手在头上,摸两下。人们就“轰”的笑了起来。果然,老哲的头确实很特别,前额四四方方,奇大奇平,象个停车场,周围的头发象足球场的草皮,非常齐整,横竖成线,决不越位;后脑勺贼大,如悬崖突出、仙人探海;又象个炒瓢,紧扣脑勺。“饭锅子头,异相,大异相,主富贵。苟富贵无相忘,哈哈,哈。”“哈哈,哈哈个屁,这叫饭锅子头?你懂嘛?我异相?我异相能在这?净扯那个理哏楞”“老哲,你别着急,现在还不到时候,朱元璋还不是先做了一段时间的和尚嘛,时机不到是显示不出来的,先等着别着急。再说饭锅子头有啥不好,你老婆不是照样那么漂亮,老婆不嫌,那还担什么心。再有好事那是赚的。”“赚你个腿。”“不信,咱换换。你把饭锅子头给我,把老婆也给我,把你的论文啊小说啊什么的也让出来。我把老婆孩子都给你,干不干?” “又扯远了不是,老婆能换吗?”“那你别管,我去说,我不嫌嫂子漂亮”“球!让我替你养老婆孩子,你没长病吧,亏你想得出。”“你看,舍不得了吧,说白了吧,你要是没有那饭锅子头能找那样好老婆,美的你。出身要靠爹和娘,发达得靠饭锅相”“吉言,精辟。就是不知你的嘴是不是象嘴。”“也别管象嘴狗嘴,凭咱的饭锅子就等好吧。”自此老哲又名饭锅子。
一般说来,凡是哲学家都是睿智而且坚定的,认准的事从不轻易改变。如果动辄改变自己的主张就称不上哲学家了,像哥白尼出尔反尔,一世英名就毁了,直到现在人们还抓住这一点不放,连子孙后代都受连累,像他这样的哲学家其素质就令人怀疑。我们的饭锅子哲学家虽然还没有很大名气,但哲学家的基本素质已经具备了,即使还没成为什么大家宗师,却也能自成一派,并且对自己的理论坚信不疑,在发现自己长了异相头之后,马上就用自己的理论验证了一下,果然不差。头大额宽,后脑突起,耳大鼻泽,个长颈瘦,脊背丰隆(当然因瘦不太明显),脚短手修:样样条条,皆显非凡。自己兄弟姐妹整十人,其他人丑俊各异,但都不像自己这样有特点,特别是头部。特点就是资源,就是优势,自己的一切不都是顺顺利利的吗?上了那么好的大学,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娶了如此好的老婆(说到老婆,老万打心眼里满意,学历、身材、相貌都没得说。大学本科毕业不说,还特别漂亮、贤惠,不是有才无貌的那种。而且对老人特别孝顺,对孩子特有耐心,每到年节、双方老人生日,不用说,就办好了,而且还是用自己——万辙的名义。还有一点让老哲脸上增光的是,自己爱玩,有时下了班在办公室和同事打扑克下象棋,常常忘了吃饭,老婆从来不发火,要是别人的老婆早就不干了,真不愧是读过大学的人。东方传统女性的修养,西方现代女性的学问都有了。为此老哲很感激命运,此生得一如此老婆就足矣,别无他求),从没有让自己的老爹老娘操心,而其它人就不一样了,虽然现在从政的从政,经商的经商,都混得不错,可当初为了找个满意的单位,没把老两口累死。村里其它人就更不用说了,虽说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这日子还有个好赖之别酸甜之分呢,谁能像自己这样优哉游哉的。这一切也许就是饭锅子头在起作用。工作轻轻松松就干了,一点也不费事。闲暇时还用自己的大脑袋关心一下全世界人民,对他们的精神世界评点两下,发发指示。当然了,听的人不很多。爱听不听。说不说在我,这是责任;听不听在他,那是水平,水平高低就不关我的事了。就像前几年咱们要解放全人类一样,人家不听咱也不怨,总不能亲自拿着小米步枪去吧,那岂不成了输出恐怖主义,中国人特爱和平,不干那事,怎么能和拉登一样呢?再说,各人忙各人的事,都听自己的还不把自己累死。说一说,表表态度,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决不能像抗美援越似的动真格的,受累不讨好,太实在了是不行的。说实在的,有些人倒是真听了,但就是弄不明白我讲了些啥。当然这也不奇怪,真理一开始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古人不早就说了么曲高和寡,都能听明白的话就不是是哲学了。孔子是大哲学家,他的文章有几个看得懂?黑格尔的辩证法也一样,说这个名词的人很多,真理解的有几个?这就是哲学。都明白了就上不了档次了,相对论厉害吧,厉害就厉害在全世界没几个人真明白。像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直线,这样高深的学问累死他也不会明白,别的事还就更犯不上跟他们计较了。老哲越想越透彻,对自己越来越佩服,就越觉得自己确实异人异相,就应该不同寻常。但为啥有的人狗屁不是却比自己混得好呢,也许是因为自己还不到时候。再说自己不仅头形有异,而且在后脑勺上有一小骨突起,这个秘密除了父母、老婆,就是理发师知道了,一般人还都不知道。据说这种骨头叫反骨,又称龙骨,属于大异,在古代是有可能当皇帝的。常人是不可能有的,三国时魏延就有,不过魏延的结局不太妙,但自己不是魏延,魏延是古代人,一个武夫,怎么能和自己比呢,咱是现代人,受过黑格尔以及弗洛伊德的熏陶,懂得辩证法和精神分析法。魏延福运小,龙骨反而把他压垮了。自己的富贵运是多方面的,承担得起各种福份。想想有些老话说得还真有道理,愚者千虑也有一得,愚蠢的人有时也能放个带响带味的大屁。
老哲是一个研究哲学的人,看问题深远。所以想明白以后就把它放下了,因为哲学问题的验证是一个长期的历史性话题,一时半会是不会有结果的。眼前的事就是按部就班的工作,像往常那样,对于那些俗人所谓的好事,决不能刻意的追求,否则就不是异人了。异人异事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
转眼间半年多过去了,日子就像凉白开,平平淡淡的,不见一丝波澜。这天中午下班前,办公室老夏打电话通知老哲,晚上参加护井巡逻,下午六点在公安分局集合。下午和明天就不用上班了,后天照常上班。老哲一口气睡到五点钟 ,起来后就着中午的剩菜吃了三个馒头,外加两袋子榨菜丝。为了增加体力,还多吃了两个鹅蛋,一袋牛奶,又狠狠心拿了五根专门给儿子准备的王中王火腿。五点五十分打着饱嗝来到分局,正好碰见老夏。老夏说:“饭锅子,不,老哲,啊,小万你来得正好,赶快到食堂里吃饭,领东西。”老哲跟着老夏来到食堂,人还真不少,有二三十个,热热闹闹的。食堂非常干净,明窗净几,桌椅摆放整齐,不愧是公安局的食堂,桌椅也讲究纪律。六点钟,开饭了,局长说晚上的巡逻非常辛苦,所以先请大家吃点东西,垫一垫,饭管饱;酒是啤酒,因为晚上有任务,所以每人只两罐青啤。饭上来了,非常丰盛,老哲感到很满足,结婚大席也不过如此,为此他用感激的眼光看了老夏几次,老夏就冲他点点头,然后就又和别人喝酒了。老哲一点也吃不下,但又不好意思说吃过了,以免显得太无知,就推辞说自己的饮食很有规律,提前吃饭就不舒服,到饿的时候再吃。局长过来说:“那好,等一会多拿点。就怕到时没时间吃。现在多喝点啤酒吧。”老哲感到很温暖,激动得连声说:“好,好,多喝酒,多喝酒。”大脑袋一上一下的像鸡啄米。如果以哲学家的标准来看老哲此时的表现,恐怕不及格,太容易激动。老哲这平时不能喝酒的人竟然喝了三罐,还不觉得醉。然后又拿了三罐啤酒,五个大面包,还有十来根金锣火腿肠,反正不拿白不拿,嘀哩咣啷装了一袋子,摇摇晃晃上了车。坐了半小时的车,把老哲折磨得够呛,车一停就赶忙跑下来,找了个黑地,稀哩哗啦排了个痛快,早知道这样何必浪费那两个鹅蛋呢。
老哲这一组有四个人:一个巡逻队员,三个职工,负责两个小站的巡视看护,范围有十来平方公里,走一圈有十几里路。根据以往经验,只要转得勤一点,一般说来也没有什么事,溜溜达达就把活干了。老哲很兴奋,参加工作十一年,尽在办公室待着,而办公室的人一个个衣冠楚楚的特深沉,从来就没发生过激动人心的事,今晚算是过过瘾了。走在田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老哲不停地问着,像个没见世面的小孩,搞得巡逻队员盯着他的大脑袋看了好几分钟。前半夜很顺利,到了凌晨三点,老哲兴奋劲过去了,觉得有些困,就趴在桌子上,不一会打起了呼噜,然后就偷偷回了家,跟老婆说自己这一晚的辛苦,怎样和坏蛋搏斗,怎样戴大红花,老婆又激动又心疼,搂着他不放,老哲感觉很酷,很有男人气魄,就随口朝老婆说了句什么,结果老婆生气了,拧着他的耳朵,他叫了起来:“刚玩得好好的,干嘛揪耳朵?”“饭锅子,和谁玩呢,玩够没有?该出去转了。”老哲就揉着眼睛,跟在大伙后面,一面走一面想着老婆,她在干啥呢?走着走着,忽然有人拉了他一把,叫他蹲下。前面井上有人影晃动,巡逻队员想了想说:“大家唱歌吧。”“唱啥呢,半宿拉夜跟鬼似的,唱不出来。”“不是让你真唱,只要把那几个人吓跑就行了。”“喊几声不就得了?”“试试吧”老哲几个就大声说笑着,黑影不见了。巡逻队员说咱们过去看看,千万别分开,万一跑散了就先爬在地上别乱动。老哲的腿肚子就立刻跑到腿骨前面。他走在大伙中间,离井口还有十多米的时候,从井口旁边“噌”的窜起几个黑影,老哲吓了一跳,随口就喊:“站住,站住。”越喊黑影跑得越快,一会就没影了。巡逻队员看着老哲说:“你让他站住干什么?想管饭交朋友吗?”“不是,我一紧张随口就喊了出来。”“吓跑了就完了,别说没用的。”“咋了?”“咋了?要是不跑才要命呢,你进不得退不得,这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不跑,就抓住送公安局。”“那就更麻烦了,呆不了三五天,罚个千儿八百的,就出来了,你以后啥活也别干了,光躲着他就行了。”“告公安局。”“公安局是给你一人开的,光看着你?正事还忙不过来呢。要不为啥有时晚上碰到他来井上,白天路上见了面还得跟没事似的”说着说着,旁边有人笑了起来“饭锅子,今晚你真可爱,表里如一。”“扯”。他们来到井旁,阀门已经打开了,油正在往外冒着,赶紧关上。看看没别的事,就朝下一个井走去。正走着,老哲觉着肚子里翻江倒海闹起来,就说:“等等,我闹肚子,要方便一下”“用不着说,尿就是了”“大的”“好,我们在前边等着你。”“别走远了,我真有点怕。”那几个人走了十几米停下来等着他。老哲蹲下来,开始用力,可是什么拉不出来,就咬牙攥拳的用大力,只听得劈哩啪啦一阵响,还是不出东西。浑身开始冒汗,手脚有点虚。他有点慌了,就在这时他听得后面传来沙沙的声音,是不是来人了?就赶忙抓了块土坷垃擦了下屁股,提起裤子就跑,边跑边喊“等等我”,那几个人听到他的喊声也呼地跑了起来,老哲一看他们跑了,就更慌了,觉得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跑着跑着,脚下一绊,头上一疼,就啥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老婆在旁边两眼红红的望着他,老哲就问老婆:“你怎么来了?”“还问呢,你都躺了两天了,可把人吓死了。”下午,领导们来了,厂长、书记、工会主席还有宣传科长和自己的主任老朱,满满一屋子人。厂长和蔼地说:“小万,好好养伤,不要想别的,养好了伤再上班,让你对象陪着你,工资奖金照发。”书记也说:“就是就是,不用想别的,安心养伤,老毛,”他转身对工会主席说“给医院打个招呼,加强护理,不行的话就到省城请专家来。”老毛就连声说:“好,好。”“老朱,小万的工作先让别人替一下。”“行,行。”人来得快,走得也快,十分钟后,领导们说让小万好好休息吧,改天再来。小万就泪眼朦胧的送领导走了。领导走了,老婆的脸沉下来,“就你能,把人吓跑就完了,干嘛还去追。你看,别人都好好的。就是你,还有个人样吗?”说着气呼呼地拿了个镜子过来,老万接过镜子来,一瞧,吓了一跳,满脑袋纱布,像个大白葫芦,只留下四个眼:两个眼睛,鼻子,嘴巴。“我怎么啦?”“谁知道你怎么啦,满脸是血,额头上还有个洞,身子软得像个面条,一会冷一会热,把医生都吓坏了,孩子都不敢看你。”“是吗?到底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听说你们追偷油的,跑散了,你叫人家截住了,挨了顿打。你看看,多玄。”“是这样啊。追人家,挨打,我怎么想不起来呢,唉哟,头有点疼。”“别说了,歇着吧”。
到了晚上,那天他们一组的过来了,还提着不少东西。老哲说“这是干什么,光给你们添麻烦,还买什么东西,你看单位送的就吃不了。”“一点小意思,别介意。老万,是这样,宣传科要我们把那天晚上的事仔细说一说,要宣传宣传你,有些事我们要和你核对一下,以免闹笑话。”老哲说:“行,得让我想想,我有点迷糊,别弄错了。”那几个人就帮着他回忆,大体过程是这样的:他们在巡井的时候,碰到了几个盗油分子,那些人很猖狂,赶都赶不走,还仗着自己人多同老万他们打了起来,老万他们人少,给打散了,结果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老万的伤最重。别的人瞅冷子给分局打了电话,赶快派人来,要不就出人命了。幸亏分局巡查的及时赶到,那些人才跑了。“老万你全想起来没有?想想,是不是这样,这件事可不能出错,听说省电视台、公安厅都要来采访你,报道了解职工的思想状况、油区的治安情况,还说要进行油区专项治安整治”“是这样啊,让我再想想”“老万,嫂子也在这,你可想好了,如果弄错了,事就多了,现在厂里和管理局都知道了,还听说要给你报功呢,你要是说错了麻烦事就多了,是吧嫂子?”“对,万辙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千万别惹麻烦。”万辙想了一会说:“当时的事我现在还有些迷糊,有些记不起来了,你们想仔细了,到时你们说就是了,我和你们一样。”“哎,老万,不是和我们一样,而是照实说,你说对吧,嫂子?”“是,是”。
果真,几天后,管理局工会、宣传处真的陪着省报、省电视台、省公安厅的记者来了,至于厂电视台、局电视台就不用说了,这个采访,那个问,托儿所的小朋友也来献花。老哲开始还模模糊糊的,慢慢地一边想一边说,后来就清楚了,条理清晰,过程流畅,讲得绘声绘色,情理交融,直讲得见过大世面的记者频频点头。不久,报纸上有了老哲的名字,电视上有了老哲的饭锅子头,那表情既义愤又慷慨,办公室的人看见了都说这饭锅子还真能摆活,士别三日得刮目相看了。咱还真的要向他学习学习。
两个月后,老哲出院了,根据领导的指示,又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是巡回报告,从小学一直报告到总公司,他老婆也跟着作报告,又挖掘了日常生活中许多令人激动的的例子:工作起来忘了回家吃饭,常常在办公室里啃面包;父子经常见不着面,孩子想爸爸只好看照片;孩子他爷爷奶奶生病了也常常回不去等等。一圈下来,老哲的理论水平、演讲水平大幅度提高,老婆比原来更漂亮了。单位积极为他准备材料,这样的好知识分子必须纳入到先锋队行列,否则就是埋没人才,就是失职;宣传科也忙起来,组织大家一起搜集整理老万的材料,准备上报,参加全国劳模评选;组织科也进行调研,准备提拔重用。不过这期间出了点小纰漏,有人在帮忙搞材料时,把他的异人异相异事论给写上了,说是以显真实,但书记看后发了火,拉屎撒尿最真实,谁画过?两口子睡觉更真实能随便说吗,乱弹琴。
老哲火了,整个系统都知道了。老哲出名了,成了全国劳动模范。不久他光荣的加入党组织,随后调到纪委稽查科任副科长。
夜里,老哲躺在床上问老婆:“我的头怎么样?”“不就是饭锅子头吗,前突后蹶的,除了比别人的大几号,没啥特别的。”“我这是宝头,能主宰我的命运。”“哎哟,跟你过了这么多年,我怎么没看出来呢,真是对不起了。也不想想,你的大脑袋给你带来了什么?要不是我走了眼嫁给你,你当你的王老五去吧。”“这不证明了宝头的作用吗?还有工作变动不都是天上掉馅饼吗?”“还天上馅饼呢,那是拿命换的。万辙,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我到现在还有点迷糊。”“你迷糊,我也迷糊,事到如今,迷糊就迷糊吧,弄不清楚了,不是‘难得糊涂’嘛。”“你现在可不能糊涂,每一步都要想好了。干啥不好,怎么干了个尽得罪人的活,说不定那天就给糊涂下去。”“乌鸦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再说有咱的大脑袋呢”“别臭美了,听人家说,你那天晚上是自己摔的……”“还提这事,这不是自找麻烦嘛,真是的,睡觉。”“你知道外边怎么说你嘛,花在你身的钱比偷走的油多多了,不合算。”“屁,帐能这么算吗?这叫褒扬正义:你不管,我不管,那不乱套了。和你老娘们没法说,亏你还上了四年大学,不知咋上的”。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这期间,他零零碎碎的参加党校学习、干部培训好几个月,政治素质和领导管理能力有了很大提高,还结交了不少场面上的朋友,长了不少见识,深沉了不少,理论修养更见深厚,就对自己的哲学大纲作了适当修改。老哲挺讲信用,结交新朋友不忘老朋友,仍和原来的同事称兄道弟,好在昔日朋友也很给面子,见面不再大声“饭锅子、饭锅子”的叫了,“老哲”也很少用,一般称老万或是万副科长,开始,老哲脸还红一红,时间一长也懒得红了。觉得自己还行。
老哲在稽查科干得顺顺当当的。根据厂科领导的安排,领着几个人查了几个人,也没费什么事就查清楚了,其中一个是自己岳丈的朋友的女婿,这事搞得岳丈好几天不跟他说话,吃饭时连酒也不让他喝;媳妇用鼻子哼了他好几天,说他是白眼狼,交不住。其实这回还真冤枉了他,领到早就说好了,谁也不能打招呼,谁講情也不行。因为那家伙胆子太大,什么法敢都用,一年就干了别人百十年的活,挣了百十年的钱。地方检察院都注意了,盖不住了,再不查麻烦就大了。这之后他的姓名序列里又增加了“万老虎”这一款。另外还顺便给原来的同事包括一块巡井的打过几句招呼,就是岳母看病小姨子临产要个车什么的,还真管用,都办了。后面的事使得他的饭锅子头更加响亮。
到了岁末,年底考核。根据惯例,下级给上级写评语,科长就把活交给了老哲。老哲把领导们放在脑子里,晃了几晃,筛了一遍,都不错。唰唰唰一上午,就把大部分领导解决了。只是到了后面几个领导,好词不够用的了,所以就写得短了一些,但没有一句废话,自己感到很满意。交给科长,科长看了一眼说,不错,再好好写写。老哲就又仔细琢磨了一番,修改了一下,交上去了。新年初,老哲被评为机关先进个人,发了两千块钱。老哲很高兴,分别请新老同事吃了一顿。回到家,拍着自己的大脑袋,说:“儿子,老爹给你买个滑板怎么样?”“随便。”儿子竟然很不在意,让老哲觉得儿子不够意思,不给情绪。
每年的四五月是各级领导调整时期,老哲对仕途变化早已成竹在胸,再说自己刚提上来,岁数小,背景也不深,所以就一点也不当回事。一级领导调整完了,原来的厂长书记都调到局里去了,新提了几个厂长书记,老哲的科长当了纪委书记,科里有人就喊老哲“万科”,老哲连忙说别开玩笑,可了不得,让新来的领导怎么看我呢。原来的同事见了他就说:“饭锅子,咱怎么说来的,大头管用。你还能上,看,现在股市不正牛吗?万科,领头羊。”“别瞎说,注意影响。不过咱自己人说实话,差不多吧”。老哲从心窝里喜欢,觉得很中听:一是不那么露,二是暗合自己的理论。陆陆续续的都动了,只有老哲和几个人没动,而那几个人都是到了线边的,马上就要退居二线了,而自己三十才出头,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有点失落。
六月六号,厂副书记找他谈话,说局里根据中央的要求、省里的统一安排,组织一支支边干部队,条件是党员,大学本科文化,三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已婚,身体健康,懂技术,时间三年,行政级别上浮一级,工资奖金照发,那边再发一份,别的一切如晋级、考核按在册干部对待。年工作时间九个月,一年两个探亲假,来回双飞,期满想留当地工作也可以。厂里考察一番,觉得老哲最合适,年轻有文化,身体健康,大有发展前途,而且好象局里路副局长点名要的,路副局长就是刚调走的厂长。副书记问老哲有什么意见,老哲就说,我个人服从组织安排,不和组织讨价还价,只是双方父母年纪都大了,儿子岁数小,上学需要接送,妻子在前线上班,不方便。因此,还要和妻子商量商量,看看我走后家里还有哪些困难,副书记说当然当然,有什么困难尽管提,组织上一定给解决。老哲回去跟家里人一说,老婆就哭了,说:“你走了,我怎么办,孩子上学咋办?我没工夫接孩子。老丈人问:“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能不能找人给说一说换换?“不好办了,路厂长点名要我去。不过熊副书记说了家里有什么困难厂里帮着解决。”“那先把我调到计生办,那儿没什么事,我好照顾孩子。”“既然是路厂长点名要你去,就别再麻烦了。反过来想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还是好事呢。人家在那儿不照样干吗?咱为啥就不能去。你走吧,家里我们帮着照看,实在不行就让她娘儿俩住在家里,不就是三年嘛,一晃就过去了。”老哲非常感动,心想老八路的思想觉悟就是高。媳妇心疼地说:“那儿太苦了,紫外线辐射特厉害。听说东部人一去就满脸大包,那还像个什么样子,本来头就那么大”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一个顶俩”。
等到把老婆调到计生办,老哲他们集合的日子到了。厂里局里都为他们饯了行,局里还领他们到孔繁森纪念馆去了一趟,接受教育。之后全省援青干部集合,都是三十来岁的少壮派。省组织厅、人事厅、统战部联合搞了两个月的民族政策、习俗、语言及生活培训。培训完了,省里发给每人一次性生活补助费五千元,回家一周,安顿安顿,然后回到省里集合,由一个省委副书记带队直飞西部省城。
路上,人们说说笑笑,不见一丝忧虑,老哲的心也明朗起来,就是嘛,权当上三年研究生。到省城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下了飞机,省市的领导在等着他们,然后一大溜三四十辆车浩浩荡荡直奔省城宾馆,在那儿为他们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然后安排了食宿,说是远道而来先休息休息,老哲觉得受了冷落,有点失落感。第二天省市领导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热烈隆重的欢迎来自东部的支边干部,让老哲意外的是,参加欢迎仪式还有中央西部工作小组的领导、组织部的一个副部长,总公司的正副经理也顺路来了,规格极高。仪式的气氛热烈友好,各路记者包括一些大鼻子蓝眼睛的,跑上跑下,忙个不停。外边鲜花簇簇,彩旗飘飘;里边笑语连连,灯光闪闪,令人振奋。各级领导都讲了话。中央领导热切希望东部干部以孔繁森为榜样,迅速转变观念,树立全局意识,牢固树立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深入实际,熟悉情况,向当地干部学习,配合好当地领导,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边疆建设做出自己的贡献。接着讲的是当地领导,首先热烈欢迎来自东部发达地区的干部,然后说了些客气话,像带来先进的管理理念,带来新思路,为西部发展注入了新鲜血液,要求当地干部虚心向新干部学习,搞好团结,为西部的发展共同努力。省里带队领导和总公司的领导讲的内容同中央领导差不多,表示全力支持支边干部的工作,同时又提了几个具体的要求,尊重依靠当地的干部群众,熟悉风俗习惯,融入生活,把西部当作自己的家。最后补充说,如果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和要求,省里及总公司大力支持不论是技术还是项目,只要做得到就一定有求必应。老哲听得不禁心潮涌动,信誓旦旦。来对了,一定要干出个样子,否则,人生有愧,无颜江东父老。
根据安排,老哲来到一个离省会五百多里的偏僻小县任科技副县长,主管文教卫生。说是县城,其实还不如他老家的一个乡镇大,建设规模也不行,比预料的还差,幸亏老哲早有心理准备,来这里不是享福的,条件差正好看看自己到底行不行。不过这儿的自然景色很好,山环水绕,风物宜人。尤其是空气特别的透明清新,没有一丝自己常见的盖在头顶上的死云和油腻的臭烟油子味。
老哲就任后,先给局厂领导打了一圈电话,汇报了自己的情况。领导们先问了问他对当地的印象,然后就是非常热情的鼓励,既然去了,就干出个样子,老哲就连说是是。然后又给岳丈和老婆孩子打电话,老泰山没说什么,告诉他放心干就是了,老婆则粘粘糊糊的,一会说保护好脸,别弄成核桃头;一会说和上级搞好关系,别弄僵了,别忘了自己在那儿就干两三年没必要和人家过不去,不管怎么说是去帮助人家,说大了是援边干部,说小了就是临时工,要想明白了。不要像以前似的,认死理。干什么都要先想想,不出成绩没人笑话,出了差错就是自己的事了。老哲听了老婆的话,甚为感动,连连答应,但害怕把自己的信心说没了,就让孩子接电话,孩子很现代地说了两句话:“老爸,我会想你的。长大了,我也到西部去。”老哲高兴的说:“好好”。
老哲想想老婆的话,确实没必要卷入是非漩涡中,就拿定主意,只管干活,不参与人事纠纷,不问人事,不问财政。实实在在干好分配给自己的任务,干几件实事。
老哲原来的工作和文教卫生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决定先从教育入手,虽然他对教育也是不太了解。孩子从上托儿所到小学都是老丈人接送、老婆辅导,自己从来不管,连家长会都没开过,至于教育系统内部的事就更是门外汉了,对教育的理解就是自己的学校经历和从报纸电视上得来的一星半点,如果是神侃还可以,比搞教育的也不差,一套一套的。越不懂越敢说,反正不用负责任,扯就是了。要不怎么叫哲学家呢,哲学家从来不管具体的小事。歪理正说,正理反说,只要能自圆其说就行。这样的事不是没干过,还常常把对方弄的脸红脖子粗,光呱哒嘴说不出话来,到最后气狠狠的说:“不跟你说不跟你说。”但看他那急活活的样子,实际上还不想罢休,可又说不过,干着急没办法,挺好玩的。不过那是侃大山。但现在不同了,负责这一块,是在干正事。无论如何得知道一点,不能光说门外话,自己原来靠真本事吃饭,现在也不不能靠大话、空话混日子,得给自己给东部干部挣面子。这么说好象和谁较劲似的。不管怎么说,得实干。老哲就忙起来,一方面熟悉机关事务,结识各部门的人,另一方面抓紧时间看书,特别是教育一类的。他知道,和教师打交道,光能说还不行,必须得恰到好处,说深了,比他们知道的多不行,那样就伤了他们的自尊心;说浅了,不带一点古味或洋味也不行,说你没文化,外行领导内行,事就更难办了。所以必须看书。老哲找来很多教育方面的的书,如饥似渴的看起来。看了就想,想了就问,两个月下来,开始入门了。但干什么呢,有什么问题呢,从哪一方面入手呢,许多问题没法问,自己不是来查问题的,更不是钦差大员,能大包大揽,问出自己没法解决的事怎么办。再说也不知道当地领导究竟怎么看自己的,自报到至今,从上到下对自己都很热情。刚来时热情还受得了,时间长了还那样热情,连自己都觉得好象在待客,客人是不能把事情当真的。老哲先感到有些虚,之后又充实了,管它呢,又不是自己要来的。跑跑看看再说。就让教育局的一个人陪着自己到各学校转转,转完了,老哲的鼻子也就酸透了。想起自己在西安听出租汽车司机说过的一个事:浙江的一个商人到延安的一个乡镇投资,说好了乡镇的镇长亲自开车接他。等浙江人下了出租车,在路口等了好长时间也没看到接他的车,倒是看见一个人,一脸的灰尘,流着鼻涕,穿这一件发白的皮衣,旁边停着辆看不出本色的摩托车,浙江人就问去乡政府的路,结果他就是是镇长。镇长的车就是一辆破摩托。大西北啊大西北啊。老哲不禁又想起儿子来。儿子来电话说教室里装上了多媒体,老师上课不用粉笔了;空调也安好了,再也不用听电扇的吱吱声了;教室里都有饮水机,自己也不用带水了;老师还说计算机快考试了,成绩算学分,升学时加进去,就是破586不好用,不过老师也说了要换新的。最后要老哲在回家时带台手提电脑,要不,别人都笑话他。开始,老哲很高兴,一个劲的说“好好”,后来不知怎么的发了火,说了句你等着吧,就把电话撂了。
老哲在办公室里想了半个月,亲自写了一份报告,叫秘书打印三份,分别送给县长、书记和财政局长。财政局长反应最快,第二天就过来找老哲,说:“万县长,你说的事早就该办,只是财政局也没有多少钱,每分钱都掐着花。再说今年的预算也不好改。”老哲就说:“我知道,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几天后,县长和书记叫来老哲和教育局长、财政局长,一块说这个事。老哲说好多学校的房子该修了,黑板好多也该换了,操场晴天尘土飞扬,雨天就成了泥塘,干了到处是硬疙瘩,孩子们在这里活动很危险。再就是好多学校的老师不知道上网怎么回事,应该加强老师的现代教学意识、教学手段的培训。书记和县长对老哲的工作大加赞赏,说人人都像他这样就好了,同时要他注意,这儿的气候不像内地,别累坏了。然后说到那份报告,县长说,关于学校的现状县里也知道,只是积重难返,全县的教育就这个样子,能发工资就不错了。县里各行各业都不太景气,都要钱,偏远小县要啥没啥,早就想改善办公办学条件,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搞好都没办法。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先把各学校的黑板换一换,破损严重的房子修一修。教师现代化培训就缓一缓,计算机也不配了,县里就是县委县府有几台,其它单位也没有。即使这样,财政局长也一脸的苦相,说不好办,给教育钱那么其它单位要钱怎么办,县长就说你看着办吧,这可是万县长的活,财政局长就看着老哲说万县长,那好吧,我再挤挤,你们出去千万别说给教育钱了,要不我又得难受了。老哲看到这场面很不舒服,就像是为了自己的事而给县长和财政局长出了难题。
断断续续该干的都干了。一天,教育局麻局长长给老哲送来一封信,是一个村小学的老师写的,说万县长真好,不愧是东部来的干部,做事就是果断,给孩子们解决了房子问题,学生再也不住五面透风的卫生房了,她代表学生感谢万县长。老哲看完了就问教育局长其它人看过没有,局长说没有,老哲一听放心了,马上就把信撕了,说这不是给我惹麻烦吗,事是县委县府定的,钱是财政局出的,活是大家干的,又不是我自己干的,为啥要感谢我。这叫别人怎么想,你和大家说明了,是县里的决定,要谢就谢政府。
后来老哲和县长说起儿子的学校,县长就叹口气说,“没办法,谁让娃娃们命苦生在这儿呢。老万,你想想办法,能不能给孩子们弄点不花钱的计算机?”“不花钱?哪有这好事。让我碰碰吧。”老哲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哪儿去碰不花钱的计算机,愁得吃不下饭,就向老婆诉苦,老婆说:“不花钱,要新的还是旧的?”“新旧都行。”  “我们单位刚换了微机,我给你说说,把旧的给你。”“哪有几台啊?”“你白长了个大脑袋,哪个单位没有淘汰的旧微机?每个单位凑几台,不就多了?”一句话提醒了老哲,就以西部小学生的名义向自己认识的朋友求援,朋友们虽然以他的副县长开玩笑,但都答应帮忙。还真别说,新新旧旧,各种品牌各种型号的凑了上千台,老哲心里很乐,可怎么运呢,好几千里地呢!老哲把事情向县长作了汇报,县长很高兴也很为难,运回来要不少钱呢。老哲看县长为难的样子,就说县长不着急,让我再想想。
一晃,九个月过去了,老哲的探亲假到了。临走,县长代表县委县府送他,要他在家陪妻子和孩子好好休息,顺便向厂局领导问好,谢谢他们对县里工作的支持,然后就让自己的司机把老哲送到火车站。老哲坐在车里望着窗外连绵的山川树木,还有偶尔跑过的成群的野生动物,有些恋恋不舍。司机说:“万县长,咱县里别的不敢说,这儿最值钱的野生动物在全国来说最多,你回来有空的话,我带你到处看看。”到了火车站,司机把车停好,对老万说:“万县长,刚才来的时候,县长说县里没什么特产好送的,有的却不能送,像刚才看到的野驴和羚羊。给你两千块钱,一个是给嫂子和孩子买点东西,再者回去和朋友玩玩,钱不多让你不要在意。这儿还有一件藏裙,是一个女教师送来的。”老哲说:“这件裙子我留下,你回去告诉麻局长替我谢谢她。这钱不能要,我领着双份工资呢,你拿回去给县长,他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他,谢谢大家。”“可县长说了,让我一定送给你,你就先拿着吧。否则,我回去不好说。”“好吧,我不让你为难,回来我自个儿给他。”司机把老哲送进候车室,买好了车票,老哲就让他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已是四天后了,出了车站,老哲感到特别激动,就在门外边站了一会,忽听到有人喊:“饭锅子、饭锅子”,老哲很惊奇也很热乎,在这谁和我同名?向四周瞅瞅,只见老婆儿子向他跑过来,后面是几个同事,喊他的是小李,这家伙半年不见,胆子怎么大了?儿子跑上来搂着他的脖子,荡着秋千。妻子也过来,一个劲地看他的脸,只看得老哲不好意思:“怎么了,不认识了?”“我是看你的脸皮厚了没有。”
一行人热热闹闹回了家,同事们坐了一会就回去了,老哲拿出自己带的一些烟酒送给他们,他们也没拒绝。老哲拿出给儿子买的航模飞机,儿子很满意,就出去开飞机了。妻子过来搂着老哲问:“想我不?”“想”“想,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一周才一次”“我想你想得太深了,一时半会都想不起来了。”“瞎说”“不瞎说,一次就好几十块钱呢,我都不好意思报销。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喜欢不喜欢?”老哲拿出给妻子买的衣服,妻子最喜欢那件藏裙,就问老哲买了几件,老哲随口来了句:“她就给我一件。”老婆愣了一下,“谁给的?男的女的?”“啊,这个,是县长的妻子。”“瞎说,撒谎都不会,脸别红,看着我的眼,哈哈,脸又红了吧,怎么回事,老实交待吧。漂亮不漂亮?”老哲就把修房子换黑板的事跟妻子说了,妻子听了,好半天不说话。老哲说:“怎么了,不喜欢,要不我捎回去,我可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啊。”“你想到哪儿去了,她说不定是个老太太,可当你的大婶呢,那你不就白想了。我是想中国教师太容易满足了;还有咱给人家什么东西?对了,你最好问清楚她的岁数。”“问谁去,那不是惹祸吗?再说醋劲这么大”“别自作多情,谁稀罕你。有人跟你,我出钱给她买嫁妆。”“到时别后悔啊。”“不后悔”。两个人说说闹闹,非常开心。然后提着几个兜到岳丈家吃饭。
第二天老哲来到厂长书记办公室,汇报了自己在西部的工作情况,又到单位坐了坐。一连几天,厂里、科里及同事分别为他接风洗尘,忙了个不亦乐乎。老哲一连晕了好几天。
老哲挂着微机的事,不等朋友们表示完意思,就开始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请捐献微机的领导在一块坐坐,从厂里一直坐到局基地。这些朋友都够意思,对老哲在西部的工作大加称赞,说条件苦一点不要紧,能干几件舒心的叫百姓拍手的事也不枉当回干部,比窝窝囊囊啥也干不成干不了强多了。老哲就说你们支持我就是支持西部,这就是工作,雪里送炭比锦上添花高尚多了。老哲就是老哲,出口就是格言,还真是老母猪啃破碗一肚子磁。不,大哥们,人不在那个环境,就无法体会那种感受。我只是提议换了个黑板,结果一位女老师就给我写感谢信,还说是东部干部能干。当时我的心情没法说,咱不干点人事还是个人吗?还有,听说我要回来,还托人捎来一件藏裙,这件裙子说不定就是她一月的工资。有人就开玩笑说,里面是不是还有封信什么的,是不是比嫂子还漂亮?老哲就说不知道,我连面都没见过,而且从没有往那方面想过。要是在别的地方别的场合,说不定要试试。但在那个地方,往那方面想就是亵渎圣洁。酒席上沉默了。不过接着就有人说咱们在一块坐坐,干麻跟过堂似的,说点高兴的,老哲你现在还有啥要办的,说出来,大伙参谋参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老哲就把运输的事说了,大家一时无语,太远了,谁也没那么大本事。老哲说大家也不要为难,今天和大家坐坐是感谢诸位给我的支持,我代表那儿的孩子们给大家敬酒,我先干为敬。说着连喝六杯,大伙来了情绪,就又高兴起来。老哲喝的真不少,在又和大家干了几圈后,最后要找饭锅子喝酒 ,大家说饭锅子喝多了走了。老哲就说饭锅子这家伙不够意思,不能坚持到底,不是好汉。
结帐的时候,老哲不让别人动,坚持自己来,说西部穷是穷,但这点钱还是有的,再说是自己掏钱,不用公家的。用了就对不起孩子们。朋友们就说,我们以西部孩子的名义起誓已经把帐结了,什么时候到西部你再做东。
老哲喝大了,一晚上上吐下泻,把抽水马桶累得半死。最后他连爬马桶的力气也没了,就坐在马桶旁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刚睡了一会服务员开门进来。原来隔壁的人叫他折腾得睡不着了,就告诉了服务员。服务员一看吓坏了,赶忙叫来两个保安,保安叫他,向他问话,他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东西。保安看看他的大头,越看越不像好人,就叫来110110也没问出什么话,看他的工作证,是西部的,而他自己则说是一个单位的。110想了半天也弄不明白这中间的关系,就把他带到局里,关到一个小屋里叫他反省反省。这时的老哲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进了屋就躺到地上,爱咋的就咋的吧。
第二天九点左右,一个朋友到宾馆来看他,听说被110带走了,就火烧火燎的来到公安局,还在小屋里关着呢。打开门,只见老哲蜷缩着躺在地上,怎么叫也不答应。朋友吓坏了,一摸头,凉凉的;试试鼻子,气息微弱,赶快通知120,送到中心医院急救室,医生们忙活了一阵,结果出来了:胃部大出血,需赶快输血,做不做手术得看情况。他的朋友就对值班的110说,他是我们油田的支边干部万辙,所以也是我们一个单位的。他在西部任副县长。出了问题牵扯到两个省,你们吃不了给我兜着,110的值班干部一听傻了眼,连忙给处长打电话,处长就问管理局组织处,组织处长说有这么个人,是我们局支边干部的优秀典型,正在收集他的材料,他怎么了?处长连忙说没事没事。打完电话,处长的脸就在黑、黄、红之间连换了好几次,阴着脸把几个值班干部叫来,大骂一通,说谁拉的屎,谁擦腚。叫他们想办法如何应付局里。众人想了一下,说这好办,就说万县长身体不适,倒在宾馆门口,服务员叫来保安,保安叫来110,然后就送到医院了。扯,骗谁呢,连三岁小孩也不信。三岁小孩不信,大人不能不信,你想喝酒喝出病来不是好听的事,谁也不愿承认。他的朋友我认识,是物资处的李处长,他那边我去说,保险没问题。只是局里的路局长是他的老厂长,和他关系不错,这个,处长你得亲自去说,就说巡警看到了把他送到了医院,前边的事就不用提了。你放心,路局长就是知道真相也不会提的。好,就这么说定了。
路局长听到消息,马上到了医院,老万那儿正昏昏沉沉的输血,局长就问怎么回事,李处长就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从西部刚回来,身体较差,加上玩的晚了一点,休息不好,病就犯了。不过医生说了,输上血修养几天就没事了。他家里知道不知道?还没通知。赶快通知朱厂长他们和家属,和家属说的时候要委婉,别把人吓着。
老婆一听慌了神,马上告诉了岳丈。岳丈说厂里知道不?知道了,叫我们准备准备,一会儿来车接,我先接孩子去。
先别接了,到那儿看看再说。
时间不长,厂里有的人就听说饭锅子喝醉了酒在宾馆泡妞,完了只给一百三,妞嫌少,非要二百五,就打起来,把头打破了,后来110来了,扭送到公安处,幸亏路局长说话才放出来,送去医院。不会吧,他不是挺本分的麻。人咋这样呢,说变就变,这才两年多,变化就这么大。而且还有,那个县来人看他的时侯,有两个女的特年轻漂亮,听说其中一个和饭锅子特亲热,饭锅子老婆穿的裙子就是她送的。还有的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老哲为西部孩子讨换旧微机,找不到门路,愁的喝醉了,摔倒在路上,磕破了头,被110送到了医院。路局长亲自去看他了,还说不用他管了,局里负责买五百台微机。西部是来了两个女的,不过那个女老师都快五十了,没什么姿色。你想想在那个地方,离太阳那么近,皮肤能好吗;年轻漂亮的是县长的女儿,在国外读书,人家是休假回国,顺便到这里玩呢,和老哲根本不认识。
一个月后,老哲在大街上出现了,挺坦然的,没有任何羞愧之色。除了脸有些黄,也没什么大变化,就是停车场好象大了,而且头顶上的毛发也少了点,大脑勺更加陡峭。有的人仔细看他的脸,没看出伤痕,好的没这么快吧。
老哲要回西部了,而且是满载而去。微机问题圆满解决。在路局长了解了老哲的难处后,让大家来共同解决,这不是万辙同志个人的事,而是整个管理局的,支持西部是义务也是责任,必须全力以赴。特别强调全是旧微机不行,显得太小气,不能光给人家自己的旧货,必须有新的。局机关准备捐献二十台新微机,其它单位看看怎么办,公安处长马上说“我们不敢跟局机关比,我们捐十台吧。”路局长就看了他一眼,处长立刻说:“再加五台,十五台吧。”接着物资处、组织处、团委、工会等都说了自己的数额,运输处长说:“我们不捐微机了,我们负责运输。”老哲说:“光运输,没有押车的恐怕不行。”公安处处长就赶忙把头低下。路局长就又看了公安处长一眼,不过处长没看到,正低着头想事呢。路局长就问他想啥呢,公安处长犹犹豫豫地说局里人手紧张,再说来回一趟个数月,经费也成问题。路局长就说经费不用你管了,你出人就行。路局长让工农关系处的赵处长想办法,赵处长点点头,行,经费我包了,包括车辆花销。
问题解决得差不多了,路局长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教育处长说我们没有微机,就送书和校服吧,还有一部分教学设备。路局长说,好,就这定了。各单位回去赶快落实,争取在十天内准备好,老万的假期马上就结束了。
公安处长回去找来那天晚上的值班干部,让他考虑考虑找六个押车人员。这么多?行了,饭锅子啥事也没有,就算便宜你了。反正来回费用也不用我们掏。那谁出?工农处。工农处?他们也不是自己出,还不是叫别人出。别人还抢着掏呢,你管得着嘛,有本事你也这样,哪来这么多话。
这个暑假,学生们也很忙,买书,洗校服。尤其是小学生,特别高兴,有的还问能不能带他们去看看西部小朋友。去是不能去的,但受到了一次很好的教育是肯定的,思想觉悟比平时高多了。整个管理局掀起了一个西部热。
老哲上路了,带着领导的嘱托,管理局几十万颗赤诚的心,带着东部石油人的爱,还有他老婆的挂念,孩子的祝福和西部孩子们的企盼。三辆东风大拖,还有一辆警车,浩浩荡荡,气势倒也壮观。一路上,为确保安全,日出即行,日落而宿,老哲跑上跑下,忙前忙后,唯恐这十来个人受委屈。好在这些同志觉悟都不低,一点也不难为他,反过来还劝他,能和他一块出来干点事是缘分,干好事谁不高兴呢。毛主席说难的是干一辈子好事,我们不觉得难。老哲就不住地谢大家,心里热辣辣的,谁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不是诬蔑吗?你看看比过去强多了。
老哲他们一边走,一边和局里联系着,省里也知道了,省公安厅还和沿途的各省公安厅打了招呼,都说没问题,全力协助,保证不出事,哪里出问题哪里负责。
这一天,车队走在一个峡谷里。这里离县城还有百十公里。只见两边群山连绵,遮掩相叠;高高低低,沟壑迥回。青松绿草,拾坡而上;近青远墨,爽心悦目;野花簇簇,争奇斗艳;或片或丛,星罗棋布;散漫自由,不受约束;潇潇洒洒,随风而动。花聚处,蝶飞蜂舞;风起时,兔走鹰击。人们不禁连连赞叹,啧啧称奇,在一马平川车流如龙的东部上哪儿看这充满了野味而又和谐的自然风情。公园里广场上也有花草,那是花匠制品,充满了匠气,到处一个模样,洋溢着做作,流露着矫情;即使偶有不同也如路边店门口女郎发式的改变,改不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媚气。看来上帝真很公平,他把手里的东西长长短短搭配均匀后撒向大地,决不偏袒任何一方。此短彼长,因而谁也不要太自豪,也不要太气短。你的长处就是你的短处,你的劣势也正是你的优势所在。
车里的人正在欣赏着两边的景色,车速慢了下来。一辆小四轮走在路中间,不慌不忙,任你怎么鸣笛他都没听见似的,慢慢悠悠的向前挪着,老哲看看前面,路越来越窄,两边的山势变得陡峭,如巨墙两立,向中间挤压。白花花的石头反射着刺眼的光,老哲告诉大家小心一点,并通知后面的车迅速赶上来,以防万一。前面的小四轮慢慢的停下来,正好卡在路中间,司机下来修车,慢腾腾的,一点也不着急,老哲告诉众人把车辆集中起来加强防备。一面电话告诉县长自己的位置,面临的情况,最好派人来接应,县长连连答应,让他们坚持一个小时。
这时后面又来了几辆车,下来不少人。慢慢地把老哲他们围在中间,而且越挤越紧。一个大胡子从人群中走出来,问道:“请问哪一个是领导?”“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大胡子走到老哲面前,掏出一根烟递给老哲一根,老哲也不客气,接过点上,悠闲的吸着。那个人问老哲车上装的什么东西,老哲就说给孩子们捐的衣服书籍。真不少啊,用了三大车。这样吧,卖给我们行不行。老哲就说,这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不好意思卖,再说也主不得,东西是人家送的,自己只负责运输。大胡子说你的这些东西是不是捐给西部的,我们也是西部的,应该有我们的一份吧。老哲说按理也该有你们的。就是了,我们从这里领走不行吗。不太好吧,老哲接着说东西是有数的,半路上少了,算怎么回事,你说我回去怎么交差呢。这好办,我们给你留下条子,就说该我们的我们领走了。老哲说问题是你们是谁我不知道啊。我告诉你我们的名字。别,老哲一摆手,还是不知道的好。大胡子说不好办了?不好办。大胡子的脸有些僵了,说你看看这周围好几十口子人,你不给我一点面子,我怎么下台呢?老哲就笑了笑,给了你面子,我就没面子了,丢了东西,我还得进局子呢。大胡子就朝周围看看,对老哲说没法商量了。老哲说有法商量,你帮我们把东西送到县城,我给你说说,该给你多少就给你多少。大胡子说你逗我玩呢,到了县城,还有我说话的份吗?我看还是就在这里给吧。说完就朝那些人挥挥手,人们开始向车上爬。老哲就说别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吧,我就是东部来的饭锅子,现在是副县长,听说过没有?没有。没有?太没见识了,连我都没听说过,真是怪,老哲就摸摸自己的大头,我觉得我的名气够大了,你竟然不知道。大胡子似乎感觉到什么,朝人群挥挥手,上!不听他罗嗦。有的人就朝车上爬。司机和公安处的就看看老哲。老哲说你们谁敢上?转身对民警说只要敢上就动真的,出了问题我负责。民警们拿出了警械,司机们也抄起了扳手。人群顿了顿,然而时间不长就呼的一声扑上来,开始爬车,有的还拿出棍棒刀子。老哲他们同那些人纠缠起来了,民警手里尽管有警棍,但不敢动真格的,只是阻挡,反而使得那些人心狠起来,有的还拿出土枪,比比划划的,形势越来越危险。不一会老哲他们有人见血了,老哲一看大家挂了红就火了,叫起来,还这么客气干什么,给我狠狠地打。话刚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同时一块石头砸到老哲的后背上,把老哲砸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喘了一会,就喊起来老杜老杜。老杜是带队民警,他跑过来问,万县长怎么办?。怎么办?好办。妈那个x。老哲骂了起来,你的家伙呢,拿出来给我。万县长,能行吗?你别管,给我顶上火。老杜弄好了递给老哲,老哲朝天放了一枪。那些人就静下来,你看我我看你。大胡子叫起来,上!上!他不敢真开枪。人们又朝车上爬去,老哲拿着枪朝大胡子走去,大胡子朝后面退着,说你要干什么?我干什么?老哲的眼红红的,逼上去。你说我要干什么,让他们给我住手。我不呢?你不,再说一遍。我不。老哲就笑了起来,好,有种。说着朝大胡子的腿上当的就是一枪。大胡子扑通一下子倒在地上,嗷嗷的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老哲提着枪过去朝大胡子的腿恶狠狠地踹了两脚,让你叫,再叫我宰了你。那些人看老哲真开枪了,就呼拉拉从车上跳下来,躲在旁边。老哲提着枪杀气腾腾的围着车辆转了一圈,说:“你们谁再敢上?老子打死他。这是哄抢国家物资,知道不知道?妈那个x,王八蛋。这是东部人省吃俭用送给孩子们的,你们他妈的竟然敢抢。告诉你们,我就是那个东部来的饭锅子,看看是你们的头硬还是我的子弹硬。都给我靠边站,听到没有,滚一边去。”人群又朝后挪了挪,但慢慢的又围上来。老哲瞥了他们一眼,拿出烟点上,提着枪对民警说:“你们的家伙呢,看着玩的吗?全给我拿出来,谁敢动就朝脑袋打,妈那个x,没王法了。”民警们都把枪拿出来,准备好。双方僵持着。老哲有点急,怎么还不来,又给县长打电话,说情况万分紧急,让他们快一点。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老哲身上的汗把衣服都湿透了,心跳快得难受,后背也疼起来,凉飕飕的,身子觉得有些虚,他提醒自己:坚持住,自己一软,局势就控制不住了。他提着枪,盯着大胡子,大胡子搂着腿靠在小四轮边,血流了一地,黑脸也黄了。
太阳火辣辣的烤着人们,空气嘶嘶作响。人群仿佛一群木偶,愣愣的站着,看着老哲那张变形的白森森的脸,还有那个大头,感到特别吓人。汗从脸上流到脖子里,也不敢擦。民警们拿着枪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坚立挺拔。平时看他们不怎么样,到了关键时刻,还真有个样子。
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老哲的手机响了,老哲说了句知道了就关了。
警笛声越来越响,几辆警车风驰电掣的驶来,吱吱地叫着,渣的一声停下,车轮下冒起一股黄烟,十几个民警从车上跳下来,把人群紧紧围住。公安局的局长跑过来,抓住老哲的手说:“万县长,没事吧?”“没事没事。”老哲就把老杜他们向局长作了介绍,老杜一回头,“万县长,你受伤了?”一句话让老哲感到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人们把他架到车上,撩开衣服,原来不是石头打的,火药枪喷的,后背上都是血。局长说:“万县长,你先走,赶快到医院检查,这里交给我。” 
老杜和当地一名警察开着警车一路呜呜叫着,飞一般向县城奔去。到了县医院,县长书记和医护人员早等着了,七手八脚的送到急救室,过了半小时,院长出来说,伤势严重,手术复杂,需要送省城医院,县长说这么远怎么送。书记说给省府打电话,请求部队支持。电话打通了,省里说要他们做好护送准备,飞机大约两个小时后到。 
天擦黑的时侯来了架直升飞机,随机来的还有几名大夫,人们轻轻的把老哲抬上飞机。县长书记让老杜陪着一块登上了飞机,在人们的注视里飞向省城。
三天后,老哲的妻子来到了医院,见了老哲就呜呜的哭起来,老哲就说:“你看看,我不是挺好吗,哭什么,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妻子一听有省里的领导,就抽抽嗒嗒的住了口。县长就把老哲负伤及抢救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最后要她放心,没有大问题,妻子红着眼说:“谢谢领导的关心。你看你,给大家添这这么多麻烦。”省里和县里的领导忙说:“感谢的话应该我们说,谢谢你们的无私支持,谢谢万县长的勇敢果断,否则还不知道出现什么后果呢。”
两个月后,老哲出院了。根据领导的安排,回家里修养身体。老哲这回没有勉强,他知道回家修养大家都省事,就答应了。人们都来看老哲,安慰他。老哲心里不时涌起阵阵热浪。
半年后,老哲的身体基本上复原了,只是腰部作了手术,不能干重活了,而且坐得时间一长,就特别累。
另外,令老哲感到遗憾的是,额头上不知怎么搞的添了一道疤,虽然不大,但很明显。其它没什么问题,总的来说很不错。
有个懂面相的人看了老哲头上的疤说,挺好的面相,可惜被那道疤给破了,好运已尽。
老哲要求上班,厂领导说你先回原单位干着,西部就不用去了。老哲就说我觉得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挺想那儿的。想也不行,不光对工作负责,对老婆孩子也要负责。以后办事稳重些,别叫人抓住了小辫子。老哲就想了想,没说话。老哲知道这次把老婆吓坏了,她死活也不会让自己去了。自己欠老婆的太多了,身体也不比以前了,所以就没有再说什么。
    老哲又到稽查科上班了,领导很照顾他,还是副科长,他很感激领导。因又提了两个副科长,所以他就成了老四。老四就老四吧。工作特清闲,清闲得他光想西部。一月后调到文化站当站长,正科。
一年过去了,外边好多人都知道我们这儿有个文化站,里面有个饭锅子,很能干。
他老婆背着他哭了好多次。他不开枪伤人,就叫人家打死了。办事不稳重,看着别人抢东西不管就稳重了?
什么破大头、烂大头,没用。











[ 本帖最后由 铁蝉沙音 于 2010-3-1 09:10 编辑 ]
2#
发表于 2010-3-1 09:08 | 只看该作者
先睹为快,似乎没有编辑好啊!问好朋友。
3#
 楼主| 发表于 2010-3-1 09:29 | 只看该作者
偏僻之处,山野粗夫。目识半丁,不知规园。敬请大家指点
4#
发表于 2010-3-1 09:37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铁蝉沙音 于 2010-3-1 09:29 发表
偏僻之处,山野粗夫。目识半丁,不知规园。敬请大家指点


朋友慢慢来!段落之间空一行,直接在原帖上编辑,无需重发!末尾要加版权,问好。
5#
发表于 2010-3-1 11:22 | 只看该作者

欢迎新朋友!请您先看看下面的条例。谢谢!

6#
发表于 2010-3-1 11:25 | 只看该作者
您的文章非首发,所以无须版权声明,是交流稿。谢谢!

http://rmwx.qikan.com/ArticleView.aspx?titleid=dstg200208080007
7#
发表于 2010-3-1 11:53 | 只看该作者
欢迎新朋友,请关注论坛条例。
8#
发表于 2010-3-1 12:50 | 只看该作者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9#
 楼主| 发表于 2010-3-3 08:23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Q 请版主明查
10#
发表于 2010-3-18 18:04 | 只看该作者
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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