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冲突与悲剧——读王安忆《长恨歌》

蓝格子

　　第一次读的《长恨歌》是白居易所写的七言古诗，记得当时读完后，我久久激动于唐明皇，杨贵妃之间生死离别的悲剧命运和白居易那圆转流美，晓畅谐和的语言风格；第二次读的《长恨歌》却是现代女作家王安忆写的长篇小说。时空久远又浩渺，王安忆沿用“长恨歌”作小说的题目，我想她应该是看中了那“长”“恨”“歌”三个字以及这三个字之间默契的组合，也许只有用这个题目，才能让这部小说的主题情感很好地流淌出来。

　　一部小说能被时代所认可与称赞，总有它对这个世界独特的发现与思考，《长恨歌》即如此，想在一篇短文里大谈这部获得过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显然是一种很幼稚的做法。在这里，我只想就《长恨歌》所渗透的文化意识在上一个世纪里的冲突略谈一二。
这部小说所反映的文化意识主要是指建国后，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所形成的文化意识与三四十年代旧上海的绅士文化意识。这两种文化意识之间的冲突长久而又无处不在，在小说的主人公王琦瑶坎坷的一生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新中国成立，我们迈进了新社会；改革开放后，我们取得了经济的飞速发展，这一切都令人鼓舞。然而我们是否曾停住过那匆匆的步伐去思考一下我们在所得之后又失去了什么？在社会意识方面我们失去了太多，错过了太多，对旧文化内涵的完全摒弃与不屑是我们现今文化武断与自负的致命的弱点，也是文化断层与衔接不自然的主要原因。对旧的文化意识的扼杀与远离，在那个很荒唐的年代是多么“理所当然”，在现在这个很快节奏的年代也是很自然和正常的，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每个时代的存在都会有与之相适应的文化心理。王琦瑶、程先生来自那个时代，他们的身上也就具有那个三四十年代上海特有的文化气息；而薇薇（王的女儿）长在新时代，因此她的身上就打着新时代文化的深深的烙印，这种不同的心理支配着他们各自不同的行为和日常生活。也许他们生活在属于他们的时代，都觉得惬意和自然，正如书中所写，薇薇“走到马路上济济的人群中，心里就洋溢着很幸运的喜悦，觉得生逢其时”；而她的母亲王琦瑶则是属于那个三四十年代，属于那个时代的上海，因此当她从邬桥外婆家返回上海时，看到那熟悉的一切，禁不住“热泪盈眶”。如果让他们生活在各自的时代那又是多么美满哦，但是我们却不要忘记，时空会交替，沧海桑田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当时代发生交错，文化要发生交融，这一切又该怎么办呢？于是我们就看到了小说中发生的悲剧性且又十分尴尬的一幕一幕；程先生在六十年代的自杀，王琦瑶在新社会里的空虚、绝望、左冲右突，以致最后被长脚掐死，老克蜡幻想式的怀旧，薇薇和王琦瑶之间的冷漠与抵触，还有薇薇到美国之前的慌乱与不知所措。以前的适应转瞬间却真真切切地不适应了，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们赖以生存的时空发生骤变，以前的精神塌垮，新的生活又没有皈依。这一切又难道不能有力地说明文化单一和拒绝融合而带来的脆弱和苍白吗？

　　不难想象，万一我们现在生存的时空再发生突变的话，我们很有可能再一次上演小说中悲剧性的一幕幕；像王琦瑶一样才能活在过去，像薇薇一样浮躁与慌乱……我们就像远古时期的恐龙一样，无法适应气候的骤变而销声匿迹，这又是多么可怕！

　　旧的东西并不是就不好，新的东西并不是一切都好。旗袍西服礼帽，老爵士乐，叮叮当当的电车，还有喝小壶煮的咖啡，老式幻灯机……无不在诉说着三四十年代上海文化内涵的优雅从容睿智精致，也正如书上所说的“精雕细刻”，然而这一切在现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又显得多么陌生。现代社会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则是“一窝蜂”式的追赶，“大把大把挥洒在空中的喧腾”，无法驱赶的浮躁与浅薄，这种很生硬的文化氛围是多么需要滋润与调整，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一个人吃多了鱼肉，也需要换换口味，去品尝一下萝卜青菜，这样才能在营养上达到均衡。同样，我们现在的文化心理也应该去亲近一下那久违了的文化意识，这样群体文化生命才不至于干涩，我们才不至于活得孤独和狭隘。真正具有生命力的文化观念应该是很有韧性的，是一种成熟冷静的姿态。

　　《长恨歌》完成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它让一个孤独的女人唱了大半个世纪的“长恨歌”，深刻表现出作家对当今文化氛围不协调性和干涩的深深危机感。用“上个世纪”这个短语还 让我们很不适应，毕竟我们刚刚才从上个世纪过来，但是太阳却真实地滑过了那个世纪交汇点，进入了二十一世纪，在二十一世纪，我们在文化的主动接受方面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各方面的文化观念的冲击？这——确实值得我们去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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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猫阿凡

第一次看王安忆的《长恨歌》时，就爱上了。格子MM的文章写得不错，看得也深刻：）

小老鼠

一直都很喜欢王安忆的作品～～可以说，是看着她的作品成长的～～蓝ＭＭ对《长恨歌》的理解，别我们要更深层次～～～

dbdj

我也看过这部小说，楼主很有见解

舄兢

这个小说我也读了，而且读得很细。王琦瑶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颗不会发光的珠子，蒙尘，破损。没有楼主这么深地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