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范廷伟 于 2018-4-19 18:36 编辑
近几年以来,一个很时髦的“生态语文教学法”逐渐震动着我的耳膜,让我为之诧异,难道我小时候所接受的“原生态”的语文教学法过时了,整个的语文教学法要来一场自新中国解放以来的全新的“革命”?要来一场彻底的“颠覆”?
根据百度词条解释,生态,通常是指生物的生活状态,“生态”二字源于古希腊,是指家或者我们生活的环境。这个词,在近几年来涉及的范畴越来越广,人们常用“生态”二字来定义美好的事物,如健康的、美的、和谐等等的事物,均可冠以“生态”二字来修饰。
究其根源,“生态语文教学法”的本质,就是所谓的“随笔化写作”。提倡这种“随笔化写作”的砖家、叫兽,美其名曰“是对传统作文教学的颠覆,是一种全新的作文教学体系”,并且是一种“以随笔为主要写作方式的生命化写作教学体系”。看到这些类似于马列著作一样拗口的解释,我直接觉得有点晕头胀脑,不知所以然。
诚然,在现实的语文教学实践中,学生们一怕文言文,二怕周树人,三怕写作文的现象确确实实存在,并且这种现象一直长期存在,也将在以后的时间内长期存在。学生们对作文没兴趣、难下笔,原因是多方面的,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要想实现写作教学贴近学生实际,让学生易于动笔,乐于表达,引导学生关注、热爱生活,表达真情实感这个目标,在很大程度上,只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情。
学生对于作文的兴趣,我相信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当然这与老师与家长的正确引导不无关系,但绝对不是最终的决定因素。我尚还记得在读初中时,老师布置给我们的命题作文《一个愉快的星期天》,五十个学生统统写成了在星期天帮助老大娘往家赶猪的故事,千篇一律也好,千人一面也罢,这丝毫不妨碍我的几个初中同学。在大学毕业以后,成为单位的“一支笔”,甚至有的还在参加工作以后,博观约取,厚积薄发,披星戴月,著书立说,成就一番事业。
那时,尚没有这些冠冕堂皇的“生态语文教学法”,也没有“随笔化写作”的说法,课外读物自然也没有这么丰富,但同学们读起书来“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学校仅有的几份报刊,诸如,我小学时候的《中国少年报》《儿童文学》《少年文艺》《东方少年》,我中学时候的《中学生》《作文通讯》《我们爱科学》《语文报》《中国青年》《知识就是力量》等,好似“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始终浇灌着同学们焦渴的心灵,干枯的身体,让我们无忧无虑,快乐成长;同时也令我们享受着“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寂而读之以当友朋,幽忧而读之以当金石琴瑟也”的无限乐趣。
时下的“生态语文教学法”之核心内容的“随笔化写作”,能否真正达到“顺应天性的写作课,让学生体验充分,写作畅快,言语生命之花在课堂绽放”的目的,实在令人值得怀疑。我窃以为这实际上就是挂狗头、卖羊肉;扯大旗、作虎皮的名目繁多,花样翻新之举,说哗众取宠,制造噱头都毫不为过。
就像那句“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一样,每个学校领导都会使出浑身解数,千方百计,苦思冥想,在提高学生作文成绩上下功夫,可恰是这些学校的领导目光短浅,急功近利,舍不得给学校图书馆购置新书,增加投资,而是花费学校资金聘请个别善于忽悠学生及家长的所谓砖家、叫兽入校园、进课堂,推销、兜售他们华而不实的“随笔化写作能有效激发学生写作,架起写作和生活的桥梁,提升学生写作的能力,实现生存写作和生命写作的双赢”。
据某位自封的“生态语文教育专家”自己所说,他所首倡的“随笔化写作”模式,已经从山东某地实行,近年来渐成星火燎原之势,全国受惠学生达几百万之巨,再有某些“全国语文教育领军人物”助阵,他们宣称联手成立的“写作生态园”现在办得如日中天,报名活动如火如荼。可我们惯常所说的随笔这种文学体裁,发明于法国作家蒙田,是散文的一个分支,篇幅短小,形式多样,作者惯常用各种修辞手法,曲折地传达自己的见解和情感,语言灵动,婉而多讽,这些心智未熟,思想单纯的孩子们能够做到蒙田这样的“随笔化写作”吗?
对于孩子们来说,这种“随笔化写作”如果顺应天性的话,称作“随意化写作”与“随手化写作”或许合适一些。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他们动辄收费近四千元的“随笔化写作”课外辅导班,能够在短期内达到“速成”的效果吗?“破解百年作文难题,顺应天性,优化语境,激发潜能,扬长避短,让每个学生的作文水平都得以大幅度提升”的美好愿景能够真的实现吗?
凡事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个孩子对作文是否能产生浓厚的兴趣,除了先天的因素之外,与之生活的环境、智力水平、家庭条件等诸多方面都有密切的联系。他们宣传一个呀呀学语的儿童,能够对名篇佳作萌发既读又写的兴趣,半年识字过千,六岁能读能写,轻松开启小学语文学习之旅。大家相信吗?这些虚假宣传、夸大其词的煽动性话语,类似于电视广告上含有67种中药成分、百病皆治的中国神酒“鸿茅药酒”一样,无异于是天方夜谭、镜花水月的“单相思”。
由此,我想起了小学课本中《半夜鸡叫》的作者高玉宝,文化水平低得实在可怜,却写出了长篇小说《高玉宝》,小学肄业的作家莫言先生竟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还有像被誉为“革命旗手”“民族脊梁”等称号的鲁迅等不胜枚举的小说家、散文家、戏剧家、诗人,也包括像高尔基等人在内的外国大量的知名文学家,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他们从来都没有接受什么“语文生态教学法”的熏陶,没有参加过什么“写作生态园”,没有进行过什么“随笔化写作”,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以自己的勤奋和执着,在世界文坛和中国文坛上赢得和占有了一席之地,这是否是对“随笔化写作”一个有力的否定呢?
莫言在他的《童年读书》中写到:(自己)后来又用各种方式,把周围几个村子里流传的几部经典如《三国演义》《水浒传》《儒林外史》之类,全弄到手看了。那时我的记忆力真好,用飞一样的速度阅读一遍,书中的人名就能记全,主要情节便能复述,描写爱情的警句甚至能成段地背诵。还有另外一段:有一次他(二哥)借到一本《破晓记》,藏到猪圈的棚子里,我去找书时,头碰了马蜂窝,嗡地一声响,几十只马蜂蛰在脸上,奇痛难忍。但自己顾不上痛,抓紧时间阅读,读着读着眼睛就睁不开了,头肿得像柳斗,眼睛肿成了一条缝。
在此,我不是要求所有的孩子,为了写好作文而遭受马蜂的骚扰,也不是说所有的文学家都是文化水平低下的人,他们其中的天赋、勤奋,多年的生活历练和经验积累,都与他们后来的创作成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而真正成为文学大家,拿得茅盾文学奖等国家重量级奖项的,又有几人是大学中文、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呢?他们的成功。与“写作生态园”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与“随笔化写作”没有任何的联系。
说一千道一万,兜上一个大圈子,明眼人搭眼一瞧,“随笔化写作”究竟是一个啥玩意,也早就让人心知肚明了,揭开谜底,不就是写个日记吗?。他们再拽上几个发过三、五篇作品的“作家”参与其中,给所谓的“写作生态园”壮壮台面,撑撑门脸,却丝毫改变不了他们披着“生态语文教学法”美丽外衣而实则捞钱、敛财的本质。有一位老师的话说得很实在:学语文就像腌咸菜,得让学生在语文环境中长时间的浸泡,其中滋味、养分才能慢慢吸收进去,不能强灌,亦不能急于求成,要沉下心来,浸入其中。这位老师说得是良心话,因为他明白类似于这种“写作生态园”中的“拔苗助长”违背了自然规律,就像给生病的孩子喂上激素药,治标不治本,徒劳无益,对孩子今后的成长有百害而无一利。
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热爱是最好的学校。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父母的言传身教,孩子的耳濡目染,对孩子的成长起着潜移默化的巨大作用,与其拿出大把的银子拱手送人,倒不如给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诌,这些道理浅显易懂,平白如素,都是对于学生家长的忠告。闲暇时间带着孩子见见世面,开阔一下眼界,与美丽的世界、生态的环境,来一个惬意的亲密拥抱,这比什么都要重要。
古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央视主持人董卿主持《中国诗词大会》《朗读者》,其坦然自若的主持台风,温文尔雅的一颦一笑,信手拈来的知识储备,倾倒了无数的电视观众,但所有的这些,绝非是一日之功。俗话也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肯定是她平时素日里的孜孜矻矻,日积月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没有对知识的渴求,没有对文字的敬畏,没有对作文的兴趣,没有对生活的观察,单凭“生态语文教学法”式的急功近利,对孩子们的引导只能是欲速则不达。为此,北大资深教授钱理群先生对此有更明确、更直接的观点:“学好语文有很多要素,最核心最根本的就是阅读。”当下语文教育乃至中国教育出现的种种问题,都可以直接或间接地从丢失了的读书之“根”上去找到原因。
说实话,读书是慢工,习惯和兴趣的培养都需时日,想写好作文,并没有什么捷径可走。用那家长们汗珠子摔八瓣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血汗钱,给孩子们多买点课外书读读吧,那动辄四千元的“随笔化写作”辅导费,足以让书籍盈箱累箧,汗牛充栋,让自己温馨的小家书香阵阵,书声琅琅。抛弃“随笔化写作”的幻想吧,用日记的形式,随意、随心、随便地随手写下点读书心得,日常见闻,所思所想,美好想象,让孩子的成长过程更富有诗情画意。大手牵小手,人生一起走,有了生态化的父母双亲,有了远离金钱铜臭的清洁环境,才是真正的“写作生态园”,才是真正的“随笔化写作”。
轻轻地翻动书页,像春风拂过绿地;静静地张开有力的羽翅,飞翔在精神的高空。书本竖起一道隔墙,挡住了红尘的喧嚣嘈杂;知识过滤掉尘俗的痛苦,使人有力量抵御物质的诱惑;书籍改善着人们的呼吸和血液,构筑着人们精神世界的多维空间。想到这般生态迷人的画面,我紧锁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我紧绷的心思,才荡起一圈圈美丽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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