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

rsjby

    题记：很多年前，曾计划补写儿子的成长实录。可惜，只写了四则，便中断了。那时的儿子是个小不点，那时的文字更是缺乏琢磨，不成其文字。近日，重新翻出来看，无趣的文字记录的，是最令人心动的过往。读着读着，已经快三十岁的儿子，渐渐回到了小时候淘气顽皮的模样。

一

    我喜欢我的儿子，就和世界上其他人喜欢自己的儿子一样。我总是认为我的喜欢与别人的喜欢有点区别，要是没有区别那不就和大家的感觉完全一样了吗？那是不可能的！但有什么区别呢？要是别人这样问我，我还真答不出来。

    但我还总是认为：我喜欢我的儿子与别人喜欢他们的儿子有区别。

    儿子出身在一个十分特殊的年份，就是月份也接近非常敏感的日子。儿子一出生，我就想到了“道”这个文化底蕴非常深厚的单词，觉得这个在老子那里是万物起源的“道”、在孔子那里是传统流承的“道”、在西方学者那里是人文核心的“道”，真需要人去弘扬一下。于是，儿子有了一个初听起来有点别扭、听多了也就习惯的名字。我是一个健忘的人，很多事情没多久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但儿子出身那年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却一直没有忘记，还真多亏了儿子这个名字。

    儿子一出生就不安稳，一两天都不屙屎。医生给他开了通便的药，三次吃的我粗心大意一次给他喂了，弄得他拉了好几天稀。后来，我一直都十分在意我儿子的肠胃——我还真怕自己粗心大意地把他才出生没多久的肠胃给弄坏了。好在现在儿子的消化功能还好，要不是我这当父亲的要内疚一辈子。

    儿子出生后非常不懂事——当然他不可能懂事，他总是在我最需要他安静的时候吵闹。那时，妻子有时上夜班，我也不愿放过晚上那宝贵的充实自我的时间，儿子总是在这样的时候哭闹，令我十分气愤。一次，我正在专心看书，睡在床上的小儿子忽然醒了过来，大嚎。我抱着他又拍又诳了好一阵子，他就是不睡，一放到床上就哭。最后，我实在是没有耐心了，便将他放在床上任他哭嚎，自己则十分气愤地坐在书桌前看书，小儿子哭了大约半个钟头才入睡——估计已经哭累了。现在想起来，自己还真有点狠心，还真不是一个好父亲。

    但我确实喜欢我的儿子，我在他的小竹躺椅周围绑了许多五颜六色的气球，刺激他的视觉；我给他播放世界名曲，培养他的听觉；只要天气晴好，我就把他背在背上，骑着自行车去兜风；大多数时候，他只要一吵瞌睡，我就抱着他在楼梯上走上走下——他总是要我这样抱着在楼梯上上下下好多次才入睡；我将自己最喜欢的吉他拿给他玩，直到他完全把它弄坏为止；起风了，我用身子借他挡着；下雨了，我用大衣裹着他；他饿了，我给他喂奶粉；他屙屎屙尿，我给他洗——当然，大多数时候，这些活都是妻子在做，但只要妻子上班了，我就放下大男人的架子，照顾我的小儿子。

    那时，在那个小镇上，人们总能见到一个高高的、黑黑的大汉或背着、或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子招摇过市——那高大汉就是我，那小孩子就是我儿子。

二

    我关注着自己的儿子，有点耐不住地盼他早点长大，盼着他能自己走路，盼着他能有把管地屙屎屙尿，盼着他能跟我一道看书，盼着他不再需要我抱着他在楼梯上窜下跳地哄他入睡……

    但儿子却一点也不着急地慢慢长着，我虽然有些急切，却没有办法，也跟随着他又重新成长了一次。当时是一种有点无可奈何的心态，但现在回忆起来却觉得趣味无穷。

    儿子稍稍长大点，已经能够叫“爸爸”了。他总是一边滴溜溜地转着他的小眼睛在人群中找我，一边含含糊糊地叫着“爸爸”、“爸爸”。虽然他叫得并不清晰，但我却听得十分明白，我心里那高兴幸福劲套用现在流行的话就是高兴得一沓糊涂、幸福得找不着北。

    我总是变着花样逗儿子开心，他也似乎能心领神会地配合着我。我们两爷子很有些默契：只要他张开他那双小手，我就知道他想要我举高高了——就是将他抛向空中再接着，他总是笑得“叽哩哇啦”的；只要他在我怀里拱过不停，我就知道他想表演杂技了——就是让他站在我的手掌中，他总是十分沉稳的样子一点也不害怕；当他在别人那里总是哭闹，我就知道他是要我抱他入睡了——我就得抱着他在楼梯上窜下跳地走上几圈，没多久他就静静地睡着了……

    那时，儿子也似乎很爱看书，我总是尽量给他买些想来他能看懂的书：均是彩色，多是动物。我教他认识了“王”字写在脑门上的老虎，我教他认识了走路摇啊摇的小鸭，我教他认识了吃饭呼噜噜的笨猪；我教他认识了红着屁股的猴子……很多时候，他也一付老成的样子，抓着一本书乐呵呵地看着、笑着。这时，我总是坐在他旁边，拿着自己的书——但一点也没看进去，欣赏着儿子看书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欣慰。

    但儿子也是一个有点犟的小子，他总是凭着自己的兴致，高兴看书就看，高兴听你教就听。不高兴了，就趴在沙发上耍赖，就在床上东爬西跳，就蜷曲在他妈的怀里不动。有时甚至动怒，咧着小嘴，对你作怪相，嘟着小嘴，不理你，或趁你不注意把书乱撕一气。每次，他撕烂了书，我都耐心地给他补好，下次又给他看。

    儿子刚能走路，我就带着他在学校的操场里闲逛。他是那种不怕事的走法，不管前面能不能去，总是莽莽撞撞地乱走一气。我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摇摇摆摆地在前面走着，看着他东张西望地找我。有时，我故意不让他瞧见我，让他一声一声地叫着“爸爸”，陶醉在自己的享受里。他找不着我也不着急，依然莽莽撞撞摇摇摆摆不顾一切地在宽宽的操场里乱走。有时，他也在操场边停下来，蹲下身子，扯小草，玩泥巴，捡砖头，看蚂蚁，弄得手上、身上、脸上脏兮兮的……

    那时，学校里的同事们总有一个逗我儿子开心的办法：给他画一个动物叫他认。每次，他基本上都能十分准确地认出那是什么？我呆在一旁，有点洋洋自得。

三

    我对儿子的感情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这也许是人类的一个共同特点：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是变得坚强，而是变得更加脆弱，更加多愁善感，更加眷恋亲情了。
   
    儿子一天一天长大，已经完全能够四出行走了。
   
    他总是缠着我带他到小镇周围的山上去玩。只要一有空，我们一家三口就会手拉手地到小镇外边去玩上半天。其时，小儿子总是兴致勃勃、兴奋异常：他东张西望，问这问那，好像要把见到的东西全部弄懂似的。小儿子与其他小孩有点区别，就是总是坚持着要自己走，不要我们抱。有一次，我看到一段路不太好走，硬将他抱了起来，他十分气愤，在我怀里挣扎着，啸叫着；当我将他放下后，他竟然往回跑，要自己把那段路重走一次，不然就不走了。面对这么犟的儿子，我只好屈服，折衷地牵着他重走了一遍那段路。
   
    我给儿子买了一辆小自行车，每天只要我一下班回家，他总是急忙跑过来把我拉到他那小自行车前。我知道：他是要我为他搬自行车了。每天都是这样，我将自行车搬下楼，坐在操场边的石头上看书，他则耀武扬威骑着在操场里乱跑，每当跑到我跟着时，他总是高声叫嚷着、笑闹着，兴奋不已。有时，他也停下来，靠在我膝上，问我看的什么书；或者跑回家去拿来一本他的书，老练地坐在我的旁边，煞有架势地看起书来。夕阳的余辉轻拂我俩，醉人的晚风抚过我俩，我和儿子沉浸在书的世界里，直到传来妻子呼唤我们吃饭的软语。
   
    儿子已经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了，他也经常提出一些自己的主张和要求，提得最多的是要我给他买书。只要我出差归来，小儿子总是十分高兴地跑过来，因为他知道：我又为他买了新书。当我从行李中拿出给他买的新书时，他总是十分夸张地高叫：好爸爸，好爸爸，然后跑到他妈妈面前炫耀一番：我有新书，你没有，你没有。儿子将我给他买的书一本本地收在我小时候用过的一只小木箱里，摆放得整整齐齐，没事就自己翻出来看一看。每天晚上，当我和妻子看书时，他也和我们一起翻看他的那些小书。其时，我端坐在书桌前，妻斜靠在沙发上，小儿子则抱一大堆书在床上乱翻一气，一家三口，忘我地陶醉在书中。
   
    我的生活因有了一天一天不断长大的儿子而丰富多彩，我的生命正在儿子身上一天一天地延续。
   
    家因儿子的存在而妙趣横生，我随儿子的成长而逐渐成熟。

四

    儿子从小就顽皮。或许不只是我的儿子才顽皮，天底下所有的儿子都是这样。但在我的眼里，儿子的顽皮却很特别。

    有一段时间，他由外婆带着。每当我下班去抱他回家时，总能听到许多他的故事，令我忍俊不住。对任何一个东西，他都有特别的兴趣，都能玩出他自己的花样来。

    他能钻到外婆家的床底下，将黑黑的煤炭搬出来，不但弄得满手、满脸、满身黑乎乎的；而且还将黑黑的煤丢到水缸里，看溅起的水花；将黑黑的手伸入手缸，一圈一圈地搅水玩。等外婆下班回来，一缸清水变成了黑水；而儿子全身也黑乎乎、水淋淋的。

    他喜欢玩火，喜欢看我们擦火柴，对“哧”的一声后就窜起的火苗痴迷不已。他虽然不会擦火柴，却喜欢玩火柴。他悄悄地将火柴抽出来，小心翼翼地将涂着火药的那头伸向火炉，“哧”的一声，火炉里一下子窜起火苗。他故意很害怕地向后一跳，嘎嘎怪笑，得意非凡。一次，他试着用火柴点报纸，竟然被他点着，手里的报纸燃烧起来，他害怕了，将报纸丢到沙发上，站得远远地观看火的燃烧。等他外婆从厨房跑出来时，沙发已被烧了一个大洞。

    他外婆在学校的小卖部上班，有时，他会跑到外婆上班的地方。小卖部里什么都有，他看到花花绿绿的糖果，看到稀奇古怪的玩具，看到并不会使用的学习用品，全都感兴趣。伸出小手，要这要那。要到了，开心而笑，高兴不已；要不到，噘起小嘴，犟着脖子，跑出小卖部。但一跑出门，又忘了自己是在生气，在大树下，花台里，水沟边寻找到了他自己的快乐。

    我放学后骑着自行车到他外婆那里去接他，很多时候只要一进校门，就能看到穿得花花绿绿的儿子在校园里或者不知何故满脸是汗地跑来跑去；或者很一动不动专心地蹲踞一地；或者与一个篮球较劲：将它抛开，看它蹦跳，然后追过去，再抱上，再抛，再看，再追；或者叽哩哇啦地吓唬一群小鸡，将它们撵得脚不沾地，叽叽乱叫，而他则笑得合的拢嘴……我停下来，站得远远的，故意不让他看到我，悄悄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静静地与他一起享受他的快乐。很久很久，才不声不响地踱到他身后，一跺脚，一声大喝：嘿！他大吃一惊，身子一耸，回过头来，刚刚惊鄂不已的脸上浮起灿烂的笑，一声高啸，飞也似地投入我张开双臂的怀里。

秦皇岛简枫

刚好我在看，刚好你发文。今天云馨小草的，谁都不行了。抢个座，喝杯茶。

槐安.

这辈子能做亲人，是上辈子未了的缘。这话没法子信，也没法子不信。

秦皇岛简枫

小的，都那么妙不可言。青叶青果，新月新苗，总是让心欢欣不已的。一天一个模样的好，常看常新的好。血缘的亲，打不断扯不开的好。

lvhq018

这是一个孩子的成长片段，更是一个父亲对于骨肉的心理感受历程。相信rsjby 不但回忆起孩子的过去，也一定回到了初心。

一介草民

可爱的小天使

an安

我和儿子分开半年了，他今天回来，你的文，让我“情更怯”了。

yugongjin

孩子还是自己的好，问好

rsjby

谢谢大家来读。俗语说：儿子，都是自家的好，或许如此吧！

芦汀宿雁

好有个性的小不点，最喜欢一家三口，看书的细节。其乐融融，培育用心的一双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