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万里山水 于 2018-6-13 08:55 编辑
记不准小时候做一些事情的具体时间,但是可以归纳在某岁到某岁之间。如此就迅速割裂出极其模糊的开始,又切断了进入小学的那种有了同学背景和氛围的学龄记忆。于是乎可以放牧属于自我的童年记忆,任意驱使脑海里的片断、闪回与抒情,放飞和浏览属于脑海中的朦胧烟云。倘若记忆有错,可以原谅自己的谬误,倘若记忆犹新,那只是在海面上捧起的一把熟悉的水,可以随时捧起和放下。哲人说,人不能同时跨进同一条河流,我姑且而说,每一个人都可以随时捕捉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朵记忆的浪花。
我把属于小学开学前的记忆粗放这一篇短文里。那些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快乐和懵懂,空虚和单纯,就开始了追溯和梳理。我生长在一个国有企业的煤矿,座落在鲁南山水的皱褶里面。群山起伏之中,有相对开阔的平原。村庄罗列在道路旁边,山不算高,水不算阔,但是有草有木,有溪水清澈。在长达一百公里的范围内,沿途建起了十余座矿井。建矿初期,吸引了各地年轻人的汇聚和加盟。父亲在山东,母亲在江苏,来到了其中的一座叫做田屯的煤矿,一个称得上简朴和秀气的地方。
我长大的煤矿,人们居住的大多是平房。一排平房有七到八家。每家有两间或者三间屋子。东西展开,南北排列,非常齐整。我们家住在靠东的位置,组成煤矿属于东部片区的平房阵营。煤矿周围,布满了宿舍区,沿途有食堂,澡塘,俱乐部,供销社,学校有小学部和高中部两个校区。图书馆,球场,露天会场平台。和煤矿相连的有铁道,公路像血管一样复杂和有序。煤矿不算多大,但是像一只麻雀,五脏俱全。
我出生在煤矿,出生的地方离家不到一百米。小小的产房居然也在平房群落之中。我对出生的地方没有多大的兴趣,因为后来住着的人们,让我感觉不到任何产房的联想和随感。我家在一列平房中从西往东数第二个门,有三间房屋,因为每家都可能有几个孩子,所以人们自然地拓展了家的范围。前院后院,有时候就是简单的木桩加铁丝网,也有使用泥土和砖头垒起的矮墙。这样就让平房之间的距离大为缩短,本来宽敞一些的道路为之变小,但是并不影响人们的日常活动。
煤矿上的人们就是这样,在紧凑与袖珍的平房里生儿育女,书写着上个世纪火红的年代的平凡和奇迹。我的父母从二十岁到二十四岁生养了哥哥姐姐和我。其他人家的生养更为茁壮和兴盛。叫五妮六妮的不算少见,叫十蛋的也不说明他就是顶峰标志。以家为原点,不出二十米,小伙伴已经可以以十位数计量。更不用说李奶奶牛奶奶牛姑姑张大娘张二娘陈大爷宋叔叔舅舅襟子一大筐,就罗列在屋前屋后左邻右舍,形成了我小时候生存空间的最初人脉和人际关系的网络。
我喜欢我们的家,应该和后来的同学们居住的环境有太多的雷同。家门口的院子里,父母栽种过地雷花,花朵红艳,果实像后来看电影《地雷战》中地雷的造型,所以后来的孩子们都习惯称之为地雷花。好多人们家的玻璃窗上贴着剪纸忠字或者领袖的剪影像,那是我再也没有见到过的美的图案,把每一个普通的日子,都营造出了节日的景象,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华贵的气息。
我在干净的玻璃窗外有花朵的院子里玩耍。其实并不孤单,院子的角落里,还有家家户户大多都养的鸡窝。从农村里走来的人们,都多多少少保留着以前的生活习惯。养鸡养鸭养鹅养狗养猫养羊,邻居家还有喂驴的人家,后来被我写到了一组诗歌里。小时候的家里还养过金鱼。我自己养过小麻雀,蝈蝈,都没有善终。如果不找小伙伴,又没有家禽的骚扰,我的小伙伴还可以有蚂蚁,每家都能分到几个蚂蚁洞口供给各家的小朋友观赏和玩耍。我有时候扮演恶人,拿起镀灯上的放大镜聚焦太阳光把个别蚂蚁直接火葬,有时候又性本善一下,捉来一只苍蝇去给蚂蚁送礼,或者直接把蚂蚁的美食送到它们的门洞边,引来众蚁的围观和奔走相告。
小时候在家的附近就可以放风筝,想来也是一种欣喜。风筝可简可繁。最简单的是一张牛皮纸,折成口字型不要下面的一横,穿上线缀上尾巴即可。不想玩风筝可以去东边的小河沟去玩。清水流动,小鱼小虾可以捉进玻璃瓶里拿回家。水沟里还有蚂蟥,各种浮游生物,证明着水的质量和生存的健康指数。这是没有下雨的时候,小孩子们趟水的好地方。还有不能走得太远,不能让家人和自己感到担忧和害怕。
小时候的快乐简单而丰富。做为家中最小的人士,吃饭可以把最好的饭菜揽在自己面前。一起买煤用车子拉回家,是好多煤矿上居住过的人们的共同记忆,届时一家人都参与,从装到运回家一条龙完成。做为小孩子,可以坐着车子去,乘着车子回,把一件累人的事情当作了一次玩耍的短途旅行。一家人的宠爱,能温暖一世的心灵。
煤矿将要完成最后的拆迁,旧址将全部推平。和一位小学同学相约,去煤矿完成最后的拍照。同学在自己家的老屋前感慨,目光停在屋门边的黄色石头上,说还记得家里的母亲,让自己拿着土豆在石头上把皮磨去的情形。不到一米的高度,小时候感觉正合适呢。我没有把嘴边的话说出来,因为他说的话,和我要说的居然一模一样。尽管那个时候,一米以下高度的同学,还没有认识呢。
2018年6月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