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秋天节气的喜欢,起先在于,在这样的节气里,大自然物象的种种变化,后来竟在于这一个有一个诗意地名字:处暑、白露、寒露、秋分……,每一个名字里,都藏着大自然无限的深情和爱恋。
白露节气,在每年的9月7日或是8日。九月,是开学季,对于重复着寒来暑往的我们来说,这样的节气,只意味着,一个新的学年,又在这秋风送爽的日子里开始了。
但季节并不这样,它只是行走在隶属于自己的年轮里,把一年的光阴,又推到了一个诗意而浪漫的时刻。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白露,八月节。秋属金,金色白,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
这样的日子,最容易让人想到的,还是来自《诗经》里的那首《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有时候,爱情的美好,正在于这样的求之不得。因为不得,才辗转反侧,才这样的犹犹豫豫,这样的唯唯诺诺。也或许,这就是爱情最美的样子,那犹抱琵笆半遮面的深情和难忘,是怎么也无法用语言来说的清的。一首《蒹葭》从古到今,不知迷醉了多少人。
一直以为这首诗写的是一个男子,对一个求之不得的美好女子的爱慕与思念,谁知,前几天读曲丽敏对《诗经》的解读之后又知,原来这首诗写的是一个宽容大度的皇后,为了给皇上选一个品貌兼备的后妃而犯的惆怅。哈哈,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的人读《诗经》,也有不同的结果啊。
一滴露水,走到了杜甫的诗里,就是对故乡最深情的思念。“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站在他乡的土地上,心里牵挂的,还是故乡的亲人和明月。而一轮明月下的草地上,又有多少的露珠儿,化作了思乡的泪水。
在历史上,人们对露水的认识,经历了无知而附会的荒唐历史,古人多以为露水是神奇的,可以祛病延寿。自古以来,“露”就被附会为祥瑞之物。
古人说:露色浓为甘露,王者施德惠,则甘露降其草木。可见,“甘露草”是皇帝施仁政、德泽万民的征兆。历史上有名的“甘露之变”即于此有关系。
唐朝的文宗皇帝在位的时候,有人发现石榴树上有甘露降临,认为是上天赐予的祥瑞,百官祝贺,大家劝皇帝去观露,皇帝和相关的大臣借机想铲除弄权的宦官,结果一千多人惨死,史称“甘露之变”。
白露三侯。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
鸿雁与燕子等候鸟南飞避寒,百鸟开始贮存干果粮食以备过冬。白露的三候都与鸟有关,春分之际北飞的玄鸟、燕子此时回来了,而众多的鸟感受到天地肃杀之气,储藏食物以备过冬。
细心的人还发现,各类鸟儿在此时也开始养护增生它们的羽毛来御寒。南朝诗人鲍照说:“玄武藏木阴,丹鸟还养羞。劳农泽既周,役车时亦休。”
鸿雁民间俗称大雁,在千百年的集体记忆中也有极丰富的意味。金秋白露,物华将尽,但看大雁以“一字阵”或“人字阵”布阵南征,又令人心胸开阔,精神振奋。
在中国人心中,大雁是禽中之冠,是具足仁义礼智信的灵物,以至于秋天也称雁天。中国北方的重要关隘,其为首者即名为“雁门关”“得雁门而得天下,失雁门而失中原”。
在中国和印度的传说中,大雁还是愿力的象征,故藏佛经的塔为雁塔。西安的大雁塔,就是唐僧西天取经回来藏经的地方。
大雁还象征着爱情、乡愁、书信,欧阳修有诗:“夜闻归雁生乡思,病入新年感物华。”李清照有诗:“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杜甫有诗:“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大雁的亦刚亦柔、优美的姿态给人美的享受,曹植有诗:“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白露的三候如果不能出现,就意味着人间有事。
古人相信,如果鸿雁不飞南方,就说明远方之人有背叛;如果燕子不南归,就说明家族会离散;如果群鸟不积蓄过冬粮食,就说明下臣骄横傲慢。
时过境迁,我们今天很难说古人的这些总结是经验的还是推理的,是迷信的还是防卫过当的。但在万物万象之间建立起有意义的“链接”,也是今天互联网时代人们重要的生存方式。
有的地方,要过“白露节”。民间认为,采集白露这天早上的露水,点撒在四肢的穴位上,可以防病治病,也有人用它来擦眼睛,寓意着人的眼睛,要像露珠一样的明亮。
此时的故乡大地上,麦田空旷,大野寂寂,一行行的大雁,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南方飞去。而最喜欢的这个又寂静,又清美的秋天,就这样款款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