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燹匪祸灾害频仍（家乡的抗战之三）

李炳君

　　兵燹匪祸灾害频仍（家乡的抗战之三）

　　家乡舞阳，悠久名城，沃野平畴，人杰地灵，帝乡侯国，源远流长。从县城往北四十五里，便是曾为中州名镇的北舞渡，水旱码头，九门九关，七十二阁，商贾云集，外号“小北京”。从县城往南四十五里，便是接官厅和大石门。其地北枕青山之葱笼，南临滚河之珠翠，山青水明，景色秀丽。相传是盘古女儿若亚受封之柏国。清朝同治时，知县王元绪，于此筑城建寨。因地当南阳官道，商业繁盛，为舞阳城南要镇。

　　天地悠悠，岁月如流！

　　当日寇铁骑疯狂蹂躏中原大地，民生涂炭之时，1942年和1943年，又逢兵燹天灾纷至沓来，家乡父老进一步跌进了水深火热之中。

　　有道是离乱人不如太平犬！

　　1942年，1943年好像注定是残酷的年份。 1942年7月份，斯大林格勒战役爆发，苏军伤亡110万人，轴心国伤亡150万人。

　　这一年，八路军副总参谋长左权在山西辽县牺牲，中国远征军第200师师长戴安澜在缅甸牺牲。

　　这一年，河南发生大饥荒，千万人流离失所，约300万人死难。蒋介石在1943年4月11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河南灾区，饿殍载道，犬兽食尸，其惨状更不忍闻。”

　　1942年——1943年，处于抗日前线的河南，在不断遭到战祸的同时，还遭到一场巨大的天 灾和人祸，“水旱蝗汤”四大灾害轮番袭击中原地区的110个县。先是洪灾、然后是旱灾、再接着又是蝗灾。致使乡村田野满目创痍、饿殍四地。

　　1942年全国性大旱，华北遭遇数十年未有的大旱奇荒,其中河南受害最重。先是几个月滴雨未下，开春时种下的麦子，由于没有雨水，长势本来就不好，谁知四月的时候又遇到了蝗灾。那时蝗虫非常之多，落在树上把树枝都压弯了。等蝗虫飞走，树叶被蚕食殆尽，光秃秃的如同死树。

　　说到那年的飞蝗之灾，老人们都记忆犹新，那蝗群来势之猛，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刹那间，象一阵大风似的沙沙作响、嗡嗡有声的飞驰而来了。好似一片黄云，恰如巨大的帐幔，顿时使天空为之色变。当蝗虫低空飞临时，象大风吹顶，呼呼有声。人们只要举起扫帚、竹竿向空中随意挥打一下，便能打掉十数只甚至几十只。其密度由此可想而知了。凡飞蝗所经过的原野，禾苗尽被吃光，连树叶也没有幸免。更有甚者，麦场上放的草苫子、席子以及草帽，也都被咬烂了。村里村外遍地皆是。墙壁上、屋顶上、窗户上也都爬满了飞蝗，连灶房内锅台上也比比皆是。人们不敢掀起锅盖做饭，因一掀锅盖，蝗虫便会盲目的往锅里钻。我爷爷说，那么多的蝗虫，老辈人都没见过。飞起来遮天蔽日，老百姓连哭都哭不出来。

　　蝗虫们扫荡一空之后就飞走了。

　　农民们只好想尽办法、筹措种子再进行补种。过了一个月，新苗长起来了，可蝗虫的卵也长成了幼虫，比先前的数量更多，爬满了庄稼、爬满了树叶。路面上满是翅膀还没长好的幼虫，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一只挨着一只的虫子，密密麻麻、重重叠叠、一眼望不到头，看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村子里的人哭呀、骂呀、打呀、拍呀，就是没有用。尽管打死的幼虫尸体堆积成山，后面的队伍却依然无穷无尽，一如既往地蹦过来、跳过来。人们的耳朵里满是“沙沙沙、沙沙沙”的响声、眼前全是暗绿色的虫子。

　　无奈的人们终于投降了，纷纷跪下来磕头：“虫神爷爷行行好，虫神爷爷，行行好吧，给我们留口吃的！”

　　1942年，1943年，是抗战进行最激烈的年份，也是中国抗日战争最为困难时期。

　　当发生灾害的时候，日军进攻河南，对根据地频繁“扫荡”，同时进行残酷的经济封锁。日本人烧杀抢劫对天灾无疑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使家乡父老本来艰难的日子更添雪霜。加上国民党在河南的驻军汤恩伯部收编的土匪较多，军纪败坏，对国统区百姓烧杀抢掠，河南百姓“卖子女无人要，只得把自己的年轻老婆或十五六岁的女儿，驮到漯河、界首那些贩人的市场卖为娼妓。卖一口人，买不回四斗粮食。

　　43年6月，夏粮基本绝收了。灾害最严重的时候，随处可见外出乞讨的灾民，经常有人饿死在路上。老人说，野狗吃人都把眼睛都吃红了，有的人还没死透，几只野狗都去撕咬。狗一咬，那人还会“哽”地一哼！到后来，各村都流行起了瘟疫，又死了不少人。

　　八月底的时候，舞阳县的“由单”（征收田赋的通知单）派下来了。仅“军麦”一项，每亩土地需要上交麦子三十二斤。 河南俗话说：“夏望五，秋望七，好地不过一百一”，在好年景，麦收亩产能达到五十斤都是不容易的事，何况现在是大灾之年。蒋鼎文长官下令：“逾期不能完成任务，军法从事！”死命令，军粮一点也不能少，有谁胆敢拖欠，军法从事！

　　交了军粮后，舞阳的父老已是两手空空，此时听说政府赈灾粮就要到了。结果分下来却是用花生壳磨成的粉，一个人还分不到二斤。这时，市场上的确也有麦子出售了，价钱，三十八元一斤。这些麦子在陕西的平粜价是每斤十元，从“河南省平粜委员会”手里倒腾出来就成了每斤二十元，再转到市场上，又翻了一番。

　　在县城里，十三军的军官们左手收进军麦，右手就转到市场上卖高价。县长禹升联、民团团长关震亚、团总尚振华在这些日子里都置办了上百亩土地。

　　大灾之年才是这些官僚军阀发财致富的好时机！

　　舞阳大地，一场暴风骤雨正在酝酿。

川媚

沙发！浏览了一下，明天来细读。感谢楼主连续发帖，支持散文版。

雨夜昙花

卖妻卖女儿，“卖一口人，买不回四斗粮食。”触目惊心。战争的罪恶，由此可见一斑。
文字平实，更觉伤痛。
欣赏！问好！

李炳君

川媚 发表于 2019-4-21 16:01
沙发！浏览了一下，明天来细读。感谢楼主连续发帖，支持散文版。

谢谢川媚老师光临，请不吝赐教！

李炳君

雨夜昙花 发表于 2019-4-21 18:39
卖妻卖女儿，“卖一口人，买不回四斗粮食。”触目惊心。战争的罪恶，由此可见一斑。
文字平实，更觉伤痛。 ...

谢谢昙花老师光临，那段历史，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