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贾樟柯的某一次讲座

玄武

7/8/01 4:24:32 PM

　　小武像是我的小名，我叫玄武。你知道我是说电影《小武》，拍得像发生在我们自己的生活之中。现在《小武》的导演，那个汾阳小伙子贾樟柯，就坐在大教室里。这教室我曾呆过，四年间断断续续走进走出；然后偶尔的梦中，还会坐在里面上课。也许贾樟柯曾经，就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晚自习。

　　这是7月6日晚7：30，山西大学文学院二楼的教室，贾樟柯受邀前来做讲座。之前放映过电影《小武》。

　　我去时已经迟了。有两位同事负责采访任务，已与贾接触过，因此我只是旁观者而已。教室里约有二三百人的样子，人头攒动，中文系的老师们有些紧张地忙碌。教影视文学的赵瑞锁走上讲台，介绍过贾樟柯之后，贾站起来。

　　贾70年生，个头不高，看上去面嫩，看上去那么的老实,与媒体上他的照片透出的精明完全不符。在掌声中，他有些歪着膀子，缓慢地扭捏着走上讲台；中文系的书记正在讲述赠送贾一个小小的礼品，这当儿贾似乎手足无措地站着等。

　　贾十九至二十三岁间，曾在山大的美术培训班求学。这里失落过他的梦想他的青春，也许还有春梦和真实发生过的爱情。我知道贾选择拍电影，契机也发生在这里。现在，他局促地站着，腰有些儿弯，两只手挽在一起搓着；昔日坐在讲台下变为今日的站在讲台上，他局促的原因，当然远不仅于此。我想起一次看《小武》，坐在一旁的熟人莉莉突然惊叫："咦，这不是樟柯么？王宏伟也在！这两家伙多会儿去拍电影了？！……"做广告设计的莉莉是贾樟柯和《小武》主演王宏伟多年不见的高中同学。

　　……贾终于坐了下来。我注意到他拿起话筒的当儿，迅速恢复了自信。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只燃着的烟。直到做完讲座、回答完学生的提问，烟一直燃着。我没有看到他掏打火机点烟。

　　贾语调平和，发音有明显的、流利的京腔，从中听不出丝毫的汾阳方言，也觉不出偏激，或者与血性、激情有关的事物--血性是贾对自己描述自己电影时运用频繁的一个词语，我们知道，贾的电影在很大程度上是对现行一些电影的颠覆。他自己在讲座中也称："我拍电影主要原因是对电影的不满。那些影像不真实。我不能忍受我关心的、我爱的东西，在影幕上完全是被忽略、被漠视的。"

　　"在山大附近的公路电影院看《黄土地》，很受震动，就想拍电影，90年。" 贾又说。这些话让我感觉亲切，因为也记得90年在公路看《黄土地》的情景。

　　讲座不长，约摸持续了半小时。贾讲述他从事电影业的过程，选择的转折，拍电影起步时的艰辛。夜风吹得教室窗户哐哐作响，学生们在听，有一些时而做笔记。他们认真的表情很青春很动人，专注的眼神里，有我曾熟悉如今恍惚的野心和热切。不远的几年前，贾樟柯亦是他们中的一个。

　　接下来是贾回答学生提问。我停止记录，点燃一支烟。贾写过小说，据说文笔不错，他所有的电影剧本都出自他本人之手，可惜没有见到过，但不得不承认电影《小武》的震憾力。很早以来，我想做一个关于八十年代以来县城变化的小说，迟迟不能动笔。对文字有兴趣又具有北方小县城生活体验的人可能都明白，小县城的东西是极难把握的。《小武》的电影语言指向如此准确，又或者说，那是我目前接触到的、对北方小县城描述最准确的文艺作品。
贾樟柯已享盛名。这表明他对电影界叛逆的实践，业已获得认可和价值确立。反叛和重建有时候是一码事儿。他的《小武》、《站台》在国际上都获得了巨大成功，所谓的"汾阳三部曲"之三《踏雪寻梅》已经拍完。作为独立电影人，贾认为中国电影的的希望在独立电影，因为"独立电影有我们真实的生存体验"，并且，"中国电影的审查机制有待商榷。"

　　贾的电影没有在中国的电影院正式放映过，都是直截走国际市场。贾以为自己很幸运：起步就是国际市场。他的电影主要是在韩、日、德放映。他说，在美国还很困难。贾期待着自己的电影能够在中国的电影院和观众见面。他对电影观众的问题充满信心："我从来不以为观众是个问题。在网上有那么的网友关心我的电影。他们中很多人的评论相当精辟，也对我不无启发。我相信观众是很多的，也会很多。"

　　有学生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据说你的《踏雪寻梅》将走商业市场的路子。作为独立电影人，你如何解释？"

　　贾连声否认："这是一个假新闻。并非如此。我最起码短时期内不会考虑拍商业片。"

　　拍商业片，是一个电影导演绕不过去的东西。贾如何去拍商业片和在中国市场上运作自己的电影--这涉及到他如何从自己一出现所代表的价值、形象过渡的问题；也会是贾下一步将面临的挑战。像一个人拉开紧闭的窗帘、接受猛然涌进房间的阳光，又或者像一个强光下的人突然置身于黑暗场所，会出现短暂的失明和不适。适应之后，人们会问：这个人还是以前的贾樟柯吗？

　　当晚9点半左右，贾樟柯结束了他在山西大学的活动。晚11点许，贾离开太原。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落蕊

没建国贾本人，但我非常喜欢他的电影
文章让我想起了管虎在这届大学生电影节南京大学分会场的和大家见面，印象很深的是管虎一进入大家的视野，场下一阵轻松的笑意，原来他的光头还挺酷的

呵，先说到这儿吧，吃饭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