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高骏森 于 2019-6-7 18:49 编辑
和《读书有什么用》一样,《我要怎样的活法》也不好写。人上一百,种种色色,各人有各人的思想,各人有各人的观点,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任何人都无法左右。每一个生命来到大自然界都是偶然,每个人都无法决定、改变,预知自己的出生,包括父母。但每一个人生下来后怎么活,从一定程度上讲,还是有权决定的,只是这决定如同考试,未必都能称心如意。
我要怎样的活法,结论是“活法”,对象是“我”,议论是“怎样”。对我们成年人,这么多年因生活面对着这个社会所经历的的种种现实,心里可谓是千般惆怅万般滋味。每个人经历的不一样,内心深处渴望的活法也就不一样。可“我”希望的活法就能如我心里所想的如愿么——尽管题目给出的是要回答肯定句——必须——但这是不科学的,也不可能全部成为现实,就跟前面说的生是偶然,每个人都无法预知到自己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一样的道理。我要怎样的活法,最多只能说假设,就跟海伦凯勒说的“假若借给我三天光明”。
读过我文章的人都说我是一个悲观、情绪不稳,喜欢发泄抱怨的人,甚至有人说我写这些文章是为了博取他人的同情。针对这些评论,若是早几年,我肯定会情绪激动,为自己辨别得脸红脖子粗。但现在不会这样了,虽然这样的文章还是在写,但对于他人的评价,内心已经平和了,他们这样说就这样说吧,通过读文章做出的评价,他们并没有错,换成是我,看了这样的文章后也会这样来评价这个作者,这不能怨读者,你的文章明摆着就是这个意思嘛,就跟民国才女萧红一样,31岁的短暂生命,人们对她文学外的评价,几乎是统一的——同情她生命里有太多常人没有的孤独。但我看了她的《生死场》和《呼兰河传转》后,还有电影《黄金时代》,对人们,包括她自己说自己生命里全是孤独是不予认可的。我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萧红的人生哪里有孤独,甚至认为她太过于单纯,身在福中不知福。当然,这只是我通过读她的文章和看了有关拍摄她的电影后给出的评价,观点只代表我本人,不代表他人和萧红。
和许多人一样,我也是在一户贫寒的农户家庭里出生并长大。只是出生后我的成长环境与成长过程同其他人相比而言,要奇葩得多。正因为这个奇葩,造成了我与常人不一样的性格,使之认识我的人对我有了许多的不理解和不一样的看法。
实话说,活了三十多年,我自认为自己活得很清醒,很睿智,正因为活得太清醒和睿智了而害了自己。但事实并非这样。三十多年来,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活得迷糊的,甚至是活得愚昧的。这一发现最早是六年前,父亲去世一周年后的春节,但我并没有去理会,照旧按我的过去方针在生活。之后,是2015年元旦前后,我在广州短时间内连续两次得急性肾结石,疼的在地下打滚,我给离自己不远的母亲和小姨打电话,让她们过来扶我去一下医院,她们借口都说工作忙,走不开,让我自己想办法,或让我坐公交或打车过去她们那边,她们再带我上医院。后来,是跟我合住的朋友回来后把我背到附近的医院去吊的针。病好后,小姨过来看了我一次,我做饭给她吃,她竟然自己带着碗和筷子,还带着一张报纸垫在椅子上坐。母亲始终没有过来。春节后,我被杭州的哥叫了过来,跟着他后才读了一些书,从书中认识和感知了许多之前从来没有认识和感知过的世界,人比以前理智了些。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你喜欢,本来就属于你的东西,它不仅存在,而且就在你的眼前,但你又一直得不到它所带给你的痛苦和情绪波动。人们常对一个孤儿说,你没有了任何亲人,就什么都不要去想了,想也没用,努力过好自己就是幸福。这话说得很对!因为本来就没有,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不用瞻前顾后。
但我不一样,我是有血肉相连的亲情在身边,只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她,还要被她日夜蹂躏,更甚至,还要为她承担责任和义务。所以,这么多年,我痛苦,我矛盾,我折腾。但母亲总对我说,我获得的亲情很多,是我对不起他人,尤其对不起她。这让我困惑,揣不准母亲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因为母亲在我们当地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女人,受很多人尊重和敬畏。年轻时,惊动过湖北省省委办公厅和省公安厅,险些还惊动了中央。所以,她的傲气一直居高临下。所以,我对她说的话是将信将疑。
但亲情给我的切身感受,实在是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暖,反而是痛苦,甚至恐惧。父亲是外省人,自幼孤儿,至今我没有去过他的老家,也没有见到过他的半个亲人,所有认识的亲戚都是母亲这边的,母亲没有亲哥弟,只两个妹妹,她是老大。我跟妹妹跟着外公外婆长大,母亲常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苦命的女人,说两个老人养老的义务全在她一个人身上,说这是我父亲害的她。我是母亲的儿子,除外公外,也是家里唯一的成年男人,所以,母亲的担子全部落在我的肩上。
尽管这样,我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委屈,反而还很开心,因为这样能证明我有亲情。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写到:支撑一个穷人穷到连饭都没得吃,衣服都没得穿的人还抱着要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念,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可以报团取暖的家。假若连这个都没有的话,不必说穷人,就连富人,都不会有想着要活下去。这些年我之所以一直坚持着活,也如路遥所说的这样,尽管我一直没有体会到什么是家的温暖,但我始终相信母亲对我说的话——你父亲伤这个家伤得太深,缝补这个伤口不是一朝一夕,就跟新中国成立后一穷二白走向改革开放,再走向21世纪,中间需要的时间相当长。
直到2016年外公病倒、住院、离世、下葬,紧接着就是外婆病倒、住院、离世、下葬,再然后,就是财产争夺,一家人算是彻底断了血缘关系。三年来家庭这一系列发生的活生生、血淋淋的事情在我眼睛里发生,我才彻底醒悟,这些年我活得是有多么的愚蠢和悲哀。尤其是这次为了我名下的那份实名财产,母亲为了得到它,背着我怂恿妹妹跟我分户口,直到派出所提出来,必须要通知我出面签字后才同意,我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都说什么都可能掺假,唯有亲人不会,但于我来说,亲人也是有掺假的。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摘绝抱蔓归。
以上这些,肯定又有读者会说我消极、自负、抱怨。但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合理。其实,我写这些什么都不为,只是借这个题目想说我要怎样的活法——之前的活法无论是我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我都已经活了,喜欢,可以继续照它接着活下去,不喜欢,对过去活了的已经改不了了,但可以从此刻起,不再那样活了,按最新制定的方案去活,这就是往后余生。
接下来我应当怎样活呢?我并没有想好。按六十花甲,我已经活了一大半,按七十古来稀,我活了一半多一点儿,前半生都是在为别人活,但没有活出个子丑寅卯,甚至活得特别失败。后半生从目前来看,二十多年的思想负担和责任重担倒是卸下来没有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地活,除了不干违法犯罪的事外,其实怎么活都可以,人到中年重头开始,在这样一个信息膨胀经济腾飞的社会,孤零一个,分文没有,想按理想中的活法是不可能的,就算面对现实去活,欲望再小,也不可能活得轻松,但管不了那么多,该怎样就怎样,能有一份能干的工作就行,等把生命维持住了,再计划后面的。一句话,为自己活。
对身边熟悉的人,我很欣赏文友梅边的活法:艰苦,但率性洒脱。我俩最早相识因为诗,但关系并不好,死对头。我曾对其他文友说,我俩是国共两党不同戴天,但后来形式发生了逆转,现在成了好兄弟。真是不打不成交。跟他由恨到爱的大逆转是因为他几年前给我的诗写了一篇评,题目叫《高骏森写诗》。文中,他解释了和我对着干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这人自尊心重,是吃软不吃硬的怪物,好在还能明事理。从那以后,我对他的态度也改变了,有了亲和来往,对他的私生活也有了些些了解。
在中财,梅边与我一样,和众多文友相比,无论身份、生活环境都远远不在一个档次。他年龄比我很大一些,做长辈都不为过,工作环境更不用说——工地上,比我过得还艰辛。但他人的性情活泼、阳光、率直,心态极其年轻,应了我对一个人说的话:诗人是永远不会老的。难得的是,整天餐风露宿在工地上干苦工的他竟然爱书跟爱命一样珍惜,还写诗,写的还是情绵绵意悠悠的情诗,这在当今底层社会打工的诗人中,梅边是我遇见的第一人。
我知道他也有压力,有苦恼,有委屈,有不如意。他曾电话里对我说,现实生活中,他是一个很害羞、很脆弱,很伤感,动不动就流泪的人,和文章中的他判若两人。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说的话。不管怎么样,通过文字展现在我们眼中的梅边,是乐观、洒脱,阳光的,这跟我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这也是值得我学习的。曾有模仿过,但没成功,接下来,我需要继续模仿。至于想学梅边是怎样诗意的,有如陶渊明、有如王维、有如苏东坡,有如徐志摩、有如孙少平、甚至有如当代打工诗人老井、郭金牛的活法。等那一天,我以《印象梅边》为题写一篇文章。
2019.6.6 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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