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载丰 于 2019-7-7 12:15 编辑
谎 言（小小说）
李载丰 “轰”一声巨响传遍了整个巷道。一股浓黑的水像脱缰的野马奔涌而来。
被水撵着跑的老蒋，惊恐地边跑边喊，不好啦，透水了。
经有气无力的老蒋，最后瘫软地依靠在巷壁上，逃过一劫。
此刻，远处两束灯光不停地闪烁，慌乱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老蒋抬眼看去，是掘进工大奎和20岁的小秦。 大奎在前，小秦在后不停地抽泣。
老蒋与他们不期而遇，从没膝深的积水中爬上高处。三盏昏黄的矿灯如鬼火，在黑暗里晃动，挤在了一起。
大奎看着小秦哭爹尿腚的，心很烦，扭坐一边。
小秦哭丧着脸，你们年龄大，有儿有女的，俺还是个处男呢……
大奎对老蒋说，老哥，咱们想个法子逃出去，不能在这里坐着等死。
老蒋回望被塌方的主巷道，低沉地说，还有什么法子，只有挖，才能活命！
小秦仿佛看到了希望，停止了哭泣，蒋叔，只要能活命就成，俺们听你的！
老蒋吩咐只开一盏矿灯，三人轮流沿着巷壁挖洞。
连续二天，三人挖了12米。
饥渴难耐的老蒋和大奎、小秦趴在巷壁上喝一肚子浑浊、苦涩的岩水，引来肚子叮咣乱响，虚弱地躺在那里。
老蒋看着不远的顶棚有一根榆木，起身扒了几块榆树皮，递给大奎和小秦，吃吧，这个可以填饱肚子。
小秦接过手中，先用牙齿咬了一块，那张脸似乎吃过了苦瓜，非常难看。老蒋带头吃，为了活命，为了娶媳妇儿，吃吧。
小秦努力地向下咽，费了很大的劲儿吞咽了下去，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呕吐……
第三天，老蒋他们向前只推进了3米，三盏矿灯没电了，陷入了黑暗中。
大奎像泄了气的皮球，绝望地扔掉手中的煤镐，倒在了一旁。懦弱的小秦默默地在叹息。
老蒋沉思片刻，灵机一动，惊叫一声，天不绝我啊！
大奎、小秦愕然问，老蒋，咋啦？
瞧我这个记性，俺还有一根香肠忘吃哩！
老蒋已感觉到大奎和小秦眼里正放着光，双手护住口袋，缓慢挪动身子往这边凑来，告诉他们，现在不能吃，还没有到紧要的时候。
听说有香肠，大奎打起了精神，拿起煤镐，边刨边说，挖吧！小秦，有香肠吃啦！
嗯，逃出去，还有更多的香肠吃呢！
老蒋双目微闭，能想象到他们口水流得有多长。
洞口继续往前延伸着……
第四天，小秦扛不住了，乞求，蒋叔，快把香肠拿出来吃了吧！
不行，还不到最后的时刻！
第五天，大奎也扛不住了，有些愤怒，死老蒋，别和我装蒜，两只手顺势伸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
我、我要香肠！
老蒋用力推开大奎的手，狠狠地剜了一眼，不给，再坚持一会儿！
到了第六天，大奎精神崩溃了，老蒋，你不是人，想饿死我们啊！
小秦冒着凶光，老蒋，吃香肠！
老蒋喘了几口气。兄弟，再忍一忍……
大奎已压不住内心的愤懑，小秦，抢！
两人扑向了老蒋，将其压在身下，摸了个遍，不见香肠的影儿。
大奎发疯地质问，香肠呢？
俺根本就没有香肠，那是个谎儿……
不对，肯定自己偷着吃了！
小秦谴责，你在吃独食！
老蒋发出微弱的声音，别折腾啦，留点气力往前挖吧！
大奎和小秦顿时失望地倒在地上……
过了许久，老蒋艰难地翻过身，像一条受伤的蚯蚓，划动着双手，拼尽最后的力量向前挖去，指尖渗出了血，意识渐渐地模糊……
矿难发生第七天，地面人员仍没有停止救援，根据地质资料，继续从地面打钻孔，希望能找到生还人员。
小秦最先听到了轰鸣声，岩石中瞬间露出了飞转的钻头。他竭尽全力手握石块，有节奏地敲打着钻管。钻头停止一会儿，上去了。
很快钻孔流泻出一串串液袋奶。小秦摸到一袋奶，咬开，大口地吸食。接着他又拽来了两袋奶，摸向了大奎和老蒋，喊了几声，大奎缓慢接过……而老蒋已经僵硬……
坟头前，大奎和小秦买来一堆香肠，点燃泛黄的纸。烟雾下，洒下老蒋生前最喜欢喝的高粱烧，哭诉，老蒋啊，老蒋，如果没有你的谎言，我们会挺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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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7 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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