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才浪子 于 2019-7-20 22:25 编辑
雨夜伤
在京城,雨,是难请的嘉宾,但她终于来了——趁着夜色来了。凉爽愉悦了他的心情,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微信空间,那个熟悉的头像下有这样一行文字:京城在下雨,天气凉爽,我真想穿过雨夜去睡你!
睡我?想都别想!本已朽,再被睡,不更朽?他发给她一个呲牙表情。
我就是要你快点朽,好陪我!……
他们彼此都知道,这调侃不好笑,只能增加彼此的伤感。
其实,他们是同年同月生,她只比他大三天。可生活的坎坷让她提前苍老,走路都踉跄,离不开扶持。可这又全是因为他。
那时候,他们同属一个生产大队,两个湾子隔河相望,垂直距离不足500米。虽然他的湾子比较大,上学的同龄孩子多,但由于他姓小势微,是被欺负一类,没有谁愿意待见他,上学的时候总是形单影只。她倒是出生在大姓人家,又生得秀美端庄讨人喜欢,可因为湾子就三户人家,太小,没有同伴和她一起上学。女孩子少不了有人保护。于是,她的妈妈把她托付给他妈妈,让他这个弟弟保护姐姐。于是,他们一起牵着手上学,牵着手回家。光阴真的是如白马过隙。他们牵着,牵着就长大了。长大了的他们牵着的手就开始渗出汗珠,心跳开始加速,脸皮开始发红。
他们赶上了那个时代,因为她家姓大有势力,她刚读完初中就被村里招回,当了青年书记,16岁又被培养成党员,当了村党支部副书记。他孤名独姓,虽然读了高中,也只有耕田种地的分。幸有驻村工作队的领导看中了他的诚实与才华,帮忙搞了个民办教师指标,强行要村里让他在村学校当了民办教师。
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只有他心里清楚,有条鸿沟横在他们之间,他绝对不可以逾越。故而,不管她如何弹奏弦外之音,他都装作听不懂,置身事外。
那个夏天,天热得出奇。
一天晚上,她在学校参加村干部会议,说是怕散会晚了,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便让他等她一起回家。
本来他们可以走大路从小河上游过桥回家的。可她偏偏要他陪她一起走下游,趟水过河回家。那时,月儿上弦,一片朦胧,让人难以辨清水中坎坷牵绊。她要他像小时候那样拉着她的手,牵着她过河。
河水汩汩地流着。
“你听过猪八戒背媳妇的故事吗?”到了河中央她停下脚步问他。
“听过,那又怎么样?”他肯定的回答后又反问她。
“姐要你背我过河!?”她说。
“你不是我媳妇,我又不是猪八戒,我不背!”他听后大吃一惊,猛地一撒手,弄得她一个踉跄倒在水中。
“你,你!”她从水里站起身来本想生气地骂他“笨蛋”,可话到嘴边又变了调:“不背就不背,干嘛用这大劲,想淹死姐呀!”
“合该,谁叫你欺负我咧!”他嘻嘻一笑转身拉着她上了岸。
上得岸来,她拉他来到河边一棵大柳树下。
姐衣服湿成这样,回家还不挨骂呀!她埋怨他说。
那咋办咧?他轻轻地问。
反正是你把姐推到水里的,你自觉脱下外衣给姐穿上。她说。
啊!你穿着我的衣服回家,那不是“小妖精扯孙猴子的眉毛——找打挨么?”
姐把衣服扭扭,搭在树杈上一会就干了,反正你得陪着姐在这儿等,谁叫你推姐的!
没办法,他只好脱下他的衬衫和长裤扔给她。
姐到树那边换去,你不许偷看。她接过衣服,一边向树背后转一边调皮地说。
他只当没听见,毫不理会。
她换好衣服后,又绕到他身边,和他并肩坐下。
那次,我听见老朱大叔和张大婶子逗趣时唱什么《十八摸》,你会唱么?她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他问道。
会又咋样?他又反问她。
姐想听听第六摸的词儿是咋唱的?
不就是“六摸摸到两座山,两座山来顶儿尖”么!
姐现在就想让你摸摸,看看姐的两座山,是不是顶儿尖……嘻嘻!她说着话就去把他的手向自己的胸前拉。
当我傻啊!那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摸,你不是我女人,我又不是你男人,凭什么摸呀,摸!他生气地一甩手站了起来,险些把她推倒了。
你以为你不傻啊!她也猛地站了起来,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简直傻到家了!
月儿已经悄悄地爬到那棵高大的柳树梢上,四周渐渐明朗起来。微风轻轻地的吹拂着,给人阵阵凉爽。
现在亮堂了,让衣服在树杈上吹着,走,我们到上面那块草坪上去坐会儿,草上坐着舒服。她一边说一边拉起他,向小河上游水边那块草坪走去。
你知道,织女是怎样才嫁给牛郎的么?在草坪上坐下后她问他。
不就因为是牛郎偷看了织女洗澡,并偷走了织女的衣服嘛?他回答说。
那好,姐现在就到河里洗澡去,你在岸上看着!反正这衣服是你的,不用偷,拿走就是。她说着就要脱衣服。
我干吗要看,你不是织女,我又不是牛郎!他气鼓鼓说着,转身就躺在草坪上,屁股朝着河水。
你,你……木头!她只好陪她躺下。
躺了一会,她把他拉起来并肩坐着。
轻风吹拂,河水静静地流着,发出咕咕的响声。
你看,那月儿弯弯多美呀!她指着树梢的月儿感叹道。
是啊,弯弯的,尖尖的!他附和着。
你不是会唱《月儿一出照楼宵》么?
是啊!
那第三段是咋唱的?
月儿一出照楼宵,哥哥搂着妹妹腰,想必是等不急了……他随口唱道。
姐现在就想你搂着姐的腰……她半是娇羞半是大胆地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身子就要向后仰着躺下。
不料,他用力一把将手从她的腰间抽了回来,气呼呼地吼道:没搞错吧,你!哥哥搂着妹妹腰,可你是姐,不是妹,我是弟,不是哥。搂什么?搂!
吼罢,又气呼呼地起身向岸上树下走去。
望着他上岸的背影,她轻轻地咕哝了一句:不就大3天吗!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那粉嫩的脸颊滚落下来。
后来,她一赌气,跟一个大她十几岁的驻队干部好上了,并带着身孕与那干部结婚了。谁知改革开放后,那干部嫌她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悄悄辞职下海到南方,自此一去泥牛入海无消息。她一个人勤巴苦做,把两个女儿拉扯上了大学,都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事业。可她却风景不依旧,风霜染满头。虽然跟大女儿在一起生活在大城市,吃穿不愁,可那种孤独与伤痛岂是金钱所能抹平的!
看着她的调侃,他的内心也在滴血。当年,他何尝不爱她,不想娶她。只是,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无论他们说,彼此是如何如何的相爱,她那当生产队长的老爹,是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受欺负的对象的。搞不好,不仅会把自己,还会把家人置于危险的顶峰,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那年月,因为弱小,因为贫穷,可以使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许多东西——包括理想与爱情。他只能把那份情感深深的锁在心底,从不敢让它逃出心扉。注定,伤,要伴随着他的一生!
听着雨滴敲打窗棂的吧嗒声,体感着阵阵钻进窗棂的微凉,他不禁在给她的对话框里,敲出了一首远方朋友的【无调词】来:
雨敲窗,夜微凉,思绪随风扬。爱如禾苗忽重生,情似心潮流成殤。荧屏近咫尺,关山万里长。隔屏望,泪两行,无言诉衷肠。 缘深缘浅谁做主,今生来世梦一场。滚滚红尘难掩恨,悠悠痴情寄无方。枉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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