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房子 于 2019-8-20 16:18 编辑
八月,我住在教育园公寓,偶尔去附近镇上吃面,购物,走在灯光璀璨的街头,看人影重重,夜市喧嚣,常有种隐士出山的感觉。
虽说假期,教育园里的人其实并不少,各个学部都有夏令营如火如荼进行,只是我蜗居室内,很少出门。
晨起,煮粥,做操,洗衣服,略略收拾下厨房,往往已到中午。从午后到夜半,长长时间里,除了做晚餐,我唯一可做的事就是阅读。
喜欢捧着书的人,于他人来说,其实是很无趣的。公寓里栖居的也才两个人,一个阅读,另一个便无所事事:翻手机,睡觉;醒了再翻手机,百无聊赖。一个想出门玩,一个坐着动也不想动。一个想看电影,一个躲到房间里继续翻她的书,哪怕坐在电视机前,也愿意先将手上的书读完。
无聊的那位终于忍耐不住,不打算整天呆在这个沉闷的地方,海阔天空,他要去找朋友,去散心。于是,公寓里经常就一个人。
读书时自然不觉得孤独,累了,抬眼四望,空空荡荡的屋子,难免有些惆怅。傍晚,一个人去山边散步,边走边听钢琴曲《最美的夜晚》。喜欢看山下市镇的灯光,红的,黄的,迷离繁华。“万家灯火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夜里暖色的光亮,能牵着思绪走到很远的地方。从时间的流,到空间的无限,纷至沓来的记忆,不知道是思念还是怀想。
其实这个八月,所读的书并不让人觉得有多愉快。因为读的多与工作有关——《经典散文解读》《经典小说解读》,解读的又是中学的经典课文,虽然许多文章内容并不陌生,但学院教授解读的语言总免不了处处“道学气”,像捏手术刀的医生一般,将文本条分缕析,偏偏少一点作者自身的情感与语言的趣味,所以辛苦地啃了好久。同样谈文学创作与文本解读的书籍,如毕飞宇的《小说课》,汪曾祺的《谈艺录》,沈从文的《文学课》,读起来就顺畅很多。汪曾祺说:“语言不是形式,语言就是内容。”感受真切。
可见作家之于学者,最大的区别不是对文本的鉴赏能力,而是表达能力。大作家笔下的文字是有温度的,它们是一个生命系统,“血脉流通”,“气韵生动”,充满作者生命与感情的力量。这样的书,是活的。
我喜欢有生命有性情的物与事,不只是文字。
母亲去年来教育园,带来一罐自己种的绿豆,煮绿豆汤时,常有夹生豆硌牙,发豆芽却很合适。取一深底的大盘子,将豆子平铺盘底,放水清养,等出小白芽后盖上盖子,不让它们见光。书读倦了,便打开盖子去看看,长出根茎了,吐出小黄嫩叶了,豆芽盘里散发一种淡淡的甜香。等豆芽一寸多长,掐了根须,洗净,烧沸油,加肉丝翻炒,滋味很是鲜美。
早上喜欢煮粥,一把白米,一把红豇豆,一边煮,一边在阳台边做操。立秋后,阳台上太阳渐渐多起来,气温却不曾明显降低,十几分钟便大汗淋漓。粥的香就在这时弥漫开来,米香豆香,很家常,很笃定地香着,让人想起“暖老温贫”这样的词。太阳好时,晒晒母亲从上虞拿来的干菜(因储藏不善长了虫),下午坐摇椅上看书,鼻子底下便可闻到一阵阵干菜味,很熟悉的老家味道。
案头的兰花很瘦,今年新长了两片叶子;吊兰油亮茂盛;绿萝在茶几上,绿云一般楚楚动人;马蹄莲三片新叶油亮亮地舒展。眼睛酸了,就走近一一看过去,以嗅闻的姿态亲近她们。她们每天都在生长,每天活泼泼的。
七月,山里的风夜半才凉;八月立秋后,风便凉得早些。夜里,风从山岙林间悄然走来,我打开南窗北窗,在山风的吹拂下睡去,不开空调也清凉无汗,风里还有草木幽然的香。
而那个耐不得寂寞的人,大概出于某种歉疚,时不时买水果,做晚饭,晚餐桌上红虾绿菜,也颇是喜气的。
八月,我就住在山边,不出门旅行,不人堆里扎闹猛,甚至没去看红极当下的电影《哪吒》。“门前剥啄定佳客,檐外孱颜皆好山。”静静然地在山边过个夏,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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