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登学 于 2019-9-8 17:47 编辑
小城人物志
《董子金》
一个异乡人。80年代,我上小学时,他在我们家对面兽医站的一间小房子里居住,其实就是一个住我们村上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货郎。听大人说是天水人,小时候不知道天水在什么地方,觉得那是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我和小伙伴们时常会在晚上到他的小屋子里玩,他会给我们发豆豆糖吃。记得他脱顶,是个光头,大人叫董子金,我们小孩也叫,不知道是他的名字,认为他没有头发叫的外号。
由于他秃顶,也不知道他多大年纪,感觉应该不年轻了。他每天都都挑着担子早出晚归,他走时会给我爷爷留下他门上的钥匙照看他的屋子。最后一次给我爷爷留下钥匙后就再没有回来。听爷爷说,他在老家犯了事,就逃跑了出来,在我们村上落了脚,他在外逃五年后偷偷回家时,被邻居发现报告后被公安局逮捕了,具体犯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陆大人》
就是县城一矮子,侏儒人,身高不足1米,年龄应该在60以上了,有老婆(也是侏儒人,身高也不足1米,好像就是老天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据说也有孩子,男孩女孩不太清楚,据说是捡到的弃婴。陆大人,姓陆名积仁,这个比较可信,因他有本家兄弟叫陆积成。还有一说叫陆达仁,也没有考证过,总至,他真实的姓名叫什么已没有人知道,全县老少都叫他陆大人。他有自己的事业,我上小学时,他就在县城中心什子摆一小摊,卖老酒、酸奶子、清茶。我每次到县城总要到他的摊子前,有时喝一碗清茶,有时什么也不喝,悄悄地走到他离他很近的地方与他比高,我竟然比他高出许多,我工作后,他还在那个地方继续卖老酒、酸奶子,脸上经常带着笑容,一种满足、幸福的感觉。我见过他的老婆,和他一样高,满脸的沧桑,带着愁容。他建了房子,听说还有不少的积蓄。就是最近四五年,具体那一年也记不清楚了,陆大人的那个老酒摊不见了,最初听说是病了,后来听说是老婆子死了,总至那个摊摊不见了,陆大人也再没有见过。由于陆大人全县人人皆知,他的名字成了一个专用名词,在当地,所有侏儒人都叫“陆大人”,因他而命名,这里应该有对他自强不息精神的社会认可和赞誉。
《秦腔迷》
我说的是一个70多岁的秦腔迷。正月,我所在的单位组织举办秦腔电视大赛,一个乡村老大爷在医院的病床上听说正在进行秦腔大赛,把正在输的液体停了到我们举办活动的现场报名登台。一招一式,举手投足那么投入,尽管声音有些沙哑,甚至有些高音还没有上去。他表演的是《二进宫》里的徐延昭,尽管我听不清楚他的唱词,但我看懂了他表达的意思,评委给了不高不低的分数。 晚上,老大爷不知从那里找到我的电话给我说我们进入决赛的比例太低,能不能提高决赛比例。他没有什么要求,70多岁了想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在电视上亮个相。
决赛那天,我抽时间观看了他的表演,因为初赛是清唱,决赛是化装后演出,我一直没有把他认出来,最后颁奖时,我才认出了他,他获得了三等奖。后来在电视是我又认真地看了他的演唱,那么专业,那么富的激情,字正腔圆,你看不出他是一个70多岁的农村老大爷。
《马兴娃》
小城的一个智障人,人高马大,应该是还有些疯。会被一些“有心人”利用偷自行车,家里人给专门收拾了房间,但管不了。现在应该50多多岁了吧,马兴娃应该是他的乳名,每天在小城的东西大街上溜达,在大小垃圾堆里找吃的。据说有一研究机构想研究其身体抗病菌能力,想做人体试验,被其父母拒绝了。
《上访户》
一个老上访户,腿脚没有毛什么病,驻两个拐子;耳朵没有毛病,戴助听器,你给他讲道理,他听不清楚,你说给他解决困难,他听得清。进县政府门时驻着拐子,出了政府大门,拐子提在手里。
十年前,由于一场亲戚之间的官司导致生活困难开始上访,政府先后给其修住房,办理低保解决生活问题。后上访说法院判决不公,动不动就上省、上京上访,据说坐火车从来不卖车票。
因为他上访要解决的问题没有政策依据,但由于国家对上访人员不论什么原因先让当地政府领人,每次都是乡政府和信访局派人去领。领回来后,乡政府派人看管,乡政府领导换了几茬,他依旧上访,依旧领。去年冬天因病死了。
《算卦者》
小城红绿灯什字东南角,随着店铺的开门营业,一个个封摊就摆了出来。红布的太极图或者八卦图摊开,上面放一摞毛边的书籍,简陋的卦签筒,一个面容黝黑的老者坐在折叠式的小凳子上,打量着路过的行人。我每天上下班都从此处经过。多是在中午,乡村来的妇女蹲在卦摊前询问自己的心事,也许是夫妻不和,也许是儿女婚姻,也许是家里不顺绪等家务事在这里寻计问策,算卦者总是做出一副高深的样子,先看手相,又问生辰八字,再让抽签,然后翻开书籍查询讲解。头顶围巾的妇女一脸喜气地放下十元或者二十元卦钱起身后,算卦者把书籍合上,眯着眼睛又盯着过路的人,等待下一个生意的到来。
一个湖南瞎子在小城以算卦为生已经十多年了,光光的头,身体微微发胖,面容慈善,像一个云游四方法的和尚,听说算的很灵验,你只要报出生辰八字或者抽一卦签,就能算出你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他在一化妆品店的门口一侧,手里一直握着一根拐杖在地上不停地敲着。他的卦摊很简单,没有太极图,没有书箱,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卦筒,他的生意是最好的,有男人,有女人,有农民,也在干部。他的封钱一律十元,有一脸喜气地放下卦钱走的,也有面无表情地放下卦钱走的。
也许,他真是一个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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