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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纪事》之——猝死（1） 一 庄文丽午后略有点犯困，可能是中午和几个教育局的领导们多喝了几杯的原因。教育局长主动碰了她的杯，很慈祥地说：“小庄啊，好好干，争取明年把精英的高考一本率提升到百分之四十五吧。”庄文丽双手低低地捧杯，弯着腰，嘴里说：“一定努力，一定努力！”就把酒干了。 庄文丽回到办公室眯了一小会儿，秘书便来请她去东校给高三学子做励志宣讲，车已经到了。她说就来。进卫生间照了下镜子，见自己面色红润，气色很好的样子，就把掏出的口红又放回包里去了。 庄文丽对自己的宣讲比较满意。虽然有七个班，但她慷慨激昂，激情满怀，越讲越有感觉，丝毫不觉得累。尤其是最后在高三七班，她带着学生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口号，学生都崇拜地望着她，士气饱满喊得铿锵有力。 一晃就到下班点了。庄文丽又照了照镜子，面色竟然有点灰黄了。一天过完了，好气色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她庆幸今天没有饭局，拎着包打算早点回家。然而电话又响了，庄文丽接了电话之后，迫不得已将她自己快马加鞭地送到了一个饭局上。 这一次，庄文丽真没有喝多少酒。她就是觉得累得不行。然后就是在满桌欢声笑语中感到一片茫然和空洞。知道大家都在说话，你说他说，可自己竟然怎么努力都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笑什么。心里明白自己一定是失礼了，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昏昏沉沉稀里糊涂中，似乎听到一个老领导拉着自己的手说：“小庄啊，你今天是怎么了？不在状态呀！”然后自己好像竟然像个小女孩似地掉眼泪了。 终于坐在车里了。终于回到家了。丈夫郝志国默默从司机手里接过她的包，虽不说话，脸色并不好看。门一关上，庄文丽就软着身子倒过去，“志国，我好困。”郝志国抓住了她两条胳膊，然后就把她推开了，话还是没有。累极了。庄文丽不知为何，就是想哭。她一边掉眼泪，一边摇摇晃晃往女儿郝佳佳房间走，她自言自语地说：“让我看一眼佳佳。”这时候，郝志国却过来拦住她了，“孩子已经睡了，你是要吵醒她吗？”庄文丽很伤心，她像不认识似地看着郝志国。郝志国却把眼光移开，把她拖走，“不早了，洗洗睡吧。” 庄文丽和衣躺在了床上。实在是太累了，她连澡也不想洗了。 庄文丽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之中，她感到了一丝胸口的疼痛，她努力想用手去抚痛处，却动弹不得。越来越痛。就在她疼得快受不了时，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好了，就快好了。果然很快就不痛了，她感觉到了一种轻飘的、飞升的快乐。她只是醒不过来，就这样永远睡去了。 二 郝志国这一晚背对着庄文丽，很晚才睡着。他曾经喜欢她年轻、漂亮、好学。所以读大学的时候他努力追求她，终于喜结连理。后来又有了女儿佳佳。庄文丽先是和他一样当着中学老师，但后来却一步步往上，终于当上校长了，而他却一直在中学讲台上当着他的数学老师。 随着庄文丽的工作越来越忙，他们彼此走得越来越远。郝志国自己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背叛是从何时开始的了。反正，在很多年里，他都是凭籍这种身体出轨获得了某种安慰。他是近几年才动了离婚的心事，因为，他和一位年轻的女数学老师好上了。这可不只是为了获得精神安慰的蓄意肉体出轨，他们有了真实的感情。但郝志国一直没对庄文丽提。怎么说呢？还是有不舍吧，对她的，对女儿佳佳的，都有。 这一晚郝志国背对着庄文丽，久久难以入眠。他想，要不明天文丽醒了，我就把话摊开了吧？庄文丽倒是倒下就睡了，但一直睡得不怎么太平。尤其是到后半夜，她似乎在梦里挣扎着什么，身体轻微地抽搐。如果是以前，郝志国就会好好把她搂着，安抚被梦魇住的庄文丽。可是现在他没有心情和状态。于是他就把自己的身体挪开了一点儿。庄文丽就算在梦里继续抽搐，他也感受不到了。 到了下半夜，郝志国终于睡着了。天渐渐亮了，郝志国睡着睡着，感到一丝凉意，于是他转了个向，靠近庄文丽，并把一条胳膊搭在她玲珑有致的腰间。人的情绪在夜和晨也会有不同的变化吧，他略微感到一点儿内疚。 郝志国很快感到了不对。 庄文丽的身体是硬的。他心里一沉，忍不住推了推她。她一动不动。郝志国打开了床头台灯，凑近庄文丽，他看见了一张平静苍白而没有呼吸的脸，她的眼角似乎犹有泪痕。 郝志国惊得跌下床来。 庄文丽是什么时候死的呢？是昨晚自己以为她被梦魇住抽搐的时候吗？如果那时候，自己关注她，而不是躲开，是不是她就有得救的可能呢？ 三 天色已大亮了。郝志国听到女儿佳佳在卫生间洗漱的声音。她每天七点半要赶到学校的。郝志国穿着睡衣从房间走出来，又把房门带上。 郝佳佳见爸爸起来了，把头从卫生间伸出来，嘴里还衔着满是牙膏的牙刷，就对着父母卧室喊了一声：“妈——你醒了没有？我给你说，昨天我们学校……” 郝志国赶紧一嘘，“嘘——好好刷牙，你妈昨天回来得晚，这会还没醒呢。你让她多睡一会吧！抓紧刷牙洗脸吃早饭，上学去！”然后他就去给郝佳佳煮鸡蛋，烤面包。 佳佳很快就会知道她妈妈死了的消息，但郝志国希望起码不是在这个早上。这个早上，只应该让他独自承受。 四 佳佳走了以后，郝志国回到房间。他刷拉一下子拉开窗帘，阳光照耀进来。庄文丽还是保持原来那个姿势在床上一动不动。郝志国摸了摸她冰凉的脸，他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她的脸上。 过了一会，郝志国从床头柜上拿起庄文丽的手机。她设置了开机密码。他想起年轻时候她曾附耳告诉过他她的QQ登录密码，于是就输入，手机页面就显现出来。郝志国的心一阵刺痛，也一阵安慰，他哭得更厉害了。 郝志国整理了一下房间和床铺，替庄文丽把散乱的头发在枕头上整理好，又替她将被子盖好。然后郝志国用庄文丽的相机给她拍了照片。然后他又打开庄文丽的微信，上传这张照片，并附上以下文字，发了一条朋友圈消息：我是庄文丽的丈夫郝建国。沉痛敬告各位亲友同事，吾妻庄文丽女士，于xx年9月18日凌晨，因心脏病突发猝然离世。郝志国139xxxxxxxx。郝志国发送前，设置了屏蔽女儿郝佳佳。 很快，郝志国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大作让郝志国的心颤抖了一下。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庄文丽所任职的精英中学的何副校长。他先是严肃地与郝志国确认这不是一个玩笑，然后就沉痛地劝他节哀顺变。最后，何副校长百感交集地说：“你看看，这马上就七点半了，本来，这个时刻，庄校长是要亲自带领学生们进行升旗仪式的啊……” （未完待续） 啼妃 2019年9月25日
（不参与加精与计酬，不习惯一一回复，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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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16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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