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川媚 于 2019-10-15 17:05 编辑
那年,我读高二,在县上最好的中学。我还记得我是以全县第20名的成绩考进去的,不过,大大一直说我是全县第18。因为,18到20这三个人,是一样的分数。好吧,我并不记得当年跟我平分的另外两个家伙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过得如何了,是否,也还是跟我一样?嗯,好像这个也没法比,学校里只比分数就好,生活呢?收入还是健康?孩子学习还是性生活的质量?好在也无所谓了,我其实并不关心他俩,我这辈子,关心过的人本就很少,虽然,很可能比关心过我的多一点。可能而已,毕竟谁关心过我,我其实也未必都知道,就如我关心过的人,人家也未必知道和领情一样。是的,有些时候,我们觉得是关心,别人未必也那么认为。就连甲眼里的爱情,在乙眼中,都可能是骚扰。值得欣慰的是,对于那个穿花裙子的主人,我并没有去骚扰,好吧,这只是我以为。
县一中大门朝北,进门是一个大花园,种着五颜六色的花儿。不过我记得最清楚的还是花园里的那个雕塑,一个小姑娘顶着一个球。同学们戏言:“读书顶个球。”当时觉得这说法很幽默,后来知道,很多学校,都有类似的段子。花园再南边是办公楼,我偶尔会去,有时是以政治课代表的身份去送作业本或者帮老师拿试卷,有时则是去找级部主任索回被他没收的武侠小说。据他说,我是唯一一个敢这么做的人。那时候年纪小,我没敢告诉他,那说明只有我还相信他多少保留了点仁慈之心。好吧,丁主任对我其实不错,身为我们物理老师,他平时没少拿我开涮,但是我知道他喜欢我,同学们也都知道。这种喜欢,当然不全是因为那次物理竞赛的那道大题,全校只有我会做,还有眼缘的关系,就像我对那位花裙子主人的喜欢一样,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上了。
仅有的两栋教学楼分立花园两边,我们刚入学时是在西面的教学楼,我记得是在二楼,短暂坐我身边的是一个小姑娘,但我至今记不起到底是谁了。我们在那边的时间不长,最多一个学期吧,可能还不到,就搬去了东边教学楼的底楼。两栋教学楼都是三层高,每层四个教室,刚好容纳三个年级的24个班级。我那时所在的五班,据说配备了全校最牛的师资力量。那种豪华配置,在我们那学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怎么说呢,1996年入学的时候,全省文理科状元都出在我们中学,然后学校准备再接再厉,让当年带高三的牛老师们重点带我们这一届,而我们班,则是重中之重。不但语数外老师都是各班班主任,就连我们班的政治历史老师,也分别是两个文科班的班主任。如今回想起当年的学习氛围,嗯,几乎也记不起啥了。只是,那个花裙子的主人,我仍然没有忘记。
那时候天天就是学习吧,早上六点起床跑1000米,然后早自习,吃过早饭是上午的四堂课,午休和午餐加起来没多久,下午又是四节课,晚上晚自习十点多下课,11点熄灯睡觉。唯一的放松时间,也就是熄灯前的一刻钟了,大家可以一起听听广播里单田芳或者田联元的评书。女同学并不是什么热门话题,偶尔提到,也是取笑为主。每次考试都会张榜公布名次,每个人都有那么几个刺刀见红的对手,你追我赶中,我们都拼了命地学。我不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那条花裙子是哪一天了,但总归是一个夏天,否则,怎么会穿裙子?我记得那时我已经是高二了,因为在底楼的高一,教室门是冲南面的,看不到楼上的学长下课;唯有二楼三楼的高二高三,教室大门冲北,对着楼梯。我在二楼的教室门口,看着她穿着花裙子从三楼下来。我觉得那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虽然其实未必,准确点说,那该是我第一次记住她,心动的感觉。
那是一个上午,阳光应该是明媚的,课间操的铃声响起,大家都急忙往楼下跑。每天上午第二节课以后,我们需要在花园两边的道路上按照班级列队,一起做广播体操。我站在门口,看着她从我的面前跑过,当时的第一印象是,她真漂亮。那还是我第一次觉得现实中的一个女生漂亮,虽然小学和初中也有女生,但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我其实不太记得她的模样了,我有点脸盲,除了连颜色都记不住的那条花裙子,如今就只能依稀记得她齐肩的头发,挺直的鼻梁。她应该没有注意到我,当时的我,在班上一众灰头土脸的土包子里面,并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在她面前,我越发地自惭形秽了。其实,我当时也并没有其他的念想,就只是想看看她,再看看她。每天早上,我会早早去教室,有意无意盯着楼梯口。每天课间操和下课,我要尽快跑到楼梯口,但又要想尽办法不着痕迹地在那边磨蹭着不急着下楼。我只是想再见到她,偶尔得逞一次,心里就会高兴很久。
爱情,早恋这些词,其实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那时候我们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向着清华北大努力,我只是每天都想见到她,就像我期待着娘包的韭菜饺子一样。我不确定当时是否有同学发现了我的古怪,但应该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毕竟以那帮孙子的德性,真知道了,那肯定会是嘲笑。我看了她有一个学期吧,直到她毕业离开。其实也并不是经常见到,毕竟,我也不可能像望夫石一样一直站在门口,我需要很小心地表演,尽量不着痕迹。这种刻意追寻的偶遇,到底是十几次,或者二十几次?记不清了,我当时也并没有统计过。我只是每次走向门口的时候,都会走得比别人快一点点,而每次经过门口的时候,又会比别人慢一点点。是的,一点点,仅此而已了。她走了,她应该不会知道吧,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记不清她的样子,甚至不记得那条花裙子的颜色,只记得她的头发齐肩,鼻梁笔挺。我不记得她的眼睛是什么模样,我没敢看过,怕她发现我……
河蚌赌徒
2019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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