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然野 于 2019-10-11 11:12 编辑
深秋,湖边。
草丛把岸边遮盖的严严实实,出穗儿、结角儿、炸絮儿、开花儿的绿植呜呜泱泱。一不小心藤蔓绊脚,拉拉秧叶片上的毛刺揪住裤腿不放,地上的腐殖层萱萱乎乎,踏其上能踩出水来。有些湿滑不能再朝前走了,扶着粗壮的岸柳探视缓缓流淌的河水。
这些岸柳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种下的。当时的河面很宽,随着河水的萎缩岸柳护堤的功能逐渐减退,只能遥望几近干涸的河水蜷缩在河滩深处。触摸的瞬间感觉到它们已经老了。老的树干中空,老的枝杈扎苒,老的被雷击后黢黑的烧痕都已经碳化。
如今,河水丰盈了,岸柳再次开启了责任担当,兴奋地努出了新的枝杈。
岸边的芦苇飘花,水中的蒲棒招摇,水葱顶着褐色的帽子,水草顺着水流拉长。微风徐来,裹着水腥泥土花草的味道,吸纳之间,忆想起当年水天泽国时的镜像。是啊,这里是永定河,她的下游就是新中国成立后修建的第一座水库。遥想当初:浩天水面渔舟帆影,鱼虾肥美禽飞蛙鸣,稻浪千菽泉泽密布,塞外水乡绿野仙踪。
今天,京畿大湿地计划在这里开始实施,恍如昨日的印象渐渐回归了。
透过岸柳的缝隙朝对岸望去,在黄绿色彩的草丛中一片红彤彤的植物煞是醒目。调动记忆搜索,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晚秋中的大红大紫是什么东东。赶紧拔腿绕向对岸,在经过一座漫水桥时又被桥下涵洞的水流惊艳到了。大大翻卷的浪花,大大喷涌的旋涡如趵突泉般。这是上游来水,这是带着华夏母亲河黄河基因的来水,这是京畿大湿地不可或缺的补给水源。
来到对岸视野变宽,往日的河滩地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顺其自然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池塘。高于水面或蜿蜒或曲折的条条小路是池塘的岸堤,径直把触角伸向大湿地已经初见规模的广袤之中。走在池塘岸堤上,成团的蠓虫随人而行轰都轰不走,拿出手机伸进虫团中,还真的把这些“聚众闹事”的家伙拍了下来。
有鸟从远方来翩翩起舞。苇丛中鸟鸣声声,池塘里蛙声阵阵,不时有白鹭、野鸭等水鸟从苇丛中起飞,抖落的水珠落在水面乱洒珍珠,有的嘴里还叼着鱼儿。多年未见的蜻蜓也来了,黄色的居多,其中一只大个蓝色的蜻蜓很是吸睛。身材苗条的黑翅膀豆娘,起舞的姿态真是很优雅。
路两侧的植被非常茂密。苘麻扎楞着黑色的小碗儿已经打籽儿了,苍耳结出的小狼牙棒看上去挺唬人的,曼陀罗有的开着白色的花有的果实咧开了嘴儿,灰灰菜老的开始泛红,千万得躲着点鬼针草干爽的勾刺,粘在身上很难抠掉,倒是喇叭花开得鲜艳,先期的已经结出了黑黑的耔儿……
成群的麻雀在草丛中循序着从雀儿前辈那里学到的觅食技巧,此飞彼落向前推进轰赶,相互受益地驱赶虫儿。有低飞恋离的燕子快速地掠过,喜鹊在高处的电线上喳喳叫着观看。
这里的池塘水面较宽阔。荷叶片片浮萍点点,尖尖小荷嗔怨着晚秋的凉意,开败的荷花耷拉在水面,莲蓬高傲的挺在茎秆上,卷曲的嫩荷叶还是那么静美,荷叶上的水珠儿还是那么晶莹。成百上千的水黾在水面上快速地滑来滑去,细碎的乱嚷嚷的涟漪打破了水面的宁静。水面映着阳光,荷叶浓淡着色彩,一层迷蒙的虚幻铺在荷塘中。
前面就是那片红紫色的植物。顺着湿滑的河岸挨近那片土地,却原来这里还藏着很长一片较低矮的格桑花。姹紫嫣红入眼,一片嫣红临近,瞬间野趣盎然,感悟自然亲吻。小心的寻找落脚之处,生怕惊扰了花儿安然,轻轻的抚摸花瓣柔滑,滋润地嗅闻花朵清香。一挨走进,还真不认得这片红红的东东。还好,有手机上的“识花君”现场帮忙,经查证她的学名叫千穗谷。呵,她红的热烈,红的奔放,红的大气,红的发紫。与格桑花为邻各显妖娆,单一的色彩更凸显野趣归真。在阳光的映照下,红色被稀释了,紫色被加深了,红紫色糅合了,渐渐变成粉红色的了。她们的叶片亦在透明虚幻中嬗变,绿色、黄色、浅绿、薄黄,就连叶脉上的经络都看的清清楚楚。
站在一棵岸柳下庇荫,河对岸直立的土崖残长城般的高耸,这是最原始的河岸,永定河的历史过往它都看在眼里。沉积的砾石层,细腻的泥沙层,呲咧的缝隙,昭示着它经历的风霜雨雪,咆哮的洪峰也曾经在它的脚下臣服。
这里是永定河的始发地。它的上游是桑干河、洋河,连接起远在山西的黄河。这里河谷宽泛一水中流是交通要冲。放眼望去一座座大桥巨龙般凌驾于河谷之上,丰沙线的两座复线铁路桥,永定河上的两座省道复线桥,一座大秦铁路桥,一座沙蔚铁路桥,钢铁身躯与水色柔情就这样相视着存在着。
远方的老君山巍峨壮丽,山巅的道观影影绰绰,长龙般的万吨列车呼啸而过。漫山遍野的葡萄架填满河谷,这里与波尔多同处一个纬度,所产的葡萄酿出的美酒世界知名。充盈的地热资源让这里热闹起来,休闲养生的疗养设施和富起来农家新建的楼群,看上去让人有一种郊野都市的感觉。
这一切都因水而生,傍水而变,永定河则静静秀着曲美的弧度,润泽着这里土地,只有秋水在慢慢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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