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木狼传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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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蓬茸渺渺，如练如霜，飒飒西风，催雁成行，非思不去，天水一方……”
谁在唱歌，这声音如此轻柔悦耳。
却只有漫漫的沙丘，不见边际。
这是谁的内心如此荒凉。
偏不爱的善终，爱的离苦不堪，往复循环，难入极乐。

小狼大梦惊醒，额头上冷汗涟涟。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盖的被子轻薄，有些补丁，但还算干净。
他什么都回想不起来，甚至自己的名字。只恍惚地记得自己经过了一片望也望不到头的沙漠，然后天裂了，自己被吸入那个裂口内，就那么旋呀旋的，经过了好久，到底有多久？三年五载，或许八、九、十年吧。反正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坐起身子，发现手臂上裹着一件鹅黄色的袍子。袍子质地柔软，还散出淡淡的清香，看着就觉得无比温暖。
他身体结实，个头挺拔，俨然一个十八、九岁的壮小伙。穿着渔家人的衣裤，因为有股子海腥味。他穿上黄袍，顿时感觉身体无比舒适和惬意起来。
他这才发现这是一个木船上的小篷屋，有些老旧、简陋。
屋外传来吵杂的声音。
他拉门而出，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死死抱着一小筐鱼虾不松手，大半个身子贴在地上，衣服满是污泥。
一个老汉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三个獐头鼠目的青年，一个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一边拽着鱼筐。两个在边上抱着肩膀看哈哈。
“妈的，还不松手！才这么点？把筐算上，祭祀雨神的份子钱都不够！”
“三儿，连个小妮子都搞不定？”
“三儿你不行，不够硬嘛！”
然后，三儿就真地软飘飘地被一只脚踹飞了。
那两个青年还没反应过来，每人脸上也挨了一个大嘴巴子，牙掉了几颗，满嘴血。
“滚！”
两个青年搀着走不动路的三儿赶紧狼狈地跑了。
不过，临走时撂了句狠话。
小狼扶起老汉。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这是南瞻部洲临海的一个小镇子，镇子里的人都靠海为生，镇里有集市，有其它地方的大小商贩经常驶船往来这里。
老汉姓钱，早年妻子病亡，并无子嗣。小女孩是两年前出海，在一个荒岛上救下的，看着可怜便收留在船上，平常帮衬着补补渔网，洗洗衣物。
小女孩叫呂芭，老汉喊她芭儿，相貌平平，不丑也不好看。
按老汉说的，小狼是这个小女孩在海边的乱石堆边捡回的，当时满身血，昏迷不醒，吓死个人。这边时常有海贼抢劫一些商旅，倒不会对当地人动手，官家也无作为。
老汉认定小狼定是海上遭遇了海贼袭击，看这身型和那件袍子，应该是大户商家的护卫。
只是小狼什么都记不起来。
老汉说这是失忆症，不要紧，慢慢会好起来的。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呢！”芭儿得意地说道。
“嗯，听钱伯伯这么说，是呢！”小狼觉得芭儿很可爱。
“你都不记得你叫什么了，那我们就喊你钱螺吧，我最喜欢海螺了。”
“行。”
“这样好，我对别人就说是我远房的亲戚。”老汉表示赞同。
“那几个坏蛋还会来吗？”芭儿有些担心。
“有我在，没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两年前开始，我们这里就再无雨水，附近几条河流的水势也一天天地变弱。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官家请了道士做法，没什么用，但祭祀交的份子钱是每个月都不少。”
钱老汉表情愤愤。
芭儿眼神有些黯淡，不再说话。
当天晚上，又有十几个人被打得不成人形。这下，镇里的泼皮都知道钱老汉船上的那个家伙惹不得。

日子过得平常，钱螺帮着老汉出海捕鱼，每每收获颇丰。
钱老汉乐得常夸钱螺就是个小福星。
因为钱螺总穿着黄袍子，镇子里的一些混混都称他“黄袍哥”。
芭儿和钱螺越发熟稔，俨然成了螺哥哥的小尾巴。

天旱，无雨。
小镇的镇长又请过几个道士，每次祭祀场地都人满为患。
芭儿却从不去凑热闹。
她喜欢去镇子里的戏台看大戏，这次又要钱螺陪着。
茶水、点心、叫卖声；家长、里短、招呼声……
  一通静场锣过后，戏台下鸦雀无声。
芭儿最喜欢看《绣花楼》。
“落魄书生遇富家小姐，丫鬟穿针引线做红娘，两人情投意合私定终身。
不想当地恶霸偶见小姐貌美，耍手段，迫使小姐父母同意了两家结亲。
书生约小姐私奔不成，反遭恶霸毒打至死。小姐将自己锁进绣花楼跳楼欲轻生。
幸好有仙人路过，救下姑娘，用仙丹复活书生。
仙人于绣花楼下布禁制，凡人不可入。
书生上京赶考历艰难；小姐独坐绣花楼上日日盼君归。
书生终博得功名回乡为官，惩治恶霸，小姐秀花楼里成良缘。”
戏台上一袭素衣，青丝松绾，朱唇未语身先颤，双目含波秋水长，一句一叹尽离愁。声音时而清亮，时而沉郁，时而急促，时而悠长，道不尽的相思苦，扯不完的提心结。
……

“抓小偷呀！”戏台后面忽然有人喊叫。
一个穿着松散武生戏服的瘦小身影窜了出来，也许是慌不择路，一下子扎入看戏的人群里。很快被人围住，有几个泼皮更是起劲地拳打脚踢。
小偷吃痛，“啊啊”不停地尖叫。
钱螺挤进人群，见地上蹲着一个小孩儿，衣服已被人抓破，一双毛手紧紧抱着脑袋。
“都住手！”
泼皮见是钱螺，都赶忙停手，陪着笑脸。
戏台老板挤进人群，当着众人大叫：“就是这个小贼，竟然偷衣服！”
“走，跟我去官府。”戏台老板伸手抓住小偷的毛手。
小偷受到刺激，一扭脸，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发出恐吓的声音。
戏台老板吓得脱手而退。
钱螺也吓了一跳。
这长相——圆眼睛，查耳朵，满面毛，雷公嘴，面容赢瘦，尖嘴缩腮。
“妖怪呀！”人群里有人惶恐地叫道。
“胡说什么！”钱螺立即高声棒喝，继续说道：“哪有什么妖怪？只是一个长像特殊点的孩子罢了！都听说妖怪吃人害人，你们见过怕人的妖怪吗？”
人群一片安静。
“是呀，是呀。”人群里终于有人开始附和。
芭儿的小手紧紧抓着钱螺的衣角。

赔了老板的衣服钱，人群散了，戏也听不了了，钱螺带着芭儿和毛孩回到船上。钱老汉去鱼市还未回。
毛孩显得有些局促。
“不要害怕，小弟弟。”芭儿打破尴尬。
“你才是小弟弟呢！我已经三百多岁了！”毛孩呲牙反驳。
“妖怪？”芭儿好奇。
“呸，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我看你就是一个怪——丑八怪！”芭儿故意道。
“你才是丑八怪，我可是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毛孩自豪地亮明身份。
“还不是只猴子！”芭儿一撇嘴。
美猴王顿时急得抓耳挠腮，冲着芭儿龇牙咧嘴。
“等等，你说你是东胜神洲的？这茫茫大海你是怎么过来的？”芭儿一阵惊愕。
“大海算个屁！我一艘木筏想去哪去哪。”
“吹牛！”
“你！”
美猴王气得上蹿下跳，不再显得生分。
“好了，芭儿，不要和他逗趣了，他哪经得起你逗。”
芭儿抿着嘴嘿嘿笑着。
“那个，美——呃——猴王，你跑到南瞻部洲来做什么？”
美猴王安静下来，盯着钱螺的眼睛，许久后说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坏人，但你也根本不是这个年岁。”
“你看到了什么？”
“沧海桑田。”
“我记不起来以前的事了。”
“那肯定都是痛苦的事。”美猴王沉思片刻，忽然老神在在地说道。
“痛苦的吗？”
“不是吗？”
“是吗？”钱螺嘴中喃喃。
“螺哥哥，玉儿是谁？”芭儿没来由地插话问道。
“玉儿，是谁？”钱螺诧异。
“没什么，我瞎说玩的。”芭儿心里暗叹：痛苦的吗？
“好了，不闲扯了。你来这里干什么？”钱螺拨正话题。
“你们知道哪里有仙人吗？”
“你找仙人干什么？你都是妖怪了，难不成你还想当神仙呀？”芭儿嘴快。
“我才不是妖怪！我要学能够长生不死的道法！”美猴王双眼放光。
“切，长生不死有什么好。”芭儿转头向钱螺问道：“螺哥哥，长生不死才恐怖呢，你说是不是？”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也不会长生不死呀。”钱螺转头向美猴王说道：“猴王，我曾听说仙人都住在山高水深，钟灵毓秀的地方。至于哪有，我不知道。”
“哎，估计你们也不知。”
“小猴子，别找什么仙人了，和我们住一起吧。”芭儿话语真诚。
“不要！”
三个人都不再说话，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钱螺让芭儿弄了一些吃的，很快美猴王和芭儿又拌起嘴来。钱螺站在船头，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海风腥涩，他不禁哼起歌来。
“蓬茸渺渺，如练如霜，飒飒西风，催雁成行，非思不去，天水一方……”
芭儿忽然冲出屋外，红着眼睛问道：“你唱的是什么歌？”
“你眼睛怎么了？”
“被那猴子气的。螺哥哥，你告诉我，你唱的是什么歌？”
“我不记得了，自然而然就哼出来的。”
“哦，真好听！”芭儿有些失落。
“小丫头，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美猴王也蹦了出来。

碣石清风

欢迎新朋友加盟连载频道。看到这篇后又看到了前三章，我有些手忙脚乱，你发文时大概我已入睡了，故没看到，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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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20-4-23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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