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指尖如水 于 2020-6-3 13:31 编辑
题外话：应好友之约，合奏此篇，以敬友谊！
【半城繁花，满眼是你】
尹沧海走在烟花三月的扬州城里，姹紫嫣红的繁花和肆意舒展的垂柳丝绦落入眼中，心情不禁舒畅了几许，连日来赶路的疲乏也似乎变淡了。
他在瘦西湖边离庄家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当地很有名气的客栈，放好行李，洗了把脸后，拎着剑匆匆下楼。
在大厅里叫酒菜饭食。
“客官，吃些什么？”店伙计乐呵呵地跑过来，带着一阵混杂着酒菜味的暖风直扑进尹沧海的鼻尖，饥肠辘辘的感觉更强烈了。
“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脆鳝，再加一个松鼠鳜鱼，一大份米饭。”尹沧海觉察到店里的人都把目光转向自己。
是点太多了吗？尹沧海面上发烫，果然江南水乡的人不仅说话像唱歌一般，饭量也小得很。
“客官您现在起菜吗？”店伙计一个愣神，“还是等您朋友来——”
“就我自己，我一个人！”尹沧海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哥，麻烦快点上菜吧！饿得很！”
“得嘞！”店伙计是个机灵的，“客官您稍坐片刻，菜很快就为您上！”
尹沧海嘴角隐约缀着一抹轻笑，双眸深邃且明亮，右眼角一颗细小的泪痣衬得他清冷英俊的脸略多了点柔和的观感。
这家店不愧是百年老店，正午时分大厅已经坐满。尹沧海微微眯着眼睛，满意地看着面前一桌子的菜，夹了一箸干丝正要往嘴里送，一阵清淡的花香拂过，紧接着一个白衣少年轻快地落座在他对面的长凳上。
“不如一起吃吧！”少年很白，皮肤柔腻，约摸比尹沧海小了四五岁的样子，他脸上含着很认真的笑容，嘴巴轻轻咧开，露出几颗整齐洁白的门牙。
尹沧海突然就想到了黑夜里穿行于轻纱般薄云中的那一轮皎月。
见尹沧海没有言语，少年的笑绽放得更加肆无忌惮，同时一双黑眸眨了几下，浓密的睫毛扑棱着，像瞬间铺天盖地落下的阴影遮天蔽日般震慑了尹沧海的心脉。
“你这人长得好看，却原来是如此小气的吗？”少年又说，总是想逼着尹沧海答应他分给他食物吧。
尹沧海收回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店家，劳烦再拿一副碗筷。”尹沧海的声音和他的相貌一样冷清且不露情绪，却非常好听。
少年笑眯眯地接过碗筷，就着尹沧海倒茶水的手接了半碗茶仔细洗了一遍碗筷，才小心翼翼夹起一小块鱼肉塞进嘴里，很享受地慢慢咀嚼了起来。
反观尹沧海，狠狠饮了一碗茶以后，开始大口地往肚子里吞咽食物。毕竟，他实在是太饿了！
少年将将吃了几口鱼肉和一只狮子头，就放下了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尹沧海狼吞虎咽。说是狼吞虎咽，但尹沧海吃饭的样子一点儿也不让人厌嫌，几乎没有声音，动作也没多大幅度，看得出是个家教很好的……饿狼。
尹沧海终于吃饱，喊伙计来付了银子后，并没有多看少年一眼，拎起剑就要走出店门。
“哎，哎哎，你等等我！”少年从身后跑来，扯住尹沧海的衣袖。
尹沧海蹙起眉头，神色有些不耐烦，但没有言语，任由少年拽着他的袖子走了半条街。
少年比他矮不了多少，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修长，纵是隐藏在宽松的白色锦袍中，也可以看出纤细的腰身和单薄的后背。
“这位哥哥，你到底要去哪里？要不——”
尹沧海倏地转过头，面色不悦，目光凌厉。
少年嘴唇嗫嚅了一下，欲言又止，但似乎是真的被尹沧海的神色吓到。继而他把心一横，“要不我请你……”
身体突然被腾空抱起，只听到耳边“簌簌”的风声和一阵仿佛暴雨砸到地面的声音。
少年呆呆地看着把自己抱着并瞬间转移的人，那人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脚底着地，失重感消失。
尹沧海轻咳一声，“站好！”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他抬头望了一眼临街店铺二楼上半开的窗户，一张三十余岁妖娆的脂粉脸赔着笑。
“哎哟是小公子啊！姐姐没看到你在下面，水没浇到你身上吧？要不要上楼来让姐姐看看？”
少年白皙的脸上染了红晕，说出的话却丝毫不遮掩，也不客气，表情更是凶巴巴的。
“大娘，脏水泼在你自家院子里就可以了！下次长点眼！”
“哎——你个小——”脂粉脸正要补上一句，却被尹沧海射来的冰箭也似的眼神唬住了，轻声嘀咕着关上了窗子。
尹沧海见少年毫发无伤，想起自己的正事，便不与少年多一句废话，弹了弹袖口溅上的水珠子，转身要走。
“大哥，大哥，说好了一起走的，你等等我！”少年还带着一些奶音的声音像清冽香甜的山泉水滋润了尹沧海微微焦躁的心。
尹沧海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待到少年走到他面前，他面色波澜不惊地说，“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与你一起走的。”
“那现在答应我也一样！”少年的手又缠上尹沧海的小臂，“看着哥哥你是外地人吧？我请你去寒翠楼喝茶游湖怎样？”
“抱歉，我没有时间！”尹沧海看了看少年放在他胳膊上的手，生人勿近的他此刻竟没有感到一丝的不适，他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奇怪。
少年嘟着嘴，手上紧了紧，“给个面子啊大哥！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茶，礼尚往来天经地义。况且这扬州城就没有一个地方是本公子不熟的！”
尹沧海看了看天色，陪着这小少年胡搅蛮缠了许久，太阳似是已经向西边倾斜了，这个时候再去庄府拜望，太过不礼貌。于是便淡了面容对少年低声说，“好！”
【无关风月的心思，却关乎你】
从“三步一桃，五步一柳”的瘦西湖边去往寒翠楼，必得乘坐寒翠楼摆渡的船，因为这个四里八方风月中人津津乐道的天堂位于湖心小岛上。
“来，大哥，从这里就能看到寒翠楼，你用这个看看。”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长筒镜递给尹沧海。
果真是把几十丈开外的景色尽数清晰地收入眼中。
“大哥，你看三楼……对，把镜头抬高一点！有没有看到一个象牙色的窗子？那是寒烟姐姐的闺房……”
尹沧海双手猛地放下，震惊地看向正兴高采烈为他介绍姑娘闺房的少年。
“大哥，你接着看啊！另一边还有一个淡粉色窗子的，是拢翠姐姐的闺房。我都去过好多次了……”少年突然觉察到尹沧海灼热且难以置信的目光，连忙住了嘴。
尹沧海默默地把望远镜扔给少年，拂袖离开寒翠楼上客的码头，不再理会身后少年的喊叫。
尹沧海活了二十年，从未对哪个姑娘正眼看过，因为他的心里一直藏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那就是扬州盐商庄家的小姐庄之梦。十五年前尹家因生意之故从扬州搬到北方时，尹老爷便与故交庄老爷为尹沧海和比他小两岁的庄之梦定了娃娃亲，约定庄之梦十八岁时尹家上门下聘订婚期。
十五年弹指一挥，时移世易，尹老爷已经于五年前病逝。他离世前，把在蓬莱学艺的尹沧海拉了回来，顶上尹家的绸缎生意，并叮嘱他务必不能忘记亲事。
这些年，尹沧海一介武夫竟也把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但武夫就是武夫，尹记绸缎庄出货押解的事从来不需要托管给镖局，尹家自己成立了一支护卫队，尹沧海亲自操练，平日里保家护院，长途送货时拎出来个个都是好手。
可就是这么个在当地堪称呼风唤雨意气风发的尹沧海到了来扬州提亲之时，心里却感到了些许忐忑和畏缩。具体什么原因，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脑子里混乱得很。
离了刚刚认识不到半天的小少年，尹沧海沿着瘦西湖疾走了一个时辰，直到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才慢下脚步，惊觉夕阳已黄昏。
“他肯定不是好色之徒！”白乎乎的小少年从翠玉碟子中拈起一颗腌制的酸梅子扔进嘴中，“他应该也不……贪财，为人也还……比较有同情心——”
“这话说的，难不成爹给你银子让你拿去试探他了？”比少年年长一些的姑娘捂嘴呵呵地笑，半真半假地跟他打听。
“我……我……蹭了他一顿饭！”
“呀！”姑娘盯着他，面上似笑非笑，“一顿饭就把你自己卖给人家了吗？”
“主要是……”少年望着姑娘皱了皱眉头，“他长得好！我没见过长成这么好看又不像女人的男人！”
姑娘点点头，意味深长地撇了撇嘴，“所以呢庄之蝶？”
少年耸肩，“姐，我替你感到可惜！那个尹沧海……他是真——好——看——”说完，少年“嘿嘿”笑了两声，眼神闪躲着，赶在他姐姐巴掌过来前溜之大吉。
【一眼抵过数年，你在光阴里，微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湖面原本盛着的细碎的余晖也彻底消失。
尹沧海在夜市胡乱吃了点东西，稍作休息后，便不紧不慢地返回住处。待他走到客栈门口，天已完全黑了。
伙计坐在八仙桌边打着盹，见到尹沧海就赶紧站起身，“客官，您回来了！”
尹沧海点点头，“帮我送点热水上去。叨扰了！”
快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一缕几不可闻的香味在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散着，清雅且熟悉。
尹沧海屏住呼吸，气提丹田，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
借着楼下微弱的烛光，尹沧海看到一个黑衣人正要从临街的窗子逃走，他纵身一跃，下意识地举起手中未出鞘的剑迎着黑衣人的腿劈过去。黑衣人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上。
尹沧海一把扯下黑衣人的面罩。
“怎么是你？你到底是谁？”
客栈伙计听到动静慌得赶上来。
“客官，发生什么事了？”伙计点燃尹沧海房间的蜡烛，看见坐在地上的人时，惊得倒退了几步。
“小公子，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小人店里？”
黑衣人忍着痛，呵呵笑道，“你们这位客人是我远房表哥，我在和他玩闹呢！快走快走，不要打扰我们！”
见尹沧海颔首，伙计半信半疑地关上房门离开。
黑衣人正是下午尹沧海遇见的那个俊俏无双的小少年。
“你是庄家的人？”尹沧海缓缓吐出心底的疑问，看到少年神情有异，顿觉答案已经摆在眼前，却让他莫名觉得呼吸一窒。
少年即使在莹莹烛光下也漂亮得不可方物，尤其是一双明眸水光四溢，堪堪要把尹沧海的魂魄彻底摄入。若不是他剑眉如黛，眉梢入鬓，鼻似刀削，仅看他秀丽的丰唇和白皙细滑的皮肤，尹沧海几乎要以为他是一位妙龄少女。
“你如何知道？”
“庄伯父是让你来找这个的吧？”尹沧海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陈旧的羊皮卷，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眼睛。
“羊皮……卷？啊——”少年眼睛一亮，突然一跃而起，手指刚要碰到羊皮卷，脚下一软，重新跌坐在地上，口中逸出轻轻的呻吟声。
“我……没碰到你吧？”尹沧海身体前倾，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瓷白的小男孩，“你……哪里又疼了？”
“这里！”少年解开左边裤腿的绑带，小心翼翼地把裤脚推到膝盖上，露出白得耀眼的一截小腿。
尹沧海循着少年的指引看过去，眼前白花花一片，在正中央一块乌青。
“这是……我刚才用……剑……打……的？”
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圈却兀自红了起来。
尹沧海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阵仗，心里慌乱死了，手里握着的羊皮卷都忘记塞进怀中。
“你别哭啊！”尹沧海手足无措地走到房门口，又走回到少年身边，在他肩膀上抚了抚以示安慰，可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得尴尬地缩回了手。
少年瞥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难过！”
“……我没安慰过别人……你……最好别哭了！”尹沧海的脸微微有些发热。
“你既然都知道我是来找羊皮卷的，不如把它还给我吧！”
尹沧海闻言一惊，面上仍不动声色，只强迫自己收了刚才的鲁莽和不安。
“所以到底是谁指使你来的？是庄伯伯吗？找羊皮卷做什么？你是庄家什么人？”尹沧海的声音变得没有热度。
少年被尹沧海冰冷的声音吓着了，硬撑在眼眶中一直未落的泪终于滴下来，打在少年白皙的手背，那手骨节分明，几乎没什么肉，薄薄的一层皮，尹沧海能看到他皮下纵横纤细的血管。白日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甚至很想伸手摸一摸那只白嫩细长的手。
少年渐渐地开始抽噎，“我叫庄之蝶，是……是你的未婚妻……庄之梦的弟弟。你……你这一剑……好痛……”
“庄之蝶？你是之……梦的弟弟？”尹沧海眯着眼睛，却似恍然大悟般从行李袋中拿出一瓶药，往自己手上倒了一些，在少年小腿乌青的地方揉捏起来。
尹沧海触碰到少年皮肤的刹那，感觉到少年的身体蓦然一僵。
“疼？”他极力地忽略少年皮肤滑腻的手感和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跳异常，放轻了手中的力度。
少年抿了抿嘴唇，略显苍白的唇因这个动作又变得水光红润。
“好了！”尹沧海松了一口气，“幸好我方才收了一些力气，没伤到你的骨头。”
少年点点头，罕见地没有说话。
“你想要羊皮卷？”尹沧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完。
“我是想要！如果我把羊皮卷给父亲，他就可以同意我不与许家的小姐定亲了……” 烛光下，少年柔软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了一小片阴影。“但是你愿意给我吗？”他抬起头看尹沧海，尹沧海却懊恼地发现那一片阴影不见了。
“尹沧海，如果我和我姐姐都想要你的羊皮卷，你会给谁？”少年追问道，眼眸熠熠生辉，尹沧海读到了一种幼稚的挑衅的意味。
羊皮卷的用处，尹沧海是知道的。来扬州前母亲把羊皮卷当个宝贝一般拿给他，同时也把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告诉了他。
当年尹老爷和庄老爷一起跑马时无意中在山匪手里得到了羊皮卷，说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宝藏的地图。两人当时为了自保，把羊皮卷一裁两半，约定有朝一日一同去寻宝。结为儿女亲家也是因为这个宝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尹老爷对宝藏已经没有多大兴趣，所以离世前留下一半羊皮卷，嘱咐夫人来日用羊皮卷做聘礼即可。
尹沧海没想到庄家人竟都想得到这半张羊皮卷，不过，人为财死，情理所在。
他俯身，与少年凑得很近，清晰地看到少年的脸因紧张而泛起的红晕。
“我为什么要把羊皮卷给你们？”尹沧海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还未等到少年回复，尹沧海突然面色一变，对着窗子朗声说道，“外面的那位，听了这么久，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时空错位的瞬间，说，我们可以】
尹沧海话音刚落，又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从窗外跃进来。
“庄伯父自己没露面，他的一双儿女倒是不闲着啊！”尹沧海深深地看了一眼庄之蝶。
刚刚进来的黑衣人连面罩都没来得及摘下就扑到庄之蝶身边，“之蝶，你的腿怎么样？”
“我没事的姐！”庄之蝶低垂了眼睑，不安地扯着自己卷起的裤脚，想要放下来盖住裸露的小腿。
庄之梦站起身，拿下面纱，一张清丽的面容出现在尹沧海眼前。
尹沧海知道这就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未婚妻，但仅仅一天之间，他对她，已没有曾经的那种期待和念想了。
庄家姐弟长得很像，只是弟弟的眼睛更加清澈纯净，五官也更胜一筹。至少，现在的尹沧海是如此想的。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为自己的想法而烦躁不已。
“你为什么要伤害之蝶？他今天回去说的全是你的好话！”庄之梦的语气和神色咄咄逼人，却又因尹沧海的冷漠和疏离而感到害怕。她向前逼近几步，忍不住又后退回去。
尹沧海被她的话逗笑了，上下唇微微分开，分别向唇角扯出一个弧度。
确实如庄之蝶所说，尹沧海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可是她庄之梦，从来都不把其他男人放在心里，除了京城尉迟丞相的长公子。
尹沧海没有搭理庄之梦，而是蹲下身帮庄之蝶放下了裤脚，又在皱褶的布料上轻抚了几下。抬起头，庄之蝶浓密的睫毛仍在微微颤动。
“别怕！”尹沧海安慰道。
庄之蝶眼中噙着泪，眼底却盈出一层淡淡的欢喜，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之蝶你——”庄之梦心中生出无数个问号。
“你先回去吧！”尹沧海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明天一早我会带着你弟弟去见庄伯父。”
庄之蝶并未离开，而是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置于自己颈前。
“姐——”
“庄小姐，你要做什么？”尹沧海呵斥道。
“如果今天你不把羊皮卷交于我，我就自尽在你这间房里！”庄之梦突然凄然地笑起来，“拿不到羊皮卷，尉迟丞相和父亲就不会同意我和尉迟公子的婚事。不能和尉迟公子在一起，那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此话，尹沧海紧张的情绪莫名舒缓了很多，他瞬间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曲折。
“好，我明天带着羊皮卷去见你父亲，你先回去！如果明天在庄府见不到你，羊皮卷我就地撕毁！”
“那之蝶……”庄之梦不放心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
“他腿上的伤，隔两个时辰需用一次药！”尹沧海说完，指了指窗户，不再看庄之梦一眼。
“有什么想问的就快点问吧！”庄之蝶避开尹沧海快要捏到他下巴上的手，赧然地说。
尹沧海的手指扑了个空，却也没有觉得有多么尴尬。他在庄之蝶身边坐下。
“为什么不想娶许小姐？”
“不喜欢女子！”庄之蝶眼中掠过一丝嫌恶，但顷刻恢复了清明。
“原因呢？”
“在我姐之前，有两个哥哥，都没活过两岁。我十二岁之前，父亲和母亲怕我也……，就一直把我当女孩子养。”他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不好的往事，英俊的眉头蹙起，折出几道不深不浅的纹。
“那你……喜欢男子吗？”
庄之蝶闻言蓦然抬起头，眼眸瞪得很大，像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尹沧海的问题。
尹沧海看着软乎乎的小少年，怕吓到了他，忙抚慰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还小——”
“不！以前我没想过这件事……但是今天遇见了你，我想……”小少年白净的面上晕染了淡淡的粉，眸子也含着水光，“我想我是喜欢的。”
“嗯。”尹沧海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庄之蝶突然有些着急，“我不是说我喜欢男子！噢，不不不，我是说我不是喜欢所有男子！我的意思是我……”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低到尹沧海必须把耳朵凑到他嘴巴前才能听清。“我的意思是，我独独在遇见了你之后，才觉得是喜欢的。”
“好！”
【道阻且长，不负情浓】
扬州最大的盐商庄家的会客厅里，庄老爷与夫人坐在主位。
尹沧海只配了随身的长剑，并未带任何礼物。他静静坐在庄老爷下手的位置，看婢女端来一盏茶。
“贤侄果然是遵守约定……”庄老爷开门见山，连寒暄的精力都不愿浪费在尹沧海身上。
攀上了丞相，普通盐商变皇商，庄家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所以压根不需要与尹沧海这等商贾平民废话。
尹沧海心里明镜一般，故并未介意庄老爷的态度。没等庄老爷说完话，尹沧海就站起身，匆匆一稽首，“庄伯伯，小侄此次本欲遵守十五年前两家的约定，但昨夜之事，想必庄伯伯和伯母皆已知晓，小侄就不再多费口舌。请两位长辈原谅小侄孟浪，十五年前的婚约本也只是口头之约，并无定情信物，故就此解除，我和庄小姐，再无瓜葛。”
庄老爷眼中精光一闪，“那半张羊皮手卷——”
尹沧海笑道，“羊皮手卷本欲作为聘礼……不过，事已至此，小侄倒想用羊皮手卷和伯伯讨一件事。”
庄老爷捋着胡子，笑眯眯地说，“贤侄快请说！”
“我想让之蝶与我一同回北方！”
庄老爷和庄夫人皆面色大变。
“之蝶说他不喜欢两湖总督家的小姐，愿意去小侄北方的寒舍。”尹沧海望着庄夫人黯淡伤痛的神情，声音变得轻柔，“请两位放心，小侄一定会照顾好之蝶。”
“小蝶，他才十六岁……”庄夫人哀伤地看着尹沧海，“沧海，早晨小蝶都与我说过了……如果他……心甘情愿，那就……”
出了扬州城，一路往北，花红柳绿正当时，一年好风景。
尹沧海手起扬鞭，并不回头，只是嘴角笑得浓烈。
“哥哥，到哪里了？”马车内软糯的鼻音传过来，尹沧海的笑容更加没有边际。
“这么快就醒了吗？怎么不多睡一会？”
“嗯，闻到了花香，所以再也睡不着，怕辜负了春光。”一双白嫩纤细且骨节分明的手从帘子中伸出来，扶上了尹沧海的肩膀。
“别闹！”尹沧海笑着腾出一只手握住肩上的那只，“之蝶，我们快要到家了！” 
好友同题作品链接如下：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20-6-3 13:21
收藏
，这结局……
;P
:lol:lol:lol:lol:lol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