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烟花寂寞

雨潇凌

　　青春爱情是一场比悲伤更悲伤的河流。重湘倾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拥抱南烟，凑在她耳根轻声说，“南烟，我要把你刻进骨子里，永不分离。”那年深冬圣诞节，大雨倾盆，重湘在缤纷绚烂的烟花轰隆声中，将头埋进南烟的胸房，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哭泣。灼热地泪水沿着南烟光洁的身体一路流淌，汇成一条温暖而悲伤的泉流。南烟抚摸着重湘柔软的头发，承受着全身骨头将要支离破碎般的疼痛，“重湘，请抱紧我，抱紧我。”南烟抓住重湘的身体，大声地喊出来，眼睛里汹涌如河。
　　
　　重湘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他和南烟行走在一条寂静的河岸上，蓦然看见青春抵死缠绵的忧伤。风吹过来，挣不开眼睛。南烟现身在河流彼岸，他站在此岸。两个人隔着河流遥相挥手，却怎么也听不到回音，只有河流波涛汹涌，周而复始。


　　圣诞节前夕，南烟在电话里说：“重湘，在我离开之前，请带我去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


　　从重湘遇见南烟开始，重湘就隐隐感觉到，南烟是活在另一个世界中的女子，随时都可能离开，尽管他们如此相似。对于南烟的一切，重湘一无所知，却像是陷入了黑暗中的泥淖，欲罢不能。重湘一直奢望，这一天能够迟点到来。一年以后，南烟还是说出了那句话。重湘知道，南烟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任何人。


　　重湘站在城南师大的露天广场上，看见南烟穿着那件纯白色的棉布裙子从黄昏的灯光下走过来，叫他的名字，眼中闪烁着泪光。重湘从口袋中掏出准备好的书信和一只精致的银白色手镯：“纵使今晚没有星光，这个手镯将是你未来的月光。不管明天在哪里，南烟，我要你永远幸福。”南烟伸出洁白的手臂，重湘将手镯套上去，广场上的灯光落下来，手镯在清冷的空气中绽放出明亮的光泽。重湘和南烟第一次相见，是在圣诞节这天，地点也是城南师大露天广场前。那天南烟穿着纯白色的棉布裙子，像是冬夜一道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圣诞节寒冷的夜空。


　　圣诞节的喜庆氛围遍布云水市的大街小巷。男女老少戴着各式各样的圣诞帽，走在路上。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门前挂满圣诞树，流淌着五颜六色的灯火。重湘曾经对南烟说：“很多年前的12月24，天使在人间，带来了爱情的神话。”南烟说：“我相信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径直流向地老天荒。”


　　山河广场前，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繁华似锦。重湘和南烟站在广场的角落里，抬头观望城楼上的烟花盛宴。大朵大朵地烟花急遽地向上升腾，在漫无边际的苍穹燃放出璀璨的风华。一阵轰鸣过后，人潮悉数散尽。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硫磺气味，落下一地尘埃。重湘眼中擎满泪光，光影明灭之间，南烟看见重湘骨子里深藏不露的忧伤抖落成种子，落入滚滚风尘，奔向海角天涯。


　　重湘牵着南烟纤弱的手指，离开山河广场，搭乘520路公车，前往终点站——江东大学。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南烟将身体蜷缩在重湘怀里，望着窗外的流离灯火，彼此一言不发。车经过西城大桥时，南烟感觉有滚烫的液体滴落下来，顺着脸颊流到口中，咸咸的。南烟抬起头，看见重湘的眼眶中蓄积着沉静而汹涌的泪水。“南烟，我看见你戴着圣诞帽、围着绯红的围巾站在大桥中央俯瞰城市夜景和烟波江水的背影还在那里。”重湘呢喃自语。南烟沿着重湘的目光看过去，桥上一对情侣正在深情的拥吻，女孩头戴圣诞帽，脖子上围着绯红的围巾。


　　天空飘起细细的雨丝，寒风吹着打在脸上，有一种清醒地冰冷。重湘和南烟没有撑伞，安静地走在江东大学校园内。沿路都是情侣，旁若无人的亲吻拥抱。去年圣诞节，重湘和南烟在山河广场前观看烟火，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躲在江东大学东门外的廊檐下。“冰天雪地的人间，我们相互拥抱就能取暖。”重湘握着南烟的手，坚定地说。南烟说：“城市的大街小巷涂满了天使从天堂途经人间的哀伤。所有的青春过往，成为时光深处无法遗忘的记忆。”


　　重湘和南烟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廊檐外的雨势转瞬之间变得汹涌。重湘说：“南烟，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这场倾盆大雨，就是爱过的永恒证据。”重湘解开厚重的羽绒服，将南烟紧紧地裹在衣服内，凑在她耳根轻声说：“南烟，我要把你刻进骨子里，永不分离。”南烟听着这句熟悉地话，把头深埋进他的胸膛，默然地潸然泪下，“重湘，请抱紧我，抱紧我。”南烟抓住重湘的身体，还是大声地喊出来。


　　雨停的时候，接近凌晨三点半。重湘带着南烟去江东大学旁边的地下旅馆，他们经常去的一家小旅馆，也是唯一的一家。重湘和南烟躺在冰冷的房间里，进行一场灵魂深处孤独的求援。重湘说：“南烟，如果时间就此停止，我将拥抱你一辈子。”南烟捧着重湘忧伤的脸，说：“重湘，生死相守，都是命中注定。我的灵魂漂泊无依，始终不能停止，所以，我必须离开。”重湘握住她的手，继续说“我想一直跟随你，去往天涯海角。”南烟淡然一笑：“重湘，我明白你的深情厚意，但是我和你到底不一样。你没有绝对的自由，身上的责任太重；而我可以无所顾忌，绝对的自私。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人间。”重湘无言以对，只是更紧地拥抱南烟。陈旧的窗外风雨大作，时而响起烟花燃放的轰隆响声，湮没天地和人间。


　　清晨醒来，重湘发现南烟已经离开。一缕明亮的光线从窗户细缝中射进来，落在杂乱的小木桌上，上面留着一张小纸条：重湘，你来过这里，停留在梦中。在天涯和海角的悲伤里，我曾经爱过你。它会一直完整地延续下去，直到生命消亡的尽头。


　　事隔很多年，重湘保留着那张泛黄的小纸条的记忆：那年冬天圣诞节的深夜，天空下着倾盆大雨，在一间简陋而狭小的地下室的小旅馆中，一个男人紧紧拥抱一个叫南烟的女子，没有多余的语言。后来，重湘在小说《烟花笑》的末尾借用道：南烟，在天涯和海角的悲伤里，我曾经爱过你，并且一直爱你。


　　南烟出生在12月24日，23岁那年来到城南师大上学，一个人独来独往。重湘在圣诞节晚上，前往城南师大露天广场，给青春杂志的编辑交稿，他们未曾谋面。重湘不知道，与他相见的编辑，就是南烟。那篇小说的开头这样写道：重湘和南烟一起途经一条悲伤的寂寞河流。河流对岸，烟花升腾，响彻整个冬季。有一个声音总在烟花的轰隆声中响起，“南烟，我要把你刻进骨子里，永不分离。”

邱天

意识流小说淡化情节侧重情感的描写。
一对爱得刻骨铭心的恋人，将爱刻进骨子时，就是陌人了，这样的结尾留给读者无限的思考。

刘满园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6-21 16:25 发表
意识流小说淡化情节侧重情感的描写。
一对爱得刻骨铭心的恋人，将爱刻进骨子时，就是陌人了，这样的结尾留给读者无限的思考。

一篇不错的作品，可读性强。

曾经沧海

作者驾驭语言的能力不错，看了让人温馨感动，问题是小说与散文还是有本质的区别，这篇作品很难定位是散文还是小说。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读出小说味来，因为这是小说版。
问好！ :handshake

陀螺

很美的意境，诗一样的语言，欣赏了！

天下为公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6-21 20:26 发表
作者驾驭语言的能力不错，看了让人温馨感动，问题是小说与散文还是有本质的区别，这篇作品很难定位是散文还是小说。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读出小说味来，因为这是小说版。
问好！ :handshake

嗯，结尾处给人思考的空间很大。
问好。:handshake

[ 本帖最后由 天下为公 于 2010-6-22 09:4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