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奉洁 于 2020-8-11 10:32 编辑
面条情结
面条,应该是小麦主产区的主食,而我的家乡属于丘陵地带,生产五谷杂粮,五谷杂粮做成的食物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面条。
丘陵土质丰产地瓜,儿时的记忆里,喝的是地瓜粥,就是地瓜面糊糊,颜色灰黑,口感发甜;吃的是蒸、煮地瓜,蒸地瓜就是土灶大铁锅里面盛半锅水,水上面放置篦子,洗好的地瓜码在篦子上,会过日子的煮妇还会把人吃选剩下的地瓜根儿根儿、头儿头儿放在篦子下面煮,篦子上面蒸的是人吃的,篦子下面煮的用来喂猪;煮地瓜就是把洗净的地瓜摘除根儿、毛儿,一分两半或几瓣,好煮易熟为止,放进地瓜粥里煮。煎饼也是地瓜面的,煎饼潮了撕不动,烙干了则挺硬。
天天顿顿都离不开地瓜,吃的人烧心的吐酸水。没办法,小麦稀少,属于“细粮”,轻易地舍不得吃。冬闲时改善伙食,就是“擦面条”。“擦面条”为什么要农闲时才能吃呢?因为光是锅灶前就得两个人,一人要不停地烧火,擦面只能在翻滚的沸水里才能成型。如果一人烧沸了水,再去擦面,擦面的过程中水就不翻滚了,擦进锅的面便会粘连在一起,变成了稠糊糊。一人在灶火前烧火,等大锅里的水煮沸,另一人便把揉好的地瓜面面团在擦床上擦,地瓜面没多少面筋,擦出的面条长不过寸,纷纷落入锅内,随沸水翻腾。翻腾两滚,用漏勺捞出盛碗。用葱、蒜、油盐做成的汤料一浇,更显露面条形状。尽管食材仍是地瓜面,因类似面条,且有油拌的汤料,具备了喝面条的仪式感,能给人不一样的满足。
分田到户以后,吃够了地瓜的乡民扩种了小麦,那时的夏天,中午歇晌时间长,便能喝上手擀的面条了,不过也是小麦面和地瓜面参半。放学以后,呼朋引伴来到蓄满雨水的沟渠塘坝,尽情地嬉闹,约摸该回家吃饭了,上得岸来,在干土窝里打几个滚,抹去泡水的痕迹,揣着咕咕叫的肚子往家跑。一路跑来,汗流浃背,泥猴一样,以假乱真。往往此时,面条将要开锅,或者已经盛到碗里、浇上汤料,大人看到狼吞虎咽的孩子,心满意足,哪还顾得了细究。但是,如果上岸回家的时间把握不好,让做好饭的家长一路寻来,逮着玩水,那将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如果想喝顿纯白面的面条,就不能偷着去玩水了。放学就得往家赶,要在妈妈和面以前到家。否则,那一半地瓜面参进去,说什么可都晚了。到家还要有理由,什么肚子疼啊、拉肚子啊……只要是肚子不舒服就行,妈妈就不会再參地瓜面,因为她确信纯白面条喝了能补肚子,尤其是肚子里有“馋虫”的小孩儿的肚子,说不定还会和进一两个鸡蛋。
那时就想,等我长大了,顿顿让我媳妇擀鸡蛋面条喝。
娶妻生子后,分家另过,偶然说起那时的梦想,妻儿却一致否定。
妻子说超市里什么面条没有?别说鸡蛋面、蔬菜面……夹心面都有,现在谁还手擀啊?儿子说吃什么面条啊,水饺、馄饨、汉堡、披萨……哪样不比面条好吃?偶尔吃顿泡面还凑合。
再三央求下,妻子连擀了两顿鸡蛋面,并且制作了上好的卤子和汤料。第二顿,儿子直接不吃。妻子笑问我下顿还吃吗?我强咽下嘴里的面条,赶紧说“换!换!还是按儿子的口味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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