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奉洁 于 2020-12-14 09:53 编辑
前世里我是一尾浅水的鱼
小时候住的是大庭院,东西有厢房,南边有羊、兔栅栏,中间所剩的空地也得有近百平方,那就是我每天傍黑儿前要清扫的天井。
清扫天井前,我先得用水把天井均匀的泼洒一遍,水不能太多,土地上不能有积水,扫的时候不起尘土、没有泥水粘黏扫帚为宜。洒了水的天井,比较容易清扫干净。
母亲在我清扫完毕的天井里,靠北边近堂屋门前支起饭桌,我则在饭桌的南边老早地铺开凉席,那是我们兄弟姊妹饭后的消遣地儿。母亲收拾完后,也会拿把蒲扇坐在凉席边上给我们驱蚊……无论是听故事还是学儿歌,幸福感都会在那有节奏的微风中荡漾……此时的月亮也会在枝叶间探头探脑,躲躲藏藏,不愿意独自西移。
躺在我清扫过地面的凉席上,你会闻到土地的温热糅合了凉水的清新;如果哪一天不是我清扫的,而是别人没先洒水、干扫的天井,躺在凉席上我就会觉得有呛鼻的微尘。
每每提出,母亲都会笑着说,哪有什么尘土味?我怀你的时候,你爸梦见逮到一条大鱼,说你是鱼变的,离不开水。 我真的信了,对水更有说不清的感情。
小学放学后,爷爷和父亲抬土垫栏,我干不了别的就往栏里新填的土上泼水,猪闻到新鲜泥土的气息,就兴高采烈地跳进化粪池里撒欢儿打滚儿,把原有的屎尿和填进的新土搅和个匀实,便于沤肥。那时没有化学肥料,庄稼全靠粪当家。每当往地里运粪时,爷爷看着灰黑肥壮的栏粪,仿佛看见金灿灿的粮食,就会笑得合不拢嘴。
初中以后都是住校,返校的下午,我雷打不动地要把家里水缸装满还要存上两桶水,方才走的心安。那时是挑水吃,水井离我家足有半里地。不论刮风下雨,想到父母下地回来,疲惫不堪,能有现成的水做饭吃,我在学校里也会觉得比较踏实。
再长大一点儿,周末回家帮父母浇地。我们那里雨水少,属于半干旱地区,尤其是春夏相交的麦子成熟期和夏秋之际玉米拔节时,十年九旱。不管浇地布设的水管多远,也不顾烈日当头,浇完地后都要再把水管里积存下的水捋进田里,一点儿也舍不得浪费。
后来住进楼房,吃上了自来水。水龙头遍布洗刷室、厨房,用水只是举手之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忽视了水的重要。直到有一天早上,上班前蹲完厕所没水冲厕——半夜里停水了。无奈之下,倒掉了多半桶饮水机上的纯净水,才化解了尴尬。
至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全部依赖“自来水”,闲余的家什里又都装满了水。
孩子们笑话我有强迫症,妻子不以为然——说他们不是生长在浅水里的鱼,又怎能理解鱼对大海的向往、对水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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