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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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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25 10:5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六点十五分,闹钟里的那只报时鸟准时唱歌,咯咯的歌声一点也不好听,可老婆喜欢,便是它存在的理由。
  
  老婆的呼吸声本来如一辆摇动的老纺车一样轻重有序,鸟声一起即停,很快就见到一头乱发领着一套睡衣晃进卫生间,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水声,上厕所,冲厕所,刷牙及洗脸。再接下来就是为对付那一头蓬乱长发的战斗,那把塑料梳也够顽强,宁可被扯掉牙齿,也要揪下卷卷发丝。我经常笑老婆怎么不一剪刀将它剪短?老婆却说,这样正好顺便锻炼身体,一举两得。
  
  我的工作是将昨夜的剩饭菜热好,然后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有十来分钟边吃边聊的时间。我说,老王还在缠着要请喝酒,烦都烦死了。老婆说,你答应不就行了?他是个老实人,这顿酒不请,心里会不痛快的。我说,偏偏厂里货那么多,九十点钟才下班。再去喝酒,回来睡觉,怕要在后半夜了。老婆说,大不了一夜不睡,也死不了人。我突然脑子一闪,望着老婆说,不行这样,我接着请他去唱歌,瞌睡了,歌厅沙发也能躺,一举两得。老婆想了想点头说,也行。一定不能让他多破费,免得说出去不好听。
  
  这是我们每天例行的早课,老婆因此了解老实的老王和油猾的老周,我同样也知道小气的段铃和泼辣的梅珍。老婆在织布厂干,是十二小时两班制,时间比我的短,但工作比我累,工资也比我高,她的身体因而也越发差了,最大的问题是睡眠不好,稍微一受惊扰就再难入睡。
  
  老王请我喝酒的原因其实不过是一个笑话引起的。那天我和老王蹲在那里干活,也不知道我哪一根神经发烫,突然站起来,走开好几步,只是为了抻一个懒腰。如果被领导发现,肯定会骂我又在摸洋工了。就在我双手高举,浑身肌肉和关节被拉得又酸痛又舒服时,我的眼角瞥见前方的一根工字钢似乎在晃动。那是一根车间柁梁的辅助支柱,自我进厂时就见它站在那里,我们经常靠着它蹭痒痒,或者蹬它几脚发泄情绪,从没见它有晃动的情况。我摇了一下脑袋,再次去看时,就见那根工字钢正以一把折扇的模式在打开着。我心里大叫不好,来不及向仍在低头干活的老王示警,顺手操起旁边的一根两米来长的钢管,迅速朝工字钢杵去。没想到,就我这个经常被领导称为不着调的人,关键时刻还挺管用的,就那么仓促一杵,不但恰好顶到钢槽里,居然还将那根粗壮的工字钢给顶歪到一边去了。
  
  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巨响,不但震来车间里的那些同事,连办公室里的厂长也仿佛从空而降。而老王还蹲在那里,安全帽都快歪到肩上那样望着我说,又发什么神经哟?小心厂长知道,又要罚你一百块。其实厂长就站在离他不过两三米远的地方,眼睛正摄像机一样在扫瞄着事故现场。
  
  最后,厂长发话,被工字钢压坏的那台机器是进口的,价值几十万。而老王所在的位置与机器中间有一米的空地,谁都无法判定,工字钢原本要压的,是空地,还是老王?因此,厂里就这次事故的处理决定是,对推歪工字钢压坏机器造成的重大损失暂不追究,同时,也就不奖赏可能救了老王一命的积极举动。听到这话,我一直提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我当时一直随着厂长的视线在描摹着估测着,心里越发怀疑那工字钢不一定跟老王有什么深仇大恨。而那台机器是去年才安装的,谁都知道价值不菲,现在被工字钢那么泰山压顶着,即使不报废,起码也失去半条命。不奖不罚,求之不得。我伸着脖子,长长吁了一口气,感觉我比老王还幸运得多。
  
  老王是个窝囊人,厂里同事总习惯拿他开各种玩笑,这回出这样一件事,正好让大家有了新鲜话题,于是一见面就说他那命是我救的,必须请客还情。还说,救命之恩等于是再生父母,在古时该侍奉终生的,现在只请一顿酒喝,那算是最简单最省事的了。钱再好,没了命,还不和一堆草纸一样?每逢听到这样的说笑,老王都不住地点头说,是是是,请请,我一定请。也有人对老王说,不然的话,你老婆就好拿一百多万回老家当富婆去了。老王不吭声,从压低的安全帽沿下斜眼瞟着说这话的人,脸色白一阵黑一阵的。
  
  我跟老王只是平常的同事关系,上班一起干活,下班各回各家。因他老实,我经常也随着大家一起拿他开心,工作时还不免偷他的奸耍他的滑。现在就这样被认定于他有救命之恩,还一本正经的非请我喝一顿酒不可,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谁都知道,这家伙很吝啬,口袋里的现金只够他当天的零花,一支香烟在手,不烧着过滤嘴是绝不扔掉的。现在竟总缠着我老兄长老兄短的,人人都说我老王小气,可我不是一个不懂道理的人。这回老兄你要是不给这个面子,那就等于是骂我从要钱不要命变成连脸都不要的人了。
  
  下班后,老王领着我来到离厂有一段距离的一家位置偏僻的小饭店。环顾过那里的简陋,他向我解释说,这里安静,咱们可以边喝边唠。我笑笑点头称是,其实心里明白他怕被有些同事看见,难免会增加额外的费用。饭店那位胖胖的老板挺热情的,好像我们是常来常往的老朋友一样招呼了一番,然后才亮出纸笔来让我们点菜。老王先是问我喜欢吃什么。我侧身问老板,有没有随便?来一大份。胖老板呵呵一笑说,小店虽小,也是肝胆个俱全,不过独缺随便。我便点了一盘红烧鱼。老王问排骨有没有,有就要一个糖醋排骨。我接着点了一个炒青菜。老王又要一个素炒三鲜。我说,两个人四个菜足够了。老王却说,喝酒没火锅怎么行?那就来一份大肠火锅,辣一点行么?我责怪他点这么多两个人吃不了。他却把那干瘦到肋骨根根的胸脯当鼓一样擂着,很豪气地笑笑说,吃不了就打包,咱们一人一份,带回去给老婆吃。我赶紧对他摇着手说,我老婆好像是准备老来做尼姑去,现在是越来越不沾荦腥了。老王正在开一瓶白酒,听到我这话仰着脸打了个哈哈说,那咱们今晚就痛痛快快,来个不醉不归。我说,好,这一点我赞成。
  
  菜才上来两个,老王就站起来举起酒杯,神色庄重地对我说,干,感谢老兄的救命之恩。我对他瞪大眼睛说,这一杯怕有二三两的分量吧?一上来就这么干,你是想要我的命么?老王连忙改口说,干一口,干一大口聊表心意。我跟着他抿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后对他说,别他妈的开口闭口就是救命,别人听到还以为咱们是混黑道的,天天都把小命拎手上呢!
  
  排骨端上来后,他又站起身说,来,老兄,再干一大口。我歪着头问他,这一杯又有什么说法?他说,感谢你赏这个脸!我抬手指着他说,不算,这是假话。别在我面前充好汉。连累你花这么多钱,我都想不出来你回去跟你老婆怎么交待。他却用杯子示意着说,干,干了一口再告诉你。我只好又跟着他抿一口,然后摆出等候他细细讲来的姿势。他坐下夹起一块排骨,吹了一会气才送进嘴里,边咀嚼边含混不清地说,老实告诉你,是我老婆叫我请的。她还说,吃不如人不要紧,穿不如人也不要紧,就是腰杆不能不如人直。欠钱要还,欠情欠理也要还,这叫人穷志不穷。他还笑着自嘲,他妈的,我老婆大字不识不几个,道理倒是一篇一篇的。我因此猜测不光是这顿酒是他老婆的主意,还包括这家偏僻的小饭店和过后打包的主张也是他老婆替他出的。厂里人都知道他老婆很厉害,经常有人跟他开玩笑说,你要是能从兜里拿出超过二十块现钞,我就请你吃一顿大餐。每次听到这样的话,老王都很不屑地一摆手说,无缘无故吃你那大餐,我怕我会肚子痛的。
  
  红烧鱼上来后,老王又站起身向我举杯。我手里捏着杯子对他说,再编出个过得去的理由来,不然不喝。老王却自顾喝了一大口,然后呲着牙忙着夹菜往嘴里送,嚼了几下,就从紧闭的双唇中挤出几根鱼刺,才抬手一抹着嘴对我说,老兄,这一杯更是真心实意感谢你。有你这么一个感觉准反应快的人在身边,还不跟有一个保护神一样安全?你说,这一杯我怎么能不喝?他这话说得我不由噗嗤一声笑喷了,我问他,如果那台机器也有灵魂的话,是不是该拿刀将我捅掉?它肯定会骂我多管闲事,害得它白白丢了小命。他笑了笑,讷讷地说,人不能跟机器比。机器没有生命,只是个东西而已。我点点头,起身应了他这一口酒,坐下后接着说,是啊,机器是东西,人不是东西。你没看见厂长当时的眼神和脸色么?他在那里走来走去看那么久,就是怀疑工字钢倒下的位置可能两不伤害。现在因为我的举手之劳,一下子损失几十万。只不过是怕万一真的压到你,就是上百万的赔偿,所以他才在大家面前表那个不奖不罚的态。听我的话,老王叹了一口气说,要真的一下子压出一个一百万倒也不坏,最起码老婆孩子以后的日子都会好过些了。
  
  老王左肘支在桌上,夹着香烟的左手托着左侧下巴,灰蓝色的缕缕烟柱从他头上升起,与他的发色相配,如一顶怪异又滑稽的帽子。他右手慢慢地转动着酒杯,眼睛很专注地俯视着,仿佛是在将还没有说完心事全部吐露进那只杯子里。我只是透过我制造的烟雾,看着他这一侧脸上的肌肉在缓缓蠕动,没有再接他的话茬。原来,他内心里不但不感激我,反而似乎有责怪我多此一举的意思,那么这一顿酒完全是他屈服于周围的同事和他老婆的意志才不得不请的。
  
  我因为家里老人以及亲戚朋友家这两年事多,需要经常请假赶回,厂长因此对我的印象已经相当的差了。两个月前,老人身体又出了问题,找到厂长时,厂长正吃过饭站在门外阳光下剔牙,一见到我走来,就远远地朝我一伸手竖起右掌说,别别别,我们之间没话可讲。我知道你一来都没好事。当时厂长那只细腻又洁白的掌向我那么随意一推,给我的感觉简直就是严冬里的西北风一样凌厉慑人,我虽然还是回了一趟家,可到现在,依然还明显感到厂长给我的那股压力。这一次偏偏又损坏了那么贵重的机器,我都想不出厂长心里会不会把我当成牙垢一样?现在老王又亲口向我透露出他竟有这样的想法,我感到我这何止是两头都没讨到好的问题。
  
  这时正好有一帮人进来闹闹哄哄地要吃要喝,吵闹声波及到我们这个角落里,如钱塘江的回头潮在这里回旋着壮大着。我和老王的说话声音放大一倍,都不能让对方完全听明白,所以只好以抽烟的方式来慢慢消遣。老王几次端杯示意我喝酒,又用筷子指点着请我吃菜,我也都机械地应付着。我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情绪,当然也不想对眼前这个老实人如何刺激。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也只是同事一场缘分而已。
  
  一直到那帮人完事后又轰轰烈烈走出,老王才站起身朝我举杯说,老兄,再干一口。我看着他那副重振旗鼓的样子,懒懒地笑了笑问,又有什么说法?他随即又抬起右胳膊,双手捧着杯子对我说,向你道歉。我不会讲话,刚才多有得罪。我没再出声,只是站起来端杯伸向他,然后实实在在干了一大口。重新坐下后,他望着我说,其实我说的完全是心里话。人家常说好死不如赖活,那是有条件有基础的。像我这样的家庭,活着就是一个累字。老家有两个老的,学校有三个小的,那不只是五张要饭吃的嘴,还有五双要钱花的手呢!过去计划生育政策紧,我和老婆都打算响应政府号召只生一个好,可老人们一定要多生,还冲我们发火说,你们只管生,余下的都是我们的事还不行么?谁能想到现在的生活压力这么大?五口人简直就是五座山压在背上。说真的,我晚上做梦都经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都说我把钱看得比命重,要真的拿这条烂命换到一百万的话,我愿意,天地良心,我一点都不会舍不得的。都这个岁数的人了,这辈子还有几年好干?我怎么算也没指望还能挣到一百万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点急,连唾沫都从嘴角挂了下来,眼睛里似有泪影在晃动,话音一落就用双手猫洗脸一样使劲搓了一阵子。接着,老王又朝我举杯,用眼神示意我喝酒。这一次我没问他原由,而是比他更快地端杯喝了一大口。放下酒杯后,我也跟着用双手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和眼圈。俗话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厂里人大都知道我儿子研究生快要毕业了,都羡慕我的好日子即将到来,可没有谁能预算到儿子的立足基础还要投下多少?看着面前的老王头上那一头的花白,我想,才五十刚出头的人,那其中至少有一半都是烦心烦出来的吧?
  
  我喉咙有点涩,咳嗽了一下,举筷在已经熄了火的火锅里捞出一截大肠,换成轻松的笑脸对他说,三个孩子都成家立业后,你们的日子不就好了?他却低下头摇了摇,接着又昂起头对我说,要说好,也只有那点盼头。这里的养老金肯定交不够,老家里那一点农保还不够买药,到老来动不了时,能跟在他们后面有一口热饭一杯热水,就不枉这大半辈子的辛苦了。不过,还不晓得老天肯不肯给那么长的寿呢!不说了,不说了。他大约是被自己能说出这么幽默的话逗得嘿嘿直乐,忽然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惊叫了起来,哟,都十二点多了。干了吧?干了好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听到他的话锋转得这么快,我有点反应不过来,随口反问他,怎么这么快就撤?不是说好了不醉不归么?他拿酒瓶对我摇了摇说,没有了,还喝就再来一瓶?又对旁边抬了一下下巴说,人家老板在那边等打烊都等睡着了。我看那位胖老板趴在门边的一张桌子,呼噜扯得正欢,就喊了一声,老板,生意来啦。他突然抬起头,带着一串卡在喉咙里的呼噜,从门口到厨房来回张望了两遍,然后朝我们这边笑了笑,胖乎乎的脸上睡出的褶子,被那种尴尬的笑挤得快要掉下。我忙改口说,想请你抽支烟,喊了几遍都不应,想不到这样一试,你马上就醒。老王还在催我干了走人,又拿那胖老板伏在桌上睡觉说事。胖老板却对我们摇着手说,没事,你们慢慢喝慢慢聊。这天气不冷不热的,睡在哪都一样。
  
  我杯子里还有大半杯酒,只好端起喝了一大口后对他说,不行,我请你去唱歌。在那里想唱就唱,想睡也可以睡。他一仰脖子干了杯中的酒,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说,不行不行不行,通宵不回去,我老婆会找来的。我记起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在执行他们家的最高指示,包括今晚最迟恐怕也不能超过一点钟,不然他不会如此着急。我想实在不行,这个单就由我来买,怎么说也比唱歌的费用少一些。就在我努力喝干杯中的剩酒时,老王已经起身向胖老板走去,一边还忙着掏口袋里的钱。我急着起身去赶,腿却被椅子挂了一下,身体向前倾去。我顺手捞住椅背,指望它能够牵救一下,却不料它竟很顺从地往我这边靠来。幸好我的反应不算慢,虽然还是倒了下去,不过不是那种硬梆梆的轰隆一下。老王和胖老板在那边忙着对账点钱,没有及时发现,就在我挣扎着往起爬时,胖老板和老王才相继哎呀了一声,问我是不是酒多了摔得重不重。我故作轻松地笑笑说没事没事,一边拍打着身上看不见的灰尘,表示自己仍然轻松自在的样子。过后,老王提着两袋打包的剩菜坚持要分一份给我,还关切地问我行不行,要不要由他送我回去。我推了他一下说,你还是早一点回去报到吧,免得老婆出来找。我没说他老婆拿着棍棒四处吆喝的情景,但心里是这么想的。
  
  走出店门,才感觉这夜确实很深了,街上的行人车辆都几乎没了踪迹。两旁高大又茂密的香樟树怀孕一样掖着路灯,露出来些斑斑点点细碎的光影,使这条路显得如原始森林一样阴森又空寂。身后饭店的卷闸门拉下的声音有一种天崩地裂的奇异效果,震得我双腿都止不住跟着往下蹲。老王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那头的个拐角处,整条街上,只剩我一个人,去唱歌肯定不现实。我的头很晕,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仿佛所有的酒都被灌到脑子里一样。我一直瞧不起老王,至此才发现,我也有不如他的地方,而且还很要命的难。
  
  街的两头都一样的隐隐绰绰,一眼望不到头,脸畔有丝丝夜风绸缎般轻抚我的毛躁。胖老板说得对,这天气,不冷不热的,正是一年里最宜人的时节。


评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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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楼主| 发表于 2021-3-25 10:59 | 只看该作者
这一篇写得很吃力,感觉遭遇大旱一般。
3#
发表于 2021-3-25 11:11 | 只看该作者
老粉 发表于 2021-3-25 10:59
这一篇写得很吃力,感觉遭遇大旱一般。

写得吃力,说明下了功夫。这是好事。待细读……
4#
 楼主| 发表于 2021-3-25 11:42 | 只看该作者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1-3-25 11:11
写得吃力,说明下了功夫。这是好事。待细读……

还请仔细把把脉,有多少内外伤,直言相告
5#
发表于 2021-3-25 16:07 | 只看该作者
老粉老师的文,那一定好看。空了细看。
6#
发表于 2021-3-25 19:45 | 只看该作者

播音主持界有一个要求,就是无论你语速快还是慢,吐字一定要清晰,不能含糊。歌唱界也如此,唱出的每一个字听众能听得清。不能舌头一转,囫囵而过。于小说而言,我想,这大约就是一个叙事节奏与叙述基本功的问题。我们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写小说,在情节与细节的处理上,有时候含混不清,不知道在写什么,那几句或那一段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作用。

这篇小说从情节到细节,写得相当扎实。扎实而且细腻。几乎贴着生活在写,对现实的描摹,对人物的刻画,非常逼真、饱满。这是不容易做到的。这体现了一个小说写者对于写作的认真与真诚。

小说实际上写了一次酒话。由一次未遂工伤事故而引出的酒话。酒话多为真话,通常是一个人思想最真实的反映。老王宁愿拿命换一百万赔偿,这种实在、或者现实性的诉求,照见了底层打工群体艰辛生活的承受与担当。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活着,而是为家人而活着。因为他们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也如此,比起老王以命换钱的想法,我表面的荣光,其实饱含更多的无奈。

小说以现实主义的笔法,表现了底层群体的生存困境与精神迷惘。此篇较之前小说题材与风格大变,赞之。
7#
 楼主| 发表于 2021-3-25 20:50 | 只看该作者
随玉 发表于 2021-3-25 16:07
老粉老师的文,那一定好看。空了细看。

期待玉版指教,尤其是不足之处,不妨一针见血
8#
 楼主| 发表于 2021-3-25 20:54 | 只看该作者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1-3-25 19:45
播音主持界有一个要求,就是无论你语速快还是慢,吐字一定要清晰,不能含糊。歌唱界也如此,唱出的每一个 ...

每次读到老王说出能换一百万后,情绪就接不下去,知道那里有问题,却无法改善。
心还是沉不下去,有一种莫名的紧迫感。羡慕你们那股慢慢道来的从容!
9#
发表于 2021-3-25 21:05 | 只看该作者
老粉 发表于 2021-3-25 20:54
每次读到老王说出能换一百万后,情绪就接不下去,知道那里有问题,却无法改善。
心还是沉不下去,有一种 ...

像这样通篇单纯的叙述,如果不认真读,是很容易让人疲惫的。小说的情绪相当重要,好比写字,不能一开始用草书然后用楷书,后来又用魏碑。节奏如同一首音乐的旋律。你说的这个问题,确实要引起重视,我其实也在学习之,体会之。我自己的小说,因为断续完成,其实也是非常担心情绪或节奏的变换出问题。每到这种时候,我觉得,就是每当我们写了一篇小说,回过头来重新审视时,对比一下经典小说家的叙述,是一定能有更深刻的认识也一定能提升的。

个人觉得你这篇小说的叙述非常扎实,细部描摹的功力值得学习。

当然,扎实与空灵,各有优缺点。工笔细描与写意,各领风骚。实有实的好处,密不透风也好;含蓄留白也罢,这才构成小说的多元叙事风格。
10#
 楼主| 发表于 2021-3-25 21:15 | 只看该作者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1-3-25 21:05
像这样通篇单纯的叙述,如果不认真读,是很容易让人疲惫的。小说的情绪相当重要,好比写字,不能一开始用 ...

受教,受教!
11#
发表于 2021-3-26 21:07 | 只看该作者

老桑胡说八道,万万不可当真。就当聊天喝酒时喝高了吹牛罢了。
12#
发表于 2021-3-26 21:38 | 只看该作者
专写农村题材小说的,有一个华中师大文学博士叫晓苏,他的乡土小说有一种独特的叙事魅力与思想艺术。上个礼拜我去图书馆翻了翻他在杂志上发的一个短篇,写得真好。我们这些有乡土生活背景的爱好者是可以看一看的。。。。
13#
 楼主| 发表于 2021-3-26 22:54 | 只看该作者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1-3-26 21:07
老桑胡说八道,万万不可当真。就当聊天喝酒时喝高了吹牛罢了。

我也是在考虑怎样才能够多姿多彩,问题是就像一个话多的人那样,一张嘴便把持不住。
14#
 楼主| 发表于 2021-3-26 22:56 | 只看该作者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21-3-26 21:38
专写农村题材小说的,有一个华中师大文学博士叫晓苏,他的乡土小说有一种独特的叙事魅力与思想艺术。上个礼 ...

刚才读了两篇,确实是不一样的烟火!
15#
发表于 2021-3-27 12:35 | 只看该作者
老粉兄弟的叙述没得说,相当沉稳。老王请“我”吃饭后,“我”打算通宵不归请老王去歌厅唱歌,老婆不反对,反而相当支持。我觉得正常情况下,大部分老婆都不会这么放心放任自己丈夫可能在这样的娱乐场所彻夜不归。更何况,“我”还是领导眼里很不着调的人。可文中的“我”无论言语和行为,并没有露出丝毫不着调的痕迹。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证明自己的确读了这篇小说

问好老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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