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孩子们有个约定

淡淡不如风

　　疫情原因，再度停课。已经折腾习惯了，再也没有两年前封城半年时的焦躁。而身边的老老少少们，也看不出恐慌，或者有抱怨吧，但不至于忧伤。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了张文宏教授两年前的话：“我们将与病毒同在！”


　　作为一个吃瓜群众，说不出专业的道理，只是预想：一百多前年流感爆发时，大家想必也是这么恐慌——想来人的恐惧不在于病毒本身，而在于对它们的完全陌生——而一旦将之攻破后，谁还拿流感当回事呢？冠状病毒，想来也是如此，不过我们是在这过程中走着而已。


　　有家长问我，停课准备做什么，要不要给几个孩子开个小灶？小灶，就意味着让好的学生更好，让弱的学生更弱。我知道“马太效应”是求学过程中的不变定律，但还是不想做幕后的推手。小县城的傻孩子们也出息不了太多人才，我不是救世主，无法改变谁的命运，也只能给眼前的这些孩子一个尽可能的公平环境吧。


　　有时候甚至在想：这么多年来，学生跟我无比亲热，可能真的不是我教的有多么好，而是因为我给了他们最大的公平。


　　我回答想吃小灶的家长：放假也没时间，我需要给五月份——最后一个新班准备课件。


　　她很惊讶：教了这么多年，还得现做准备课件？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如果说写小说的深谙人性，写故事的思维复杂，我却是很罕见的两者兼修。职业病的反噬是可怕的，通常，谁和我说的某一句话，我都会自发地在大脑中延伸对方的目的，对方接下来的话题……为此，我遇到了各种类型的骗子，从来没上过当；也为此，我得脑梗了。


　　按理来说，我早该有一套系统的课件。这个班结业下个班用，省却了大量的备课时间，可谓一劳永逸。这个念头有，但一直没有做。因为我怕别人要。亲属朋友，都知道我在这个小县城里讲散文和诗歌，而且我经手的初中生比写了几十年的老作者还好；也都知道我临近退休，这一行当将无人接手。不是没人惦记，但至今还没有发现哪个人真正喜欢孩子，惦记着接手只为一个目的——挣钱。


　　挣钱不是问题，我也一直在挣。问题是：外行拿了我的课件，一知半见地教下去还不如全然不懂，最终结果不过是误人子弟。郭德纲常说：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咱们挣得少，仅能喝一碗粥，但这行和娱乐行业还不一样，这行后面有家长的期望的眼神，有孩子们纯洁的心灵。这一行，得有良知。


　　有了现成的课件，遇到不好拒绝的人索要时，我也不会给，只能以各种谎言来拒绝。偏偏撒谎不是我的长项，所找的理由也常常沦为笑柄。与其那般尴尬，不如干脆没有，谁也别惦记。


　　不过，我去年还是做了一些课件。从散文基础课讲起，主要讲的是细节描写该怎么去写。那是准备送给山东的一位网友，她也写文章，小品写得比较好，我们曾经合作过一次，她改了我的故事，演成小品得了一等奖。得知她开了一个小学生写作班，我想过把课件送给她，我想课件落到会写文章的老师手里，总能发挥作用吧。但事与愿违，课件刚刚做到十六节，电脑主板罕见的坏了，存在桌面的东西全部消失。没法和她说，也只能待来日吧。


　　很多人觉得可惜，因为我发的通告——学生只出不进，这批学生带到结业我退休。大家觉得本地不可能再出第二个教这一行当的优秀教师了，而且县城从事文学的人也不可能再有饭碗了，靠业余爱好能支撑出几篇文字？将来很可能就是一些不会写文章的人，在教学生们怎么写好文章了。而我不找个传人，岂不浪费了资源？


　　为了当我门下弟子，有些人使了很多招，包括美人计。还是回到前文，我是写小说和故事的，我的思维复杂程度连自己都不堪重负了，跟我使伎俩都不如直接找我要。这些年之所以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却一转头和小孩子嘻笑打闹毫无沟通障碍，也是因为只有童心才能让我真正的不设防吧。


　　况且，我的课件已有传人。


　　回到这个小县城开课以来，第一批弟子的我感情最深。那时候没几个学生，挣的不多，但快乐不少。我会拿出微薄的薪水给她们买好吃的，会带她们去郊外吃烧烤，会领她们去小树林里写生……她们结业那天，我在饭店安排了一大桌。就在那天散伙饭上，我和孩子们有个约定：如果某一天，她们大学毕业了，打算留在这座小县城里，我会把所有课件倾囊相赠。


　　她们当中，不乏成绩优秀的人，奔向大城市仍然是第一目标，但我相信，总有人会依恋这座小城，这片蓝天，这片土地。由于天赋所限，弟子们未必强过我，甚至不一定能有多高的水平，但我相信，只要她们站在讲台上，都会秉承着我的理念——要么不收，收下的话就要对所有学生尽量公平。


　　她们今年集体面临高考。到现在这个人生的关键时刻，遇到烦恼事仍然会打电话给我。我仍然笑看着她们的成长，也期冀着她们的未来。或者，也在等待着她们回来，共同践行我们的约定。

秋实

一如既往地自恋，但很真实
最大的公平，践行起来有多么不容易，都知道！

艾桃

负责任的老师，才是真正的老师。   为如风老师点赞！

an安

第二自然段写得对，恐惧不是因为病毒本身，而是因为陌生。我扎针刀时深有感触想，当知道它半斤八两只后，我可以一边看书一边扎。疫情面前，估计你也从容如此了。

an安

第七自然段，读笑了，如风的幽默。

幸福小草

这样看来弟子还会不少，就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让外边的世界给诱惑了。
秋秋说淡淡“自恋”，文里还真是这语气。

李子四

看得出，淡淡老师是个好老师。

草舍煮字

说到课件，多年前一个学生上课从来不记笔记，考试成绩却很好。老师一问才知道，学生的爸爸也曾是这个老师的学生，儿子拿着父亲的课堂笔记省了很多事——说明老师的教案这么多年都没变，一劳永逸。这算是教书匠一种吧。当然课本也没变。

露渊

拜读学习老师佳作，仿佛回到了我那短暂的求学生涯，感恩遇见，问安！

淡淡不如风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2-3-25 11:57
说到课件，多年前一个学生上课从来不记笔记，考试成绩却很好。老师一问才知道，学生的爸爸也曾是这个老师的 ...

课内教材不变的话，是可以的，但写作课不行，文无定式。有了固定的课件，很容易把学生教死板和框架。

淡淡不如风

李子四 发表于 2022-3-25 09:44
看得出，淡淡老师是个好老师。

百事无成，唯一算得上能吹一嘴的，学生还比较争气。

淡淡不如风

露渊 发表于 2022-3-25 20:58
拜读学习老师佳作，仿佛回到了我那短暂的求学生涯，感恩遇见，问安！

随意写，随意看，畅所欲言。

淡淡不如风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2-3-25 09:36
这样看来弟子还会不少，就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让外边的世界给诱惑了。
秋秋说淡淡“自恋”，文里还真是这 ...

有时候客观表达，在别人看来也是自吹。

淡淡不如风

an安 发表于 2022-3-25 09:06
第七自然段，读笑了，如风的幽默。

还数段来着，我去数数。

淡淡不如风

艾桃 发表于 2022-3-25 09:00
负责任的老师，才是真正的老师。   为如风老师点赞！

水平高低是次要的，喜不喜欢学生，能不能让学生喜欢你是主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