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强大基因

单培文

童年的强大基因

　一

　　尝过大街小巷，进过饭馆酒店，吃过美馔珍羞，却总觉得妈妈的味道最入心。

　　妈妈的烧菜技术实在不算高超。在小小的村庄里，每逢红白喜丧，总会请上当地的巧妇上门，为大家烹煮佳肴，妈妈从没有机会登场。她烧的饭菜，只能端上自家的餐桌。

　　妈妈辛苦劳作，一年四季春耕春收，忙忙碌碌，家常蔬菜盆满钵满：鲜红的辣椒，椭圆的茄子，长长的豆角……从不缺席。哪怕是冬季，这些蔬菜的干货都是常备，都是每餐的主角。

　　辣椒本是许多地方的调味品，却是我们家的主菜。炒辣椒前，妈妈笔直地坐在板凳上，拾起辣椒，左手捏住辣椒的尾部，右手拇指甲一抠，食指一用力，去掉嫩绿的蒂，放在砧板上，切成片状，虽不均匀，但别有一番韵味。为了减少辣味，妈妈多会在切完之后，将切好的辣椒放进筛子里，大力地抖，抖掉辣椒籽。

　　炒制需要大火，爸爸坐在灶前添柴，呼呼的火焰猛烈燃烧，洗净锅，烧干残余的水分，倒入油。烟气缭绕，“滋”的一声，辣椒的盛妆出席总伴着这美妙的乐曲。翻炒几下，油香四溢，辣味扑鼻。除了油盐与水，其它的作料，妈妈并不常用，哪怕是最常见的酱油，其实也是极少的。一则家里穷，二则妈妈不习惯。

　　盛菜出锅时，我总迫不及待地提着筷子站在边上，乐呵呵地夹上一片，象征性地吹上几口气，忍着滚烫塞到嘴里，贪婪地嚼几下吞到肚里。

　　如今，结婚多年，妻子一家并不喜辣，况且我也清楚，吃辣对中国人的胃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每餐的饭菜里总感觉少了份味道。也许，并不是少了辣味，而是少了妈妈的味道，因为这是童年的强大基因。

　　二

　　课堂上，面对澄澈的眼睛，我总是自嘲：“看，老师太瘦了，像猴子一般，跟李清照笔下的黄花有得一拼。”每次讲起，学生总笑得前仰后合。

　　这么瘦，也许跟童年时的缺吃少穿不可分割。童年时，家里太穷了。爷爷过世早，奶奶改嫁，又相继生养六个子女。记忆里，除了一个太姑婆经常在我家帮衬，五兄妹全靠父母肩挑背扛，土里刨食，吃不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父母夜以继日，伐木斩棘，开垦山林，全种上密密麻麻的玉米。为了避免野猪的糟蹋，父亲搭棚守夜，常常到天明。所有的自留地除了蔬菜之外，就是红薯。哪怕是方寸之地，也是红薯的碧绿藤蔓匍匐在地，肆意地向前，像极了我的父母。

　　玉米饭，红薯饭，玉米果，红薯粥……成了一家人的主食。也许，对于现在的人来讲，这样的食物营养丰富，健康美味，被大家热捧。殊不知，童年的我们真的吃腻了，掀开锅，又是玉米红薯，只能一边摇着头一边干巴巴地嚼着。

　　小学毕业时，整个年级的学生排好队，满脸笑容，我有幸拍到了人生当中的第一张合照。照片泛黄，刻着时间的印迹，我一头短发，穿着黄色的外套，肩膀上的补丁格外显眼，站在最后一排的最左边。大家按高矮排序，高的站中间，矮的站两边，我最矮，角落成了我的归属。

　　这么瘦，这么矮，都是营养物质在作怪。虽然现在的生活如清晨的太阳，节节攀升，但童年的强大基因扼住了我命运的咽喉，扯住我胃功能的吸收，导致“瘦猴”的诞生。

　　三

　　我历来节俭，恨不得一分钱掰开两瓣花。生活的购物，我考虑的第一要素是价格，尽管屡屡上当受骗，还是不改初衷。

　　父母就是我节俭的最典型范例。因为穷，经济的入口窄如细线，出口却斗大如牛。一年的收入，无非就是茶业，加上柽子；支出呢：吃穿用度，人情世故，孩子学费，张张都是大嘴。

　　记忆中，逢年过节，我们孩子还能穿上新衣新裤。父母一年四季，都是最便宜的解放鞋，土布衫，旧棉袄，补丁层层叠叠，只要能遮羞就是最重要的。至于保暖，都在考虑的其次。

　　一年365天，除了地里产的，购买的零食与水果，那绝无可能。人生第一次吃香蕉，还是二姐打工回来。我看着金黄的“弯月”，剥开光滑的外皮，蕉香如线如缕，穿鼻入肺，咬一口，舌尖满满的幸福感。一根又一根，直到剩下一堆皮，还是看了又看，真想把皮也吃到肚里，却不知父母一口也没有品尝。

　　2022年，新世纪的门槛早已跨过，中国也大踏步迈入小康社会。大家不愁吃，不愁穿，经济水涨船高，人人活得潇洒。我呢，流连于“拼多多”，混迹于“打骨折”，穿梭在“廉价店”，薅着“一分一厘”的羊毛，结果耗费了无数精力，还是“穷困潦倒”。

　　也许，这就是骨子里的“匮乏感”，童年的强大基因垒起的坚固砖墙。当然，拥有对写作的一份执念，同样也是因为“匮乏感”，生怕下岗无处容身，所以时常在夜深时分，告诫自己自律，必须拥有一技之长，打造宽阔的护城河，坦然面对人生的风雨。但愿，这是多余的。

　　正如，妈妈瘫痪在床，童年的味道不复存在。正如，瘦削的身影孤立风中，是那样单薄。

　　四

　　童年的阴影需要一生来治愈，童年的安全感是今生幸福的宝藏，至于是沉默的羔羊还是一只慢慢散步的小蜗牛，都离不开童年的强大基因。

匡建华

童年的记忆是美好的，妈妈的味道是入心的！欣赏老师美文，下午好！

上官恨晚

童年的生活不易，但回想起来也是美好的，因为有妈妈的味道。

露渊

童年回不去的时光，不堪回首，却也忆苦思甜，学习老师美文，秋安！

何叶叶

作者用朴实的语言叙述生活中的往事，有母亲烧的菜，辣椒的香辣，有自己的身体瘦弱以及遗传自己父母的节俭。文章叙事风格独特，生活气息浓郁，感情真挚，标题新奇。感谢支持，问好。

枕石问天

苦难的生活大体雷同。我们也是辣椒为主菜，如果家里的老母鸡争气，能放上一个鸡蛋就是人间绝味了。特别是临近端午，眼巴巴的盼着地里的辣椒成熟。

云馨

童年的苦难生活大体都相同，那是留在孩子心中的阴影，不堪回首，也是终身难忘。

感情真挚的好文，赏读学习了!

单培文

匡建华 发表于 2022-10-9 15:46
童年的记忆是美好的，妈妈的味道是入心的！欣赏老师美文，下午好！

其实人的一生，童年才是最有味的。

单培文

云馨 发表于 2022-10-9 18:17
童年的苦难生活大体都相同，那是留在孩子心中的阴影，不堪回首，也是终身难忘。

感情真挚的好文，赏读学 ...

唯有童年，才让人时时怀念。

单培文

枕石问天 发表于 2022-10-9 17:54
苦难的生活大体雷同。我们也是辣椒为主菜，如果家里的老母鸡争气，能放上一个鸡蛋就是人间绝味了。特别是临 ...

的确是的，这是最重要的蔬菜。

单培文

何叶叶 发表于 2022-10-9 17:40
作者用朴实的语言叙述生活中的往事，有母亲烧的菜，辣椒的香辣，有自己的身体瘦弱以及遗传自己父母的节俭。 ...

谢谢，人的一生需要童年这道菜，才有前进的动力。

xam720

家庭的环境和童年的生活，对成年之后的人们仍有相当大的影响。当我们从一个贫穷的时代走过，势必给我们留下较深的记忆。文章朴实生动，几节小文，构画出一个时代的缩影。欣赏，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