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毕的父亲曾是抗美援朝军中一员，任卫生员。在上甘岭战役中拼命救回一名重伤员，受到所在部队记功嘉奖。电影《上甘岭》中的女军医，就是现实中老毕父亲的原型。老毕的父亲复原回乡，被安排在镇卫生院当医生，为救死扶伤劳碌一生，如今年逾九十岁，仍然耳清目明、身体硬朗。老毕却未承父业在医界为家乡父老解除病痛，而是矢志不渝地在文学园地耕耘种月，已经获得众多的掌声与美誉。余此，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一件事——老毕醉酒。
老毕是六十年代中期生人，已经年过不惑。小学、初中在潜龙坝读的书，高中去距家十多里外洛河畔的镇上就读，寄宿在校。周日遇雨雪天气不回家，一群毛头小伙以“划拳”为乐事，就着半搪瓷缸子白开水玩得忘却晨昏。老毕的拳路在学生生涯中练得眼疾手快，几乎是常胜将军。也许这个缘故，人到中年后，老毕对酒钟爱有加，餐必有酒相佐，每每二两小酒下肚，满面如沐春风，浑身舒坦安泰。朋友相聚，若有酒助兴，老毕于推杯换盏间，谈笑风生，应对自如，少有败北的情况。即使偶遇“高手”，也不怯场示弱，所输之酒积攒一起，仰头畅饮而尽，颇有豪迈气概，是眼中为数不多的“酒家”。
老毕爱酒更懂酒，每有感悟下笔成文，多为佳品。他的文集“杂文编”中就有好几篇与酒有关的短文。《人生快意唯杜康》便是其酒事的实录。老毕初尝酒味是在外爷家。老毕孩提时在外爷家长大。那时，他的外爷在镇上开粮铺，常以酒为应酬之物，酒柜中摆满酒坛。老毕看外爷喝酒时一脸幸福样，难敌诱惑，趁家中无人开坛试尝，满口辛辣如火烧，心跳急促脸蛋红，便生畏惧心理。老毕真正饮酒，是高中毕业后到县城中学复读期间。某日课后，他和同学侃大山，无意谈到喝酒，夸口说星期天给邻家帮忙过事情喝了几杯，甜如糖水、味儿寡淡，引发其他人的强烈抨击，其中一人决意要和他打赌，若是一次能喝光一瓶，管他一周饭菜。当时农家人生活拮据，作为农民后人的老毕手头更紧，欣然接受挑战，二话不说地开瓶，把酒倒入搪瓷碗中，咕咚咕咚一气饮下，竟然没有丝毫醉态。那次饮酒，老毕倒自吃一惊：自己的酒量——一斤不倒！
老毕复读一年，还是没有挤过高考的独木桥，只得回到家乡务农。但老毕热爱文学之心不泯，农活间隙手不释卷、书不离手，若有灵感造访，便执笔疾书，笔底妙思生花、清芬妙曼，或流水潺潺、如鸣佩环。偶有佳作出手，通过邮政所投递给报刊，先是遭遇泥牛入海、渺无消息窘境，后是有文见诸报端、频频闪亮登场，逐渐被圈内人注目。成家后，因文名在外而受聘到邻县某铅锌矿任办公室主任，起草文件、撰写汇报，拼打数年。新世纪初，老毕想到父母年事已高，随回乡到一家企业担任内刊主编，下班后照料父母生活起居。他的工作单位距我的住地不足百米，一来二去，和老毕相熟，且成铁杆文友。老毕善于豪饮，却不醉酒。至于他饮酒不醉的原因，则毫无保留地写在文章《把酒拿住》中，此文曾在《华夏酒报》头条刊发，核心论点是：人要把酒拿住，别让酒把人拿住——乃至情至理的肺腑之言。事实也如此，老毕能把酒拿住，喝到关键处会倒扣酒杯，令谁花言巧语、口舌如簧也不为所动、心如磐石坚。至于朋友间传着老毕喝酒的“准则”：遇男则弱，遇女则强，众人场合就耍赖。实在是戏言，和老毕的酒品大相径庭。我和老毕相交二十多年，从没有见到他喝醉过，其形象比酒家更胜一筹——酒神！
然而，老毕在前不久的一次相聚中，遇到当年校友中的另一个老毕。在用餐过程中，但见老毕主动请缨、制订酒令，频频划拳、屡屡举杯，竟然喝到言语激动、引起争吵、肢体冲撞的地步，这种状态在老毕的饮酒史中绝无仅有过。在坐的人看大事不妙，先把另一个老毕劝离现场，后把老毕拉拉扯扯地强行送回家，才免除了一场有可能激化的矛盾冲突。这是我唯一一次目睹老毕醉酒的情景，这次老毕真个醉得一塌糊涂。事后多日，老毕才一吐真言，道出了那天醉酒的缘由。
事情的真相是，老毕在学生时代暗恋一名女同学，是他从小学到高中的同桌，尽管他对她未曾表露白过什么，心中却始终牵挂难舍。高中毕业后，老毕回家乡做了一介布衣，但对昔日的女同桌日思夜想之念越来越刻骨铭心，盼望着有朝一日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女同桌的父亲是镇供销社主任，她刚毕业就被安排在供销社做售货员，加上身材高挑、脸蛋漂亮，成了方圆青年眼中的“万人迷”。老毕考虑俩人身份差异悬殊，不敢冒然前去求婚。一年后，老毕得知苦思苦念的梦中人要结婚了，心中的苦不堪言表。老毕的父亲却要老毕去随礼恭贺，老毕推脱受到一顿责骂，无奈之下硬着头皮前去。在婚礼现场，老毕见到曾经梦中相见过多次的她，不觉心情沮丧、悲从心生，独揽了一桌人的酒，回家醉得不省人事，酣睡了一天一夜。老毕坦诚相告，他这次醉的是“情感酒”。而女同桌的丈夫，就是另一个老毕，他的校友——毕培民，当时是镇供销社的会计兼出纳员，因为近水楼台，还使了些手段，便抱走了老毕心中的那枚笑弯了腰的月亮。可是，毕培民对待妻子并不与婚前的承诺一致，而是和别的女人多有风流韵事，在当地民众中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却始终不同意和结发妻子离婚，硬生生地把个俏丽如花的“美人儿”拖成了“黄脸婆”。老毕讲这些时，强忍着心中腾起的怒火，甚至有点义愤填膺。我这才恍然大悟，老毕这次醉的也是“情感酒”，而且诱因是同一个人。可见，老毕多么地重情重义啊！
哦，忘了说出老毕的大名——毕培诚，或许名字中有个“诚”字吧，他对女同桌的感情居然深挚到这种程度，让人真心敬佩。你记住老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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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6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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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6 20: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