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曾料到,我竟然会与“新冠”撞了个满怀,唉……
从2019年12月起,我对新型冠状病毒的恐惧骤然滋生,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有越来越重的磐石压在心头,抑或一把锋利无比的达摩利剑高悬在额头随时都有坠下来的可能。那种恐惧的心理要比狼来了可怕得多!
谁说不是呢?“新冠”疫情在武汉一经爆发,就像一场超级大的地震,使得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人们,突然有遭受百年不遇的大灾难的惶恐。尽管在2002年11月“非典”曾经来袭,人们已经受到了来自异类病毒的胁迫,但它“来无踪,去无影”的稍纵即逝的状况,更多人尚在不明就里时,据说是果子狸为传播源头的病毒,和人们玩了一个游戏,然后消失形迹,隐遁而不知所踪。起初,在人们的预想中,“新冠”也会像“非典”一样很快消失的,然而,事实上它却是个顽固分子,执意要与人类较量一番。这不,武汉成首当其冲的“新冠”重灾区。武汉人明白“新冠”是个极其危险的杀手时,数百万武汉人和“新冠”展开了一场异乎寻常的艰难之战。那个阶段,我和众人都为武汉祝福,期望尽快消灭可怖的“病毒”,让武汉人重归往日的幸福生活……
在武汉人和“新冠”进行殊死搏杀的当儿,由于病例外溢,也造成其他地方相继出现病毒传播的现象。除了武汉告急,其他各大城市也相继出现了疫情,“风雨欲来风满楼”,犹如乌云鞔下来紧箍住人的心跳,压抑、慌乱、心烦、忧虑等心态,无一遗漏地在每张脸孔上暴露。紧接着,我们小县城也拉响了防疫的紧急警报。各家各户接到通知,必须居家不外出。小区的防疫警戒线拉起来了,社区的防疫帐篷搭起了,单位门口测温的设施一应俱全。可是,口罩成了稀缺之物,各大药店的口罩被抢购一空,一罩难求的阴霾笼罩着。也有人开始囤积米、面、油和各种蔬菜。看着别人大包小包地抢购,我明知其中的无谓之乱和徒劳之奔波,但又无法避开妻子的责备和埋怨,便也未能免俗地加入抢购的大军,不在乎物价暴涨,只在乎购买的东西能维持更久的日常餐饮。除此,还担心在湖南省益阳中医院实习的女儿,能否在春节前夕顺利回家。好在,女儿在2020年元月19日乘上益阳到成都再换乘到徽县的火车,于第三日上午7时许回到了家,我们悬起的心才得到了稳妥的安放。
随之而来的春节,应该是有生以来最冷清的春节。尽管女儿在除夕夜点燃了一串长长的鞭炮和几个花炮,但我们心中的犯愁并没有因为辞旧迎新的喜庆而消减。因为防疫的需要,我们不能走亲访友,也不能到外面感受春节的气息。窗外的阳光透着融融的暖意,但玻璃窗内每个人的心,仿佛搁置在冰块之上,或者掉进了冰窖、冰窟中。虽然在时光流失了九百多个日子后,我对当时的情景仍然记忆犹新,好像时间的扫帚并没有扫除留下的印痕,换一个角度来看,只能说明曾留下的记忆多么的刻骨铭心,深到短时期内难以消弭伤痕或旧疾。人们常说,好了伤疤忘了痛。在灵长类动物中,人忘记苦难的速度似乎并不慢。三年了,还是让人想起忧心忡忡,那么,当时的心理负荷重到什么程度,让人难以模拟和复原。事到如今,既然“新冠”远行而去,就让那种恐惧随风飘散,让那种焦虑随雨雪消失,让那种慌乱随闪电雷鸣被黑夜隐藏、稀释和深深地埋葬!
此后,除了正常的上班、生活外,我们忙碌在防止“新冠”的征程上。夏秋季节似乎还好些,当濒临冬季,临近春节,防疫的弦又会绷得很紧。至今年九月,在每一波防疫飓风刮起时,蓝色的防疫帐篷会在各单位门口和大街小巷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起初只是测量体温,随着行程码、场所码、健康码等app的出现,各个场所、关口的扫码成了出行过程的新常态。我在遵守各种规定外,我和妻子多次被单位抽出来派到社区参与防疫工作。妻子参与了三次,在城北安置楼、滨河路观山口、实验小学桥头等监测点值班,最长的一次为40天。我也在金徽社区、桥西社区参与两次值班,走村入户摸清常住人口信息,各家各户询问是否有疫区返回人员,也给在家隔离的住户购物,事无巨细,又不能懈怠,不论寒暑,不论刮风下雨,不论白天黑夜,都值守在监测点上,为小城能守护着最后的净土。尽管苦累奔忙,尽快繁琐杂芜,我们还是和更多在不同岗位上值守的人一起,默默地构筑着小城防疫的安全线。再后来,随着核酸检测的实施,也有更多的乡镇干部、医务人员坚守在车站、路口,没日没夜地为防疫不辞辛劳,对他们的默默付出无时无刻地心怀感激……
“新冠”给个人带来的只是生活上的不便,而给社会、国家造成的则是巨大的经济损失。交通的受限,客流量的下降,航空、水运、火车、高铁、货运等不同程度受到重创,尤其是建筑、商业、物流等行业,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特别是依靠外出务工维持生活的农民工,他们经历的艰难和困境,让好多家庭经受了异乎寻常的考验。别的不说,就个人的切身体会来说,“新冠”带来的损失是很难形容的。由于有一份工资,我的日常生活倒也无忧,只是出行受限让人遭受难堪。防疫期间的三个春节,冷清是不言而喻的。小事情可以忽略不计了,但亲人的病痛和生死却怎能不提及?2020年3月底,父亲因膝关节疼痛在徽县治疗多次,非但没有减轻,反倒病情渐重,转到宝鸡中心医院关节科治疗。做过关节镜手术后,父亲出现连续多日高烧不退的症状,被误以为感染了“新冠”,医生慌忙安排做核酸检测,并调换了单间病房,其他病人家属对我们躲得远远的,看我们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不安,直到父亲退烧、核酸结果阴性,才躲过被人误解的一劫。七月底,老家的二叔因胃癌去世,因防疫的制约,只有我和妻子代替父亲、母亲前去吊唁。去年秋天,生病多年的二娘突然去世,老家西和县因有确证病例封城,市内县际班车停运,我们只能放弃前去祭奠的想法,把一份愧疚埋藏在心中。母亲选择一个黄昏,于十字路口为远在四百里外的她的二嫂烧了冥币,了却了一份不能当面表达的心意。今年八月底,在宁夏省石嘴山市生活了六十多年的大妈,在大伯去世四年之后也撒手人寰,那时,正值兰州疫情蔓延,让我的出行遇到诸多困难,颇费周折,最终还算幸运地赶到大妈的灵堂前,送上了一个晚辈的哀悼。老家西和的亲人由于防疫封城被中途劝返。我虽然到了现场,但路途上的各种核酸检测、行程码查验、抗原检测,让人不厌其烦。不论是火车站进口,飞机场进口,汽车站进口,或者各类交通站出口的繁琐核验登记,让人有种无处诉说的愤慨。当然,社区的报备、单位的报备,又是一道道障碍,仿佛每人都私藏一枚炸弹,随时会引发一场难以预料的祸事。一个“新冠”,如此让人心神皆怕。若是听到与疫区有关的字眼,不论是高风险、中风险和低风险,定会让社区或防疫人员面露惧色。唉,“新冠”之祸,比猛虎、恶龙更甚千百倍!
一个人的遭际尚且如此,一个家庭、一个单位、一个社区、一个村社、一个乡镇、一个县区、一个市、一个省,乃至全国十四亿人与“新冠”的遭际,定会是数以亿计的困难与阻遏。而国家在防疫上所作的努力,也是达到难以用文字描述和形容的地步。损失是不可估量的,但一定是大到难以估量。不说其他,当国家在防疫三年后,随和病毒的弱化实施“乙类管理”措施,刹时间,有约一半以上的人和“新冠”狭路相逢,撞了个满怀。我和家人,以及好多同事、亲戚都没能避开“新冠”的胁迫,的确是比“大感冒”症状严重得多,造成的后遗症一时半会还在僵持着。若是“新冠”和当初一样势不可挡、耀武扬威,那就真正的可怕至极,经受的痛苦怎能与现在同日而语呢?这就是我们国家努力了三年,才让病毒变得如此温顺和可控可治。起初,我们对“新冠”不知所措,而今在其弱化到这种程度的情况下,和“新冠”相遇,也只是身体有些不适、症状并不严重,仅仅十天半月,我们的身体并没有和此前有太大差别。先是妻子,后是从成都返回的女儿,紧跟着是我——当肌肉酸痛、发烧、喉痛、咳嗽等症状胁迫时,以布洛芬缓释胶囊、喉舒宁、枇杷止咳糖浆等药物把侵入体内的病毒逐一消灭,至今日,我们家人的症状基本消失,好多同事也经历“阳过”到“阳康”的历程——“新冠”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威力,它的末日将为期不远。
至此,我的“新冠”恐惧症该不治而愈了吧!我也相信,又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新冠”会像一缕烟雾那样,在人世间仓促远逃,不会留下其令人生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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