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别离

露渊

                                 别样的别离
                                              文/露渊
      凌晨四点多被一场梦惊醒，梦里老家的大棚顶塌了，还把本家一个叔叔辈的人给压下了。

      只见那个叔叔连滚带爬的逃跑，其余干活的人都一片恐慌，纷纷指责我的不是。情急之下，我掏出手机准备打医院的电话，先救人要紧，就在这时我却醒了。

       走近阳台向着家乡望去，夜空好静，星星和月亮相依相偎，那些楛草被厚重的霜压低了身子，外面的世界淡淡的一片灰白。

      我知道那只是个梦，可心里却还是无比担忧。平时睡不够的瞌睡，此时却无影无踪。

      夜好静好慢长，恨不能将时钟拽到天亮。

      其实我所担心的并不只是大棚，还有在老家的公公婆婆。他们都已经是七十多岁了，固执的守着自己奋斗了一辈子的家。说是只要他们在家，家里就有烟火，我们就有去处。孩子们长大了，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回到老家，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所谓落叶归根就是这个道理。天终于在我的焦燥不安中亮了。

       不敢打电话惊动老人，骑上电动车车就往老家赶。如今的老家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的泥巴路早有柏油马路代替，路两边还架上了路灯，让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想当初，我在老家搞温室大棚，摘了菜要到县城批发市场去搞批发。这条路，真的是让我吃尽苦头。

     一开始骑着自行车，后面的车座上横着绑上两根不太长的木头，一边挂一个菜筐。不下雨的时候，车子走过，尘土飞扬；下雨的时候，让你骑着它直冒汗，倒不是车子重，而是你时时得抵防泥巴路，会不会把你滑倒。

       等到雨过天晴，大太阳一阵子功夫就将泥巴晒干。坑坑洼洼，再新的车子走在路上都会唱着不同程度的歌。

      那些艰难的岁月，终于过去了。

      到了自家门前天还没有大亮。从门缝里看看没有任何动静，猜想家里一定是没什么事，就往大棚上赶。

      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的看看我的大棚，竟湿了眼眶，我与大棚有着无法言表的感情！我甚至觉得，今天所有的成就都来自于它的启迪！

      放好车子，我迫不及待的走向它，大棚你还好吗？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你可知道我对你的那份两地相思的闲愁？你可知道我虽然走了，可你的身体里留着我无数的深情和汗水？

     看到它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让我心酸的是它全身长满了楛草，如今我却舍不得将它们拔掉。我想如今虽然它们在严寒的气温下楛萎了，但它们在初春，盛夏，乃至秋末一直会陪着我的大棚。

      我走了这么些年，有它们陪着它，大棚一定是不寂寞的。

      还有那些麻雀，它们倒是叽叽喳喳

，蹦蹦跳跳的欢迎我。对于它们的热情，我还真的是受之有愧。它们好像是在喧示主权，这里是它们的家，我只能造访，不能霸占，更不可能把它们赶走。

       我前走几步，它就后退几步，不一会就出现了一支不小的队伍，不停的诉说着只有它们才能听懂的语言。这阵势不亚于女子十二乐坊的精彩演奏。

     我猜想它们大概是怕我赶走它们，而选择了齐心协力的对抗。我笑了，向后退了几步，慢慢的它们果然安静下来，开始在那些楛草上寻觅食物。楛草上有那些草籽，是它们过冬的粮食。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探出了头。那些楛草身上的霜也收起了手脚，阳光像是给予了它们人生自由。仔细一看，它们仿佛立刻来了精神，随着弱弱的轻风，甩开了轻沙般的衣袖，开始了自娱自乐。

       我情不自禁的蹲下来，摸摸它弱小的身躯，今非昔比，若是往年这些草儿都是躲不掉我残忍的双手的。也许那时候我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会对它们心存感激。我在想，人其实是自然界里，最惨忍的物种。好像能够主宰所有动植物的生生死死！其实大自然的一切都是值得被尊重，被疼爱的！

       大棚完好无损我该走了，也许公公婆婆也该起床了，我该去看看他们是否安好。

        就在出门的时候，绑棚杆的竹匹子拽住了我的衣角。我笑了，摸摸它冰冷的身躯，你可是舍不得我走么？乖，以后我会尽量抽时间来看你们。

       出了大棚门，不由自主的走上顶棚去看看，去回味一下当时在雨中，在鹅毛大雪中拉草莲子的那种心境。

       这座棚有七十二米长。顶宽三米，是它给了我今天的生活，而我能回报的只有我的青春和汗水！虽然离开它已有十五年了，可我的梦，我的灵魂从来没有离开过它！直到现在大多时候我们都在梦里相见。在梦里，我精心培育着我的菜，它陪着我度过了我的青春盛年。大棚，我曾说过，今生今世我会与你两不分离！可我终究是食言了，原谅我所做的一切，算算现在你也该是马上三十出头了，该是休息了，而我也已经是快奔五了，由于现在的烟火，恨不能有分身的法术与你朝夕相处，与你的分别真的是，好无奈！

      从顶上下来满棚的阳光给你增添了无法言说的乐趣。那些雀儿像是翩翩起舞，天很蓝，云彩很轻，轻风微拂，我知道你并不寂寞，今天的梦只是你对我太多的念想而为，或许是我们心心相惜的一种体现！

       这次我真的是要走了，好好休息吧，我们都已经过了盛年，当身体的零件，不能支配所从事的行业时，我不得不对以后的生活重新做出选择，这就是我们的别离！

       回到家，门果然开了。看到老两口平安，心里一阵窃喜。

       他们似乎很是惊喜，说我有事打电话就行了，这么冷的天，还这么早怎么跑过来？语气里是惊喜，爱怜，还有少许的责备。

        公公十几年前得过脑梗，一直用药物治疗，可还是有好多地方像是回到了孩子时代。

        当我把车子停稳，他笑开了花，急忙跑过去看，我有没有给他带好吃的。这个举动，虽然是持续了好多年，但还是惹得我和婆婆哈哈大笑，这就是典型的老小孩。

       公公年轻的时候，是乡上的跑事员，现在有退休工资可以养老，在老家那些老人们中间算的上是衣食无忧。

        婆婆赶紧拉着我到屋里暖和暖和，我拿上给他们带的红薯和面包之类的东西进屋，才发现屋里到处满是灰尘。因为老家房子冬天取暖，靠的是洋炉。

       我的眼睛涩涩的，婆婆以前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爱干净的人。

       记得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夏天田间地头活多。每次上地婆婆都要把我挡在门口换干净的衣服。我怕麻烦，老是躲着她。村里人都说婆婆收拾的像个城里人，特别洋气。现在老了，倒不是懒惰了，而是前些年，眼睛做了手术，视力越来越差。

     做完手术，叫她留下来便于照顾，可她说珂儿（我女儿）在读高中，爷爷又爱打呼噜，在我家呆了半个月就回去了。

     后来女儿考上大学，子涵又上高中了，做父母的总有足够的理由，不来麻烦子女，可做为子女，我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家，照顾好他们的一对孙子孙女。

      更让我难过的是，公公婆婆身上的衣服，很明显有好长时间没有洗了。甚至口袋处，和前襟，还有裤子，到处是污渍。

      我擦了桌子，拖了地，叫他们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我来洗。而他们硬是不脱，说前几天才洗过的。还一遍一遍地催我回去。


      当我被他们推到车子旁边的时候，婆婆像是记起了什么，笑着让我等等，快步走进屋里，尴尬的拿着两个苞谷面馍馍走出来。又埋怨着说，回来也不打电话，啥都没有，这两个法糕给浩明（孩子的爸爸）带上。我说不用，我就蒸上了，你们老了做啥都不方便，留着你和爹吃吧。可婆婆说我蒸的和你蒸的不一样，这是妈妈的味道！再三推让，我还是盛情难却，带上了它们。

       孩子爸就爱吃这些粗粮，尤其是前些年做了心血管手术以来，更是很珍惜这些粗粮食品。虽然手术很成功，可是后续治疗，需要终身服药，好在这些年的奔波，可以让我应付现在的生活。只是回老家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人就是这样，不管你活到多少岁，在父母眼里你都是娃娃，不管离得多远，心始终是连在一起的。

       孩子爸爸今年五十多岁了，本该是全力孝敬父母，照顾一家老小的年龄，可是病不由人，或许是命不由人！

      他时常发出感慨，现在的我们要是在家乡多好！那样我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我也可以带你和该子，去村末的那片湖里看春天南来，秋末北归的大雁；我们还可以执手走在田间地头，聆听七月的蛙声，和享受十月的苞米香，守着家里的那些责任田，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你也不用起早贪黑的，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而奔波。

       我笑着别过身子抹去眼泪安慰他，你看你，老都老了，好会说情话。现在真的挺好。你在，我们的家就是完美的；该子们的人生更是完美的！

       人总是生活在矛盾中，现在真的是体会了那句老话，自古忠孝难两全！我拚尽全力，也只有一块面包，身边有母亲，公公婆婆，还有孩子爸爸和一双儿女，好多时候我真的是好为难！

       然而人都是自私的，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孩子们和他们的爸爸！毕竟我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我终于回来了，回到了现在的尘埃烟火里。出村口的时候，碰到了村里的老赵爷，不等我打招呼，婆婆赶紧说，我儿媳妇买了些红薯和面包，都是我们爱吃的，抽空送过来了。我看到婆婆一脸的自豪感。而老赵爷也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人老了也许需要的只是我们的关心而已！我知道婆婆他们一直在身后守望着，所以不敢回头。

       走出村庄，我停下车子，看到还在村口守望的公公婆婆，眼睛再次涩涩的。

      回去吧，我的再生父母，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负你的一世疼爱！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子涵考上大学，我们住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匡建华

一个梦引出了对故乡思念和往事的记忆！欣赏学习，下午好！

文珺

回家琐事记录。叙事平实，描写对亲人和家乡的牵挂和关爱之情。问好。

露渊

匡建华 发表于 2023-2-21 14:48
一个梦引出了对故乡思念和往事的记忆！欣赏学习，下午好！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向老师学习，安好！

露渊

文珺 发表于 2023-2-21 16:58
回家琐事记录。叙事平实，描写对亲人和家乡的牵挂和关爱之情。问好。

感谢老师点评，感恩遇见，问好老师！

李子四

回家琐事，也写得深情。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