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向自由的鸟

陌小雨

　　飞向自由的鸟
　　
　　文/陌小雨
　　
　　一、
　　
　　不知为什么，喜欢上了独处，喜欢一个人埋在房子里让自己慢慢腐烂。然后破而后立，直到濒临绝境的躯壳能在深渊里涅槃重生，以另一种自由的姿态逃出牢笼。
　　
　　这么多年来，一直心念，想翱翔在那灿烂的时光里，去寻一份安然自得的超脱，以禅的名义自我救赎，以佛的修性获得自在。
　　
　　茫茫的众生领域里，蚂蚁快乐地爬在路上，大象走着稳健的步伐，一切相安无事。在神的指示中，世界是平等而有规律的，包括生与死，灵与物，亦或是物质的能量。
　　
　　八哥本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只因为它能通人语，能学鸟叫，所以就被很多人关在了笼子里，当宠物玩。一只鸟况且如此，一个人是不是也这样，把自己关在一个比较大一点的笼子里，然后作茧自缚？
　　
　　人与鸟总有一些不解之缘，这源于人类的好奇心和鸟的依赖性。
　　
　　我也喜欢鸟，但我不喜欢对它们进行禁锢。就如这只鸟，我放任着它去追寻着自己的梦想，可它的梦想却如此狭隘，整天围在窗户边上叽叽喳喳叫不停。特别是当我顿悟在一片宁静的海洋里时，它就在窗户边上烦扰着我，让我分神。我本可以捉住它，把它关进笼子里，判定它的刑期，但我却没有那么做。我始终认为，作为一只鸟，就应该自由自在地飞在蓝天上，穿在树林里，过上自己幸福的生活。就如我，也喜欢这样，喜欢在这个世界上听听雨声，看看雨景，赏赏花儿，做一些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
　　
　　二、
　　
　　十天前，一只通体乌黑，尖喙，头部有羽冠，侧边有一点白色羽翼的鸟。不知是自己离了群，还是想唤醒谁的沉睡。也许是我，也许是隔壁鸟笼里的那只鹦鹉。那只鹦鹉早已成病态，整天呆在一个笼子里，看着槽里的食物，做着上下跳动的姿势，一根杆就拴住了它的一生。也许它也想飞出去，可鸟笼四周都有围栏，它又怎能飞得出去呢？
　　
　　这只鸟每天都会来，每天都会停在窗沿边上，看着这间房子，和房间里的那个可怜虫。也许它想叫醒房间里的那个人，想和他一起出去玩，去享受外边的天空，去看外边的美景。房子是砖混水泥结构，牢固得像一个放大版的石笼。笼子里住着一个人，一个一直想飞出去的大鸟。
　　
　　有时候我在想，自己是不是也是一只鸟，一只离了群，被困在一个笼子里折腾的巨鸟。巨鸟折腾来折腾去，也没能折腾出个所以然来，还折腾出了一生抑郁的忧伤。确实，回想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上班，就是回到这间房子里，埋着头，雕琢一些不伦不类的文字，看一些和自己八杆打不着的视频和时事政治。有时候想，还真像一只鸟，被困了许久许久。
　　
　　想起这只鸟，每当清晨的时候，它就停在窗户边不远的边缘上，抖动着羽毛，东啄啄西看看，对着我就一阵叽叽喳喳地输出，也不飞走也不进来。我想赶它走，可没一会儿它又飞了回来，还煞有介事地抖了下羽毛，叽叽地又叫了起来。它就站在窗沿上看着我，似乎我脸上有东西一样。我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除了渐渐老去的容颜外，也没什么值得让一只鸟惦记的地方。看着这只让人挺烦的鸟，有时候总觉得它在嘲笑我，嘲笑我被关在笼子里的样子，哪里也去不成。
　　
　　我真不想去搭理这只鸟，于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自己曾经写下的一些文章，沉浸进去。我本以为，不理会它，它就会离去，去找它的伙伴们，去找一只母鸟，给它生个宝宝啥的。看我不搭理它，这只鸟就厚颜无耻地扑闪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飞了过来，停在我房间的另一个窗户上，对着我破口大骂。骂就骂吧！我也懒得理它，反正也不会掉一块肉。
　　
　　窗户都被我全关上了，它是进不来的，正如我也出不去一样，一人一鸟对峙着。这只鸟是我养的，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丁丁。
　　
　　三、
　　
　　丁丁是一只幼鸟，在毛都还没有长出来的时候，它就住进了我的家里，霸占着我的房间，吃着我给的食物。丁丁小的时候，身体很娇嫩，连很多体内的脏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伺候这样一个小家伙，得格外小心，弄不好会把它的肚子弄伤。为了伺候好这个小冤种，我给它做了一个小盒子，铺了些棉絮上去。看着它美美地躺在新窝里睡觉，我就用手轻轻撸着它红通通的皮肤，静静地看着它。感觉我在撸它，它身体时不时地颤一下，像在做梦一样。丁丁没喂多久，就开始长起了羽毛，会扑通扑通地扇几下翅膀，在盒子里站来站去，又倒在窝里，样子可爱极了。
　　
　　在我精心喂养下，丁丁也健康长大。为了方便打理，我给它买了一个鸟笼，但笼门我从来没关过。我只想让它有一个宽松点的环境，并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不会拘束于这狭小的方寸之地。
　　
　　丁丁小的时候，非常顽皮，总是将屎拉得满屋子都是。每次我下班回来，都要打扫一遍卫生，将它拉过的地方清理一下，再喷上一些香水，驱逐它身上的味道。给小鸟清理卫生要很有耐心，因为它拉屎的地方会让你意想不到，所以一场卫生做下来，累得我满头大汗。看着它躺在窝里一副得意的样子，我就想给它那小屁屁踢两脚，真是懒人屎尿多。好在它还不会飞，不然连我的床铺都是它的领地，它的味道。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查阅了许多关于鸟的习俗，它的排便规律。于是我也按着百度得来的知识，有模有样地训练起它来。没想到，这个效果还真管用，它不再到处拉屎，每次拉屎都会去一个固定的地方。
　　
　　鸟儿越长越大，有了漂亮的羽毛，雄壮的肌肉。这时我又在想，它是不是也应该有一片广阔的天空，而不是待在这个狭小的地方，束缚自己。想到这，我就把它放了出来，让它在除了房间以内，能飞到它想飞去的地方。鸟笼我也扔在了垃圾堆里，任它腐烂。就如我一样，会被分解，以一种新的元素出现。也许在将来，说不定还是一个新的鸟笼，新的存在。就像宇宙的守恒定律一样，能量对等。
　　
　　四、
　　
　　小鸟出去以后，它可开心了。它看见了它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东西，它走到了它从没有走到过的地方。它就像一只风筝一样，翱翔在蓝天之上，沐浴在阳光里。
　　
　　也许是玩腻了，小鸟飞了一阵之后，就又飞了回来。它穿过窗户的栏杆，停留在我打开的房间里。有时它飞到床沿边上，有时飞在书桌上，甚至也会飞到我的手心里，啄着我那暗淡而褶皱的皮肤。
　　
　　我知道，它是舍不得我，舍不得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待在一个房间里。它只想和我做个伴，打发这孤寂的时光。于是一人一鸟，两个光棍，说着一些滚蛋话。说着说着，它猛地啄了我一下，痛得我急忙缩回手，骂了它几句。
　　
　　我每天这样放着它，让它先感受一下外边的世界，也许有一天，它习惯了，就不会回来了。我倒是想它一飞就飞走，再也不回来。可我又担心它的生存能力，会不会饿死在外边。每次看到它归来，我都会慷慨地拿出食物，款待这个空中来客。
　　
　　我知道，迟早是要放任它离开的。但为了它以后的生存和自由，我打算先训练它的生存。为了提升它的生存能力，我给的食物越来越少，它回来的次也数越来越少。这样还不够，我得带它去野外捕捉昆虫，让它学会野外的生存方式。面对浩瀚的旷野，小鸟很开心，在树林里飞来飞去。不过，它很有规律，总是围在我周边飞，生怕我弃它而去。
　　
　　为了它的成长，我教它自然界的许多昆虫，让它自己去争取，填饱它那小小的五脏六腑。小鸟也很听话，它知道了什么东西能吃，如何捕获。它就像尖子班的学生一样，每次考试都交上让老师满意的答案。
　　
　　尝过了野外的美食，小鸟对我提供的食物越来越嫌弃。有时它都不忍直视，食物叼到嘴里，又从嘴里吐出来。我知道，是时候让它回归自然，享受自由的味道了。
　　
　　刚开始，它有点不习惯，飞出去没多远，又会飞回来，就好像，这里是它的家一样。我知道，它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得逼迫一下它，狠下心去。于是，我把它放了出去，在窗台边上放了点食物，然后将窗户关上，任它在窗外叽叽叫个不停，就是不让它进来。
　　
　　一段时间过后，于我的狠心，和决绝。小鸟也许也知道，它该是时候离开了，它得回到属于它的地方，得去寻找一下自己的梦想。我就这样慢慢减少它的食物，让它不得不自己去寻找填饱自己肚皮的东西。小鸟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直到最后我一点食物也不给的时候，它终于再也没回来过。
　　
　　五、
　　
　　没有了小鸟的陪伴，日子还是原来的日子，牢笼还是原来的牢笼，一只大鸟住在笼子里等着重生。为了不让自己过于枯燥，笼子里的鸟只好千方百计地寻着让自己开心。在文字的海洋里去寻找一种解脱，一个安放灵魂的去处。
　　
　　秋去春来，小鸟也走了很久，一次也没回来过。于是，闲暇的时候，我就带上相机走出郊区。我延着崎岖的山路，往森林里走去。我拍下了许多的美景，拍下了鸟儿一闪而过的剪影，让自己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里，享受那份自由的馨香。我一路往深处走去，秉持着一颗超然物外的心境，让自己和大自然融为一体。
　　
　　森林是孕育生命的开始，也是生命的结束。无论你是何种生物，都逃不过一个轮回，树也如此，只不过它比你多活了一点时间。但无论如何活着，总有一天会死。但在这有限的时光里，我们不能妄自菲薄，得为自己争取，不为烦恼所忧，不为痛苦所扰，活得潇洒一点。人的一生，最宝贵的是昙花一现的刹那，在那顶点的荣耀里，是你一生为之的奋斗的光辉。然后尘归尘，土归土，走入自己的归宿。
　　
　　小鸟已经走了一个冬天，不知现在可好。但我猜想，它一定活得很阳光，很自由。说不定现在都有妻子了，正在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呢？
　　
　　走着走着，突发奇想，如果我真是一只鸟儿，会不会，也和它一样，有了另一半，等着结婚生子，自由自在的生活。可看着自己的当下，不禁汗颜，自己连这一亩三分地都没有走出，谈何外面广阔的天空？人类的生活，比鸟何其不幸，得为五谷杂粮拼搏，得为车房彩礼想破脑袋。
　　
　　茫茫前路，我多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快乐地飞翔在蓝天之上。正当我迷糊间，一只八哥突然飞到我的跟前，叽叽喳喳地吵醒了这个春天。

何叶叶

自由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但自由的界限标准各不相同。文章借用一只鸟表达了作者对自由崇高的向往和期盼，以及对当下现实的苦恼。文章引哲入喻，掌控到位，语言流畅，一篇佳作，感谢小雨的分享。

匡建华

欣赏老师新作，有点喻言故事的味道，点赞！

陌小雨

何叶叶 发表于 2023-3-23 08:38
自由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但自由的界限标准各不相同。文章借用一只鸟表达了作者对自由崇高的向往和期 ...

感谢版主光临，问好老师，祝2023年万事如意！

陌小雨

匡建华 发表于 2023-3-23 08:46
欣赏老师新作，有点喻言故事的味道，点赞！

感谢老师来访，生活总是充满很多寓意！

云馨

人与鸟总有一些不解之缘，这源于人类的好奇心和鸟的依赖性。

以鸟喻人，自由的向往与各种期盼尽在不言中。赏读学习小雨佳作，问候！

李兴文

当一个人自觉离开宏大叙事，关注些微事物，并开始自觉体味孤独的内涵，他就算真正成熟了。这个过程来之不易，有些人很快会进入角色，而有些人，毕其一生不入其门不解其中味，本人毫不察觉，在旁观者，却是很可惜的。
欣赏新作，即颂春祺！

千幻烟

拜读佳作，问候春安！

陌小雨

云馨 发表于 2023-3-23 11:06
人与鸟总有一些不解之缘，这源于人类的好奇心和鸟的依赖性。

以鸟喻人，自由的向往与各种期盼尽在不言中 ...

感谢老师来访，给老师敬茶！

陌小雨

李兴文 发表于 2023-3-23 12:15
当一个人自觉离开宏大叙事，关注些微事物，并开始自觉体味孤独的内涵，他就算真正成熟了。这个过程来之不易 ...

谢谢老师精彩点评！问好老师。

陌小雨

千幻烟 发表于 2023-3-23 13:45
拜读佳作，问候春安！

感谢版主来访，问好老师！

秋实

只知道给猫猫狗狗当铲屎官，居然还有楼主这样给小鸟服务的，那么细腻周到，好有爱
以鸟喻人，代入了内心的向往与期许，手法新颖哈

张道云

若想做只自由的小鸟，打开心的牢笼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