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在吉安之——万安退贼

剑鸿

　　可能连王阳明自己也不会想到，他与吉安的缘分会如此之深。在庐陵当了几个月的知县后，还会一而再、再而三来到吉安。

　　离开庐陵的王阳明，人生好像开挂了一样，仕途一帆风顺，官位一升再升。当年十二月，升南京刑部四川清吏司主事。第二年正月，又调吏部验封清吏司主事。十月，升文选清吏司员外郎。第三年三月，升考功清吏司郎中，十二月，升南京太仆寺少卿。又过一年，再升南京鸿胪寺卿，督察院左佥都御史，巡抚南赣。也就是说，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王阳明从一个七品芝麻小官，做到了相当于副部级的高官。不但如此，这几年里，王阳明几次上疏请辞，说自己身体不好，家中祖母年高，朝廷都没有批准。

　　回顾正德皇帝朱厚照在位这几年的朝廷局势，不批准王阳明请假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位精力充沛、荒淫无度的皇帝，整天醉心淫乐，政治黑暗，奸党横行，忠良正直之士仵逐殆尽，反叛四起。朝廷哪有几个可用之材？国当危难，你王阳明不去谁去？谁叫你父子两代都食国家俸禄，你老爸王华还是我老爸的老师。你王阳明现在不是名满天下，都说你能办事吗？只有你去，必须你去。

　　“尔前去巡抚江西南安、赣州，福建汀州、漳州，广东南雄、韶州、惠州、潮州各府及湖广郴州地方，抚安军民，修理城池，禁革奸弊。一应地方贼情、军马、钱粮事宜，小则径自区画，大则奏请定夺。钦此。”“王守仁不准休致，南、赣地方见今多事，着上紧前去，用心巡抚，钦此。”

　　这已经不是请你去，而是逼你去的口气了。没有办法，王阳明只有打起“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精神，向着赣南山区出发。江西赣南一带，为赣闽湖广四省交界之地，崇山峻岭，形势险要，从来都是盗寇集聚之所。正德十二年（1517）正月，刚刚过完年的王阳明沿着赣江南下，到达吉安府万安县。 王阳明的大弟子钱德洪在《王阳明年谱》中记载了赴任途中路过万安的情形：

　　“先生过万安，遇流贼数百，沿途肆劫，商船不敢进。先生乃连商船，结为阵势，扬旗鸣鼓，如趋战状。贼乃罗拜于岸，呼曰：“饥荒流民，乞求赈济！”先生泊岸，令人谕之曰：“至赣后，即差官抚插。各安生理，毋作非为，自取戮灭。”贼俱散归。以是年正月十六日开府。”

　　赣江万安段江面狭窄，水流湍急，素以十八险滩闻名，文天祥说的“惶恐滩头说惶恐”，就在这一段。王阳明经过万安时，可能由于江面过窄，正好遇上很多商船在此候渡。劫掠商船正是土匪们的目标。王阳明的官船到达时，恰好遇上几百流寇在此打劫，商船不敢走。怎么办？王阳明初步了解情况后，果断把商船联合在一起，结成阵势，插上官旗，鸣鼓而进。这招故布迷阵果然奏效，土匪们见状，居然跪在岸上求饶：我们都是饥荒流民，不敢打劫，只求官府救济。于是，王阳明大摇大摆上岸，乘机发布号令：我这次来江西，就是剿匪的，你们都要安分点，不要跟着土匪们胡作非为，否则就是自取灭亡。“贼俱散归”，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从王阳明的履历来看，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用兵，而且用得是奇兵险招。他怎能断定这些土匪会被吓到？一旦没有吓住，后果不堪设想。后来平定各方寇乱的事实证明，王阳明用兵的确诡异，往往能出奇制胜，令人匪夷所思。两年后平宁王的过程中，王阳明也是故布缓兵计、反间计，一举奏效。善用兵法的背后，实际上显示出王阳明少年时期熟读兵法的积累，也显示出他心学实践的效果。所谓心学，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建立在深谙人心人性基础上的。所以他才敢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度过万安之险后，王阳明直抵赣南，开府理政，厉行“十家牌法”，选拣民兵，一方面杜绝奸细混入居民的情况，另一方面优化军队结构，提高实战能力，仅用一年多的时间，就荡平了为患多年的寇乱。不但如此，平乱之后，考虑地方长治久安，王阳明还奏请朝廷在重点地区设立了福建平和县、江西崇义县和广东和平县，强化这些地方的治理，同时在当地兴建社学、书院，推行教化，以达到移风易俗、渐知礼让的治理效果。等到王阳明班师时，沿途百姓顶香膜拜，各地都为他设立生祠，表达拥戴之情。

　　吉水人，王阳明的私淑弟子罗洪先在《阳明先生年谱考订序》中说“先生事业、多在江右”。清代史学家黄宗羲也宣称“阳明一生精神，俱在江右”。纵观王阳明的一生，的确与江西有缘，平南赣之乱是一次，平宁王之叛是一次，后来又巡抚江西，最后巡抚两广，在广西平乱后病情加重，顺江北返的过程中逝于南安。他在江西的文治武功深刻影响了江西，也影响了吉安。

此意平生飞动

儒家之所以吹捧王阳明，就在于他能文能武。心中贼能破，山中贼也能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