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胸无大志

　　毛建强高中毕业，就被队里分配到了秦河去修水库。秦河水库距离县城六十里路程。期间有一条沿秦河河道的土质公路。修水库和当时的其他招工类零时工作不同，正式招的工人，不光劳动强度小，而且还有报酬。像修水库这类差事，比生产队的劳动强度还要大。一是工作劳累繁重，二是伙食有定量且标准低。半对半的粗细粮比例，一顿六两的一个白面馒头，一碗水煮洋芋菜；有时候一个玉米面锅塔塔或一个红苕窝窝头。按理说，一日三餐能吃饱肚子。可“土工土工，一天五顿。”对于工作量大的惊人的民工而言，于是乎纯属于半饱半饥的生活状态。因为，社员们都不喜欢前去支这份差事，所以，队里论资排辈的按硬性指标，每户一月一个轮回。毛建强捆结好被褥，告别父母，和队里七八个民工一起结队出发。


　　那时候，公路上偶尔也会开来一半辆载重卡车。


　　“狗咬尿泡空欢喜”的是，毛建强一行刚过了城北那条排洪沟，轰轰隆隆的就上来了一辆嘎斯车。空着车厢的汽车，大家满以为拉几个民工肯定没有问题，就站在上坡路的两边准备强性爬车。


　　毛建强十七八岁，跟着大家爬车的时候，先是把手里拿的铁锨扔进了车厢，而后，手抓住车厢边。那时候，虽是少年，也可能是先天不足或缺乏营养的原因，腰巴骨里就是没劲。手抓车边悬挂着竟然脚尖够不到车厢底边的格棱，危险至极的是下半身不停地前后甩动。这时候，他就不得不将脚踏在了飞速旋转的汽车轮台上面。好在虽然车轮不停的向前行驶，但或多或少也有那么滴点向上的支撑力。就这瞬间的落脚，竟然奇迹般地被这个外力帮着，把毛建强的脚尖很快踏上了格棱，至此，毛建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进了车斗。


　　他们之中有一个毛建强叫大哥的毛善。他虎背熊腰，个子高大，退伍军人出身，号召及亲和力极强。他知道毛建强初出茅庐，人小力单，也是第一次爬车经验不足，就过来关切而同情地告诉毛建强说：“唉呀，兄弟！下次爬车可万不敢足尖踏上车轮。旋转的车辊会把你吸进去的，那结局不是要了你的小命，就是身残腿瘸。”毛建强听了大哥的嘱咐，感激地差点掉下了眼泪。他也权衡过六十里路程独步行走，和坐车比较那真是天壤之别。他蹬着车轮的时候，也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可他对于死亡和残疾的反应，却并没有乘车的欲望那么强烈。


　　毛建强把自己的被褥放在车厢前的右角上后，脊背依靠着车边欣喜若狂的和大家一起，赞叹谁谁动作麻利，谁谁身手敏捷。正在忘乎所以地开怀大笑之际，发现前进的敞车突然停靠在了路的右侧。此时，突然见驾驶员王峰波铁青着脸色，顺车厢的前左角怒气冲冲地爬了上来。


　　“全部下去，一来车队绝不容许运输车辆载人行驶，二来出了危险我要承担法律责任。”王峰波见做思想工作后，所有人仍然丝纹不动，就觉得“三句好话不如两马棒。”首先对着毛善的胸部，重重地揍了那么一拳。毛善不光身手敏捷，且也灵活多变。第二拳没有过来，就笑嘻嘻地鼠窜到了车厢的尾部。王峰波见第一拳打得不太得力，且也看出毛善是这些民工的头目，就咬牙切齿般的一边咒骂，一边不依不饶地专门追逐他。毛善见东藏西躲的，对方仍然不肯罢休，就自动拿着铁锨被褥，沮丧地跳下了汽车。


　　王师傅以为毛善下了车，后面的几个就会自觉响应。不想，像猴子似的毛建强，比毛善还“顽劣而捣蛋”。他琢磨自己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况且，这也是向水库上运输物资的车辆。按理说，拉运民工应该是他的本职工作。见王峰波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准他的腹部狠狠地打了两拳，便硬撑着身体，拿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王师傅见重重的两次击打没有凑效，就上去抓着毛建强的衣领，从车厢上边向下按压着猛烈推搡。毛建强见上半部分身体弯曲着已经出了车厢，对方仍不罢休，仿佛要把他凭空从高处扔将下去。于是乎知道这样硬扛，不是最好的办法，就自动拿起行李和大哥一样灰溜溜地跳下了汽车。


　　这四五个不要命的家伙，跳下车后，不等车辆起步，就在道路的前面那段上坡处，站在两侧拿出了一副继续爬车的姿势。


　　王峰波经见这样的场合很多，也知道这伙人不是善茬，为了躲避这几个家伙的干扰，就在上坡处继续加大油门，以飞快的速度准备冲将过去。


　　不想，毛善腿长力气大，随便的一个动作又上了车辆。其他人虽是比较缓慢，可结果也没有任何一个而被落下。


　　王师傅过了上坡路段又停下汽车，上车后比上次更加凶狠和残忍，乱敲乱打的才把他们一伙终于驱逐了下去。


　　最后，大家颓唐地坐在路边上，等待了很久很久，在万般无奈之际，不得不独步而行。


　　年轻人毕竟年轻，一阵烦恼过后，旅途虽然遥远，但又是一路欢笑，一路歌！


　　第二年，公社给毛善的生产队拨来了一台手扶拖拉机。五黄六月交公购粮的这一日，干枯闷热的天气十分晴好。街面上虽然没有环卫工人无时无刻的打扫，但其洁净程度，却比现在城区的卫生还要好出许多。从新华书店的拐角处出来，是一条端直的城中街道，那时候，除了几个熙熙攘攘的行人以外，似乎并不像现在这样车水马龙。


　　“啊呀，建强，你看……！”


　　毛善坐在急驰的手扶拖拉机上，手指着前面一个有点佝偻着腰身，半驼背的成年男子，惊奇地告诉毛建强说。


　　毛建强不看此人则罢，看了他的身影，当时真的没有确认，但条件反射似的，心里悸动着，浑身上下的每一处毛孔都在不由自主的抽搐和痉挛。让他惊慌失措的是，还有一种怕的要命的感觉。


　　“谁啊？哥哥，眼很熟，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毛善没有说明，只是很气恼地提醒弟弟：“仔细看……”


　　“啊呀……”毛建强大声疾呼的同时，毛善乘着飞速奔跑的手扶拖拉机的优势，已经把一团加鼻涕，加痰唾的口水猛然吐在了王峰波的脸上。


　　“啊呀……！”王峰波见无端飞来的一口痰唾，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之上。他暴跳如雷的，仿佛下定了要把眼前那个手扶拖拉机，一口吞下去的决心！是谁他妈这样缺德，这样没有教养。他一边骂不决口，一边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向手扶拖拉机身后飞一样的追逐了上去。


　　距离渐行渐远的时候，毛善嘱咐拖拉机师傅说：“开慢点，等他追上之后，咱们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狗东西。”王峰波见拖拉机放慢了速度，慢慢停下来的脚步，又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哎呀，狗日的王八蛋，快去开你的小卡斯。就你娃的本事，要追上来还真不容易。”毛善大声喊叫着揶揄道。


　　王峰波听了对方单刀直入的喊话，便很快排除了对方恶作剧的念头，原来真的是自己跑车时候惹得祸。虽然犹豫不决，但窝在心里的怒火，却一时半会仍然不能泯灭。他想，大庭广众之下，就是追赶上去，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如果能侥幸抓住那个呈头的大个子，就能满足他报一箭之仇的欲望。于是，壮着胆子又追赶了上去。


　　他看见大个子毛善拿着杈把，竟然从车上跳了下来。毛善立在马路中央，横眉竖目的样子，大有大打出手的架势不说，关键是那个毛猴子，虽然没有拿什么武器，但他怒气冲冲的仿佛燃烧着烈火的眼睛，看上去不由不让王峰波心惊肉跳。


　　这时候，他似乎十分清晰地看到了，一年前自己殴打民工爬车的镜头。至此，王峰波心里要复仇的计划，顷刻间变得荡然无从。同时，无边的恐惧让他差点尿了裤子。他一边悔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边惶恐不安逃跑的时候，还不停地向身后窥探他们是否追赶了过来。


　　这时候，他才后悔，那么大一辆汽车，拉了这几个人能耗费多少汽油！

　　

邱天

等作者排好版面再来读吧。我老眼昏花的，这样排版，读着很吃力。

胸无大志

字体太小，荷花老师指导的方法又掌握不了，谢谢邱老师，我马上按你教的方法操作。

荷花淀派

https://paiban.gaodun.com/?pc-360-youran，点开排版工具，把文章复制到里边，点击右上角一键排版就可以了。

胸无大志

荷花淀派 发表于 2023-6-7 07:49
https://paiban.gaodun.com/?pc-360-youran，点开排版工具，把文章复制到里边，点击右上角一键排版就可以了 ...

谢谢荷花老师，这个打开还就挪不动，我好好学习学习，再次感谢🙏

荷花淀派

一篇有着鲜明背景的作品，公社、生产队、修书库等是那个时代的专属。小说从故事叙述到人物刻画到位，能瞬间把人拉到那时，男主人公的一举一动牵动人心。作品通篇透着逼真二字。

荷花淀派

本作品的框架很大，如果能续写成一部长篇小说，感觉是不错的选材。

草舍煮字

世道艰难的时候，相互照应才能过得去。这是人类结成社会的缘由。

胸无大志

谢谢煮字老师，你画龙点睛式的教诲，确实受益匪浅！

冰峰雪鹰

私下以为，最好不要一大段一大段地写背景，这样干巴生硬、特别是短篇。至于咋样干，相信你会知道。

胸无大志

冰峰雪鹰 发表于 2023-6-13 16:51
私下以为，最好不要一大段一大段地写背景，这样干巴生硬、特别是短篇。至于咋样干，相信你会知道。

谢谢，雪鹰老师，你的提醒，又让我眼前一亮，短篇尽量少一点背景，我还真就这方面容易忽略。谢谢，下面敬请老师多多指教！

童心是

欣赏学习朋友佳作晚上好啊朋友

童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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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无大志

谢谢童心老师，你我老交情，忍俊不禁里的好老师。和蔼友善，点评不伤大雅又能一失中的。向老师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