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木立信”的流毒

草舍煮字

“徙木立信”的流毒

文/草舍煮字

　　重读司马迁《史记·商君列传》，当中被称为“徙木立信”的一段：“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
　　
　　先秦时期，商鞅主持秦国变法图强。即将颁布的新法，一反只对王室贵族有利的过往，其中不乏利国利民的条款。尚未颁布之际，他担心百姓不相信新法能够切实施行，就在国都南门立一个三丈高的木头，招募能将其搬到北门的人，许诺赏赐十金。民众感到奇怪，没人敢应募。直到商鞅将赏金提高到五十金，有一个百姓应募，按要求搬移了木头。商鞅果然给了他五十金，表示自己从今往后决不食言。等到法令颁布，人们于是相信就像徙木立信一样，法令也会言必信，行必果。这就是徙木立信的典故。由于它是利国利民的，商鞅也因此成为了古代一流的政治家。
　　
　　一个多世纪前，还在湖南上中学的毛泽 东，在一次作文比赛中，他的一篇文言作文《商鞅徙木立信论》中论述过这件事。主要观点是，这个典故反映出，商鞅对自己起草的利国利民的新法起初并不自信，对百姓能不能接受并听从更没有信心。而徙木立信的做法令人匪夷所思，搬一根木头与新法的实施有什么因果关系？但徙木立信却成功了。相信在小事上讲诚信的人，一定会大事上不失信，老百姓这样想实在太傻了。这在其他跟上历史发展潮流的国家国民看来，是贻笑大方的，它反证了当时中国百姓的愚昧程度。
　　
　　毛泽 东想表达的是，既然商鞅的这个法令好，是为国家国民谋幸福的，那老百姓怎么会不支持呢？难为商鞅用这种小儿科的办法来树立诚信。而老百姓却也像小儿一样相信他这一套（所以封建社会有“父母官”和“子民”的称呼）。这个观点在积贫积弱，急需开启民智、解放思想，以期摆脱专制的旧中国是十分切中时弊的。由此看到，青少年时代的毛泽 东善于独立思考，不盲从成说，不迷信经典。同时，他更自觉地肩负社会责任，“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将来必然会站到历史前台。他这篇文章得到了国文老师柳潜很高的评价，其中有一句“历观生作，练成一色文字，自是伟大之器，再加功候，吾不知其所至。”
　　
　　进一步分析商鞅操纵的徙木立信这件事对后世的负面影响，会发现它既阴险又流毒深远。徙木立信用了利诱的方法，围观的看客却十分犹疑，感到奇怪。付出五十金移动一根木头根本不值，付出的收益何在？因此对当局这样做的目的疑惑不解，不敢擅动，而官方最终也没有人出来答疑解惑。商鞅想表达的其实是，无论徙木这件事对国家有没有好处，作为老百姓你们不需要去想，听话就对你们有好处；国家颁布的法令也是一样，照章办事即可，不要问个为什么，不管它是善是恶。因此重点来了，法令规定不得议论秦法，即使以后如果颁发了恶的法令，违者斩。反对秦法的自不必说，连太子犯法都要割了他两个老师的鼻子，来惩罚他们教导不利的罪过。那么赞同秦法的呢？说了不得议论，就是不得议论！法令无论善恶，赞同的与反对同罪，而且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不仅重金利诱的事再也没有了，而且更严重的，不搬木头的话大不了不挣那五十金，也不算罪过；不遵守法令的话，那就要按律治罪了。如此刻板冷酷的法律，最终反噬了商鞅自己，落得个惨烈的下场。
　　
　　简单粗暴的好处就是效果立现。老百姓只要听话就行了，别问为什么，问了就是罪；万一把不住嘴流露出个只言片语被风闻言事（道听途说打小报告），再被有心人曲解引申、断章取义、罗织构陷，直接就是坐连九族啊！怎么办？答案是，最好想都别去想。日无所思夜无所梦，不想，连睡觉都踏实。于是，这样不仅钳制了人口，更进一步桎梏了思想。这一桎梏就是两千多年，从焚书坑儒到独尊儒术，再到八股文章、文字狱，被后续各朝代发扬光大。正如毛泽 东那篇文章中说的，为什么一定要徙木立信？我从这里知道了执政者的煞费苦心，我从这里知道了我国国民的愚昧，我从这里知道了几千年来民众智慧缺乏、国家差点儿走向灭亡的悲惨境地是有原因的。
　　
　　你说商鞅这五十金的一锤子买卖，给封建统治的收益有多大？两千多年的“知识产权”非他莫属。

喻芷楚

咦，跑这来支持刘版，点赞先

草舍煮字

喻芷楚 发表于 2024-2-3 19:13
咦，跑这来支持刘版，点赞先

觉得这个题材适合放在这里，杂文另外写。

喻芷楚

这个解释好像不太那个，似乎有点主观。商鞅变法是针对旧法立新。许多利于发展趋势的法律，只是真能做到言必果吗，别到时我做到了你不给我这个利益。商鞅是针对这个就地言说取信于民。所以说徙木立信什么流毒的，我觉得还是有待商榷

草舍煮字

喻芷楚 发表于 2024-2-3 19:26
这个解释好像不太那个，似乎有点主观。商鞅变法是针对旧法立新。许多利于发展趋势的法律，只是真能做到言必 ...

哈哈。这个来说有这么几点理由：
1.新法如果是利国利民的，一定能给国民解释清楚，得到他们的拥护，何况实行后会有好的效果。
2.新法还没公诸百姓，先用徙木立了信，是不是就能证明法令一定是诚信的呢？两者没有因果关系。
3.如果非要把两者对等，那么以后守法的人是不是也应该奖励几十金？
4.采取徙木立信，凸显官方不相信群众；这个方法的成功也反映百姓需要启智。说极端的，如果让百姓参政议政还需要徙木立信吗？
5.从后来的情况看，法令禁止议论新法，反对和赞成新法的都被处罚了，这就是防人之口，桎梏思想。
6.可以说，后世的焚书坑儒、独尊儒术、八股文章、文字狱，直至民国的莫谈国事，以及镇压游行爱国学生，都是由此开始的。

喻芷楚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4-2-3 20:10
哈哈。这个来说有这么几点理由：
1.新法如果是利国利民的，一定能给国民解释清楚，得到他们的拥护，何况 ...

事实是车裂商鞅后，依然执行的是商鞅变法制定的法，上层之所以要拉他下马，只是他制定的法触动了他们的权益，但他们也是看到秦国因为执行商鞅法才得以迅速扩展发展，百姓从中得到即得利益关系非常重要。

草舍煮字

喻芷楚 发表于 2024-2-3 20:18
事实是车裂商鞅后，依然执行的是商鞅变法制定的法，上层之所以要拉他下马，只是他制定的法触动了他们的权 ...

是这样的。但商鞅变法的目的是强国，而富民是附带的，是砍敌人脑壳挣来的。这也使得秦国走上了军国主义道路，实现了全国统一，同时也为秦朝二世而亡埋下祸根。当然，国土统一的功绩的万世不泯的。
我文中的观点只是一种解读，或者是在毛的观点基础上深挖，纵观整个封建社会进程是站得住脚的。用意是反衬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才是最进步的。

喻芷楚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4-2-3 20:29
是这样的。但商鞅变法的目的是强国，而富民是附带的，是砍敌人脑壳挣来的。这也使得秦国走上了军国主义道 ...

那是，毕竟两千多年，秦国运用的是法治，其局限性不辩也是肯定的，人民代表作制是社会进步的必然。

草舍煮字

喻芷楚 发表于 2024-2-3 20:40
那是，毕竟两千多年，秦国运用的是法治，其局限性不辩也是肯定的，人民代表作制是社会进步的必然。

是的，理清历史功过，是认识进步的前提。

喻芷楚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4-2-3 20:57
是的，理清历史功过，是认识进步的前提。

还是你喜欢想问题，我还是囫囵，肯定不会自觉去想这些历史问题。

草舍煮字

喻芷楚 发表于 2024-2-3 21:22
还是你喜欢想问题，我还是囫囵，肯定不会自觉去想这些历史问题。

我的思考面还是窄，写出来能和你这样的同道讨论才是荣幸。

刘彦林

感谢草舍煮字版主支持书话评论版。立春快乐！

草舍煮字

刘彦林 发表于 2024-2-4 08:50
感谢草舍煮字版主支持书话评论版。立春快乐！

问好刘老师，节日快乐！

幸福小草

这个话题有点呆。
对于我来说，更是稀古。古文读起来费脑子，得一个字字揣摩，太难了。
商鞅变法都忘了精光
好在草舍的文还是能读明白。
流毒，这个词好像用于古书古法都可。毕竟社会的进步是得取其糟柏，留其精华。

草舍煮字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4-2-5 09:59
这个话题有点呆。
对于我来说，更是稀古。古文读起来费脑子，得一个字字揣摩，太难了。
商鞅变法都忘了精 ...

这个“流毒”的说法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但“徙木立信”的确是思想桎梏的始作俑者，无论从统治者的动机和这件事的效果和影响上看，毋庸置疑。
给草姐拜个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