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笑沧海 于 2024-4-27 08:08 编辑
《长安三万里》这部电影,我看了两遍。第一遍看剧情,第二遍只为数一数里面出现了几位诗人,出现了几首诗。主角李白,从意气风发的青葱少年到白发苍苍的垂暮老者,一生的诗歌名篇,贯穿电影,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风流倜傥的李白,把屈原《离骚》的浪漫主义传统发挥到了极致,时刻考验着我们的想象力,让我们的心情随着他的描述腾云驾雾,上天入地,大开大合。
大唐,是个人人出口成章的年代,盛产诗人。在那个人才辈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时代,写诗也成为了众多才子走上仕途的终南捷径。才子们的诗是写出来了,那么由谁来呈给皇帝呢?这个充当人力资源中介的人就是唐玄宗的亲妹妹玉真公主。《长安三万里》中就有关于玉真公主府的情节,那里是文人乐师的聚集地,李白就是在玉真公主府初遇李龟年和杜甫的。公元730年,李白通过好友,道士元丹丘,也就是《将近酒》里的丹丘生,结识了玉真公主,两手空空的李白当场给玉真公主写了一首《玉真仙人词》“玉真之仙人,时往太华峰。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讨得玉真公主欢心,被强力推荐给玄宗皇帝,当了御用诗人,供奉翰林。
整个大唐诗坛虽然没有玉真公主的名字,却时时都有她的身影,她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是大唐公主中的另类。虽身处名利场的顶端,却甘愿放弃荣华富贵,只想做一个潇洒自由的女道士。
据说,玉真公主是李白和王维的绯闻女友。李白和王维有那么多的共同好友,两人却愣是没有交集,老死不相往来,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难道真的跟玉真公主有关?历史的真相,我们永远无从知晓。
提起大唐潇洒女道士,还有一个要好好说道说道,她就是与鱼玄机、李冶、刘采春并称唐朝四大才女的人间清醒、研发“浣花笺”的女诗人——薛涛。
薛涛也是一生未嫁,据说与她有感情纠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顶头上司,衣食父母,韦皋。另一个就是大唐头号大渣男,白居易的好基友,写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元稹。他还把被他抛弃的初恋表妹崔双文写成了崔莺莺,因此而名声大噪。
元稹不是一般的渣,渣得人神共愤。为了前程,他抛弃初恋,攀附高官之女韦丛。大唐四大才女,他就祸祸了两个。他一面吊着大他十多岁、远在成都浣花溪畔苦苦等待他的御姐薛涛,一面追求年轻貌美的女伶人刘采春。刘采春是个既能作词又能谱曲,还能演唱的全能歌手,堪称大唐歌后,红极一时。被元稹惦记上之后,开启了她悲惨的命运。刘采春本来过着富足平静的日子,社会地位虽不高,却也有同为伶人的丈夫,可爱的孩子,热爱的事业——与大伯哥合开的参军戏戏班。撩妹高手元稹,花言巧语的攻势,让她放弃了所有,抛夫弃女,甘愿无名无分的被包养起来。七年之后元稹无情地抛弃了她,落得个跳河自尽的下场。刘采春创作了120首《望夫歌》,有6首被收录到了《全唐诗》,广为流传的有“不喜秦淮水,生憎江上船。载儿夫婿去,经岁又经年”。刘采春创作的这些诗歌都是抒发离愁的感伤之曲,蕴含了深厚的感情,描写了妻子因丈夫久出不归而在闺中深深思念的情形,深受有钱有闲的深闺思妇们的喜爱。若没有元稹的始乱终弃,刘采春是不是会和老实木讷的丈夫一同终老呢?
“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的薛涛才华卓著,不输须眉。她出身公务员家庭,父亲薛郧在她十四岁时病逝。家道落破的她不得不出来打工,因为“通音律、善辨慧、工诗赋”和“姿容既丽”而加入了乐籍。虽是以色事人,但是她根本不用情,真真正正当成一份工在打。她苦练琴棋书画写诗作赋,认认真真哄好金主,很快混成了大唐娱乐圈顶级花旦。白居易、刘禹锡、杜牧都是她的座上客。她的诗歌经常惹来街头巷尾的热议,拥有一大批粉丝。凭一首《谒巫山庙》“乱猿啼处访高唐,路入烟霞草木香。山色未能忘宋玉,水声犹是哭襄王。朝朝夜夜阳台下,为雨为云楚国亡。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斗画眉长”打动了时任相当于四川省长,40岁的武将韦皋,被韦皋接进府衙里做了秘书,时年17岁。韦皋曾向唐德宗为她讨秘书省校书郎的官衔,虽未如愿,但薛涛“女校书”的名头却流传了下来。薛涛64岁去世时,曾任宰相的段文昌亲手为她题“西川女校书薛涛洪度之墓”。墓碑后来被毁坏了,现在成都望江楼公园里的薛涛墓是由四川大学校园内迁来的,墓碑上红字书“唐女校书薛洪度墓”八个大字。
在韦皋府任职时,薛涛由于太敢作,收受贿赂,曾被韦皋贬去苦寒之地,这让她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她很识趣,被贬途中作诗把自己比作韦皋的一条狗,让她逆风翻盘,重回成都。薛涛利用与韦皋的最后一丝情分跟韦皋讨了一笔钱,脱去乐籍,成为自由身,离开了韦皋。从此为自己而活。可谓人间大清醒。
在浣花溪畔,41岁的薛涛,邂逅了30岁的情场老手元稹。被爱是快乐的,她满怀深情地写下《池上双鸟》“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忆将雏日,同心莲叶间。”三个月后,元稹调离川地,两人开始鸿雁传书。薛涛别出心裁地制作出了文创产品——小片的红色纸笺,被后世称“浣花笺”、“薛涛笺”。一首《牡丹》不仅道出思念,还将“红笺”“馨香”打成了“浣花笺”的广告,一时“洛阳纸贵”,想不热销都难。薛小姐一边谈恋爱一边搞事业,两不误。她的情诗写得相当漂亮:“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却也无法留住浪子元稹的心,虽然知道元稹离开她是必然的,可依旧忍不住叹惋:“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他家本是无情物,一任南飞又北飞。”这首《柳絮》与她8岁时给父亲“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对的两句“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遥相呼应。
薛涛从此褪去红裙,换上道袍,带着所有的存款移居碧鸡坊,建了一座吟诗楼,云卷云舒,独自美丽。她没有如刘采春般的为情而死,也没有象鱼玄机一样为情自毁,杀人偿命。纵观薛涛的一生,本来可以做个大家闺秀的她被命运领上了一条烂路,可她不沉沦,不抱怨,能屈能伸,硬是把一手烂牌打成了王炸,堪称生活的斗士。
同是一生未嫁,同是出家修道,相比有父兄宠爱的玉真公主,薛涛是艰辛的。但她们同样的潇洒,同样的自由。在风气开化的大唐,活得畅快淋漓,恣意洒脱。就像那风中摇曳的长安牡丹花,艳丽,动人。
大唐是个星河灿烂的年代,那里有读不完的诗歌,也有看不尽的长安花。在第29个世界读书日,我们来一起读诗,赏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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