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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读书人?玩起刀子那叫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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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18 23:0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眼前就是大凌河!

    “把你埋在这里可好?”

    裨将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韩陵山瞅瞅四周,发现别的军卒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们哪里去了?”

    “去接应一支商队了。”

    “既然你已经完成了吴将军的军令,为何不一起离开呢?”

    “你这个虫害得老子被少将军呵斥,眼看到手的左翼城守将的职位没了,你说,你该不该死?”

    韩陵山从包袱里取出一柄用麻布缠绕过的长刀对裨将道:“你叫什么名字?”

    裨将的瞅着韩陵山把长刀上的麻布去掉,还装模作样的摇晃着长刀笑了。

    “问阎王爷去吧!”

    说罢按一下刀鞘上的绷簧‘呛啷’一声,他肋间的长刀才弹出刀鞘,就觉得腹部一阵冰凉……一柄长刀刺穿了他身上的铠甲,还将他的肚腹刺穿,刀刃穿出身体半尺有余。

    浑身的力气迅速的消褪,刚刚拿在手中的长刀缓缓落地,双膝跪地,抱着刺入腹部的长刀艰难的瞅着眼前这个该死的虫。

    韩陵山叹息一声道:“你知不知道,在玉山院要是不会一手高明的刀术会被殴打的有多惨吗?你知不知道关中赫赫有名的贼寇中,有十四个是我单人独骑杀掉的吗?

    你知不知道凶名赫赫的巨寇刘宗敏在跟我对战的时候眼皮都不敢眨一下,你知不知道悍匪郝摇旗被我踹断了四根肋骨?你知不知道张秉忠的干儿子艾能被我追杀的时候跑的有多狼狈?

    当然,你也一定不知道左良玉的闺女就是被我一刀剁下脑袋的?

    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随便杀人?

    你看,我就谨慎的多,我不但知道你叫刘建,还知道你有两个爹,一个姓吴,一个姓刘,我还知道你最近刚刚弄了一百来亩地,暗中劫杀了一支商队,抓了商队中的六个人给你当奴隶种地,你的武功其实很差,之所以能升官完全是靠贿赂跟拍马屁。

    你家少将军早就看穿了你的本质,你以为他真的会让你担任左翼城守将这么重要的职位吗?

    只是碍于他的母亲不好否决你。

    那天正好找到一个机会处理掉你,即便是没有我突兀的站在城墙上,他也会找到别的借口收拾掉你,告诉你吧,放屁太臭都可能是理由。

    你如果没有想要杀我的心思,就能安全回去,不过,回去之后你一定会发现你现在的职位上有人了!

    我总是告诫别人,是蠢货就不要胡乱杀人,杀人是聪明人才能干的事情,蠢人杀人只会严重的害死自己。”

    裨将睁大了眼睛,艰难的道:“你是谁?”

    韩陵山笑道:“问阎王爷去吧!”

    说着话就捡起裨将的那柄战刀,认真看了看,又从裨将身上解下刀鞘,瞅着鲨鱼皮刀鞘赞叹道:“好刀!”

    说罢,就从草丛里推出一个不大的木筏,跳上木筏之后又对那个跪在地上期望他快点离开好自救的裨将道:“别胡思乱想了,这一刀毁了你的脾脏跟肠子,,你的肚子里现在有大量的血跟粪便,只是被刀子堵住了流不出来,这是一种怪的叫做负压的现象在作祟。

    我做过实验,你还能活半盏茶的时间,到时候你的肚子就会鼓起来,等肚子里面的压力与外边的压力相等或者更大的时候,你的血就会飙出来。”

    裨将绝望的向韩陵山伸出手呻吟这道:“救我!”

    韩陵山莞尔一笑,用手中的长杆子轻轻地撑一下河岸,木筏就轻快的向大凌河中间滑了过去,于此同时,裨将恐惧的发现,有一小股血正在从刀身处‘咻咻’的向外喷。
2#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11:34 | 只看该作者
韩陵山如同一头豹子在树林间纵越,一天半前,他杀掉了一个屯子的人,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离开案发地,在连续跑死了两匹马之后,他依旧不肯休息。

    一缕淡蓝色的烟雾在树林中弥漫,韩陵山用鼻子用力的嗅嗅,然后就放慢了步伐,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向烟雾发生的地方走去。

    树林间静静的矗立着一间木头房子,烟囱上依旧冒着烟,不过烟雾已经很淡了,看样子屋子里面的火焰着的非常旺了。

    在木头房子后边,有一个不小的鹿圈,里面养着七八只高大的马鹿。

    韩陵山沿着木屋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处枯草处蹲了下来,半眯缝着眼睛盯着眼前的木屋。

    全身松弛了下来,只有若有若无的均匀的呼吸声。

    一个满身裹着裘皮毛茸茸的人从木屋里走了出来,将满满一桶豆子倒在木槽里,圈养的马鹿就纷纷靠拢过来吃木槽里的豆子。

    木屋里走出来的人是一个瘸子,他走路不是很顺利,一高一低的,不过力气不算小,韩陵山看见他仅仅用一只手就钳住了马鹿的脖子,让那只马鹿发出呦呦的叫声。

    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一刀就割下了鹿茸,不等断口处的血飚起来,他就张嘴含住了断口,见他喉结上下攒动的样子,韩陵山也忍不住舔舔嘴唇。

    瘸子似乎喝足了鹿血,松开口,就把草木灰胡乱涂抹在鹿角上,松开了钳制马鹿的手,那只马鹿便惊恐的朝围栏另一边跑过去了。

    韩陵山笑吟吟的站起来,对那个瘸子用满语道:“我饿了。”

    瘸子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突兀的出现在他身后的韩陵山道:“我这里没有吃的。”

    韩陵山道:“杀一头鹿招待我,采鹿茸的时候把血留给我。”

    瘸子并没有发怒,而是顺从的弯下腰道:“遵命。”

    韩陵山道:“我给你钱。”

    瘸子看看韩陵山笑了,邀请他来到鹿圈边上,再次探手捉住一只公鹿的脖子对韩陵山道:“这只鹿茸最好,劳烦贵人帮我按住,我好采鹿茸接鹿血。”

    韩陵山连连点头答应,挎在腰间的长刀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刺了出去,瘸子双眼微微向外凸出,无力地松开那头公鹿,盯着韩陵山道:“阿哈!(奴才)”

    韩陵山把刀子又扭了扭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满人的?”

    瘸子的脸已经扭成了一团,不过他还是痛快的道:“贵人,不用给钱,只会拿起鞭子……”

    韩陵山的脸皮抽搐一下把刀子又往里面捅了捅,让这个建州人顺利的上路。

    把尸体丢到树叶堆里,然后坐在鹿圈的栏杆上对那头依旧在吃豆子的公鹿道:“我说那个屯子的人怎么那么兴奋,全都想要捉到我,原来,马脚出在这里啊。

    看来,以后不能再跟建奴客气了。”
3#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11:39 | 只看该作者
“我们从集市前边杀过去,再从后边出来。”

    “胡说八道:杀透集市并不容易,这些商队都有护卫,一旦被黏住,我们的计划就会失败,听苏合泰怎么说。”

    韩陵山冷哼一声,乱哄哄的场面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韩陵山瞅着之前发言准备抢劫整个集市的蠢货道:“收蘑菇跟松子的能有几个钱?这会耽误我们的时间,我带着弟兄们干这种事情,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可没有想着把你们带入死地。”

    “嗯嗯,苏合泰说的有道理,我们都听你的。”

    “既然听我的,那就乖乖的听我差遣,咱们就百来个人,兵力自然是不能分散的,只有集中兵力抢劫最富庶的商行,我们才能拿到更多的钱。

    马楚科,毕二岱,巴彦,白楚科你们四人是弓手,要早早地站到高处,负责支援兄弟们,阿林阿,白里,布鲁坎,齐不深,达哈苏加上我,我们负责冲阵,达山,多隆带上十个人要给我们抢商贾们的马,越多越好,凑成马队赶过来,其余人负责我们的后路……阿古,你带上四个人在我们冲进入之后负责砸开银柜,有金沙就不要银子,有银子就不要铜钱,人参,绸缎这种值钱货也不要放弃,要保证我们干一票就要够我们兄弟快活一年的!

    目标我来定,今天转集市的时候我已经踩好了点,一家达盛昌,一家惠源行,本来还有一家四海商行的,让他们给跑了,所以,重点放在达盛昌跟惠源行!

    不管这两家,那一家得手了,就够我们快活一年的,多拉尔·杜富这个蠢货害得我们什么都没了,我们要自己夺回来。”

    一干建州人建州人被韩陵山许诺的好处激的面红耳赤,一个个喘着粗气恨不得现在就动手。

    韩陵山也知道这些人只是被一时的利益冲昏了头脑,万万不能给他们回想一下的机会,强制这些人用裘皮遮住脸之后,就提着刀子对众人道:“抢了,我们今年吃香的喝辣的,不抢,等着饿死吧。”

    说完就戴上裘皮口罩,第一个出了简陋的帐篷,随后,那些建州人就一个接一个的跟上……

    一群杀气腾腾的蒙面壮汉走在集市上,对这所集市并没有多少影响,这里是镶红旗旗主捞钱的所在,凡是能提着刀子满街走的壮汉都是满人,至于阿哈们在不当炮灰的时候是没有武器拿的,而这样的壮汉在建州军队中多得是。

    达盛昌是祖大寿家的,这个曾经被建奴活捉的大明将领在投降之后回到了锦州,才进城,他又反了,可是,不知为什么,黄台吉对他非常的宽容,甚至没有去锦州找他麻烦的打算,还允许祖大寿的商队来辽东贸易。

    惠源行的东家是吴氏,知道的人不多,却瞒不住韩陵山。

    所以,不管出于任何目的,韩陵山都会把截杀的目标定在这两家商行上。

    眼看着太阳已经西斜,惠源行的掌柜吴远刚刚笑着将一个辽东参客送出了店门,眼看着那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参客混入人群中,他对自己刚刚做成的一笔生意非常的满意。

    百年的老参,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

    一群莽撞的大汉从人群中走出来,目标似乎就是他这家商行。

    吴远厌恶的皱皱眉头,从这些人手上拿着的武器就知道,这是一群满清**。

    尽管很讨厌这些人,吴远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远远地迎接了上去,亲热的拉住韩陵山的手将碎银子拍在他的手上。

    韩陵山顺手把银子揣进怀里,手里的刀子却刺进吴远的肚子……他最近对这一手非常的熟悉,他明明已经表现出自己是恶人了,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都觉得给张笑脸就能摆平他。

    这是何等混账的想法啊。

    刀子在吴远的肚皮上转动一下,稍微用点力,就避开了肋骨将吴远的肚皮划开一半,吴远低头瞅着自己拖在地上的肠子,无力地呻吟了一声,就跪在地上去抓自己的肠子。

    韩陵山挥刀斩断了吴远的脖子,一颗人头飞了起来,被韩陵山一把捉住,冲着店铺里发呆的伙计道:“把所有的金银都给老子拿出来。”

    伙计惨叫着连滚带爬的朝后跑,韩陵山身后一群大汉冲了进来,随意几刀就把伙计给分尸了,血腥气充满了店铺,街上行人居然还没有太大的反应,直到所有人都瞅见吴远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才慌乱起来。

    于此同时,达盛昌的掌柜也已经身首异处,韩陵山见这些建州人不用自己催促就有条不紊的展开了杀戮,心头暗赞一声,挥刀向一个最彪悍的刀客冲了过去。

    “嗖嗖”的羽箭声不绝于耳,与多拉尔部的人作战的刀客纷纷中箭,这让抢劫的速度大大的加快了,最后一个刀客被乱刀剁死之后,韩陵山已经找到了一个沉重的箱子,打开瞅了一眼,发现里面全是金沙,就大吼一声道:“阿古,装金沙。”

    正在往怀里揣银锭的阿古怪叫一声带着一个皮口袋就冲了过来,在韩陵山的帮助下往皮口袋里装金子,一边装一边喘着粗气道:“我们有钱了。”

    韩陵山丢开装金子的空箱子,抬手扛起另外一箱子金沙道:“半柱香的时间到了没有?”

    阿古瞅瞅插在另一个同伙头巾上的线香道:“烧了一半。”

    韩陵山大手一挥道:“快,快,等战马到了,不管还有多少东西我们都要开始放火了。”

    事实上,已经有同伙点燃了集市上的几家店铺,将集市隔绝成三截。

    一队战马狂奔着越过火堆冲了过来,骑在马上的汉子探出手,立刻就有无数的皮口袋飞了出去,被这些骑手稳稳地捉住。

    韩陵山跨上了一匹马,用满语大声道:“时间到了。”

    顷刻间,从达盛昌,惠源行里就钻出一群人,他们纷纷迅捷的跳上马背,甩手把已经点燃的火把丢进了简陋的店铺,就随着韩陵山越过火堆,呼啸着从集市上杀了出去。

    战马过后,道路上血肉模糊,韩陵山凶悍的冲在最前边,在两边房屋上纵越的弓箭手的保护下宛若杀神下凡一般,一队小小的建奴军队才挡在马前,就被他率领的马队完全冲散,反手斩断一个军卒的人头,韩陵山还不忘记对同伴大吼道:“别杀自己人!”

    可是,背后背着金沙,银锭,绸缎,人参以及珍贵貂皮的多拉尔部的人,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这些财物上,哪里有功夫去考虑阻拦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杀!”

    战刀撕开脆弱的皮甲,在军卒身上留下一道巨大的伤口!

    “杀!”

    狼牙棒砸烂了步卒的天灵盖脑浆四溅。

    “杀!”

    胯.下战马人立而起,两只硕大的蹄子踩踏在步卒的胸口,骨折声如爆豆。

    “呀!”

    在屋顶跑到尽头的弓手高高的跃起,被马上的同伴抬手拖拽一下减缓一下下落的势头,在地上奔跑两步就跨上了战马,扶鞍狂奔。

    原本在最前面的韩陵山,见这些人已经杀的起了性子,就主动留在了最后,将一个背部中箭从马上摔落的同伴俯身抓了起来,大叫一声,丢在一匹空马背上,不等身子坐稳马鞍,就一刀斩开了马屁.股上挂着的银箱,里面的散碎银两顿时掉了一地。

    经过两匹无人骑乘的战马的时候,同样施为,将马背上驮着的箱子,口袋斩开,让更多的财物掉在地上,尤其是那些黄澄澄的金沙,散落在被马蹄踩踏的乱糟糟的泥地上,极为醒目。

    追兵渐渐少了,韩陵山却催促这些心神有些松懈的家伙们,往死里跑……

    此时,太阳完全被乌云遮盖了,强劲的寒风裹挟着冰雪扑面而来,韩陵山回头瞅瞅被战马践踏过的雪地,对并排跑路的阿古道:“继续跑,等大雪足够遮掩我们的足迹之后,才能停下来。”

    阿古哈哈大笑道:“苏合泰你这个巴图鲁还是太年轻了,太阳已经躲到乌云后边去了,白毛风已经起来了,再有一顿饭的功夫,大雪就会落下来,我们的踪迹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苏合泰,好样的!”

    韩陵山哈哈大笑一声,指着左边的林间小道驱马跑了进去,其余同伙也跟着跑了进去,韩陵山绕过这片树林有从右边转了一下,依旧没有停步。

    “苏合泰追兵已经被甩掉了,可以歇歇了。”

    韩陵山对老阿古道:“听我的继续跑,凭着大雪掩盖踪迹不可靠,我们多拉尔一族就剩下这点人了,不敢大意,跑啊,老阿古。”

    老阿古大声回应一声,对其余多拉尔一族的同伙吼道:“跟着苏合泰跑啊!”

    韩陵山在一片松树林子边上停下战马,斩下一根松枝绑在马鞍子上,其余同伙不明就里,好在他们以前都在军队里混,纷纷如法施为。

    老阿古眼前一亮,对韩陵山道:“你这是要清扫踪迹?”

    韩陵山道:“趁着大雪还没有下来,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老阿古挑挑大拇指道:“你这样的巴图鲁就因为姓了一个多拉尔的姓氏就成了野人,该死的杜富也不知道坑了我们一族多少巴图鲁啊。

    如果不是他,你在军中一定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巴图鲁的!”

    韩陵山阴郁的瞅着眼前的黑松林道:“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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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20 16:07 | 只看该作者
读书人,也是有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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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17:33 | 只看该作者
yugongjin 发表于 2024-7-20 16:07
读书人,也是有勇气的。

竹筏随着波浪起伏,如同摇篮。

    将小帐篷撑在竹筏上,韩陵山睡了一个好觉。

    天亮的时候,他从帐篷里钻出来,抖掉上面的露水,重新折叠成小小的一块装进背包里。

    他一直都认为,这东西跟工兵铲才是县尊最有用的发明,余者,都不过碌碌尔。

    忍不住朝水路的前方看去,此时,水面上薄雾缭绕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过,随着肚子开始咕咕响,他就很自然的忘记了那个倒霉的官员一家,连一个侍妾都舍不得的人,算什么好人呢?

    从铲子手柄里取出一个鱼钩跟钓线,鱼钩没什么好说的,钓线可是稀罕东西,这东西可是一根根完整的桑蚕丝编织而成的,虽然很细,把他吊起来都不成问题。

    又弄了一根结实的竹子当鱼竿,捏了一撮昨晚吃剩下的竹筒饭用鱼饵,他就安静的等着鱼儿上钩。

    鱼竿动弹一下,韩陵山的手就微微挑动一下,一尾半尺长的银白色的鱼就钓了上来。

    韩陵山认真的瞅瞅这尾从未见过的鱼,叹息一声就丢进了水里,这尾鱼尖嘴猴腮,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善类,色不正不食这是韩陵山一向严格遵循的人生信条。

    重新弄好了鱼饵,继续……然后,又有一条尖嘴猴腮的鱼上钩,再弄钓饵……这一回,他钓上来一串这种尖嘴猴腮的白色怪鱼,最上面的一条凶狠的咬着鱼钩,下边的就咬着这条鱼的鱼尾巴,下边又有这样的一条……这算是进了怪鱼窝了。

    韩陵山不得不将竹筏撑开,进了水面,然后顺流而下。

    水面上凉风习习,穿过薄雾就有一个崭新的世界出现在面前。

    山一程,水一程,看不完的美景,喝不完的美酒。

    水面沿着山脚转了一个弯子,水道被两边的山峦束紧,河道变窄,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竹筏如同奔马一般向前狂奔。

    韩陵山抓起竹篙,不时地在巨石,岸边,乃至枯树上点一下,好让竹筏顺流而下,而不至于撞碎在乱石滩上。

    就在他匆忙操弄竹筏的时候,他的视线被岸边的一根树枝吸引了,那根树枝上挂着一块彩色的碎布。

    竹筏过树枝的时候,他用竹篙挑下那片碎布,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一下,站在快逾奔马的竹筏上无奈的道:“都怪你把我撵下船。”

    竹筏才从激流中冲出来,韩陵山就发现在自己不远处还有一根竹子在随波逐流,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是从自己的竹筏上掉落的竹子,再低头看脚下的竹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筏子有崩溃的危险。

    好在,竹筏已经离开了山区,前边,就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只是,他早先乘坐的那艘官船,正停在一个水湾里。

    破竹筏勉强抵达官船,韩陵山仰头瞅着官船上的船夫模样的汉子道:“我能上去吗?”

    迎接他的不是那个官员妾室的吴侬软语,而是一柄锋利的鱼叉。

    韩陵山用竹篙挡住鱼叉道:“你们莫非是要谋财害命不成?”

    船夫不言语,抽回鱼叉,再次狠狠地向韩陵山刺了下来。

    这个船夫模样的家伙他是认识的,好像叫张三还是张七,在船上的时候,这家伙乖巧憨厚的如同一头大牲口,没想到来了这里就变成了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韩陵山躲开鱼叉,甩手就把缠绕在手腕上的鱼线甩了出去,锋利的鱼钩带着鱼线在船夫的脖子上缠绕两圈,最后牢牢地勾住了船夫的脖子。

    船夫想要大叫,却喊不出声,双手去抓鱼线,鱼线却深深地勒进他的肉里,韩陵山一边拽着鱼线,一边单手抓着船舷翻身上了船。

    来到船上,第一眼就看到那个鲁姓官员被人剥光了衣衫,倒挂在桅杆上,鲜血不断地从他满是伤痕的身体上流淌下来,汇聚到头发上,最后从发梢流淌到甲板上,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湖泊。

    在鲁姓官员的身边站着四个大汉,有韩陵山认识的船夫,也有韩陵山不认识的陌生人,至于当初出面驱赶韩陵山的那个家将头子则跪在甲板上,惊恐的瞅着这些大汉。

    韩陵山笑嘻嘻的站在船头,用力的挥动一下手臂,缠绕在船夫脖子上的丝线便咻的一声收了回来,鱼钩上还带着大片的皮肉。

    而那个船夫脖子上却鲜血狂飙,他绝望的想要用手捂住伤口,鲜血却从指头缝隙里喷出来。

    韩陵山轻声道:“人的脖子上有一根很大的血管,几乎是人身体上最大,最粗的一根血管,如果这里被伤到了,会在一瞬间损失大量的血。

    按照我们院里的变态计算,十个数之内,就能流失你身体中三成的血,这个时候,就需要你肝脏里面的血来救命……

    可惜,伤口堵不住,多少血都不够流的。

    所以,你死定了。”

    韩陵山很喜欢在紧张的场面上说废话。

    其余船夫没人喜欢听他说话,发一声喊就举着刀子冲了过来,韩陵山抽出自己的工兵铲无畏的迎了上去,工兵铲如同巨斧一般在人群中横砍竖斫,被铲子刃部砍到的也就罢了,无非是破一道伤口而已,被锯齿撕裂的地方,皮肉翻卷,很难医治。

    一口气剁翻了四个壮汉之后,韩陵山将满是鲜血的兵工铲顿在甲板上,手扶着铲子短柄朝倒挂着的鲁姓官员笑道:“片山兄,跟你说过,我喜欢那个一口苏州话的美人儿,你怎么就不肯给我呢?”

    鲁姓官员艰难的道:“某家眼瞎。”

    韩陵山一铲子砍断了绳子,鲁姓官员一头杵在甲板上,在血泊中挣扎两下,还是无力站起来,就抬头瞅着韩陵山道:“文道兄,你若能救我鲁文远一家六口,我愿结草衔环以报。”

    韩陵山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不过,你的小妾要你全家死,我这算不算是打扰了你的家务事?”

    鲁文远挣扎着坐起来,抱拳道:“她们就在船舱里。”

    韩陵山瞅着船舱笑道:“我知道,我在等她们出来。”

    说完,就盘腿坐在船舱门口朝里面道:“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出来吧。”

    话音未落,韩陵山的身子就朝一边翻滚开来,三枝弩箭嗖嗖嗖的从船舱里激射出来,不偏不倚的钉在护卫头目的大腿上,护卫头目抱着大腿惨叫起来。

    虽然是故意的,韩陵山却不会明说,朝船舱里边的人道:“你有很多弩箭吗?”

    “走开,否则我杀了她们。”

    听着真熟悉的女音,韩陵山松了一口气道:“你这个岭南音中夹杂着吴侬软语还真是别致,我到现在都没有听厌烦,何不出来见上一见,毕竟,你我有一夕之缘。”

    女子冷冰冰的声音又出现了。

    “既然你念着我们还有床笫之恩,那就替我杀了这个姓鲁的狗官,我们还能再续前缘。”

    韩陵山原本情意绵绵年的样子顿时就消失了,从腰上摘下一面腰牌对这船舱口喝道:“北镇抚司千户袁敏在此,何处宵小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你是锦衣卫?”

    船舱里的女子此时与受伤的鲁文远一起惊叫出声。

    韩陵山转过头对鲁文远道:“鲁大人此次前往潮州上任,北镇抚司自然有护卫之责。”

    鲁文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朝韩陵山拱手道:“本官有眼不识泰山,惭愧,惭愧。”

    “原来是锦衣卫的狗贼!”

    那个女子的声音从清冷一瞬间就变得有些阴毒。

    韩陵山冷声道:“尔等漕户不知感念天恩,在运河上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就连鲁大人这等难得的清官,也是万里追杀,尔等可知罪?”

    女子大笑一声道:“好一个杀人如麻的清官。”

    鲁文远连忙道:“是尔等耽误了漕运,本就是株连九族的罪名,本官就是因为免掉了你们中的一些人的死罪,这才贬斥潮阳为官,你们不知好歹,反而追杀本官是何道理?”

    女子道:“你一道夺命签落地,四十一颗人头落地,你还敢说自己无辜。”

    鲁文远道:“二十六船漕粮,七十八万斤漕粮,抵达天津之时,不足四十万斤,本官见过漂没漕粮的,还从未见过漂没一半漕粮的。

    贪污漕粮是个什么罪过,你们自己莫非不知吗?”

    女子愤怒至极,尖着嗓子吼叫道:“漕户失粮食大罪,你可知从南京运一船漕粮本就只给八成,一路上又要过无数官卡,每一处都要钱粮,每一处都要打点,有四十万漕粮运到天津,已经是难得的好事了。

    别的官员都知晓取其中的道理,会按照漂没处理,唯有你这个狗官看的认真。

    今天,你就用你全家的命来偿还我四十一户漕户的性命来。”

    韩陵山的身子诡异的缩成一个球从船舱口滚落进了船舱,过了片刻,紧张至极的鲁文远就听见韩陵山清越的声音从船舱中响起:“你们当本官是死人是吧?”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女子就被他丢出了船舱。

    失去了武器的绿衣女子还不甘心,摘下头上的发簪就向鲁文远的胸口刺了过去。

    跟随女子从船舱里出来的韩陵山一抬腿,就把那个还在抱着大腿嚎叫的护卫首领踢了过去,半尺长的发簪刺进护卫首领肥厚的臀部,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护卫首领的身子绷的笔直,如同韩陵山今日清晨钓到的那些白色怪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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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17:33 | 只看该作者
yugongjin 发表于 2024-7-20 16:07
读书人,也是有勇气的。

于公,得练武,否则你连一个小虾米也干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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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17:36 | 只看该作者
  普通人的恩爱情仇在韩陵山眼中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

    即便是再悲惨,离的仇恨在他眼中也是可有可无的。

    这一次接到任务,要杀掉郑芝龙,并且离间分散十八芝这个海盗组织,韩陵山是很高兴。

    这样的杀戮才有意义,这样的杀戮才能冠以救国救民于水火之中。

    他跟郑芝龙没有任何仇怨,在这之前他甚至没见过这个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无所不用其极的出手杀掉这个人。

    就像除掉田野里的荒草,就像捉掉草木上的害虫,就像从羊群里拖出一头染病的羊。

    那个女子在把一枝簪子插进护卫头领的谷道之后,听到了这家伙的惨叫,心情似乎变得好多了。

    毕竟,光溜溜的鲁文远已经躲到桅杆后面去了,而她的脖子上缠着一道丝线,鱼钩也深深地刺进了她的肌肤中,如果她的动作再激烈些,将会跟那个流血而亡的船夫一个下场。

    “我以前有一个白痴同窗,他认为爱一个人就能化解这个人心中的仇恨跟痛苦,我跟你试了一下,结果证明,效果一点都不好。”

    韩陵山絮絮叨叨的坐在这个女人身边,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又道:“忘了那些让你觉得痛苦的事情吧,一会我就放了你,以你的本事应该能愉快的活下去。

    最后找个好男人嫁了,生儿育女的一辈子快活过完,你说呢?”

    鱼线拉的很紧,女人一动都不敢动,身子紧紧靠着韩陵山,斜着眼睛瞅着这个人道:“你确定跟我睡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因为贪恋我的美色?”

    韩陵山摇头道:“我出身于一个高贵的地方,我所接受的教导跟学识不允许我做出一些龌龊的事情,当时,你衣衫半解的出现在我的房门口,虽然我心如止水,可是,你看起来却欲火中烧。

    女人都是小心眼,如果我那个时候拒绝了你,你会更加的恨我,所以,我本着治病救人的目的,与你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说实话,我本来还想多跟你交流一下的,你却告诉了鲁大人,说我轻薄与你,这让我非常的失望。

    是你伤害了我,不是我伤害你。”

    女子闻言之后,瞪大了眼睛,看了韩陵山半晌,才重重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韩陵山早在女子蓄积口水的时候,就抓过那个护卫头领的脑袋挡在两人中间,女子的口水很多,中间还夹杂了很多血,喷了护卫头领一头一脸。

    韩陵山继续道:“你们漕户这些年依靠这条大运河生存的其实不错,如果你硬是说鲁文远不该杀你们的人,这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以前跟你们沆瀣一气漂没官粮的人才是该死的人。

    鲁文远不过是第一个拒绝你们贿赂的人,他没有错。”

    “你们锦衣卫里还有好人?”女子怒不可遏。

    韩陵山笑道:“锦衣卫中人为这个大明朝,为大明朝治下的百姓出生入死的人多了,你们只看到了锦衣卫的恶,却没有看到锦衣卫的好处。

    说实话,锦衣卫监视天下官员,与老百姓打交道的时候并不多,我有时候很不明白,你们这些苦哈哈有什么资格可怜那些比你们富裕一百倍,权力比你们大一万倍的人呢?

    就因为那些读人在造我们的谣言?”

    “你们本来就是恶鬼。”

    “那是你谣言听多了,你看,我就是一个很好的锦衣卫。”

    女子凄然一笑,指着甲板上的残肢断臂道:“他们的样子你怎么说?”

    韩陵山怪的道:“贼来需打啊,这些船夫不好好的把客人送到目的地赚钱,却想着把客人半路给弄死,然后拿走钱财,你来告诉我,这样的人应不应该被打死?”

    “他是狗官——”

    “可是,在你们答应送他去潮州的时候,他就是你们的客人,你们半路打劫他们,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一家这时候应该已经被你们喂了鱼吧?

    小娘子,别总是说自己的苦,别总是觉得自己无辜,你们的眼睛看到的世界不一定就是真的。

    走吧,还是那句话,找个好男人嫁掉,过自己的好日子去吧。”

    韩陵山说着话小心的从这个女子的脖子上取下鱼钩,收起丝线,瞅着好不容穿好衣衫的鲁文远道:“鲁大人,没了船工,我们能把船开动吗?”

    鲁文远指着船舱里道:“里面还有本官的四个家仆,两个护卫,他们都是江南人撑船的本事还是有的。”

    韩陵山很满意,提起那个依旧跌坐在甲板上的女子用力丢上岸,想了想,又把她的弩弓丢还给了她,还从护卫首领的腿上拔下三枝弩箭与屁股上的簪子一并还给了女子。

    想到那一晚的温柔,他甚至周全的从护卫首领怀里摸索出两枚银锭丢给了岸上的女子。

    女子却顽强地爬上了船。

    韩陵山又丢了一次,这女子又爬上来了……

    “你上来做什么?”

    “你睡了我。”

    “我不想再睡了。”

    “不行,你睡了我。”

    “我……”

    于是,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中,鲁文远决定开船。

    半夜的时候,那个受伤很重的护卫头领终于死了,他是被烦躁的韩陵山一脚踢死的。

    鲁文远对此毫无意见。

    锦衣卫要借用他的官身来隐藏,这是锦衣卫的日常操作。

    于是,韩陵山没有去漳州,而是来到了潮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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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17:39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天的时候,韩陵山见到了自己的一儿一女……

    女孩子最大不过六岁,男孩子只有三岁,姐弟二人在刘婆惜殷勤的教导下,怯生生的喊了韩陵山一声爹。

    平日里面对千军万马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韩陵山,第一次品尝到了汗毛倒竖的恐惧感。

    他很想呵斥一下这两个孩子,最终只是轻叹一声。

    他没来由的想到自己渴望被云昭用糜子换下来的场面。

    那种感觉直到今天都会栩栩如生的出现在韩陵山的眼前。

    他甚至记得云昭那天的穿着,还记得云昭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记得云昭不想让他难过,特意用胖脸挤出来的那张难看的笑脸。

    就是为了这张难看的胖脸,韩陵山才把自己的命没当成自己的,只要云昭需要,他就会豁出这条命也要达成云昭的心愿。

    这么多年,不论他的心智成熟到什么地步,不论他看了多少肮脏,黑暗的事情,那张笑脸似乎都会告诉他,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糟。

    更何况,云昭的心愿与他的心愿不谋而合!

    造就一个没有痛苦的新世界。

    云昭都没有嫌弃一身污秽的他,他凭什么嫌弃这两个孩子?

    就因为这两个孩子不是他生的?

    云昭也不是他爹,凭什么养了他这么多年?

    这个世道,什么稀古怪的事情都会出现,指望一个女人不依靠男人就能在这个乱世活下去?

    所以,他蹲了下来,平视着两个孩子的眼睛,笑眯眯的道:“再叫一声爹来听听!”

    两个孩子见他笑的温和,又大着胆子喊了一声爹。

    韩陵山站起身对刘婆惜道:“把他们洗干净,换身衣裳,大的请一位先生来教着念,小的也该弄清楚一二三四了。”

    刘婆惜惊喜的道:“男娃念就成,女娃就算了。”

    韩陵山背着手俯视着两个孩子道:“我袁氏乃是香门第,族中没有目不识丁之辈。”

    鲁文远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要撇清自己。

    连忙在背地里跟韩陵山解释,自己之所以把这个二十二岁的妇人买来,就是因为听说她好生养,自从这个女人到了鲁家,他根本就没碰过。

    韩陵山郁闷的瞅着那脏不拉几的姐弟两,叹口气道:“你这是在坑我啊。”

    鲁文远不解的道:“一个妇人而已,不想要丢掉就是了,袁千户何必放在心上。”

    韩陵山摇摇头道:“你不知道,会被人算后账的。”

    “锦衣卫律法如此森严吗?”

    韩陵山长叹一声,闭嘴不言,他觉得自己这一次的活计可能又要白干了。

    潮州巡检司在很短的时间里就重新成立了。

    此时的巡检司权威不彰,加上知府大人刚刚收受了海商大笔的银钱,也不宜立刻撕破脸,所以,还没有法子立刻制造大量的效益。

    只是,那些为了钱进入巡检司的人,在第二天就把肠子都悔青了。

    无他,韩陵山要求这些人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拥有战斗力,所以,蓝田县凤凰山大营的山贼教官们总结出来的最没有人性的训练条例被用在了这里。

    进了巡检司,每个人都被当场分发了五两银子的安家费,而要拿这五两银子,他们就必须签下一纸文,也就是说,从进入巡检司开始,这些人的生死就由韩陵山掌握。

    每日清晨,一千名汉子在海滩上喊着号子奔跑的时候看起来非常的威武雄壮,韩陵山跑在最前边……只是,这一跑就从太阳初升直到中午海水退潮他们还在跑。

    整齐的队伍已经变得散乱不堪,韩陵山也从最前边,转到了队伍最后边,手上还多了一柄刀子,刀子上血迹斑斑,在他身后,还有几具赤裸着上身的尸体倒在沙滩上,被海潮温柔地亲吻着。

    两个彪形大汉大吼一声,不再奔跑转过身冲着韩陵山冲了过来,紧接着,又有五条大汉也跟随着他们,其余的巡丁纷纷停下脚步,想要看热闹。

    “继续跑,不跑者,死!”

    见韩陵山面目狰狞,只有那些随着刘婆惜投奔他的漕户们开始跑,不过,也不算跑,只能勉强算是挪动。

    韩陵山脚步不停,迎着为首的两个汉子跑了过来,这种仅仅依靠身体强壮就为祸乡里的泼皮那里是韩陵山的对手,错身的功夫,两颗硕大的头颅,就被凶猛无俦的韩陵山硬生生的砍了下来。

    头颅在众目睽睽之下飞上半空,吓得后面跟上来的潮州本地前来骗钱的破皮们魂飞魄散,机灵些的转身就跑,还有两个被吓傻的泼皮,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韩陵山没有饶过他们的意思,唰唰两刀,砍死了两个跪地投降的,又奋力追上两个,再次挥刀砍死,眼看着腿脚最快的那个就要钻进红树林了,他手中的长刀就脱手飞出将最后一个破皮的身体刺穿。

    呆立在海滩上的巡丁们见韩陵山满身血污,如同恶鬼一般朝他们走来,惨呼一声,就重新开始跑。

    实在跑不动的一头栽倒在沙滩上,算是认命了,然而,韩陵山却没有杀这些人,还命人把这些跑昏过去得人抬去树荫下,给他们灌水,降温。

    昏倒了足足有三成.人之后,韩陵山才停下脚步,对这些七倒八歪的用最阴冷的声音道:“胆敢逃跑者,以逃兵论处,逃兵,斩!全家流放荒岛。”

    鲁文远听说韩陵山在第一天就斩杀了十六个部下,连忙过来看看事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却看见自己那个名义上的侍妾正在往赤裸着上身的韩陵山泼清水。

    “你真的在练兵?”

    “辽东快要支撑不住了,我们要未雨绸缪。”

    鲁文远叹息一声道:“你从辽东过来的?如果有什么隐秘,就不必说。”

    韩陵山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洪承畴到了辽东,宁锦防线后撤三百里,锦州成了最前沿,祖大寿首鼠两端很难预料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所以,袁千户才如此急迫?”

    韩陵山抹一把脸上的清水笑道:“跑的快,跑的远才能在战场上有一条活路。”

    说着话又对刘婆惜道:“我迟早要上战场的,在那个战场上,才是真正的刀枪无眼,你攀上我这颗树,未必就能一直好下去。”

    刘婆惜低着头道:“就你刚才待孩子们的模样,我就不亏。”

    韩陵山大手一挥对鲁文远跟刘婆惜道:“没工夫想这些事情,我要尽快练兵,一月之后我就要出海剿灭海盗。

    用海盗来练兵!”

    鲁文远叹息一声道:“可惜,如今的潮州府库空空荡荡,没法子给你提供军资,武械,哪怕是粮草也没有多余的。”

    韩陵山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道:“这是锦衣卫最后的一战,自然有人提供各类军械,此战之后,世上将没有锦衣卫这群人了。”

    鲁文远起身弯腰长揖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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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21:37 | 只看该作者
“忘了这件事,忘了我这个人吧。”

    韩陵山在上船之前有些不忍心,还是告诫了鲁文远一声。

    “千户何出此言?”

    韩陵山叹口气道:“国事纷纷,你我都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已,生死存亡终究没有办法自主,府尊为官清廉,就好好的治理潮州,为我大明看守好这块风水宝地。”

    鲁文远怵然一惊,瞅着韩陵山道:“千户要去何处?”

    韩陵山摇摇头道:“我去赴死。”

    “为了大明吗?”

    韩陵山重重的点点头道:“为了大明。”

    说罢,就转身登船。

    鲁文远长揖不起,朗声道:“天下人或者不记得千户,鲁文远却记得,若千户身死,鲁文远四时八节不敢忘记祭奠千户。”

    话说到最后,泪水居然糊满了双眼,哽咽不能言。

    船离开了。

    鲁文远依旧站在海岸上久久不愿离去,他很清楚,在大明朝,这样的汉子不多了。

    崇祯八年的时候,郑芝龙以大明水师提督的名义讨伐不肯臣服的海盗刘香。

    郑芝虎随征,战刘香于广东海上,“口含钢刀,手持藤盾牌,船尾绳荡跃”跳至刘香船上格斗,“格盗殆尽”几乎杀光刘香手下海盗。

    却大意中伏,遭到渔网网住掷入海里,溺毙。

    芝龙哀痛万般,为之昏厥。刘香则为芝龙所败,**。

    由于事发地靠近虎门海滩,人们就传说“地名克人命”,比如落凤坡之凤雏庞统,比如绝龙岭之闻太师。

    有谄媚者在虎门海滩修建了一座郑芝虎庙,听说颇为灵验。

    这没有办法不灵验,郑芝龙与郑芝虎少年时一同被父亲驱逐出家门,兄弟两相依为命,共同打下了郑氏偌大的江山,现在最靠得住的弟弟死了,连一个孩子都没有留下来,你让郑芝龙如何不为弟弟阴间的事情谋划一下呢?

    来郑芝虎庙求财的,一百个人里面有一个走路的时候突然捡到一锭银子,前来鸣冤的有实在是太过凄惨的,一觉醒来之后发现仇人全家都死光了,这不过是一种普通的操作。

    郑芝虎死后,郑芝龙的五弟郑芝豹才真正的登上了海盗船。

    说起郑氏龙虎豹三兄弟中,唯有郑芝豹的学问最高,因为他是云昭名义上的同窗——同为南京国子监的监生。

    云昭是国子监的监生,却从没有到过南京,郑芝豹也是国子监的监生,同样一辈子没见过南京国子监的大门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说,云昭跟郑芝豹一见面就成了知己。

    云昭绝对不会成为郑芝虎的知己!

    因为云昭要是干掉郑芝龙之后,郑芝虎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哥哥复仇且不死不休……而郑芝豹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读书人,而且又是冥冥中的同窗,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呢?

    人世间最有用的一个词汇就是“商量”这两个字。

    生死兄弟会因为商量一下之后就反目成仇,生死大敌也会因为商量这两个字在一夜之间成为亲密无间的兄弟,这是非常神奇的一件事。

    云昭在给韩陵山的文书中说的很清楚——郑芝豹想当老大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了。

    开创郑氏基业的是郑芝龙,郑芝虎兄弟两,如果这‘龙智虎勇’兄弟两都在,借给郑芝豹一颗龙胆他也不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谁让老二死了呢?

    郑芝豹成了老二之后就发现这个位置非常的不好,作战的时候要第一个上,逃跑的时候要最后一个跑,这样才能让大家放心跟随。

    可是,当老二太惨了,死亡的概率实在是太大了,所以,郑芝豹就想当老大,然后再找一个愚蠢的倒霉鬼当这个老二……据说,大哥的儿子郑森非常的合适。

    事实上,郑芝豹从来都没有说过,或者表现出自己有想要干掉自己大哥的想法。

    可是,云昭却能清楚无误的明白郑芝豹对蓝田县的要求,在他的眼中,郑芝豹就差揪着他的脖领子质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干掉他的大哥。

    郑芝龙每年十月初二会带着两艘船离开漳州,去虎门海滩看望郑芝虎,这时候,郑芝龙的身边只有不到五百人的护卫队伍。

    这些话是郑芝豹与云昭喝酒的时候深情的讲述出来的,那时候的郑芝豹酒意朦胧,对自己的二哥充满了思念之情,恨不得立刻离开玉山,亲自去虎门海滩拜祭自己的两位……不一位哥哥。

    还说,如果不是俗务缠身,他一定会立刻去的……如果谁要是能帮他完成这个短暂的心愿,谁就是他亲亲的兄弟。

    虽然当郑芝虎的亲兄弟很容易被他祭奠,不过,云昭是不怕的,他需要祭奠的人更多,如果有需要,就是郑芝豹这个同窗,他也不是不能祭奠。

    为此,云昭举杯声称自己便是郑芝豹的好兄弟,还说天下兄弟都是一家人,兄弟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只要兄弟快活,他这个做兄弟的也一定快活。

    韩陵山离开潮州去虎门,就是为了让县尊新认识的兄弟更加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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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21:53 | 只看该作者
   韩陵山忧心忡忡的坐在礁石上瞅着来来往往的渔民以及挎着各种武器的海贼。

    他们之间相处的很好。

    在其它地方被人们谈虎色变的海贼,在这里却像是一个个英雄,他们愉快的跟渔民们交谈,买卖东西,甚至有一大群渔民围在一个一看就是本地人的海贼身边听他讲述海上的见闻。

    故事是残忍的,甚至称得上是灭绝人性的。

    这个一脸沧桑的海盗用最骄傲的语气讲述了他们在扶桑国过的人上人的生活,也讲述了他们在台湾是如何的筚路蓝缕的创建基业,跟向所有人吹嘘他们劫掠了西方货船之后,是如何对付那些红毛怪男女的。

    遥远的海岛上有数不尽的香料,有数不尽的珍异宝,而这些东西都被那里的黑猴子一般的野人占据着……一个只在胯.下围了一片树叶的肮脏野人,脖子上居然挂着一颗鸽蛋大小的红色宝石……

    “只要你有胆子,就能发财!”

    这是那个海盗最后的话语。

    就是这句话,让韩陵山觉得,那些蠢蠢欲动的年轻渔民们已经起了跟他们一起出海当海盗的心思。

    看的出来,郑芝龙的非常受渔民们尊敬。

    韩陵山的脚步几乎遍布整个虎门海滩。

    在四处查看的时候,他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现象。

    这里有崇敬在郑芝龙的人,也似乎有不少痛恨在郑芝龙的人。

    他甚至发现了七八个身怀利刃伪装成渔民的大汉,椰林下的一个贩卖吃食的摊主好像也不太对劲,直到韩陵山在这里吃了一盘不好吃的蚵仔煎之后,他就很确定,这夫妻二人也是杀手,且是弓弩手。

    发现这个现象之后,韩陵山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利用一下这些人。

    郑芝龙每年来郑芝虎庙不仅仅是来祭拜弟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结好广州本地商贾,官员与海上盗贼。

    直到现在,“十八芝”依旧是一个松散的海盗联盟,而非一个整体,就因为如此,他需要花大量的时间,精力来笼络这些人。

    对于一个枭雄来说,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对于自己制定的目标,一般都会持之以恒的去完成,不可能因为一场小小的刺杀就虎头蛇尾的躲起来。

    如果这样做了,就会彻底暴露他胆怯这个事实。

    没人会喜欢追随一个胆小鬼的,尤其是海盗,他们在海上讨生活,不仅仅要面对风浪,还要应对随时会发生的各种艰难困苦的突发事件。

    到了中午时分,这里的集市依旧很热闹,郑芝虎庙的祭祀工作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烤猪,盘香,黄白两色的幛子,吹喇叭的汉子已经结束了哀怨缠绵的声调,开始吹出喜庆的声调。

    也有海盗开始清理庙前的空地。

    郑芝龙该来了。

    这是很不寻常的,按照以前的规矩,郑芝龙来祭祀自己弟弟的时间都是晚上,现在,按照流程来看,最多到傍晚时分,祭祀就会结束。

    潮起潮落跟月亮的变化是有紧密关联的,今天是初二,中午时分将是潮水上涨的顶峰时间,过了中午,就要开始长达三个时辰的落潮过程了。

    想要突袭,在落潮时分很难靠岸。

    韩陵山在经过认真思考,衡量过郑芝龙的性情之后,他决心将郑芝龙祭奠弟弟的时间拖到晚上。

    一个醉醺醺的海贼摇摇晃晃的去了椰树林子,韩陵山漫不经心的跟上,不一会,他就走出了椰树林,继续靠在礁石上等待郑芝龙到来。

    在等待郑芝龙的这段时间里,韩陵山总共出手五次。

    太阳西斜的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妥——一具海贼尸体出现在郑芝虎庙的偏门上,被黄色的幛子挡着,如果不是这个幛子不断地滴血,还不会有人发现有死人在上面。

    死的人叫陈虾。

    这是他在看热闹的时候听到的名字,这个海贼死的非常安静,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的平静,只是赤裸的胸口上被人用刀子刻上了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看到那四个大字的时候,韩陵山微微有些羞耻感,那四个字写得毫无美感。

    发现了第一具尸体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其余四具尸体。

    这五个人死的都很平静,全部都是一击必杀。

    海贼们终于开始紧张起来了。

    停止了祭祀前的准备,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凶手。

    很怪,他们看人的时候不看脸,却在看每个人的脚,穿鞋子的被归拢到一边,没穿鞋子的则仔细观察了脚丫子之后,又有一批人被带了出去。

    韩陵山的脚也被人仔细的看过,海贼们将他与一群渔民撵到别的地方,就不闻不问了。

    韩陵山的脚上满是厚厚的茧子,黑乎乎的如同老树桩,脚趾分的很开,跟别的渔民的脚别无二致。

    他熟练地跟当地渔民们用当地话说个不停,大家都在猜测到底是谁杀了那五个海贼,不过,渔民们一致认为,贼人早就跑了,等一官到来之后,迟早会给这些人一个交代的。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郑芝龙就来了。

    这个家伙的写真图,韩陵山已经看过无数遍了,第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他来了,当这个身材不算高大,却龙行虎步的壮汉抵达郑芝虎庙之后,韩陵山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人不是郑芝龙!

    不是这人的相貌不对,而是他身边的护卫不对头。

    云昭算是大明朝枭雄中胆子最小的一个,他出行的时候看似毫无防备,实际上,在他身边从来都没有缺少过护卫。

    这些护卫或者在人群里,或者就在云昭的身边,只要他们出现在云昭身边,必定会用身体挡住云昭,不仅仅如此,他们还不能将云昭跟他想要接近的目标隔离开,并且还要注意云昭的威严不受侵犯。

    当贵人的护卫是一件非常考验智慧的一门学问跟本事。

    云昭的护卫队伍就曾经接受过玉山院学子们无数次突袭考验之后,才逐渐成熟起来的。

    这个郑芝龙的身边虽然也围绕着不少护卫,韩陵山却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找到不下六处可以刺杀的漏洞。

    既然发现了漏洞,韩陵山自然不会错过,一枚手雷在他袖子中自燃,他轻轻地数了三个数之后,就趁着众人向郑芝龙欢呼的机会,悄无声息的丢出了手雷。

    手雷飞行的速度极快,从众人身体间的空挡飞出去之后,径直砸在郑芝龙的身上,郑芝龙反应敏捷,探手捉住了将要爆炸的手雷,还来不及细看手上的东西,眼前火光一闪,他的身体就被狠狠地甩了出去,而他拿着手雷的那只手,以及胳膊,早就化作一团血雨。

    手雷发出的巨响,让所有人都呆滞了片刻,很快,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就混乱了起来,尤其是身在爆炸中心的那些护卫们,一个个被炸的东倒西歪,且满身都是手雷的碎片,惨呼不绝。

    韩陵山早在丢出手雷的那一瞬间,就离开了原来待着的地方。

    那些被海贼们驱赶到一边,还没有来得及搜索的伪装成渔民的大汉们,此时,发一声喊,就砍翻了看守他们的海贼,急速的向郑芝龙落地的地方冲杀过去。

    韩陵山随着惊慌的渔民们缓缓后退,渔民们退了几步,就找到了一大捆竹篙,也不知怎么的,韩陵山手中也分到了一根,这些人在一个老渔民的带领下挥舞着竹篙向那些刺客杀了过去。

    郑芝龙的部属被手雷伤害的很严重,一个个身受重伤,即便是有一两个轻伤的也被手雷爆炸时发出的声响震的七荤八素,勉强迎敌。

    韩陵山见这些人忙着跟刺客作战,却没有人理睬那个浑身鲜血,生死不知的郑芝龙,就越发的确定,这是一个西贝货。

    带着铁钩的竹篙与**差别不大,韩陵山与这些渔民们挤在一起,挺着竹篙向贼人逼近,一边大声的喊叫着为自己壮胆。

    一枝弩箭不知道从哪里射了出来,一下子就把为首的老渔民给射倒了,老渔民才发出一声惨叫,韩陵山立刻丢掉竹篙撒腿就跑。

    事实上,跑的比他快的人多得是,跑到远处之后,就停下脚步,跟众人一起伸长了脖子看着一个刺客将倒地的郑芝龙的脑袋砍下来。

    于是,众人纷纷相互指责对方胆小,让一官在渔人眼皮子底下让人砍掉了脑袋。

    甚至还有人在哭泣,就是没有继续上前作战的。

    “我还准备了一条大石斑想要请一官吃的……”

    韩陵山更是泪流满面,让人觉得他很可怜。

    一个面目黧黑的汉子瞅着韩陵山道:“一会给我送过来。”

    韩陵山怒道:“冚家铲,俾人揾笨嘅人食屎吧,这是给一官的。”

    面目黧黑的汉子闻言,哈哈大笑道:“泼到吕衰,箭到吕哑。”

    说罢,就抽出腰间的长刀,大踏步的迎着那些准备逃跑的刺客走了过去,在他身后还跟着六七个同样粗壮的大汉,不知不觉的,这些人居然形成了锋矢阵。

    韩陵山瞅着这些人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才是大佬该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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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21:58 | 只看该作者
自从此人出面之后,喧闹的场面很快就安安静静了。

    主要是他活捉那些刺客的速度很快,不仅仅是韩陵山发现的那几个出面的刺客,就连那一对卖难吃的蚵仔煎的夫妻也没能逃脱,甚至他还从商贾群里捉出来了十余个人,这让韩陵山非常的惊讶。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这些坐在棚子里喝茶的有身份的人,本就不是他此时装扮的这个渔民所能接近的。

    这些刺客被捉到之后,那个面目黧黑的壮汉下手极为干脆,他先是把竹篙砸到沙地里,只留下三尺长露在外边,然后再随便抓过一个刺客,举起来让他坐到竹篙的铁尖上。

    在刺客的尖叫声中,竹篙慢慢的变短。

    他甚至都不问刺客问题,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让这些人坐在竹篙上,当那个女刺客被抬起起之后,她开始疯狂的挣扎,大声的喊叫着饶命。

    那个面目黧黑的壮汉不为所动,很快,那个女人在高亢的惨叫声中被人放在了竹篙上。

    眼看着那个女人的身体慢慢的吞没竹篙,那些跟随老渔民一起保护过郑芝龙的渔民们,一个个高声叫好。

    实在有好事的渔民冲着那个壮汉喊道:“你是那个嘛。”

    壮汉露出一嘴的白牙嘿嘿笑道:“记住了,老子是一官坐下统领施琅!”

    好多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韩陵山倒是记得关于十八芝的记录中有这个人的名字,此人刚刚加入十八芝也就两年,不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即便是蓝田县如此缜密的情报中,此人的名字也就出现过一次罢了,且非常的不重要。

    可是,就这家伙刚才表现出来的状态,韩陵山觉得漳州密谍司人员的工作有疏漏。

    “此人必杀!”

    韩陵山在心中告诫了自己一句,就全身心的投入到看这些刺客什么时候死的热闹中去了。

    已经坐到竹篙上的人只知道惨叫,还没有坐上去的那些家伙已经纷纷跪地求饶,不用施琅多问,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抖搂出来了。

    施琅听完了这些人的口供之后,就把这些人也放到竹篙上去了。

    这些事情做完,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退去的海潮开始慢慢的上涨,扑上沙滩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

    等海潮将要把韩陵山的渔船托起来的时候,郑芝龙终于来了。

    这一次,海贼们将围观的渔民们全部驱散,整个虎门海滩上到处都是护卫的海贼!

    韩陵山上了自己的小船,将已经发臭的石斑鱼丢进大海,趁着海潮再次涌上来的时候,用力的撑一下船,这艘小小的渔船就随着潮水滑向大海。

    回到大船上,韩陵山仅仅向十个玉山老贼解说了一下作战过程然后就来到一个舱房,倒头就睡。

    没有明月的海上伸手不见五指,韩陵山悠悠的睁开双眼,先是侧耳倾听一阵,然后就上了甲板。

    此时,甲板上坐满了黑衣人,左右两边,隐约能听见福船破浪的声音。

    韩陵山沉声道:“此战过后,诸君当富贵满堂!”

    说罢,就有玉山老贼抬出来一口大木头箱子,打开之后,里面全是五两一锭的银锭,也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都是你们的,等我们回到潮州之后,银钱加倍!”

    这些被训练的很好地巡丁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却没有人出声。

    “目标,虎门海滩上的所有人!开始着甲!”

    黑暗中立刻传来军卒开始穿皮甲的动静。

    鼓励完士气,韩陵山就独自来到了船头,盘腿坐下,开始整理自己的手雷,短铳,以及长刀,短刀跟一些零碎东西。

    最后,他穿好了皮甲,挂好了手雷,将短铳插在背后,长刀横在腰间,闭上眼睛,等待出发的那一刻。

    一枚时香已经燃烧了一大半,福船震动了一下,不再前行。

    十几艘小船被放了下去,韩陵山第一个跳上小船,其余黑衣人纷纷跟上,等到玉山老贼低声呼喝一声,所有人都拿起短桨,划着小船向灯火辉煌的虎门海滩靠近。

    时香的火头跌落的时候,韩陵山抬头瞅着灯火辉煌的郑芝虎庙,手上的船桨却没有停手。

    箭在弦上,此时,不论埋伏在沙滩底下的人手有没有点燃火药引线,这一次的突袭都是必不可少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韩陵山已经不再指望埋伏的火药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一团巨大的火球从郑芝虎庙底下升起,紧接着就是霹雳一声巨响。

    郑芝虎庙在第一时间里碎裂成了渣滓,无数的建筑材料带着火光向四面八方迸射。

    海滩上顿时就炸了锅,无数的人影离开了自己守卫的地方,纷纷向已经爆炸的郑芝虎庙冲了过去,这些人的反应,远远超过了白日里的那些废材。

    不过,在这些奔向郑芝虎庙的人中间,也有一些人呐喊着朝大海跑了过来。

    韩陵山长笑一声,率先跳下登陆用的小船,丢出一颗手雷之后,就踩着浅浅的海水举着刀向跑的最快的一个家伙杀了过去。

    手雷在人群中炸响,韩陵山的长刀也与最前面的这个家的刀碰在了一起,两刀相击,又错人刃而过划出一溜火星。

    两人身形错过,韩陵山反手一道砍向这人的脖子,此人横刀再挡,却不防手中的刀被韩陵山一刀斩断,慌忙中低下脑袋躲过刀刃,却被转过身来的韩陵山一膝盖顶在下巴上,咔嚓一声响,此人的身体跳了起来,重重的掉进海水里。

    韩陵山并不停下脚步,快速的向自己预定的目标前进。

    此时,黑衣人乘坐的小船已经全部靠岸,在玉山老贼的带领下,一一奔向自己准备要控制的目标。

    围着成了废墟的郑芝虎庙的海贼们,终于发现了韩陵山一干黑衣人的存在,一个个悲愤的呐喊着向这些不知道来路的人迎了过来。

    鸟铳的声响此起彼伏,手雷爆炸火焰映红了海滩,仅仅在接触的一瞬间,身在明处的海贼们纷纷被密集的鸟铳击倒。

    黑衣人并未继续靠近海贼,然是不断地向左右两个方向游走,在海滩上形成了三层错落有致的散兵线,滚动前进中,鸟铳的响动此起彼伏极有韵律。

    即便偶尔有逃出鸟铳攻击的海贼,在手雷的爆炸中也只能绝望的倒地。

    他们前进的速度不算太快,却极有章法,速度几乎一样,平铺的一条直线还算平整,而那些海贼们却不知死活的纷纷前冲。

    韩陵山脱开大队,很快就到了重兵守卫的郑芝虎庙废墟边上,透过人群朝里面瞅了一眼之后,就翻身倒地,几根羽箭从他的头顶飞过,插在沙岸上。

    一个彪悍的海贼也离开大队,用腰力挥舞着一柄斩马刀杀向韩陵山,韩陵山极速后退,于这种势大力沉的兵刃对碰是极为不明智的。

    等到这个壮汉距离他只剩下两丈距离的时候,抽出背后的手铳朝此人扣动了**,一团火焰从粗大的枪口喷出,一团铁砂打在壮汉的脸上,此人的脸即刻成了蜂窝。

    即便是如此,眼睛被打瞎的壮汉,依旧旋转着身体,抡着斩马刀向先前韩陵山所在的方向砍了过去,嘴里的发出一阵阵毫无意义的呜咽声。

    韩陵山目送着这个如同疯虎一般的好汉向无人的黑暗中冲杀了过去,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背后传来一阵鸟铳声响,壮汉终于倒在地上,临死前,还把斩马刀向远处丢了出去。

    有心算无心,就算郑芝龙事先有准备,他做的准备也仅仅是防范一般的刺客,他绝对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既然会遭遇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狠毒无情的军队。

    韩陵山见游弋在外的黑衣人也加入了包围圈,刚要说话,为首的玉山老贼道:“这些人真是要得,我守在他们逃跑的路线上居然没有一个逃跑的。”

    韩陵山大声道:“爆炸声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我们一定要速战速决!”

    玉山老贼应一声之后,就甩出了一枚手雷,其余黑衣人有样学样,同样将手雷丢进了范围不大的包围圈里。

    当初,郑芝龙为了让自己的弟弟可以时时看到他挚爱的大海,特意将庙宇修建在了海浪够不到的岸边。

    既然在岸边,就是说这里没有树木,没有遮掩……

    这种场地给了手持鸟铳,手雷的黑衣人极大的发挥空间。

    虽然偶尔有不多的弩箭,羽箭给黑衣人造成了一定的损伤,不过,鸟铳,手雷,无休止的杀戮,已经让这些保定了必死之心的海贼们生出了极大的无力感。

    一些海贼受不了这些黑衣人向前迈进的脚步带来的压迫感,勇猛的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希望能够杀进黑衣人军阵中,与他们进行一场公平的肉搏战。

    当天平完全偏向火器军队之后,用火器来收割生命的过程是残酷的。

    他们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只要按照自有的训练执行条例就好。

    倒在他们枪口下的人,与平日里见到的靶子没有太大的差别……

    海贼们从沙滩上爬起来,又被密集的枪弹压迫的趴在的士上,又被手雷轰炸的再次跳起来,顶着枪林弹雨再冲锋一阵,直到被枪弹打中。

    包围圈只剩下不足十丈的时候,韩陵山目光所及遍地尸骸。

    尸骸堆中还有虚弱的呻吟声传来,那些黑衣人却收起鸟铳,齐齐的抽出长刀,在见到的每一具尸体上开始补刀。

    死的,自然死了,没死的也被杀的死的透透的。

    一千斤火药爆炸造成的效果没有韩陵山预料中那么惨烈。

    郑芝虎庙本身就是用坚固的石料修建成的一座带有些许防御性质的庙宇,火药爆炸后,掀翻了房顶跟一部分墙壁,还有一些断壁残垣冒着暗红色的火花。

    方圆十丈之内散落着无数砖石瓦砾,也时不时地有人的残肢断臂出现,进入庙里之后,韩陵山长吸一口气,这里更像是一个屠场。

    他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有这么多的人。

    想要从这些残破的尸体群中找到郑芝龙将士一桩无法完成的任务。

    黑衣人们举着火把检查了每一颗脑袋,又在每一具尸体上刺了一刀之后,就在韩陵山的示意下,快速后退到了海边,登上小船,快速的划进了大海。

    此时,海面上突然亮起三团灯火,那是接应韩陵山的三艘福船。

    就在韩陵山他们刚刚来到福船边上,岸边的浅水中忽然冒出一颗头颅。

    他先是回头看看寂静无声的沙滩,再看看无数正在向船上攀爬的黑衣人,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

    “不管你是谁,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施琅也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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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22:00 | 只看该作者
    海浪奔涌,潮声呜咽。

    施琅很希望这些贼人回过头来杀掉他,这样,还能拖一段时间。

    可惜,不论他如何大喊大叫,那些贼人也听不见,眼看着三艘福船就要离开,施琅用尽全身力气,将一艘小船推进了大海,带着一支竹篙,一柄船桨,一把刀就义无反顾的冲进了大海。

    黑夜中,福船不敢孟浪行事,升起一面小帆引着侧风缓缓地向大海深处漫溯。

    此战,韩陵山所部战死一十九人,伤六十三人,失踪两人。

    战死的人未必都是被郑芝龙的部下杀的,失踪的也未必是郑芝龙的部下造成的。

    韩陵山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听完玉山老贼的禀报之后,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些人在得知此次刺杀的目标是郑芝龙的时候,有些胆怯不前,有些暗中犹豫,更有人想要通风报讯。

    玉山老贼多年来统带的都是散兵游勇,乌合之众,自然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驭人之法。

    他们的脑子不够用,所以能用的法子都是简单直接的——只要发现有人犹豫不前,就会立刻下死手清除。

    基于这种原因,战死的人就战死了,不会有任何的补偿,倒是,受伤的却获得了更多的赏赐,这就是玉山老贼们对这些人唯一展现出来的一点仁慈。

    海船颠簸着来到了大海上,此时,海平面上也出现了一丝鱼肚白。

    有太阳,就有方向。

    三艘船的船老大在第一时间就挂上了满帆,在海风的鼓荡下,福船如同利箭一般向太阳所在的方向狂飙。

    施琅拼命地划着小船追赶,不论他如何努力,在黑夜中也只能眼看着那三艘船越走越远。

    天明时分,他呆滞的坐在小船上,在他的视野中,只有三点帆影正慢慢的消失在太阳中。

    直到现在,他只知道那三艘船是福船,至于有什么有别于其余福船的地方,他一无所知。

    一官死了。

    从爆炸开始的时候施琅就知道一官死了。

    在爆炸发生之前,他还进去向一官禀报——太平无事!

    才出来不久,爆炸就开始了。

    而那个时候,正是一官给他兄弟献上一杯酒,希望他在天国的兄弟保佑郑氏一族平安的时候。

    施琅仰面朝天倒在小船上,愧疚,疲惫,失落各种负面情绪充满胸膛。

    比起这些负面情绪,在战场上的挫败感,彻底击碎了施琅的自信。

    以前的时候,他认为在海上,自己不会畏惧任何人,哪怕是荷兰人,自己也能无畏的迎战。

    昨晚,他失败了,且失败的很惨。

    如果不是因为天黑,有海浪掩护,施琅明白,自己是活不下来的。

    他一向认为自己武技超群,悍勇绝伦,可是,昨晚,那个身材并不高大的黑衣人彻底让他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悍勇绝伦。

    一个照面的功夫,他就败的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在承受敌人最后一击的时候用手垫了一下,他相信,那一膝盖足够让他的脖子折断。

    现在,施琅之所以觉得羞愧,完全是因为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敌人打昏了,还是他因为胆子被吓破故意装昏。

    如果他是被打昏了,那么,他脑海中就不该出现这支黑衣人军队横扫海滩的模样,更不应该出现张望举着斩马刀跟敌人作战失败,最后眼睛被打瞎,还奋力还击的场面。

    一官死了,所有的护卫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人活着……这样活着,比战死还要来的耻辱。

    十八芝回不去了。

    一艘不是很大的帆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或许是因为他这艘小船距离海岸太远了,也或许是这艘小帆船正好缺这么一艘小舢板,有人用钩子勾住了他的小船。

    一个壮汉站在船头,从他的胯.下传来一阵阵腥臊气,这味道施琅很熟悉,只要是长久出海的人都是这味道。

    壮汉从小帆船上丢下来一块木板,示意施琅可以抱着木板游水上岸。

    施琅举起小船上的竹篙,引得船上的船夫们一阵大笑。

    然后,施琅就闪电般的将竹篙插进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船夫的谷道,就像他昨日里处理那些刺客一般。

    施琅大叫一声用力的将竹篙连同那个壮汉推了出去,自己却双手抓住绳索,嘴里叼着长刀攀上了小帆船。

    船夫们被这个恶鬼一般的汉子吓坏了,直到施琅跳上帆船,他们才想起来反抗,可惜,满心羞愧的施琅,此时最希望的就是来一场有来无回的战斗。

    这一次,他战斗的极为投入,刀光所到之处,血光乍现!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帆船正在海面上转着圈子。

    而甲板上满是尸体。

    他从装水的木桶里挖出一勺子水,嗅了嗅,还好,这些水没有变质,水里也没有生虫子,咕咚咕咚喝了半桶水之后,他就开始清理小帆船。

    海上酷热,尸体不能久留,固定了船橹,整理了船帆,让它继续朝东方行驶,他就把那些残破的尸体丢进了大海。

    帆船跑的很快,施琅根本就不管这艘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只是不断地从大海里提上海水,冲刷那些已经发黑的血迹。

    海水冲刷血迹非常好用,不一会,甲板上就干干净净的。

    他不敢停下手里的活计,只要稍有空闲,他的脑海中就会出现一官四分五裂的尸体,以及张望最后那声绝望的吼声。

    甲板被他擦洗的干干净净,就连昔日积存的污垢,也被他用海水冲洗的非常干净。

    忙碌了一整天,又大半个晚上,还跟强敌作战,又划了半晚上的船,又战斗,又干活……终于施琅两腿一软,跪倒在甲板上。

    眼前是苍茫的大海。

    施琅跪在甲板上说不出话来,却带着哭腔唱了起来……

    “海水深深索呀索原在,四十日乌寒来。

    刻苦耐,刻苦耐;

    心想死掉本命路,想着家贫呀又再来,

    又再来!”

    声音嘶哑,歌声自然谈不到好听,却在海上传出去老远,引来一些白色的海鸥,围着他这艘破旧的小帆船上下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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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22:04 | 只看该作者
如果有真正的有心人,他就会发现,这些天,从岭南到关中的信使出奇的多。

    因为有人不断地接力传递消息,让云昭得到消息的时间与岭南实际发生事情的时间相差只有不到十五天。

    因此,云昭看到的每一个消息都是十五天之前发生的真实事件。

    郑芝虎庙被炸的消息,以及郑芝龙以下五百六十二人被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云昭披衣而起看过文书之后,就匆匆回到大书房,对杨雄,钱少少两人下达了很多的命令。

    不等天明,就有无数信使匆匆的离开了玉山城。

    现如今,整个八闽之地都在寻找杀死郑芝龙的凶手,尤其是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豹,与郑芝龙的儿子郑经最是疯狂。

    郑芝豹不惜开出万金赏赐,满世界寻找凶手的踪迹,至于郑经,已经披麻戴孝的四处搜寻刘香的残部。

    因为,在郑芝龙抵达郑芝虎庙的那一天,正是刘香残部在谋划刺杀郑芝龙。

    郑芝龙被杀的事情也吓坏了十八芝中的其余人物。

    他们不敢相信,郑芝龙的五百护卫就这么全军覆没于虎门海滩。

    郑芝龙曾经夸下过海口,说只要他麾下这五百护卫在,天下虽大,他大可去得。

    如今,除过没有找到施琅以及其余六名护卫的尸体外,其余的人多少都找到了一些,所以,有人认为,如果没有内应,这五百护卫不可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就被人杀死在海滩上。

    这话最早是郑芝豹传出来的。

    然后,披麻戴孝狂怒的如同野兽一般的郑经,不由分说,就杀了施琅全家。

    战场被那些人打扫的极为干净,除过火药爆炸的痕迹,以及从护卫身上挖出来的弹片,**,他们基本上没有找到多余的东西。

    十八芝中人还原了郑芝虎庙被炸的过程……然后,他们就把目标指向了荷兰人!

    也只有荷兰人才有如此多的火器,也只有荷兰人才会如此熟练地使用火药。

    他们甚至找到了黑衣人在地里挖的藏身坑洞。

    十月初九,郑芝龙的头七。

    十八芝中人有人提议,蛇无头不行,十八芝中应该选出一个新的带头人了。

    郑芝豹提议自己的侄儿郑经为头领,却被十八芝中人,以心智未成,且无寸功的理由给否决了,只给了郑经一个副首领的位置。

    此时,郑芝豹站了出来,以克承兄长之志,为侄儿坚守首领职位的理由力压群雄,成了十八芝的老大。

    然而,十八芝中人大多为桀骜不驯的海盗,郑芝龙在的时候,无人敢反对郑芝龙。

    当初郑芝龙杀了许心素,杀了李魁奇,杀了刘香,击败了荷兰人,与日本人交好,并且屯垦台湾,这才成为东方海洋上的霸主。

    即便是荷兰人,也不能越过郑芝龙与日本人直接交易。

    他的声威完全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没人敢忽视他。

    如今,郑芝龙死了,压在一干海盗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被拿掉了。

    一时间,人心思变。

    一心思变的可不仅仅是海盗,就连盘踞在台湾岛上的荷兰人也认为自己的机会到了,开始悄悄向澎湖列岛挺近。

    韩陵山八闽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挑起战争!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在海上可以所向无敌,因此,在击杀郑芝龙之后,他趁着风向合适,马不停蹄的直奔漳州府。

    这一次他的目标将是荷兰人!

    此时的郑氏家族就是一只火药桶,只需要一星半点的火星,就会爆炸。

    韩陵山就打算做这颗火星。

    十八芝中郑氏的力量太庞大了,如果不能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蓝田县想在八闽之地开拓势力依旧难比登天。

    这也是郑芝豹敢于跟云氏合作的重要原因,他笃定的认为,有强大的郑氏存在,云氏这只山上的老虎,即便是想要占便宜,也仅仅是商贸这一块。

    云氏的商贸对象明显是他们放在马六甲的那支远海海盗,不可能与他争夺,日本,台湾,乃至朝鲜的海上贸易路线。

    只要郑氏牢牢地掌控这三处,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他不知道的是,云昭这头野猪的胃口岂能是区区一点海贸生意就能填满的。

    自从澎湖海战之后,澎湖列岛上基本就没有了大明百姓,这里成了海盗们的乐园,他们占据了一个个有水源的海岛,宛如一个个法外之国。

    对于任何一个熟悉海洋的人来说,都很清楚澎湖列岛的重要性,占据了这里,往北可抵达马祖列岛、大陈岛和舟山群岛,往南可去东沙群岛、南沙群岛。

    并可通往东南各国,遥控与日本,朝鲜的所有海贸生意。

    荷兰人明白,如果不能趁着郑氏家族现在无暇顾及澎湖列岛的时候占领这里,那么,将来郑氏家族一定会借用澎湖列岛这块跳板,与他们争夺台湾岛。

    这无非就是一个先手,后手的问题,在这一点上,荷兰人的显得很是聪明。

    短短六天时间,他们就攻占了澎湖列岛中第三大的白沙岛。

    驻守在白沙岛上的海贼陈六,在荷兰人武装商船猛烈的炮火攻击下无力抵挡不得不撤退到了临近的渔翁岛上。

    等陈六的人仓惶逃窜到渔翁岛上之后,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枪弹。

    陈六以下七百二十余海盗全部阵亡在了渔翁岛白色的沙滩上。

    韩陵山刚刚处置完毕陈六等人的尸体,荷兰人的战船就出现在海平面上。

    他站在椰林中用望远镜查看一阵之后,就一心等待荷兰人登陆。

    他不打算在海上与荷兰人争锋。

    高大如同楼阁的武装商船刚刚靠近渔翁岛,岛上的火炮就开始发威,可惜,这种千斤佛郎机小炮,除过在海上砸出一些水花之外,并无效果,就连吓阻荷兰人脚步的能力都没有。

    武装商船上冒起阵阵硝烟,紧接着无数黑乎乎的炮弹就雨点般的砸了过来,很短的时间里,就把渔翁岛上简陋的火炮阵地砸的乱七八糟。

    韩陵山的眉头皱起,看一眼被炮弹咋断的椰子树,他没有料到,荷兰人的火炮之威居然犀利到了这个地步。

    武装商船缓缓地向渔翁岛靠近,抵达浅海处后,百十艘小船就从这两艘武装商船被放了下来,那些穿着铁甲的荷兰军卒就摇着船桨,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登陆了。

    在武装商船的炮火掩护下,这场仗基本上是没办法打的,所以,韩陵山下令自己的五百部属向海岛中心进发。

    不知道对手已经更换的荷兰人,依旧给了陈六这些海盗们足够的重视,他们在登陆之后,并没有积极向岛上挺近,而是在海滩上扎营。

    于是,在晚霞中,一个个金属人在海滩上晃荡的场景,让韩陵山的属下们颇有畏惧之色。

    四个玉山老贼见状,嘿嘿一笑,就对韩陵山说一声去去就回,然后就一头钻进了椰树林中。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玉山老贼们回来了,同时,也拖回来两个被打晕的荷兰军卒。

    瞅瞅荷兰人稀里哗啦作响的铠甲,韩陵山手中的长刀猛地斩下,刚刚被凉水泼醒的荷兰人军卒,见状惊恐的大叫。

    叫声还未停止,他的钢铁铠甲,居然被韩陵山手中的钢刀从中劈开,铠甲被劈开,却没有伤到荷兰人的皮肉。

    “不过如此!”

    韩陵山轻蔑的吐了一口口水,又对身边的部属道:“该你了。”

    与这些红眉毛绿眼珠跟恶鬼一般的荷兰人作战,部属们或许会胆怯,但是,这两个恶鬼即便是再凶狠,也是囚徒,因此,部属学着韩陵山的模样重重的一刀劈了下来。

    力量不够,准头不好,铠甲斩开了半尺长的一道口子,身体上也被斩出来同样长的一道血口。

    韩陵山不理会这个荷兰人的惨叫声,冷声对部署们道:“下一个!”

    一个,一个又一个,直到五百人全部都实验过后,这两个荷兰人连盔甲带人已经被斩成了肉泥。

    “明天就这样作战。”

    韩陵山瞟一眼地上的两堆碎肉,又道:“要是实在害怕,就找一块肉吃一口,这样就不害怕了。”

    说完,就纵身跳上拴在椰子树上的吊床,抱着怀里的长刀沉沉的睡去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吃那些碎肉壮胆,早上起来的时候,韩陵山就看到那些荷兰人举着火铳,斧枪开始向岛内搜索。

    很奇怪,走在最前面的并非是军卒,而是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神父,他手里提着一个香炉一样的东西,一边诵经一边按照指挥官指引的方向前进。

    加上高高的神幡更加让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显得诡异无比。

    韩陵山嗤的笑了一声,等神父以及两个头顶没有头发的学徒刚刚走进弓箭的射程,就猛地拉开大弓,“嗡”的一声响,一枝指头粗细的羽箭就飞了出去。

    不等羽箭射中目标,又连续拉弓两次,三枝羽箭几乎同时射穿了神父,以及神父学徒的咽喉,于此同时,更多的弩箭也被射了出去。

    遭到突然袭击的荷兰人,仅仅慌乱了片刻,就举起了铁盾护在前边,将自己的四面牢牢的护住。

    羽箭,弩箭,落在盾牌上,叮当一阵乱响,纷纷落地。

    弩箭不能奏效,韩陵山并没有感到意外。

    挥手让部属停止射箭,等待荷兰人继续靠近。

    荷兰人举着盾牌缓缓地向前突进,长长的斧枪前伸,似乎他们比韩陵山还希望来一场肉搏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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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22:09 | 只看该作者
很早以前,玉山书院就曾经研究过如何应对荷兰人的板甲。

    这种板甲的防御力很高,尤其是面对羽箭,弩箭,以及**的时候,防御力很好。

    尤其是配合上高大的铁盾之后,只要将铁盾围拢起来,斧枪向外,就能迅速形成一个可以移动的钢铁堡垒。

    这种钢铁堡垒加上荷兰人蛮牛一般的身体,突破敌人的军阵如同撕开纸张一般轻松。

    唯一不好的,是在面对火炮的时候。

    如果被火炮炮弹砸到,基本上会死一群。

    渔翁岛上自然不会有太多的火炮,即便是有,昨日已经被船上的火炮给摧毁了。

    因此,遇到敌袭之后,荷兰人就立刻组成了乌龟一般的盾阵,准备冲破埋伏区之后,再跟岛上的海盗作战。

    玉山书院对这种盾阵还是很有研究的。

    所以,韩陵山在盾阵靠近之后,就把一枚手雷从盾牌空隙中丢了进去。

    手雷这种东西,对于荷兰人来说非常的陌生,所以,手雷就有了充足的时间在盾阵中爆炸,与此同时,手法精妙的玉山老贼们也纷纷把手雷丢进了盾阵。

    此起彼伏的爆响过后,盾阵四分五裂,手雷上的破片虽然不一定能击穿板甲,在狭小的空间里却会形成一阵金属风暴。

    破片在盾牌上来回跳跃之后总能找到板甲防守的薄弱点,狠狠地钻进敌人的肉里。

    加上手雷爆炸带来的声音伤害,那些荷兰甲士们捂着耳朵摇摇摆摆的站在空地上,还要迎接密集的弹雨。

    韩陵山的五百人在手雷爆炸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开枪了,开枪之后,就挥舞着各种武器冲向荷兰甲士。

    在冲锋的半路上,密密匝匝的手雷再次被丢了出去,爆炸声笼罩了战场。

    昨晚的时候,五百个人只能分到两个红毛鬼来砍杀,今天不一样了,一人分一个还绰绰有余。

    除过一些强悍的荷兰军官还能摇摇晃晃的接战,其余的荷兰人不是倒在地上,就是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跑。

    他们丢在地上的斧枪,反而成了最好的对付他们身上板甲的武器。

    战斗结束的时间,远比韩陵山预计的要早。

    在第一时间,他就弄来了二十多具板甲,穿在自己人身上,扛着鸟铳,斧枪,队列整齐的向海岸边走去,在那里,荷兰人留下了一个小队看守营地与物资。

    韩陵山早在玉山的时候就会说一口流利的日耳曼语,而荷兰语不过是从日耳曼语中脱胎出来的地方方言,对他来说,用十余天的时间来掌握荷兰语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同时,这个速度在玉山上并不起眼。

    所以,当韩陵山带着一群身着荷兰板甲的人从椰林中走出来,并且用荷兰语打招呼之后,看守营地的小队就完全放下了警惕之心。

    一些好奇的荷兰人还用极快的语速发问,刚才那一阵爆炸声,是不是已经干掉那些黄皮野人了。

    韩陵山嘴里说着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一边靠近了这些人,而且把他们围拢起来,然后,他的匕首就刺进了跟他说话的荷兰军官的铠甲缝隙。

    他的匕首刺的很有章法,可以让荷兰军官失去所有抵抗力,却又不会死掉。

    当别的荷兰人吐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韩陵山开始审问为了问口供而特遗留下来的四个荷兰人。

    他不停地问,不停的问,直到四个人的回答都一致了,这才杀掉了他们,而韩陵山按照口供开始摇晃荷兰人留在岸上的讯号旗子。

    于是,又有一批荷兰人援兵乘坐着小木船下了大船,上岸支援。

    岸上的荷兰人在烤猪,食物的香气四溢,那些专门运送荷兰甲士上岸的水手们也纷纷上岸准备分食一点难得的美味。

    完全没有发现那些原本四处忙碌的荷兰甲士在向他们靠近。

    再次审问完毕了水手之后,韩陵山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大的追求。

    于是,在傍晚的时候,他带着一群成功消灭了陈六海盗的荷兰勇士们乘船向大船进发。

    当武装商船上的荷兰人见到一船船的自己人得胜归来,纷纷敞开了怀抱迎接他们,只是,这些人上了船之后,就变成了黄皮子海盗。

    范·哈维尔是少数有姓的荷兰人,自然也就是这两艘武装商船的首领。

    被俘之后,他极力向那个文雅的明国人申辩,这些被俘的人已经是他的财产,只要这个明国人愿意,就能用这些战俘换取一大笔钱财。

    那个明国人话语说的文质彬彬,有时候甚至能用拉丁语说一些优美的诗词,可就是这样一个有教养的贵族,却一边跟她谈论荷兰人在远东的布置,以及何兰国风土人情,一边吩咐他的部下们,将那些战俘拖到船舷边上残忍的割开他们的喉咙,再把他们丢进海里。

    哪怕是哈维尔那个漂亮的女仆也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

    “所以说,先生,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你甚至不知道大明国有多么的广袤,你甚至不知道大明国最弱的就是他的海军,当内陆的君王们开始重视海洋了,开始将他最勇猛的部属送到海上的时候,不论是们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亦或是英国人,都将成为这片海洋的鱼饲料。”

    韩陵山对于红毛鬼毫无好奇之心,他在书院的时候曾经为了混一口蜜糖吃,在玉山的蛋糕店里跟一群胖的瘦的,难看的,美丽的红毛人在一起工作了半年。

    所以,他端起哈维尔敬献给他的咖啡品尝了一口,表示感谢,然后就让玉山老贼们把这家伙拖下去放血,然后喂鱼。

    有了两艘武装商船外加三艘福船的韩陵山决定再去一趟厦门。

    用武装商船的火炮轰击一下厦门,起到一个敲山震虎的作用之后,就立刻命人带着这五艘船去找韩秀芬,自己有些疲惫了,做准备回玉山休憩一阵子。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想法是很不成熟的。

    于是,他带着船队将整个八闽沿岸的港口统统轰击了一遍。

    最后,他悄悄在广州下船之后,亲眼目睹了这两艘武装商船轰击广州港的场面。

    炮声一响,广州港就鸡飞狗跳,海港中满是被火炮击打成碎片的商船,损失惨重。

    至此,八闽大乱!

    而那两艘武装商船与三艘福船,带着韩陵山辛苦训练的剩下不足六百人的潮州巡丁们扬帆去了马六甲。

    又回到孤身一人的韩陵山,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除过背上有一小口袋咖啡豆作为云昭的礼物之外,他突然发现,自己口袋里居然一个子都没有。

    不过,这也难不住他,尽管在广州港属于关中的商行至少有六家,只要他拿着自己的印信,完全可以在任何一家商行里支取到自己所需的银钱。

    他本来想这样做的。

    不过,在去商行的路上,他忽然看到有一家商行正在招收伙计,能走关中的伙计。

    所以,韩陵山就毫不犹豫的踏进那家商行,用地道的关中话道:“掌柜的,我能当你家伙计吗?”

    一个妖娆的女子掀开门帘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一下韩陵山,眼睛一亮道:“你是关中人?”

    韩陵山陪着笑脸道:“小的是关中长安县人。”

    女子道:“熟悉去关中的路吗?”

    韩陵山憨厚的笑道:“回家的路可不敢忘。”

    “会赶马车吗?”

    “从小就会的本事。”

    “好,收你了,一个月五百文的工钱,包吃住。”

    韩陵山连连点头道:“好的很,好的很,有啥活,现在就吩咐,不耽搁干活。”

    妖娆女子笑的开心,抬手在韩陵山结实的胸口拍了一下道:“是个棒小伙子,先把住处安排了,后天我们就走!”

    说着话就朝韩陵山招手随她去后面。

    瞅着妇人浑圆的臀部,水蛇一般的腰肢,韩陵山舔舔嘴唇心里道:“这一次不会那么倒霉吧?”

    渔翁岛上臭气熏天!

    施琅小心的在岛上搜索前进,前方尸臭气越发的浓郁,穿过一片椰林之后,他被眼前的恐怖场面惊呆了。

    椰林后边是一个足足有两三亩地大小的水坑,现如今,这个水坑几乎被苍蝇给覆盖住了,变成了一座会蠕动的黑色绒布。

    臭气熏天,施琅即便是已经用布巾子捂住了口鼻,依旧一阵阵的头晕,往黑色绒布上丢了一块石头之后,就听“轰”的一声,苍蝇乌云一般的蹿上半空,露出水坑的真实面目。

    无数具尸体在水坑里漂浮着,浅浅的水中尽是蛆虫,密密匝匝的摇动着,在腐烂的尸体里钻进钻出。

    有些尸体还穿着被水泡的发起来的皮甲,有些则穿着破烂的板甲。

    有大明人,更多的却是荷兰人。

    施琅狂呕一阵,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椰林,才要扶着椰树继续呕吐一阵,一串粘稠的淡黄色液体滴落在他的手上,他抬头看去,一口污物箭一般的从嘴里喷出来,在他的头顶,悬挂着更多已经腐烂的尸体……

    清澈的海水亲吻着海滩,施琅趴在海滩上不断地把海水吸进嘴里,然后再吐出来,不管他如何用盐水漱口,口鼻间的恶臭似乎永远都存在。

    一只寄居蟹匆匆的逃离了,施琅失神的瞅着在海滩上乱跑的没有背着房子的寄居蟹,出于习惯低头看了一下寄居蟹逃离的地方。

    海浪带走了海沙,一具洁白的还显得很新鲜的骷髅露了出来。

    又有一只寄居蟹从骷髅的眼眶中钻出来狼狈逃走。

    这一次,施琅胸中的烦恶感反而消失了。

    他瞅着茫茫的大海,喃喃自语道:“魔神,魔神,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大海自然不能回答他,只是派来海浪亲吻他的脚趾……

    “你不杀我,就是要借我之口宣扬你们的强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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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2 22:10 | 只看该作者

    孤独的施琅走在广州的集市上,漫无目的。

    在海上追踪船只,是一件非常耗费体力跟精力的事情。

    他从虎门追到了澎湖,又从澎湖追到了东海,一路随着那三艘福船以及两艘武装商船,眼看着他们一路从福州府,泉州府,漳州府,潮州府,炮轰到广州府。

    好不容易在广州府靠近了这五艘船,他早就残破不堪的小帆船却被武装商船给轰成了碎片。

    最后,拼死游上海岸,连停滞一下这样的事情都不敢做,匆匆汇进了人群。

    傍晚的时候,他悄悄潜进十八芝在广州的堂口,想要打听一下消息,可惜,他得到的消息让他血泪直流,几欲昏厥过去。

    不用听什么消息,仅仅是堂口上张贴的画影图形,就让他有些心灰意冷,直到看到自己全家遭难的告示他才知道,郑芝龙死了——全赖他施琅!

    是他施琅与刘香残部内外勾结害死了一官!

    狂怒的施琅在广州堂口的柴房里盘坐到了半夜,然后,在下半夜的时候熟门熟路的几乎杀光了广州堂口中所有人。

    只留下一个妇人,要她告知郑经,他一定会杀光郑氏满门为自己的全家复仇。

    办完这件事之后,才从痛苦中走出来的施琅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坐实了谋害郑芝龙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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