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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名将殊荣:四路进军待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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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30 11:5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官家,刚刚传来消息,兀术统兵三万,出永静军,另有三万汉儿军围攻滨州。张都统正率军浴血奋战!情况不容乐观。”张叔夜走后,吴敏暂时成了赵桓在军务上的第一高参,河北的战局如此,需要官家决断了。

    “三个女真万户,三万汉儿军,再加上李成所部,算起来也有十来万人。如果能招降京东等地的土匪山贼,就能聚拢十几万人……要是放在两年前,还真是泰山压顶啊!”

    赵桓轻笑着说道,神色之中,没有半点慌张,仿佛就是个玩笑……吴敏同样嘴角含笑,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感慨。

    两年多以前,他又何尝不是惶恐不安的众人之一,现在回想,变化还真是天翻地覆。

    “官家,要不要再度亲征,给兀术当头一棒?”

    赵桓笑了,“亲征?有那么多钱粮吗?”

    吴敏咧嘴呵呵道“皇宋的底子到底不差,夏税又陆续送来了。最妙的是政事堂为了给孔府复仇,不是说了能出钱吗?”

    是哦!

    赵桓眯缝着眼睛,笑道“这么说,是让朕拿他们的钱,打个爽快了?”

    吴敏忙道“非只官家,臣愿为陛下牵马!”

    赵桓笑容可掬,并没有过分欣喜。所谓利益集团,在赵桓多次亲征之后,围绕着他的文武,已经相当庞大了,既然相信有人会为了利益,不惜屈膝投敌,那为什么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个人功名,耗光国力呢?

    或许这就是苗头吧……想到了这一点之后,赵桓反而冷静了不少,领兵打仗虽然很爽,但总归要看看家底儿的。

    他沉默了一阵子,这才道“京东的战事,交给刘锜负责就是了,让他击溃李成之后,火速北上,同兀术对峙,解救张荣。”

    吴敏张了张嘴,却也点头应是。

    “再传一道旨意,朕要加开恩科,邀请天下贤才,共聚京城……朕打算在金明池问政……凡是各地世子,儒生名流,乃至普通百姓,皆可面君,当面提出建议。如果所言有理,立刻颁行,如果学识人品俱佳,可以直接入朝为官。”

    吴敏大惊失色,他如何不明白,赵桓这是真的要偃武修文,休养生息了。

    回顾过去,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赵桓都是咬死了不松口,生怕一时松懈,朝野厌战情绪爆发,再想振作,就不可能了。

    但是到了今天,不拘文武,都有了相当主战的力量。

    大宋也的确因为暂时耗光了国力,无法再大举出兵。

    最最重要,历次的战斗已经让大宋上下有了足够的自信,他们能赢的……到了这一步,也该暂时改变国策了。

    只是说改变容易,可国策转头,涉及的太多的利益,人事、财政,包括朝中话语权的分配,随军的重臣,军中大将,政事堂诸公,乃至各地的转运使,地方官吏,世家豪强……全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冲击,这就好比一艘硕大无朋的船只,骤然转向,带起来的涟漪,都足以淹没无数小鱼小虾了。

    不得不说,还真是马上天子,自信十足,否则的话,换一个普通皇帝,怕是要纠结许久,哪来这般明快。

    吴敏略迟疑,不管怎么样,对他来说,都只有紧跟赵桓的脚步,毕竟这大宋朝,只有这么一个太阳!

    ……

    靖康三年,伴随着李成集团的覆灭,宋金之间的战斗,终于停了下来。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在宋金两国之间,也没有了任何缓冲的余地……兵将对阵,毫不含糊。

    经过了赵桓许久的酝酿,新的军制改革,终于刨了出来。

    赵桓最终抛弃了节度使,镇抚使一类的武职,改用总兵制。

    首先第一位,便是陕西总兵韩世忠。

    “良臣,坐镇延安,既要准备攻打金国,又要威慑大石……非你这般的猛虎,不能为之啊!”

    韩世忠晃着高大的身躯,心满意足,说到底,自己这个天下第一将的名头,还是实打实的。

    “臣领旨。”韩世忠毫不犹豫答应。

    “等等!”赵桓想了想,让人取出一面通红的大旗,展开之后,有四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

    “盖世无双!”

    赵桓笑道“这是朕送给良臣的。”

    韩世忠脸涨得通红,双手颤抖,他本以为自己官居极品,该拿到的都拿到了……还有什么能打动他的心呢?

    可老韩想不到,官家还能玩出花样来。

    这是他的,还是别人也有?

    就在韩世忠迟疑之间,另一面大旗也拿出来了。

    “兴宋耀汉!”

    不用说,这面旗号是给吴玠的,上面含着兴汉侯的名号。

    “晋卿,你就接任河南总兵吧,驻扎潼关,威慑河东金人。”

    吴玠向前一步,伸手接过,朗声道“臣领旨!”

    接下来赵桓一下子拿出了两面旗号,第一面是“精忠报国”,这个不用问,自然是岳飞的。第二面就有趣了,居然是“文武双全”。

    大家伙看到了这四个字,差点笑出来,究竟谁这么拽,竟然能得到这四个字,不会是……没错,正是曲端!

    赵桓也给他准备了一面旗号,但是对不住了,曲端要放弃领兵的机会了。

    “鹏举,朕想来想去,河北总兵的位置还是给你。至于曲端,朕打算成立一个参谋部,再成立一个武学。曲端以枢密使身份,兼任参谋部尚书,武学祭酒。”

    赵桓笑道“你去曲端堡的时候,把旗号给他,让他打着大旗,风风光光,回京上任!”

    面对这个结果,众人简直想笑出声来。

    曲端辛辛苦苦,到底是错付了,也难怪给了个文武双全的评价,原来是要他回来担任武学……一帮武夫,又有什么好学的?

    很显然,这帮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可怕,赵桓着实在改变整个制度,打破文武隔阂,既有功将士返乡之后,又来了一个武学。

    掌握了更多本事的军官团,在未来肯定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甚至武学会成为比太学更有魅力的学府。

    三员大将,明盔亮甲,骑着骏马,不分前后,从宣德门纵马而出,在他们身后,三面红色金字的大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光是这也就罢了,赵桓竟然赐下了半套天子仪仗,而且沿途鼓乐喧天,万民欢呼,地上还撒了许多花瓣,风光之极。

    和这三位总兵比起来,什么御街夸官,根本不值一提。

    韩世忠骑在马背上,老脸涨得通红,如同喝醉了似的。再看看吴玠和岳飞,尤其是岳飞,这位素来谦逊持重的年轻将领,此刻白面染血,拳头紧握,显然在紧绷的面容之下,是一颗沸腾的心。

    “官家洪恩,当真难以报答!”

    吴玠用力颔首,“武人风光,无过如此!”

    到了岳飞这里,他沉默了半晌,喉咙涌动,吐出了四个字“克复燕云!”

    韩世忠和吴玠互相看了看,也跟着大吼起来,“没错,克复燕云!”

    三将齐出,天下震惊,很显然,赵桓已经划分好了战区,自西向东,泰山压顶。

    这三位大将毫无疑问,要统领一方,整军经武,积蓄力量,准备北伐。

    在这一条战线上,还剩下一个空缺,那边是京东方向了。

    “臣拜见官家!”

    刘锜返回了京城,在他的手边,有一个盒子,郑重施礼之后,赵桓含笑道“是李成的脑袋?”

    “是!臣等在汶水之畔,诛杀此贼!”

    赵晗颔首,“朕知道了,随便找个地方深埋了就是。”

    刘锜点头,“臣知道了。”

    “对了,朕问你件事。”赵桓探身,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那个……张荣的妹妹,你见过没有?”

    刘锜愣了片刻,脸不由得泛红,“见,见过。”

    “可……还看得过去?”

    “过……过去!”

    “哦!”赵桓颔首道“这样的话,朕就可以放心赐婚了,总算不是乱点鸳鸯谱了。”

    刘锜咧嘴苦笑,就算你要乱点鸳鸯谱,我又有什么办法啊!

    刘锜想了想,正色道“张都统之妹,美而可贤,臣能和她成就连理,是臣的福气。”

    赵桓用力颔首,颇为满意,随后又叹道“刘锜,你跟着朕最久,当初拿下童贯,掌控胜捷军,便是你出力最大。咱们君臣走到了今天,朕要赐给你四个字!”

    刘锜猛吸了口气,终于轮到他了!

    三将出京的名场面他早就听说了,如何不盼着自己也有一份。

    赵桓起身,走到了桌案前面,一点也不迟疑,就写下了四个字,刘锜一看,直接昏倒。

    百年好合!

    “官家,这,这个如何能绣在旗号上?”

    赵桓哈哈大笑,“什么绣在旗号上,是让你挂在洞房的!”

    瞬间,刘锜小白脸黑了,一口血险些喷出……原来我还不配授旗……正在他讪讪羞愧之际,赵桓点手,让人一口气送进来两个盒子。

    “这个百年好合是赠品,朕要给你的是这个。”

    刘锜的心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着实刺激。

    他生怕赵桓再玩什么幺蛾子,好在皇帝陛下不打算开玩笑了,同样的红旗,同样的金字,“忠勇股肱”。

    看到这四个字,他松了口气,倒也贴切。

    赵桓又道“对了,朕听说张荣到了登州之后,说什么沧海辽阔,远胜八百里梁山泊……”

    “对,是有此语……张都统在出师之前便烧了梁山泊水寨,他忠心耿耿啊!”

    赵桓点头,“那好,你展开下一面旗号吧!”

    刘锜点头,打开之后,发现形制都是一样,只是颜色变成了,变成蓝色的旗面,用白色绣着四个字,“横行四海”。

    赵桓笑容可掬,“这是朕对张荣的期许,梁山泊的确太小了,茫茫大海,才是水师的用武之地,朕万分期望,他能建功立业,不负朕之期望!”

    刘锜正色,郑重收好大旗,代张荣谢恩之后,让人快马加鞭,把旗号送去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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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11:55 | 只看该作者
张荣磕头作响,收下了赏赐,随后将一丈八尺的大纛旗挂在了登州水师营外,迎风飘扬。

    飒飒旗帜,猎猎海风。

    老张是心满意足,从山贼到统兵大将,他这一步走得可比及时雨厉害多了。

    不过老张心里也明白,他是赶上好运气,也碰上了好管家。

    因此在得到赏赐之后,张荣日日召集手下头领,一起商讨,究竟该干点什么,好报答天恩……可这帮大老粗凑在一处,能想到什么好法子啊!

    有人建议给官家多送点财宝,有人说还是美女实在,还有说的,要不干脆弄点海狗肾,给官家补身体。

    面对这帮离不开财色二子的混账玩意,张荣都气疯了。

    有点品位好不好?

    官家是明君圣主,弄这些俗物,不但白费功夫,还让官家瞧不起咱们,得拿出点好东西来。

    张荣这么想,但可惜的是他却也没有主意,只能干着急。

    这一天张荣坐着船,出海打渔解闷,待到晚上返回的时候,装了半船大鱼,满心欢喜,刚靠岸就有人跑过来,

    “大头领……”

    “叫什么大头领?”张荣像是踩到了尾巴似的,连忙整理身上的衣服,正色教训道“叫都统制!俺老张是朝廷命官!”

    “是是是……都统制,官家来了!”

    “官……官家?”

    张荣吓得脸色都变了,也忘了什么朝廷大将的体面,撒腿就跑。后面士兵见状,连忙牵着马匹追来,心说大头领骑马可以快些。

    只是他牵马的功夫,张荣已经跑出去好远,只剩下一个针头大的背影了。

    不愧是大头领啊,这腿就是快啊!

    张荣呼哧呼哧,跑到了营门口,正好看到了有人站在这里,他还分不清哪个是官家,又或者干脆都不是……就见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笑道“张卿,朕突然过来,没吓到你吧?”

    张荣慌忙跪倒“俺,臣,官家……”这位大头领急切之下,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得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子。

    赵桓含笑伏身,拉起张荣,“什么都不用说了……张卿,朕虽然第一次见到你,却是早就知道你的大名……当初靖康元年,宗望南下,直逼开封,四处劫掠,唯独在梁山泊,遭遇了伏击……这事是你干的吧?”

    张荣脸色微红,“的确是,是臣干的,只是当时臣没能进京救驾……臣,臣该死。”

    赵桓没说什么,而是继续道“后来兀术领兵进犯京东,你配合刘锜,挡住了两个精锐的金人万户,保护了五丈河的漕运,居功厥伟啊!”

    张荣脸更红了,“臣,臣是水泊的人,只想着保护家乡,不愿让金狗糟蹋!”

    赵桓大笑,“无妨,能知道保卫家乡,就是好汉子。再把格局心胸放大,知道自己是大宋的人,能保家卫国,便是足以名留青史的英雄豪杰。”官家拉着张荣的手,浑不在意湿哒哒的汗水,让旁边的文臣陪着,向中军走去。

    赵桓笑呵呵道“张卿,实不相瞒,朕自从登基以来,就喜欢往军营跑,在营中的时间比宫里的时间都长……说到底,朕要指望着你们这些将士杀敌立功,中兴朝廷。朕不能不知道军中的情况,也不能不知道你们这些领兵将领的人品才能。”

    “所谓知人善任,就是这个道理……对了,张卿在水泊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吧?”

    “那是……俺可清楚那帮家伙的德行的,宋江凑了三十六个人,俺手下比他多了一倍,足足七十二个,他们全都听俺的。”

    张荣眉飞色舞,可很快又闭上了嘴巴,连宋江那个逆贼也敢提,真是不想活了。

    赵桓反而浑不在意,还主动问起了水泊的情形,比如原来宋江的旧部还剩下谁了,比如花和尚是不是坐化了,公孙胜跑到哪里去了……张荣只能咧嘴,宋江倒是真的,三十六个头领也不差,但却跟官家知道的有点出入。

    “臣知道在眼前只有个阮七还活着,不过倒是有一位姓李的头领,领着一些梁山人当了海盗。后来俺派人联络,听说他往南边去了,也不知道是去两浙,还是福建了。”

    赵桓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道“或许是去了暹罗!”

    “暹罗?”张荣不解。

    赵桓解释道“就是个海外小国,物产还算丰饶,尤其是粮食产量很高,能一年三熟。”

    提到了粮食,赵桓的语气明显兴奋了一些,张荣也是个激灵的,他突然插话道“官家,是不是要臣去什么暹罗?”

    赵桓笑道“你怎么想到的?”

    张荣嘿嘿道“民以食为天,臣天天都看邸报,看上面算账,臣知道官家不容易,当家难啊!俺在水泊的时候……”

    这位又要说水贼的经历,奈何依旧不妥,只能讪讪闭嘴,反倒是赵桓,他来了兴趣,“张卿,朕知道每个人上梁山的原因各异,你到底是怎么逼上梁山的?又或者,你祖辈就是干这个的?”

    “没有!”张荣慌忙摆手,“臣,臣早年也是清清白白的渔民,靠着力气吃饭,只是比别人多打些鱼,日子过得不差,在十里八乡,有些威望罢了。”

    “既然日子不差,怎么还上梁山了?”

    张荣被问得咧嘴,让他怎么说啊!

    赵桓含笑道“朕说了,要知人善任,能当到都统制的人,都和朕极为熟悉,别的不说,还在一起泡过温泉……要是张卿觉得不方便,咱们君臣不妨坦诚相对,好好聊聊?”

    张荣怔了片刻,讪讪摆手,他还没这个胆子。不过赵桓讲了,他也就不顾及什么了。

    “官家,要说起来,都要怪那个孔老头……都是他们家的子孙害人,才断了俺的活路的,俺就不明白,朝廷养着这么一群吃白饭的,到底干什么!”

    赵桓眼皮挑了挑,用眼角斜了身旁之人,并没有点破,而是继续问道“孔家干了什么?”

    张荣哼道“俺后来听说,好像是把什么奉圣公变成了衍圣公,为了感谢皇恩,就弄了好些泰山石,让老百姓搬运,走五丈河,走济水,送入京城……一块好几百斤的石头,沿途都不知道累死了多少人,他们孔家可真是作恶多端,老百姓都恨死他们了。”

    赵桓旁边的文官再也绷不住了,他连忙转出,深深一躬。

    “官家,臣有罪,还请官家见谅!”

    赵桓摆手,“孔少师,你是有罪,朕着实不该原谅。”

    孔端友扑通就跪下来,汗如雨下。

    赵桓徐徐道“可朕又有什么办法?艮岳是太上皇建的,花石纲是他弄的。现在朕已经把他安排在了龙德宫,朕甚至打算把他从赵家族谱除名,死后不准入太庙……可唯独不能把他抓过来,放在堂上审问,给他定罪……罪魁祸首如此,对你又能怎么办?”

    孔端友丝毫感觉不到放松,反而是匍匐地上,更加惶恐不安。你不是没罪,只是不好办罢了!

    听着这俩人的对话,张荣才骤然清醒,敢情这位稍老的红袍文官,居然是衍圣公孔端友!这还不要紧,赵桓又把赵佶拉出来,用词之重,已经大大超出了张荣的想象。

    其实自从张荣决定归顺朝廷,他就想通了,赵桓和赵佶不一样……可话说回来,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你爹逼着我家破人亡,俺心里有一口怨气,还不行吗?

    只不过听到赵桓的话后,张荣郁积的怒火消失了九成,是啊,官家已经做到了这样,还能怎么办?过去的就过去吧!

    “张卿,朕和孔少师商量过了,让他们孔家把田地都让出来,并且搬到京城,除了孔夫子嫡系子孙之外,其余孔家人与普通百姓无异。”

    “朝廷要尽快在京东之地清丈田亩,落实摊丁……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丁税的负担会减轻很多。没有田地的,根本不用负担丁税。田地少的,丁税也会相应减少……针对千亩以上的大族必须要课以重税……朕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逼迫大族,把田地让出来。其二,如果不愿意让出来,他们就必须分家,兄弟之间,要分割财产,各过各的。以免家族抱团,成为地方一霸。”

    赵桓笑呵呵道“张卿,你是渔民出身,知道地方的情况……要不这样,你把军中的其他兄弟也都叫来,让大家伙都讨论一下,看看朕这个计划,到底行不行?”

    张荣愣了片刻,慌忙道“官家,他们都是一帮大老粗,哪里懂得朝廷大政,官家下旨,让大家伙照办就是了。”

    “那可不行!”

    赵桓正色道“张卿,朕当了快三年的皇帝,越发有个想法,朕不能自觉高高在上,以为下面人要按照朕的想法来,自以为是可不行。朕的措施,必须能接地气,能让大家伙觉得可行。”

    说到这里,赵桓站起身,叫着张荣。

    “走,陪朕巡营!”

    “啊!”

    张荣脸色骤变,他手下是一帮什么样的憨货,自己还不知道吗?

    这要是让官家撞见,岂不是坏了大事!

    张荣想要阻拦,奈何赵桓已经走了出来,他只能跟着,同时在心里不停祈祷,千万不要出事!

    老天保佑啊!

    结果很不凑巧,刚刚到了第一座营盘,里面就传来了吆五喝六的声音,一帮好汉爷,正在赌钱呢!

    毫无疑问,这是违反了军纪的大事,赵桓迈步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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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30 18:14 | 只看该作者
故事情节曲折生动,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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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21:49 | 只看该作者
“鹏举,李太师不是外人,你说说吧,这一次北伐该怎么打?”

    赵桓跳过打不打的环节,直接问计,已经是大局已定,圣心独断,这一点李纲清楚,不过比李纲政治嗅觉还差的岳飞却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赵桓的心腹重臣不少,亲密无间的也多,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有胜过此二人的。可论起公心,论起诚意,却没有人能胜过他们两个。

    虽然李纲偏向文人,常优柔寡断,但是在这么大的事情上,他是不会犯糊涂的。

    该怎么办吧?

    岳飞迟疑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他为了这事筹划了不止一天,可以说日日夜夜,都在思索,未尝有半点懈怠。

    “官家,在当下北伐的规划中,主张进取河东的最多……”

    赵桓哂笑道“太宗皇帝便是先去河东的北汉,随后兵进幽州的。”

    “可……可太宗皇帝败了!”岳飞低低的一声,让李纲颇为惊讶……姓岳的,你疯了,竟敢非议太宗皇帝?

    失败了,那也不是太宗的事情,是部下将领不行,是敌人太狡猾,反正跟太宗皇帝没有半毛钱关系。

    哪知道赵桓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深以为然。

    “鹏举这话说得有理,以当下的兵力只能攻取一处……鹏举以为,要不要打到燕山府?”

    岳飞眼睛一亮,他本以为自己要浪费很大力气,才能说通这件事,却没有料到赵桓竟然跟他想到一起了,这就是君臣同心,所见略同吗?

    兴奋的岳飞更加大胆,“臣上次北伐到了燕山府,还派人探查了一下燕云的地形……臣斗胆言说,不但要拿下幽州,还要推到燕山一线,占据所有险阻,如此才能守住燕山府!”

    赵桓颔首道“先下燕山府,据险而守,而后派兵,扫荡草原,并且将河东金兵堵住?”

    “没错!”岳飞道“臣也是反复推敲过的……以当下的兵力财力,如果两路齐出,必然左右牵制,容易被金人突袭。若是集中一路,河东难,河北易。取河东之后,必然再无力气攻取燕山府,北伐便只是一半。只怕积蓄几年之后,还要再度北伐。可若是集中兵力,一泻千里,拿下燕山府,便是河东还在金人手里,北伐也是胜了!”

    在过去的三年间,赵桓不断问计,为北伐出谋划策的,何止朝堂文武,就连民间的士子,一些宋代的键盘侠们,也都积极谏言。

    最终归结起来,是两个思路。

    保守派主张全力攻击河东……表里河山,只要拿下晋地,就占据了地理优势,到时候出太行山,夺取河北,再合兵北上,光复燕云易如反掌。

    在激进派看来,这样不妥,因为攻击河东,一旦两路金兵猬集,据险死守,想要攻取河东并没有那么容易,反而由于迁延时间,反而会师老卒怠,耗光后勤辎重。

    倒不如兵分两路,以两个集团的兵力,同时攻击河北和河东,让金人首尾不能相顾,以陛下圣睿,将士勇武,此战必胜,光复燕云,只在眼前。

    这两派争论不休,每一派都有支持者,彼此争论不休。

    只是赵桓面对这俩方案都有点挠头,因为他本能觉得,好像都不靠谱,可哟啊还说问题在哪,赵桓还一时说不明白。

    直到他跟岳飞往来信件,谈论了这事,岳飞提出了另一套方案,赵桓才陡然一惊,他终于知道问题在哪了。

    全面出击,对于国力和后勤的压力太大。而且攻打河东和河北的难度不一样,梦想中两军合兵,一起攻取燕云,并不容易实现。

    至于只走河东,在攻取燕云之地,这就犯了赵二的错误,猛将强兵,还要粮草给养都浪费在了山区和盆地的起伏之中,再想攻击燕山府,也就没有多少力气了。

    岳飞提出的方案是趁着兵精粮足,选择最容易的道路,沿着河北的一马平川,直取燕山府!

    等进了燕京,死守住这座城市,北伐就胜利了一多半,再去面对金兵,也能从容许多。

    赵桓仔细想了一下,这不就是朱元璋的北伐路线吗?

    作为由南向北打天下的唯一成功案例,老朱的经验当然值得效仿。

    几乎在一瞬间,赵桓就认可了这个方略,还把岳飞召回来,仔细详谈。

    其实说详谈,也没什么好谈的,赵桓举双手赞同了岳飞的方案……只不过这个方案和朝中其他人都不一样,说服赵桓很容易,还要说服其他人。

    “鹏举,你稍微休息一下,回头怕是要舌战群雄了。”

    岳飞咧嘴苦笑,他到底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但是为了北伐大业,直捣黄龙,他责无旁贷。

    同赵桓辞别之后,岳飞先返回了家中,过去的日子里,岳飞也续了弦,就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女人,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出众的容貌。按理说是绝对配不上岳家的,奈何这个平凡的妇人自从进了岳家的大门之后,就赢得了上上下下的一致赞许。

    这也就罢了,岳夫人还有个很厉害的本事,她跟皇后朱琏处得相当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在皇后生产第二个皇子的时候,是岳夫人陪在身边。

    岳飞回来之后,夫人接过外面的袍子,换下了铠甲,准备了热水,还给加了艾草……动作行云流水,半点没有迟疑。

    岳飞也就默默接受了夫人的侍奉,随后道“去把岳云叫来。”

    夫人答应,不多时岳云来了。

    岳飞看了儿子一眼,便道“你在武学三年了吧?”

    “嗯!还差三个月就可以毕业了。”

    “那你提前毕业吧,来背嵬军。”

    背嵬军?

    夫人一听,心微微一动,谁不知道,背嵬军是最精锐的甲士,可以是死伤最惨重的……岳飞让儿子这么小年纪,就入背嵬军,这个当爹的心还真狠啊!夫人心疼岳云,偷看了一眼,却没有开口,她很清楚自己的本分。

    正在这时候,岳云倒是很干脆点头,“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岳飞沉着脸道“你不愿意?”

    “孩儿当然愿意,只是……”岳云顿了顿,这才鼓起勇气道“只是军中人事任命,自有规矩……尤其是背嵬军统领,必须有战功在身,还要经过枢密院同意,调入武学学习至少半年,接受官家考核,全都通过之后,才能进入军中……孩儿还没有那个资格。”

    岳飞吸了口气,沉思了半晌,反而摇头笑了。

    三年的光景,大宋的变化还真是不少。

    过去岳飞最讲究以身作则,讲究身先士卒……而当下的宋军不断强调规矩,规则。

    就拿武学来说……谁都觉得,这玩意是扯淡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还真能培养出一批将领吗?

    笑话!

    包括曲端在内,都觉得自己要再一次坐冷板凳了。

    出乎预料,这个武学的权力大得吓人!

    除了培养中下层军官,高级军官,在担任要职之前,必须进来学习,还要通过考核才行。

    众所周知,牛英算是禁军的悍将,连赵桓都清楚,可就是因为没能通过考核,卡在统制的位置上,根本升不上去。

    不然以牛英的战功和资历,担任副总兵是没问题的。

    奈何学历不过关,谁都帮不了他。

    曲端就是这个权力惊人的武学的掌舵人,老曲彻底找到了文武双全,睥睨天下的感觉……除了赵官家,就是他曲相公了。

    众人也渐渐弄明白了,曲端坐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想要结党营私,就跟玩似的。可骗骗他恃才傲物,根本不知道笼络人心……还能说什么?只能说赵官家看人真准!

    曲端执掌武学,加上他枢密使的身份,俨然军中头号高参。

    他也是两路进军的积极主张者。

    和曲端针锋相对,则是以韩世忠和吴玠为首的,主张专攻河东,下河东河北自下,下河北未必能下河东……

    岳飞进京了,毫无疑问,是要看他站在哪边了……毕竟岳飞驻兵河北,应该更同意自己的观点,到时候二对二,估计就要看官家的意思了。

    曲端的信心还是很强烈的,他甚至没有提前去瞧瞧岳飞。三天光景,转眼即逝。终于到了御前会议的时候。

    出人预料,参加会议的除了这四位大将之外,竟然还包括了三个人御营右军都统制李彦仙,御营左军都统制刘锜,水师营都统制兼水军总兵张荣。

    赵桓看了看七个人,微微点头,他们几个已经代表了大宋武人的最强者。

    官家目光转了一圈,落到了张荣身上,笑呵呵道“张卿,朕还没恭喜你通过考试啊!”

    张荣老脸通红,摆手道“官家莫要嘲笑,俺会多读书的。”

    赵桓颔首,“知道就好,不过你关于水师的看法,朕还是很赞同的,你说水师大有可为,完全能够和步骑并列,这是真知灼见,很好!”

    夸奖张荣,这让几个人都有点不自在,北伐干水师何事?压根就不该让他来凑热闹啊!

    正在大家伙发愣的时候,赵桓又抛出了一句吓死人的话,“这一次北伐,怕是要依仗水师了。”

    瞬间几位大将都傻了,除了岳飞之外,根本不明白赵桓说啥。

    赵桓看了看他们,突然一摆手,让人取了一张巨大的沙盘,放在了中间。

    “来吧,咱们君臣纸上谈兵一次,好好推演一下,到底要怎么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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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22:06 | 只看该作者
粘罕是都元帅,他的次子却在偷运财物,这事情太过恶劣,俨然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投降了。

    虽然粘罕还不是国主,但性质上已经是差不多了,甚至要更恶劣。毕竟老老实实投降,还能保全所有人,私下里给自己安排后路,分明是可耻的出卖!

    兀术是万万不想和粘罕闹翻,尤其是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可惜的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三百精锐,围住了斜保。

    “走吧,跟我去都元帅府邸!”

    兀术气势汹汹……很显然,一场属于金国的独特风暴,即将刮起。

    如此风暴,是兀术也没法预料结果,也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罢了。

    ……

    相比金国的风云变色,赵桓这边,最大的问题,竟然是云淡风轻,屁事没有。

    其实这么说也是不对的,檄文发出去了,双方已经进入了战时状态,各种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

    只不过这么庞大的作战计划,数千里战线,几十万兵马,虚实结合,水陆并进……需要协调的东西太多,需要准备的也太多。

    多到了根本处理不过来。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张荣的水师需要征调船只。

    这个船只主要是南方的那种大海船。

    北宋的造船能力还成,但远远比不上南宋,海外贸易的规模也不行,因此船只也不多,朝廷想要征用,就有人乘机调高价格。

    连朝廷的便宜都敢占,这也是没谁了。

    可人家也都不简单,背后勾着朝廷大员,张荣一个土匪头子,还真的敢替天行道不成?

    人家也没说不借,只是说船只少,想要借,就要出高价,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皇帝陛下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这事弄来弄去,张荣一脸委屈,来见赵桓。

    “管家,干脆把这般东西都给杀了算了,他们太欺负人了!”

    面对此情此景,赵桓能说什么,他只是指了指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乱七八糟的事情多着哩,各地仓库失火,军中出现了空额,战马变成骡子,火药发潮,没法使用,发行债券出现了舞弊……

    反正就是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各种烂事都冒出来了。

    身为官家,就算是善于决断,想要弄清楚每一件事,并且给出结论,尽快落实,也要好些时日,根本忙不过来。

    或许这就是浑水摸鱼吧!

    “朕立刻下旨,制定一个动员条例……遇到战事,军中有无条件征用船只的权力,战后只要将船只原样奉还即可,如果出现损失,则需要修复或者按市价补偿。对于任何哄抬物价,阻挠军中征调的,都按照军法从事。”

    张荣在京待了整整三条,拿到了这份热气腾腾的法令,这才心满意足离开了。

    打发走了张荣,赵桓经过一番思索,决定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

    道理很清楚,只要他还在京里,永远都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只有他离开京城,真正进入战时状态,政事堂才能决断如流,他也能专心大局,不至于为了小事分心。

    赵桓下定了决心,他把吕颐浩等宰执相公叫来,开门第一句话,“朕准备不日北上曲端堡,北伐进入实施阶段。”

    这句话说完,赵桓觉得这帮人好像不是怎么心疼他,竟然还有人长出口气,大有早该如此的意思。

    轮到赵桓讪讪了,朕就这么不得人心?

    沉默了好一阵子,吕颐浩才勉为其难,躬身道“官家亲征,朝中应该有人留守,老臣斗胆提议,请陛下立储!”

    赵桓眉头皱了皱,似乎对这个提议不怎么高兴,毕竟他春秋鼎盛,用得着吗?更何况他已经有了第二个儿子,小家伙还在吃奶,这倒不是说赵桓偏爱老二,不想立赵谌,只是单纯觉得时机不成熟。

    可吕颐浩却不这么看。

    “官家亲征,千里之外,危机四伏……老臣不能随侍左右,稍微出现混乱,京中不免进退失据,官家早定储位,才好放心北伐!”

    赵桓眉头挑了挑,“是这样啊,其实几年前,金人黑云压城,京师危在旦夕,朕曾经许诺,让康王赵构担任皇太弟,接掌朝中大权来的……”

    “官家!”

    这时候张叔夜竟然站了出来,“启奏官家,当年金人迫近开封,康王确实有勇毅果决之处,为大宋立下功勋……奈何最近几年,赵构频频结交和尚,整日念经参禅,全然没有了一国亲王的体统,此人纵然年长,又如何能扛起社稷之重?”

    张叔夜带头炮轰,随后又有几位大臣站出来,炮声隆隆,猛轰赵构。

    “既然如此,从前的话,却也不能作废……让康王负弓出战,随在朕的身边……朕要好好教训这个弟弟,竟然自甘堕落,岂有此理!”

    吕颐浩急忙道“官家爱护兄弟之心,天下皆知,能带在身边教导,着实是兄弟情深。皇子赵谌果敢聪慧,虽然年幼,却可以承担大任,恳请陛下立储!”

    赵桓深吸口气,想了再三,这才道“立储典礼复杂,草率不得……朕暂时让赵谌担任监国,一边观政,一边历练,就这么定了吧!”

    赵桓没有给别人更多的说话机会,他心知肚明,时至今日,赵构想要染指皇位,那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有一个人却不能忽视,那就是太上皇赵佶!

    真的,哪怕他已经惨得不能再惨了,却还是太上皇,只要这个名分在,就由无限可能。

    而赵桓北伐,一旦出现异常,像赵二那种,损兵折将,坐着驴车,狼狈逃回,保守派就很容易辅佐赵佶复辟。

    这个保守派倒不是说赵佶的旧臣有多厉害……而是说那些因为变法利益受损的人,会打着赵佶的旗号,来反赵桓,仅此而已。

    所以为了免除后患,除了让赵谌监国,带走赵构之外,还应该……废了赵佶!

    没错,就是废了他!

    反正这几年赵佶也都没什么动静,只是在龙德宫待着……这时候传出太上皇偶染疾病,撒手人寰,貌似也不奇怪,虽然赵佶的身体依旧硬朗,但年纪毕竟摆在这里。

    只要赵佶死了,就彻底断绝了一些人的念想,后方也就安定了,至少没了一个乱源。

    至于弑父的问题,在皇家来说,弑父还算事吗?

    赵桓还真动了心思……鬼使神差,竟然踏足龙德宫。

    按理说应该很安静的龙德宫,此刻却是欢声笑语,叽叽喳喳。

    赵桓来得仓促,也不及回避,正好看到了柔嘉……小丫头终于不是小孩子的模样了,就像是三月的柳条,快速抽展,身量高挑,五官长开,就连婴儿肥都没了,真有那么点如花似玉的感觉了。

    岳云这小子正是捡了大便宜!

    赵桓正在晃神之时,柔嘉却是跑过来,拉住了赵桓的手。

    “父皇,快来瞧瞧,我让皇爷爷弄的锅盔,你尝尝好吃不?”

    面对盛情相邀的女儿,赵桓翻了翻白眼,哭笑不得,丫头啊,你爹是想着送人家上路,你反过来拿他做得东西喂你爹,你就不怕你爹驾崩了?

    迟疑之间,赵桓看到了赵佶,这位太上皇正撅着屁股烧火,他一边烧火,一边探头往锅里看,生怕火太猛了,把锅里的面饼烙糊了。

    他并没有抬头,而是笑呵呵道“柔嘉小丫头,这个饼啊,可是很有讲究的,是艺祖当年吃过的,还给起了个名,叫大救驾……其实就是油饼……不过这个油饼酥香耐放,存十几天都不会坏,吃的时候,要是能夹一块卤肉,那味道绝了……当军粮绰绰有余。”

    赵佶说着,突然抬头,看见了赵桓,整个人都不好了,竟然呆住了。

    “你,你怎么来了?”

    赵桓没好脸看他,“别愣了,饼都糊了。”

    赵佶闻听,这才吓得连忙回头,手忙脚乱,把几个饼取了出来,手背还蹭了锅边,红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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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22:20 | 只看该作者
天子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从前的赵桓还在犹豫,那么这一刻他终于清楚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这绝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而是在叙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伴随着出师北伐的旨意,从最西边的延安府,一直到东边的登州府,绵延超过三千里的战线,水陆战兵二十多万,后勤牲畜十多万,民夫一百五十万,粮草上千万石!

    在农业时代,这无疑是惊人的天文数字。

    这就是一个权柄无限的天子的权力。

    在这一刻,赵桓感觉到的不是兴奋自豪,热血沸腾……而是深深的惶恐,强烈的不安,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场北伐意味着什么。

    他已经压上了一切,毫无保留,倾其所有。

    虽然说失败了,大宋也不至于亡国,但绝对十年八年恢复不过来。

    很显然,这已经超出了赵桓的承受能力。

    而如此庞大的规模,士兵,后勤,方方面面,都很难做到万无一失,而且一旦出了问题,就不是小问题。

    天子的权柄如此之大,可天子也是血肉之躯的一百多斤蛋白质,一天也是十二个时辰,也是会疲劳会疏忽,会犯各种错误。

    一旦疏漏,后果不堪设想。

    无限的权力,有限的能力……或许这就是上位者的悲哀吧!

    赵桓甚至有点理解了赵佶的不思进取,当然了,他绝对不是给赵佶洗白。而是说将一个本就不合适的人,放在一个不该属于他的位置上,错的也不只是赵佶那么简单罢了。

    “出兵!”

    “北伐!”

    难得的东风,席卷着中原大地,辽阔的平原上面,一营一营的宋军,衣甲鲜明,满怀着斗志,奔涌北上。

    一面面火红的旗帜,连成了一大片,像是火焰,恰似热血,人心激昂,大地沸腾。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弥漫原野。

    就算是最矜持的人,也会跟着举起拳头,声嘶力竭大吼,“皇宋必胜!”

    “皇宋必胜!”

    在人群当中,竟然还有一群女子的身影,易安居士一身素雅的装扮,眺望着远去的兵马……哪怕汉唐的出征,也不免牵衣顿足拦道哭的悲戚场景。

    将军百战死,古来征战几人回,提着脑袋打仗,用一腔热血拼杀……何以这一次能上下一心,万众欢腾?

    哪怕是家中儿郎上战场,父母也没有多少悲戚怨愤?

    甚至有很多人会感觉到由衷的自豪,发自肺腑的喜悦?

    这位大才女也弄不清楚。

    但她敏锐意识到了,在这个大宋国土上,从亿兆百姓的身上,涌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东西,一种英雄气概,一种无上的伟力……这是一场伟大的事业。

    能投身其中,何其有幸!

    恨不是男儿身,恨不能再少年……挥剑北上,醉卧沙场,或许就是男儿最好的归宿!

    只是女人真的不能上战场吗?

    还真不是。

    就在靖康元年的时候,赵桓就下了一道旨意,他释放了所有官方青楼的姑娘。

    那些犯官家眷都得到了赦免,她们被安排着学习医术,救治伤员。

    北伐檄文发布之后,朝廷也公开征集愿意随军的女护工……北宋的礼教还不是那么严密,甚至有父母愿意送女儿到大户人家当丫鬟,等几年之后,从大户人家出来,开了眼界,学了本事,懂了规矩,还会受到追捧,觉得娶了这样的女孩子,脸上有光。

    可问题是上战场就不一样了,军中的那帮人会不会胡来?

    一旦在军中待了几年,名声是不是都毁了?

    大多数人,还是强烈拒绝的。

    但毕竟还是有些人愿意尝试……这里面有一些年纪稍大,没什么依靠的妇人,也有年纪轻轻的小寡妇,总之一切已经很糟糕了,不会比现在更糟。

    所以就能看到,在此次北伐的队伍之中,竟然会有一支女兵营,她们的穿着和其他士兵一样,只不过她们配属的不是兵器,而是医药箱。

    其实也真的没有那么可怕,女兵营单独行动,吃喝居住,都和其他士兵分开,还有稽查队负责巡逻,谁敢违反军纪,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或许有人会觉得赵桓是多此一举,女兵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根本就是一群累赘。

    不过有一个人,发表了文章,提出了另一个观点,凭什么可以有国际纵队,外国人都能为大宋而战,凭什么女人不行?

    朝廷在摊丁入亩之后,废除了丁钱,便是将男女视作一样的大活人,为什么女人要缺席最重要的北伐?

    洗衣做饭,救治伤员,核算军需物资,记录军中事务……哪一样女人不能干?

    女人也要争取自己的尊严,也要通过从军报国,证明自己的价值。

    女人并不低贱!

    写出这篇文章的,正是另一个知名的女子——李师师!她也是这一次女营的统制官。

    “或许我也可以从军吧!”

    易安居士如是想到……投身滚滚北伐洪流,尽一份自己的力量,不必羡慕那些英雄豪杰,我们就是自己的英雄!

    这一次的北伐,毫无疑问,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壮举。这个空前不止体现在人数上,二十多万的战兵,或许算算不上规模最大的战斗。

    但是论起深度,广度,却是历代都没有的。

    从宗室公卿,到贩夫走卒,甚至是海外藩国,所有力量都被动员起来了。

    不复燕云死不还!

    全军上下,无比弥漫着一种决然之气。

    从开封出来,沿途都有百姓,他们推着小车,替军中运送物资,老汉黝黑的脸膛,嶙峋的胸骨,拖着和他们身体不相称的重物,在田间负重前行,只为了将粮食送到士兵的手里。

    整个大宋,从南到北,参与粮饷运输的人员,绝不止北方的这点民夫,真实的数字可能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从去年,前年,甚至更早的靖康元年……就在不断向北方输送物资,供应战局,一直到了今天,他们任劳任怨,不辞辛苦,说到底,这些平凡的普通人,才是北伐的基石。

    尽管他们默默无闻,尽管没有人愿意记录他们的功勋,但是不可否认,他们就是北伐的根基!

    “李太傅,此番北伐之后,大宋会迥然不同的!”

    李邦彦咧嘴苦笑,“形同开国,恰如再造。官家,老臣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莫非你打算让朕还钱吗?”

    李邦彦愕然片刻,他才想起来,好像赵桓的确欠了自己一大笔钱,不过这不是重点!

    “官家,臣是觉得自己已经老迈昏庸,看着国势蒸蒸日上,民心士气迥然不同,老臣觉得力不从心,所以,所以我打算告老还乡。”

    赵桓认真看了看他,这位浪子宰相满脸红光,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告老还乡的人。

    “太傅,你怎么有如此想法?”

    李邦彦愣了片刻,无奈道“臣的确是觉得自己不管脾气秉性,还是行事作风,都和当下的朝局不合时宜……说,说干脆点,臣,臣怕自己被弹劾。”

    赵桓迟疑片刻,突然笑道“你是体会到了万众一心的力量,你怕了!金人尚且不在话下,区区几个臭虫,也难以自保,是吧?”

    李邦彦下意识点头,可随机又摇头,这么说就太冤枉人了,堂堂李太傅,他怎么就成了臭虫?

    “官家,老臣真是忠心耿耿啊!”

    赵桓也道“那就不要想着告老还乡……白相公走了,吴相公病重,当初的几位重臣里面,也就是你李太傅陪朕走到了今天……好好约束自己,也约束自己身边的人,过去的事情不说了,你我君臣,做一个典范吧!”

    李邦彦微张着嘴巴,好半晌,重重叹息,还能说什么,只能卖命了。

    北伐队伍,奔涌向前,一路到了胙城,到了曾经战斗的地方。

    赵桓暂时住在了城中,可是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又坐不住了,就招呼着李邦彦,又从城中出来,返回了原来的战场位置。

    在这里有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记载着战斗经过,死伤人数,离着石碑不远,还有一片墓地,埋葬着殉国的英灵。

    他们看不到北伐成功的那一天了,正因为他们,赵桓才不敢等待,不能迟疑,唯有一战成功,才能告慰英灵,难不成还要让他们在那个世界里忧心吗?

    赵桓给死去的将士上香,他并没有直接回城,而是随便找了一处军营,跟李邦彦一起,讨了一顿军中伙食。

    菜肴还算不错,一锅白菜萝卜,还放了一些火腿片,基本上一大碗能有三五片,已经很良心了,甚至比后世的某些食堂要好得多。

    只是当赵桓拿起米饭,立刻皱起眉头,但他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泡着菜汤,吃了一大碗,随后返回了城中。

    李邦彦忍着粗粝,也吃下去了,可他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这位李太傅再也不敢迟疑,连忙去询问,一直到了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忧心忡忡来见赵桓。

    “官家,这一批军粮就是胙城本地的,是转运使罗汝辑负责押运的。”

    赵桓眉头一动,“你给他下令了吗?”

    “没!老臣没敢通知他。”

    “为什么?”

    “因为,因为罗汝辑是万俟卨推荐的,而万俟卨……是,是老臣荐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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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22:26 | 只看该作者
赵桓抱着膝盖,披着大氅,微闭着双目,复又睁开眼睛,缓缓道“你怕拔出萝卜带出泥?”

    “没错。”李邦彦一口答应下来,竟然没有推脱卸责,这让赵桓略感吃惊,随后他又不吃惊道“清丈均田,这里面有弊政?”

    “嗯!”

    老李又答应了,这一次轮到赵桓生气了,他想发火,可又觉得没必要,干脆在地上走来走去……

    赵桓还记得,当初是他把万俟卨留在岳飞身边,是用来替岳飞背黑锅的。

    赵桓知道,土地问题从来不是小事情,让岳飞这样一个单纯的武人去推,毫无疑问是在把岳飞往悬崖上送……就算赵桓能庇护住岳飞,他也不愿意让岳飞成为众矢之的。

    道理是这样不错,可人家万俟卨也是进士出身,还长袖善舞,坐上了火山口,他又岂会不替自己筹谋?

    皇帝要求的清丈均田,他会去做,但是此人也绝不会干净……他肯定会拿一些好处,既满足自己的胃口,又暗中笼络一批人,替他遮风挡雨。

    如果没人支持,万俟卨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次政事堂的推荐名单上。

    万俟卨,罗汝辑,均田,军粮……赵桓隐隐猜到了什么,这背后的黑幕重重,绝对不简单,如果掀开了,就必定是惊天大案!

    李邦彦这老货一项很精明,他作为恩主,没有通知罗汝辑,这就是害怕这个案子会烧到他的身上。

    但是李邦彦也没有主张立刻处置,因为他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是相当可怕的,尤其是在这个北伐的重要关头。

    赵桓踱步了一盏茶的功夫,才长长出口气,“李太傅,你说说这事吧,怎么才能办得完满,周全?”

    听到这话,李邦彦下意识松了口气。

    “官家,臣想说的是万俟卨是朝廷推行新政的标杆,这一次从地方官上来的就是万俟卨和陈康伯……而且万俟卨还参与过收割女真财富的事情,算是知道了一些机密……这样的人,着实不方便处置,毕竟抓了他,就等于打了官家的脸!”

    “朕脸皮厚,不怕!”赵桓气咻咻道。

    李邦彦咧嘴……“官家,纵然如此,朝廷也有规矩的……没法预知结果的事情,是不能彻查的。毕竟查出什么来,不好收场。”

    赵桓愣了半晌,总觉得这话在哪里听说过……不过貌似也挺有道理的,算是治国经验,不过是那种最不入流的经验!

    “说了这么多废话,你打算怎么办吧?”

    “回官家的话,臣打算让万俟卨接掌邸报,负责鼓舞士气……此人的文采还是可以的,这事情绝对能办好,至于罗汝辑,臣打算把他征调到军中,当做光复之后的官吏栽培……把他们从位置上调走,然后在仔细查清楚,看看这二人到底有没有问题,究竟干了什么荒唐事,等把一切弄清楚了,再怎么处置,还不是官家一道旨意了。”

    赵桓深深叹口气,尽管这么安排,很有种葫芦管判断葫芦案味道,属于赵桓很厌恶的那种,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已经离开了京城,难不成要中断北伐,回去处理案子?

    如果他不回去,只是让政事堂负责,且不说能不能办得了万俟卨,光是在这个时候,再给宰执增加额外的负担,是会出大事的。

    “北伐要紧!北伐要紧!”

    赵桓自己默念了两遍,猛然回头,“李太傅,那军粮怎么办?士兵刚北上,军中就用陈粮对付,置军心士气于何地?”

    李邦彦忙道“官家,臣已经想好了,就以准备仓促,运输错误为名,处置几位负责后勤的官吏,至于军粮,臣会安排人,在发给士兵之前,仔细把关,务必都是好粮食!”

    赵桓长出口气,“你现在就去,早上朕要亲自去看,如果还有士兵吃陈粮,朕就提前让你回乡!”

    李邦彦悚然,连忙躬身,小心翼翼退了出去,他的手心都是冷汗。

    他知道,赵桓没跟他开玩笑,这位赵官家的威势越来越盛,真不知道北伐胜利之后,又会是什么光景。

    伴君如伴虎,诚不我欺啊!

    老李奉命下去安排,距离天亮也就一个多时辰了,他也五十多的人了,这么折腾,还真是不轻松啊!

    好在一切顺遂,个别军营的士兵虽然吃了一顿难以下咽的陈粮,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刚刚北伐,士气高昂,不会在乎这些。个别地方除了毛病,也是情有可原。

    到底是几十万大军,不出事才奇怪呢!

    只是李邦彦清楚,今天没有出事,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出事,他真的要好好琢磨一下,千万别让万俟卨这个孙子把自己拉下水。

    俺老李不能被后辈给坑了!

    就在这种看似波澜不惊之中,赵桓出了胙城,北上渡河,前出曲端堡。

    天子龙旗,韩世忠的帅旗,岳飞等人的大纛旗,迎风飘扬,大宋的精锐,除了吴玠和李彦仙之外,几乎悉数云集。

    “对面的金兵如何?有动静了吗?”

    赵桓随口问道。

    相当于总参谋长的曲端立刻回报,“官家,臣斗胆询问,让官家猜一猜,对面的统帅是谁?”

    赵桓呵呵道“河东金兵自然是以兀术为首,不过你既然让朕猜,那就不是兀术了。只是没派这位四太子,还能派谁?三太子讹里朵?又或者是挞懒?”

    曲端大笑,“都不是,是完颜银术可!”

    赵桓愕然半晌,忍不住笑道“朕挥师北伐,金国怎么也该派出一头猛虎,派不出猛虎,也该派一只恶狼,怎么选来选去,选了个老狗啊?”

    曲端立刻抚掌大笑,“精辟,官家点评的精辟!”

    银术可早年也以搏熊屠虎闻名,是个不折不扣的猛将,在攻灭辽国的战斗中,立下战功无数,甚至参与了俘虏辽帝的战斗。

    只不过灭辽之后,银术可年纪大了,进取之心就不那么强烈,他参加的最大战斗,就是围攻太原,随后青化之战,临河之战,都是完颜娄室在前面冲锋陷阵,直至战死,银术可则是安享荣华,就在大家伙都以为他会老死床榻之时,这家伙竟然领兵前来,和赵桓大战。

    也不知道他是准备像娄室一般,为了大金流尽最后一滴血,还只是当个裱糊将,过来充充场面,当个气氛组……

    赵桓思忖之间,曲端又把银术可的兵力大致说了一下,这一次赵桓不由得皱眉头了,从兵力来看,银术可来者不善啊!

    银术可直接统御了河北五个女真万户,此外还有三个常胜军万户,三个义胜军万户,两万新军,还有五千铁浮屠,一万拐子马……加起来差不多十五万……当然了,这只是账面的数字,打个折扣,十一二万的兵马还是有的。

    赵桓沉思良久,“这么说,我们的方略还是对的,金国大致上还是东西分割,没有将大军猬集一处?”

    曲端点头,“的确如此。”随后他又道“如果金人真的集结二十万大军,同我们决战,臣还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这样,倒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良机。”

    赵桓颔首,却又沉吟道“十几万人马,不是十几万头猪,更何况银术可是沙场老将,虽然锐气不及当年,却也不能完全无视。再有这一次是咱们主动进攻,和以前的防守作战并不一样,要怎么安排,你们需要好好商议,拿出妥当的办法来。”

    赵桓的吩咐,曲端自然听进去了,他会把官家的意思带给韩世忠他们,该怎么布置,还需要大家伙的智慧……

    可就在这时候,银术可突然派遣使者,前面面见宋军主帅,韩世忠按着宝剑,接见了此人。

    来人一身暗青色的衣服,打扮得十分干净利落。

    见礼之后,他首先道“韩大王可曾听闻陈庆之吗?”

    韩世忠斜着眼睛,冷哼道“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俺这次统兵北伐,可是要胜过陈庆之万倍!他虽然战绩不俗,但到底败在了夷狄之手,俺韩世忠要尽斩女真禽兽,半个不留!”

    韩世忠掷地有声,立刻引来一片喝彩之声。

    来使倒也不怎么意外,他轻笑道“韩大王以夷狄视女真,殊不知陈庆之兵败之后,常对人言吾始以为大江以北皆戎狄之乡,比至洛阳,乃知衣冠人物尽在中原,非江东所及也,奈何轻之?陈庆之尚能如此,韩大王一味轻视大金,只怕兵败之日不远矣!”

    对此韩世忠只想呵呵!

    “女真也有人物?是成天流口水的国主,还是乳臭未干的储君?还是那位戎马半生,未曾一胜的四太子完颜兀术?”

    使者再度语塞,半晌才道“我大金兴儒学,爱士人,礼贤下士,奉行孔孟,比之盘剥无度,残害百姓的南朝,岂不是更有中原气象?我家元帅奉劝韩大王,莫要让两国生灵涂炭,血流千里!”

    韩世忠豁然站起,几步到了使者面前,不待他多言,就伸手将他提起。

    “告诉银术可,俺韩世忠不会滥杀无辜,却也不会放过该死之人!滚吧,杀你脏了我的手!”

    韩世忠用力一甩,把使者扔出去一张多远,狼狈逃窜……银术可派遣使者过来,虽然他也知道没什么用,但毕竟是两国交战,过场还是要走的。

    “官家,臣也打算写一篇劝降文书,派人过去,递给银术可……只是臣的墨水太少,怕是写不好。”

    赵桓抱着肩膀,呵呵笑道“你不写,朕替你写,岂不是给银术可脸了……”赵桓思量片刻笑道“不如这样,传令下去,让全军向北一千步扎营。”

    韩世忠愣住了,一千步,能管什么用啊?

    “那就增加到一千五百步……再把那些床子弩向北移动八百步,告诉全军将士,大宋兴废,尽在于此,诸君务必努力!”赵桓义正词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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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22:34 | 只看该作者
“这个刘锜,果然涨本事了。”

    韩世忠搓手大笑,立刻吩咐,让人把消息传到后方,尤其是京城之中。

    区区一个内黄县城,还值得炫耀吗?

    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在赵桓北上之后,京里京外,军中民间,都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尤其是军粮的意外,更是触动了不少人心。

    这种事赵桓不会轻易放过,像韩世忠这种军中大佬也不能放过,只是怕牵连太大,暂时必须压下去而已。

    但话又说回来,能一直这样吗?再出事怎么办?

    一场内黄大捷,就告诉了所有人,宋军已经彻底转入了战时状态,两方已经开始交战了,再敢有任何的疏漏,一律按照军法从事。

    军法往往就意味着简单粗暴,没有什么情有可原,也没有什么轻重缓急,只要是违反军规,立刻砍脑袋,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至于会不会有冤假错案,实在是对不起,这就是战时体制,一切以战争为核心,不会有人为了你浪费时间和精力的。

    如果说北伐檄文是战争的号角,那么这一篇光复内黄的捷报,却是实打实的提醒,宋金之间的决战,到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决定两个庞大国家命运的时刻就在当下!

    相比起后方的鸡飞狗跳,刘锜的心思单纯太多了,他需要清理干净内黄的金兵残部,需要迅速建立起防御体系,守住这座并不高大,也不坚固的城池。

    泰山兵表现出了他们的凶悍,在正面硬拼的情况下,他们丝毫不逊于金兵,对付那些汉儿军,更是不在话下。

    在天光放亮之后,内黄已经完全落到了宋军手里,他们又加固了城门,并且向城上搬运物资。

    而就在这时候,金兵已经到来了,负责领兵的正是韩常,临河之战的时候,这家伙失去了一只眼睛,接下来的苦战,巨量的失血,几乎要了他的命。

    不过这货到底是活了过来,生命力之顽强,还真让人惊叹,他应该改名叫韩小强才是。

    这一次的“韩小强”再度引兵前来,他眯缝着独眼,将内黄城一目了然……韩常的愤怒非常强烈,即便这是一座不大的县城,但几千人马,防守一两天总是没问题的,其实只要能坚持半天以上,金兵就会增援。

    到时候宋军除了以几倍的兵力平推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毕竟金国的骑兵优势还是相当明显的。

    说穿了,内黄就是金国抛出来的一个诱饵。

    出乎预料的是宋军果断吞下了诱饵,吐出了鱼钩,反而把内黄变成了吸引金人上钩的鱼饵。

    前面宋军那种不断北上的小手段,也不是什么引诱金兵出击,相反是掩护自己北上……计谋谈不上复杂,但却简单管用。

    韩常的第一时间就觉得是银术可老了,他还是习惯用旧式思维理解对手,并不相信宋军敢主动进攻金兵,迷信金国铁骑,天下无双。

    让他统御河北。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情……

    韩常短暂思忖之后,便立刻下令,全军攻城!

    金兵放弃战马,披着重甲,扛着云梯,带着爬城索,迅速向内黄城头扑去。

    刘锜立在城头,手持长刀,战意昂扬,既然来了,那就别回去了!

    “传令弩手,突**,全军准备!”

    手下士兵瞬间答应,大家伙也早就憋住了劲头儿,要一显身手。

    内黄城没有羊马墙,就连护城河也干涸淤积的差不多,因此金兵能长驱直入,就在他们逼近一百二十步左右的时候。

    城头多达二十支突**对准了他们。

    “放!”

    喷吐着硝烟火焰的大杀器开口了。

    相比起几年前,这玩意威力大了不少……里面藏着的沙子砾石仿佛万千的飞镖,以一种冰雹罩顶的势头,席卷而下。

    瞬间淹没了数十金兵。

    有人甲胄点燃,浑身笼罩火焰,成了个火人。

    有的面部被打烂,血肉模糊,眼球流出眶外,凄惨如鬼。

    有些则是被熏得满脸漆黑,眼睛没法看物,等硝烟稍微过去,弩箭立刻袭来。

    噗噗的入肉之声传来,强悍的神臂弩穿透金兵的身躯,鲜血像是箭一样喷出,粗壮的身体像是面条一样倒下去。

    看到这一幕幕惨状的韩常太阳穴上青筋凸起,牙齿咬得咯咯响!

    金兵早就总结过,宋军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利斧和弩箭,其余者不值一提。不过现在看起来,还要增加上火器这一项了,宋军的火器的确让人越发惶恐。

    不过即便如此,大金也不会退缩,尤其是他们这些燕云汉人,更没有退缩的余地!

    “冲!”

    “谁能杀上城头,赏万金!”

    在韩常的督战之下,金兵潮水一般,扑向了内黄,几乎到处都在短兵相接。

    金人的重箭依旧犀利,不断有宋军中箭从城头滚落,但是很快就会有士兵弥补上来。守军不断投掷石块,滚木,痛砸下面的金兵。

    双方战斗到了接近中午,渐渐的宋军出现了疲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连夜奔袭,攻取了内黄,随后又马不停蹄,和金兵战斗,许多人连一口饭没吃,一点水没喝。

    包括刘锜在内,上一顿饭,还是那块油饼,胃里的饥饿感已经相当严重,却也只能靠着燃烧体内的脂肪,来维持战斗力。

    所以说古往今来的大将,没有一身膘是挺不住的。

    “谁也不许退,为了咱们的家人,和金贼血战到底,杀光金狗!”

    刘锜督兵血战,战斗到了下午,金国方面又陆续投入了一个半万户,他们占有了三倍以上的兵力。

    同时到来的还有十架鹅车,金兵仗着掩护,竟然数次突破到了城墙之上……接下来就是血腥的短兵相接,白刃搏斗。

    双方兵将殊死搏杀,鲜血染红了内黄城头。

    战斗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才稍微减弱。

    金人开始陆续退去,宋军总算能够修整喘息了。

    彭郎提着染血的刀,找到了刘锜。

    “总兵,咱们的人马什么时候能到?”

    刘锜冷哼道“怎么,扛不住了?想要援兵?”他正色道“我告诉你,这一次北伐第一战落在了咱们身上,就要打好,打出威风。不管打到什么时候,我们都要撑住!明白吗?”

    “明白!”

    彭郎大声答应,随后道“总兵,我不是害怕金兵,我是觉得他们的鹅车太厉害了,今天有几个损坏了,却还有五六个,我已经看过了,他们放在营前,准备明天债推上来,我打算请令,去把那几架鹅车给废了!”

    刘锜一愣,他当然知道彭郎的提议很好,只不过这可太危险了。

    “没别的说的,上了战场,这条命就不算什么了,现在不拼,明天会死更多人!”

    彭郎招呼着三百名泰山兵,瞧瞧出了城池,摸向了金军营地。

    一刻钟之后,战斗爆发!

    喊杀震天,兵器撞击,人喊马嘶,就在城中提心吊胆之际,一团火焰腾空而起,一架鹅车被点燃了。

    随后是第二架,第三架……

    当所有鹅车都被捣毁,彭郎返回的时候,已经有一半的士兵战死,即便活着的,也几乎人人带伤,彭郎更是受伤多处,血染浑身。

    “总兵,总算没给咱泰山的汉子丢人!”

    ……

    内黄的战斗,牵动着所有宋军上下,大家伙都在等候天子旨意还有大帅的命令。

    而此刻赵桓,韩世忠,曲端,岳飞,其余人全都在外,只有君臣四个,要做最后的决断!

    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上气。

    曲端咽了口吐沫,仗着胆子道“看起来金人已经上钩了,要不干脆就在内黄和他们决战,或者猛攻大名府?”

    他这话一出,剩下三个人都没说话,毫无疑问,这是要改变作战方案的,现在还能改变吗?

    根本是笑话!

    后勤调度,兵马安排,完全是按照岳飞的方案,要直取燕山府……张荣的水师也早就起航了,正在海上等候配合,大批的粮草在登州囤积。

    如果此刻改变方略,兵马容易调动,这些物资怎么办?

    谁都知道不可能,可是没人去怪曲端提这么荒唐的建议,因为真的这么干了,就意味着赵桓身边的人马不足对面大名府的一半,而凭着一半的兵马,却还要摆出猛攻的架势,拖住金兵主力。

    这个难度太大了,也太危险了。

    良久之后,韩世忠突然闷声道“有俺在这里,官家安然无恙!”

    赵桓也咧嘴笑道“朕经历了这么多战斗,也不算废物了,面对银术可,我心里有数,更何可还有良臣和正甫两个,朕自会安然无恙的。”

    说完赵桓昂头,对着岳飞道“鹏举,该你鲲鹏高飞了,替大宋夺回燕山府!”

    岳飞肃然,他起身冲着赵桓深深一躬,而后道“官家,臣明天上午再离开,晚上臣打算去一趟相州!”

    赵桓一听,立刻抚掌大笑,“打回老家,不愁银术可不上当!”

    岳飞颔首,复又对韩世忠和曲端抱拳,目视二人官家……拜托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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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22:39 | 只看该作者
赵桓的北伐,经过了庙算和试探,终于到了展开兵马,一决胜负的关键阶段了……也就是说,在此之前,都还有回旋的余地,而这次的命令一旦下去,整个大军,便要行动起来,再也没有更改的余地。

    留给宋军的只有四个字一往无前!

    前面提到了过了,赵桓最终认可了岳飞的北伐方略,二十多万的御营兵马,要怎么配置呢?

    首先是吴玠,他入关中之后,借用李世辅的党项骑兵,伪装成韩世忠的御营中军,同时调拨吴璘北上,和他会师。

    三万御营后军,在吴玠的调动之下,愣是弄出了十多万人的架势,再加上李彦仙所部,完美构成了宋军主力军团,死死吸引了对面的河东金兵。

    再往下,就是赵桓和韩世忠,出乎预料,老韩将最核心的三万御营中军让了出来,解元和王德两大悍将也派了出来。

    至于赵桓,他把骑营刘晏派出来,再加上水师营张荣,悉数交给了岳飞节制。

    如此一来,岳飞军团计有御营前军四万五千人,御营中军三万人,御营左军一万两千人,骑营一万三千人,水师营两万五千人,其中战兵八千人。如果再算上一些效用,弓弩手,还有诸如医务兵,后勤兵……岳飞的总兵逼近十五万人!

    光是这些人也就罢了,赵桓给他配属的牲畜达到了恐怖的八万匹。

    其余舟船不计其数。

    从兵力的安排上看,赵桓几乎是把手上的成建制精锐都拿出来,灌注在了岳飞身上。

    赵桓手下还能用的兵马,只有御营左军的一万多人,御营中军一万多人,原来驻守曲端堡的兵马,还有御前班直,相当数量的弩手,还有一支数量可观的火器营。

    杂七杂八的兵马加起来,差不多有六万出头,不到七万的样子。

    这个数字看起来不少,可谁都明白,拆散了建制的兵马战力严重削减,这些人马或许都不如一个完整建制的御营中军。

    赵桓最大的依仗,就是韩世忠手上的静塞骑兵,还有黄河上的水师船只……如果老韩都不行,他就只能坐船狼狈逃窜了。

    不过貌似坐船比起驴车还要体面一些。

    其实包括曲端,甚至是岳飞在内,都主张削减攻取燕山府的兵马规模……保持在五万人左右就行,务必保持官家手上的兵力。

    赵桓并没有立刻拒绝,只是他想起了那个著名的施利芬计划,虽然跨越了时空和国度,但是两个块头相仿,各有优劣,完全凭着国力较量的案例并不多,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参考一下。

    战争打到了现在的地步,正如岳飞战前分析的那样,核心就是燕山府,拿回燕山府,北伐就算是赢了大半,对于金国人心士气的打击堪称毁灭,同时对大宋军民的鼓舞也会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抛开这个目标之外,其他几个战场,都是牵制和对子,哪怕失败了,也无关紧要。

    既然如此,就必须让岳飞这一支突出去的手臂足够强壮。

    要像施利芬最初计划的那样,一击拿下巴黎,彻底奠定胜局……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金国能像法国人民那样可爱,该多好啊!

    赵桓思索了一夜,最后不但没有削弱岳飞的兵力,还把骑营奉送给了岳飞,全力加强他的攻势。

    到了这一步,岳飞已经无话可说了。

    官家拿着全国之力,灌注到了他的身上,这是给他成就千古大业的机会。

    这已经不能用知遇之恩形容了……岳飞是个内敛的人,他不善于表达情感,只能在心里发誓,此战无论如何,都要成功!不成功便成仁!

    岳飞首先带领一队兵马,千万相州,几乎没有遇到抵抗,他就成功拿下了相州老家,随后岳飞竖起了精忠报国的大纛旗,并且留王贵在这里,假充御营前军主力。

    随后岳飞马不停蹄,直接南下,从黎阳过黄河,然后再纵马沿着黄河东进,直接前往京东境内,前往历城。

    在经过滑州的时候,岳飞遥望北方,心潮澎湃。此刻赵官家或许还在和韩世忠、曲端等人,商量着如何拖住银术可的十几万大兵吧!

    天恩如斯,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岳飞打马如飞,沿着黄河故道的南岸疾行,两天时间,奔出六百里……一路上几乎没有休息,等他到了历城,张俊,刘子羽,徐庆,张荣,诸多将军都等在这里。

    张荣首先抱拳拱手,“岳副帅到了,水师大船五百艘,小船八百艘,已经全数准备妥当,只等副帅令下。

    岳飞点头,“有劳张总兵了。”

    张荣咧嘴,“没说的,岳副帅千万别把俺当成总兵,俺就是你手下的将军,水师这一次就是全力配合,干什么都行。”

    岳飞想了想,突然道“张总兵,我在地图上看到在德州南边,有一条黄河东流故道,此地的水量到底如何,是不是完全断流?”

    张荣立刻抚掌道“岳副帅真是厉害,竟然一下子把俺筹谋了好些天的方略说出来了。俺派船只勘察过了,这条故道是会断流的,可是在初春的时候,因为冰雪融化,上游水量增加,可以有一两个月的通航时间,俺只要派遣平底沙船,可以迅速出现在德州城下!”

    “那可太好了!”

    岳飞立刻下令,让张荣抽出五百水师,立刻走黄河东流故道,杀向德州城下。

    在他这边,岳飞以刘晏和杨再兴为主,迅速扑向德州。

    想我扒鸡之城,何德何能,竟然被如此重视。

    岳飞完全拿出了雷霆万钧的架势,在安排了攻击的兵马之后,随后统御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向北进发。

    十余万精锐兵马,名将云集。

    能数得着的,除了王贵之外的,所有岳飞部将,包括王中孚在内。同时还有刘晏,张俊,苗傅,刘正彦,张荣,徐文,杨幺等等,宋军六成的精华,全都在这里了。

    甚至驸马岳云,都在刘晏的手下,充当一名骑兵都头。

    第一次上战场,就遇到了如此大阵仗,岳云的心扑通扑通跳。

    小家伙都现在为止,都处于一种强烈的震撼中。

    把十几万精兵,集结在历城,避开了金人的耳目……完全是神来之笔,哪怕在武学搞兵棋推演的时候,岳云都没有这么想过。

    果然现实是不需要逻辑的。

    这位驸马少帅惊叹于岳父的手笔之大,也沉迷在老爹的威严里……两大强人伺候着他一个人,这福气还能小了?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岳云还真有点头疼,他是战战兢兢,生怕会有什么差错,

    可越是担心,就越容易出错……很不幸,岳云和他手下的一队骑兵迷路了。

    岳少帅简直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平时不是挺精明的,怎么第一次真的上战场就迷糊了?

    他如此,手下人也一样德行……他们所在的区域,是多年来经常泛滥的黄泛区,加之宋金对峙,交战不断,老百姓已经大量逃跑。

    结果就是遍地荒地不说,还生长了许多高大的芦苇,密密麻麻,横亘眼前,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

    岳云一伙本来是探路的,没想到他们先迷路了。

    有人提议,要不要干脆放一把火,把干枯的芦苇烧了算了?

    岳云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是小孩子不假,可你不能拿我当小孩子糊弄啊!一望无际的芦苇,这要烧多少时间?

    再说了,一旦惊动了金人,暴露了行踪,岂不是坏了大事。

    岳云只能硬着头皮,在芦苇丛中乱撞……走了一个多时辰,岳云依旧没有找到出路,不过他想起一件事。

    对啊,在他手里还有个罗盘呢!

    普通的都头显然不会有这么高级的玩意,也算是岳少帅的福利吧!

    他辨别了一下方向,也别管有路没路,干脆朝着北边走吧,反正会遇上的!

    岳云竟然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轴劲儿,硬生生穿过了芦苇密布的地区……在他们气喘吁吁之时,前面出现了一个镇子。

    盘河镇,一个距离德州不是很远的小镇。

    在这里正在押运着一些粮草,供应德州的金兵。

    岳云干脆下令,把这伙老百姓给控制起来,然后让他的部下化装成百姓民夫,押解着粮车,一路北上,有惊无险混进了德州。

    等到岳少帅的没有香喷喷的扒鸡,交割之后的金兵,连饭都没给,竟然直接把他们划入了签军,让他们准备修城。

    就这样,岳少帅空着肚子,嘟着腮帮,跑到了城下。他很发愁,为了顺利混进城,他只带了随便的佩刀,铠甲马匹都留在外面。

    这样进城有什么用啊?

    真是愁人!

    岳云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不过事情就是这么有趣,正在他发愁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喊杀声!

    张荣的水师乘着东风,迅速到了德州城外,按照袭击滨州的经验,他们迅速攻击德州。

    城里的岳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确定了情况之后,这位岳少帅可来了精神,他立刻和几个士兵提着兵器,冲到了城门口!

    “杀!”

    岳云一声呐喊,手里的刀已经砍在了一个敌兵的头顶,鲜血迸溅,一片鲜红……貌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杀!”

    这一声喊得更加响亮,岳云率领着十几个人夺下了城门,与此同时,杨再兴和刘晏的兵马也到了,德州瓜熟蒂落,成了宋军的囊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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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22:42 | 只看该作者
攻破德州并不算意外,毕竟谁也没把这里当成主战场,金人如此,大宋也如此。但是能如此之快拿下,还是很值得高兴的,尤其是岳云还立了战功,帮忙弄开了城门,更是惹来了杨再兴的喜悦。

    “衙内,你这回可立了大功,混进德州,智勇双全啊!干脆来背嵬军吧,跟俺老杨一起杀敌!”

    杨再兴发出了热情洋溢的邀请,岳云顿了片刻,神色之中,稍显落寞,竟然摇头拒绝了,“我还是多历练一段时间,按部就班吧!”

    杨再兴不是个细腻的人,自然不会多问,他匆匆引兵,清理德州的残余兵马,准备迅速北上,时间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

    岳云却越发高兴不起来,他被“衙内”两个字刺痛了,说到底他还是个关系户啊,其实想想自己的情况,岳云突然有些吃惊……他爹是大宋名将,他的岳父是天子,交给他读书的师父是龟山先生杨时,武学的师父是枢密使曲端。

    这是多大的福气,多大的背景?

    也不知道上辈子做的好事太多,还是受的委屈太多,竟然能得到上天如此垂青?

    论起背景,貌似没有谁能比自己更强悍了吧?

    奈何这种万千宠爱于一身并没有让岳云感觉到多舒服,相反,他还有些惶恐。其实他是迷路,稀里糊涂进了德州的。

    按理说应该处罚的。

    可竟然没人询问他是怎么来的,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你是岳飞的儿子,是官家的驸马,有神仙呵护,有百灵护体,弄出什么奇迹,也都不叫事了。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啊!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被人反复提起的太上皇,不就是这样吗?

    岳云抱着脑袋,想了好久,越想越觉得不安……他打算向老爹坦白,可转念一想,父亲肩负重担,十几万人都要他调度,自己没事跑去,不还是仗着衙内的身份,给老爹捣乱吗?

    想到这里,岳云越发不喜衙内这个称呼,简直狗屎!

    恰巧有同伴来招呼他。

    “都头,该出发了!”

    听到这个声音,岳云一下子跳起,翻身上马,脸上满是少年的喜悦,笑容灿烂,打马如飞。

    作为全军前锋,骑营再度出发。

    而此刻的战局,对于宋军来说,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好。

    从德州到昔日宋辽边关的雄州,差不多五百里。

    在这五百里上,除了河间府算作比较大的城池之外,其他地方都不怎么样,几乎可以无视。

    包括河间府在内,岳飞都不准备攻打。

    因为宋代时期,黄河数次改道,但是北流始终存在,北流的入海口大约在后世的天津,也就是说岳飞只要攻占一处主要城池,充当后勤基地,接收从水路运来的辎重粮草,然后就可以一鼓作气,直扑燕京。

    毫无疑问,这是个疯狂到了极点的想法。

    放弃中间这么多城池,直接依靠水路补给,一旦出现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岳飞也曾经犹豫过,不过这个方案送到了赵桓的面前,赵官家却是一口答应,“北伐是一场战略决战,所谓战略决战,就是赌国运,把全部力量押上去,就是这么回事!关键的时候,必须狠下决心,哪怕是一锅夹生饭,也要吃下去!”

    秉承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岳飞下令,以御营骑兵开路,御营中军和御营前军两个军团分两路跟进,其余人马护送军械辎重,快速跟上。

    十多万兵马构成了一条长龙,一往无前,气势如虹。

    岳云和他的部下负责探路,扫清障碍,他们冲在了全军的最前面,大约在第二天的下午,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城池——永静军!

    这里在昔日也是宋代河北的要地,驻军很多,扼守永济渠,担负着南粮北运的重任。不过自从金人南下之后,永济渠缺少疏通,已经在很多河段断流,没法继续使用,根据情报,守卫在这里的金人也不多。

    岳云就打算查看情况,看看守军如何,然后就绕城而走。

    只是他没走多远,突然从西边出现了一队金兵,他们欢声笑语,在马脖子上还拴着不少猎物,尤其是野鸭子,差不多有几十只之多。

    为首的金国将领喜笑颜开,握着弓,不断跟手下人吹嘘。

    “瞧见没有,俺这箭术可是太祖爷教的,早年跟在太祖账下,他老人家就夸奖我,说我聪明勇武,久后必为朝廷栋梁,我现在就是金牌郎君,以后更是前途无限……你们跟着我,肯定能飞黄腾达的!”

    手下人纷纷附和,只是心里颇不以为然。

    眼前这位金牌郎君叫撒离喝,他的确是阿骨打带出来的人,只不过他有一项非常不光彩的战绩……当年岳飞攻击燕京的时候,他奉命迎战杨再兴,结果被打到啼哭,因此得了个啼哭郎君的诨号。

    以至于金国上层特别鄙夷他,直接给他扔在了一边。

    按理说撒离喝就该这么无声无息,消失在视线里……奈何他毕竟是阿骨打带出来的人,加之金国内斗严重,老一辈纷纷凋零,撒离喝竟然混成了万户。

    不过大家伙也知道他怎么回事,所以没有把他派到大名府前线,而是留在永静军守卫。

    基本上就是个看家的货。

    撒离喝也乐得如此,每天打猎游玩,简直梦回太祖朝,岁月静好,大金无敌……撒离喝觉得每天都像是在梦中一般美好。

    今天他出来打猎,就在永济渠的旁边,一口气猎了几十只野鸭子,虽然臂膀酸痛,但心情飞扬,没有人能比我猎到更多的猎物了吧?

    正在他得意洋洋,返回城中的时候,突然手下人惊呼,“万户,有人!”

    撒离喝猛地抬头,发现有十几个人朝着他冲过来,看装扮竟然是宋军!

    撒离喝傻了,什么鬼?

    宋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不及多想,急忙举起弓箭,想要射击领头之人。

    奈何撒离喝双臂胀痛,一时竟然没法把弓拉满,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应对,对面小将的箭就到了。

    噗!

    一箭射中撒离喝的肩窝,这下子可把撒离喝疼坏了,几乎从马背上摔下去,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抱住马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对面小将竟然收起了弓,提着一口刀就上来了。

    两个护卫前去阻挡,结果这位小将挥动手里的长刀,瞬间砍翻了两个金兵,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撒离喝,直接冲了过来。

    恍惚之间,撒离喝仿佛看到了一个身影。

    杨再兴!

    一个撒离喝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狠人!

    燕京城头,一个杨再兴,杀没了大金国的威风,杀得他啼哭惶恐……怎么宋军这边都这么猛啊?

    我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

    仓皇之间,撒离喝竟然又要哭了。

    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尽管撒离喝废物,可他好歹也是阿骨打时候的宗室贵人。

    手下人哪敢真的让他死了,只能玩命冲上来,保护着撒离喝,夺路而逃。

    岳云就在后面追,他只有十几个人,撒离喝的手下至少有百八十人,居然被赶得狼狈逃窜,比丧家之犬好不了多少。

    撒离喝忍着剧痛,逃入了城里。他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下……怎么回事?宋军怎么会到自己这里?

    永静军距离大名府好几百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宋军攻破了大名府,推到了这里?

    不可能的!

    绝对不能!

    宋军不是神仙,不是的!

    可问题是宋军从哪里来?

    相比起这个哲学问题,他们要干什么,更值得撒离喝思考,宋军偷袭永静军,莫非是要迂回包抄,攻击大名府的后方?

    这也不对劲儿啊!

    撒离喝怎么都想不明白,箭伤又疼得厉害,他只能赶快请军医治伤……这位啼哭郎君一边忍受着军医的摧残,疼得哇哇叫,一边惶恐不安,忧心忡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副帅,刚刚接到了急报,在永静军,居然有一个金人万户驻守。”刘子羽不无忧心道。

    岳飞也是一愣,因为根据他的情报,并没有这个万户啊?

    莫非说金国隐藏了兵力?

    如果是一个战力强悍的万户,依靠城池据守,的确会影响整个大局。

    岳飞想了想,郑重吩咐“让全军继续按照计划进军,不许耽搁。我亲自过去查看。”

    岳飞只带了八百背嵬军,提着**,迅速朝着永静军赶来。

    当他疾驰赶来的时候,正好发现了这样一幕……杨再兴提着大铁枪,正在大呼酣战。

    果然是一头猛虎!

    杨再兴勇往直前,在他面前的金兵根本不堪一击,被打得抱头鼠窜。

    看起来永静军的金人算不得精锐,岳飞放下了心。突然,他注意到一个另一个人,居然也在奋力冲杀,虽然不及杨再兴凶悍,但也相当了得……岳飞眯缝着眼睛再看了看,突然,一下子眼睛瞪大,嘴巴微张!

    这时候身后也有人认出来了。

    “副帅,那不是衙内吗?”

    瞬间,岳飞猛地回头,怒视着说话之人,哼道“他是岳都头!”

    此人吓得一缩脖子,惶恐之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撒离喝受伤,派出手下两个猛安出来试探,结果遇上了杨再兴,被杀得狼狈逃窜,杨再兴冲到了城下,“啼哭小儿,出来受死!”

    带伤被人扶着上城的撒离喝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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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22:51 | 只看该作者
赵桓就在宋军之中,天子的龙纛却是没有跟出来……他让刘锜放弃内黄,而后再度出兵,又是两天时间……岳飞是二月初五发兵,算起来已经过去了七天。

    六百里路程,至少应该过半了。

    假如银术可此时察觉,不顾一切,回援燕京,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当然金兵也会损失不小,但是有这十几万人在,无论如何也拿不下燕京城。

    虽然赵桓并不相信银术可敢放弃大名府,更不敢带着大军回师,但他依旧决定出击,以天子之尊,拖住银术可,拖住大名府的十万大军!

    他已经竭尽全力了,剩下的就看岳飞的了……

    如果说赵桓是在努力着,那岳飞就是在拼命了,他汇合曹旺的船队之后,竟然没有继续北上,而是命令曹旺的船只用锁链连在一起,玩了一手铁索横河。

    不过曹旺却是咧嘴了,他的船只不够,黄河这么宽,至少还差了十条以上,才能一艘接一艘,把河面横断。

    岳飞却是让他横断河面即可,哪怕有点空缺也无所谓。

    曹旺将信将疑,可就在他准备妥当之后,一队御营前军的兵马迅速赶来,他们全都背着木箱子,这些木箱原是放在马车上,用来运货,同时充当防御工事的。

    如今被拿来之后,以铁索勾连,再栓到船队之上,一道宽大的浮桥顷刻完成。

    浮桥既成,岳飞立刻下令,御营前军为首,立刻渡河!

    岳飞渡河的地点正是在钓台寨,他在上一次北伐的时候,就曾经经过这里。故地重游,很难不心生感慨。

    当初的河北义军,有人成了御营的猛将,为国立国,战场杀敌,名扬天下,如徐文徐大刀,也有人随着李成,一起死在了京东,尸骨无存!

    决定迥然不同的下场,其实就是一念之差而已。

    对于岳飞来说,事情也是如此,真的没有什么复杂。

    黄河在下游河段,尤其是经过河北的这段,近乎于南北走向,岳飞选择走德州,永静军这条路线,就是在大河之东,能有效屏蔽金人的袭扰,确保顺利进军。

    但这并不是最直接的路线。

    他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选择过雄州,也选择过霸州,不过岳飞最终下定决心,他要打保定军!

    毫无疑问,这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但同时也是收益最大的一处。

    只要打下了保定军,就能阻绝大名府兵马回援,甚至能牵制真定府方向的金兵,同时保定军向东就是白洋淀,金兵施展不开,同时通过黄河下游,还有巨马河,能够接受水师补充,可以充当后勤基地。

    完美符合所有的要求。

    唯一的问题,就是保定军守备森严,不是那么容易啃得下来的。

    北伐以来,他一直都在取巧,选择金人薄弱的位置进军,一路看似高歌猛进,但实际的苦战并没有打多少。

    就用保定一战,检验宋军的成色吧!

    岳飞踌躇满志,在渡过黄河之后,他们贴着白洋淀的南端进军,在抢占了长丰镇和张家寨之后,岳飞果断向北挥军,发起了对保定军的攻势……

    真正的大战,瞬间打响……这是岳飞北上的第八天,他比赵桓预估的还要多走了五十里!

    一位真正厉害的名将不在于能杀敌多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岳飞并非不能打,而是他清楚,自始至终,宋军的目标就是燕京,他必须保留最大的实力,把每一份力气都用在光复燕京上面,断然不能浪费分毫。

    如果说韩世忠是赵桓手上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刀,那么岳飞就是堂堂正正的王者之剑,中正平和,百战百胜,足以托付社稷!

    如今神剑出鞘,整个大金国都为之一震。

    这些日子,河北大地,最多的就是信使,除了正常的兵马调动之外,想什么撒离喝啊,银术可啊,还有各地的守军,地方武装,他们或多或少,都碰到了岳飞的兵马,但是又少有人能弄清楚,这支兵马是干什么的。

    包括燕京的金国贵胄,也是一团浆糊。

    德州,永静军,清州,保定……这一路坏消息传来,金国上层终于按捺不住了。

    其实在岳飞攻击保定之前,他们已经在燕京皇宫,连夜召开御前会议。

    流着口水的吴乞买也被请来了,大太子、三太子、挞懒……这几位决定金国命运的大人物凑在一起,面面相觑,这仗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军不是主攻河东吗?怎么河东没怎么样,河北乱成了一锅粥?”大太子斡本疯狂吐槽,气到抓狂。

    突然之间,挞懒幽幽道“大太子,你还没看明白?宋军声东击西,关中的吴玠根本是骗人的,河北才是要害!”

    讹里朵黑着脸,心里十分懊恼……早知道河北是主攻的方向,就不该把老四派去河东,没有兄弟在前面顶着,换成了银术可这条老狗,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着实不让人安心。

    讹里朵气哼哼道“就算是声东击西,大名府十几万人摆在那里,就算宋皇想北伐,也要先解决了大名府吧!”

    挞懒微微摇头,苦笑道“如果仅仅是为了大名府,宋军就不会在路过永静军之后,继续北上了!”

    “那,拿他们想干什么?”三太子讹里朵惊恐叫道,眼神之中,不无惶恐。

    挞懒再度长长叹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宋军的图谋就是燕京!”

    “什么?”

    两位太子齐齐站起,这个结论着实是太惊人了,甚至说完全是匪夷所思。

    金国上层也反复推演过宋军的可能路线,其实不管是河北还是河东,又或者两路齐发,金国都有充足的备案。

    做为一个以军事为本的帝国,别管金国上层怎么混乱,怎么腐朽,战争的本能还是存在的,尤其是猛安谋克,保证了基层的战斗力。不管从动员效率,还是粮饷开支,金国都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本来双方就差得很多,宋军再主动进攻,需要消耗的物资甚至是金国的十倍。

    据此判断,无论如何,赵桓也没有本事威胁到燕京,就算退一万步,那也是先大名府,然后才能北上,步步为营这不是最基本的操作吗?

    不然呢?

    还指望宋军玩出什么花样?

    可谁能料到,还真就在这种事情,玩出了花样,一支至少几万人的兵马,正在快速北上,大步前行。

    难道真的要舍弃一切,直取燕京?

    苦惯了的金国上层,已经离不开燕京了,相比起上京,这里温暖,富庶,物产丰饶,还有辽国留下来的现成宫殿,吃穿花用,每一样都远远超出他们昔日想象的极限。

    太多金国贵胄已经不想其他了,他们只希望在燕京醉生梦死,快快乐乐,过完后半生。

    突如其来的危险,打破了所有人的迷梦,这就好比抢了一个孩子的玩具,迎来的必定是撕心裂肺的哭闹。

    “不,不能让,让宋军得手!”

    吴乞买声音含混,不停用拳头捶打桌子,发出咚咚的声响,而这一拳一拳,仿佛捶在了大太子和三太子的心头,让俩人局促不安。

    毫不夸张讲,这一次针对宋军的北伐,就是这俩兄弟,加上梁王兀术在主持,结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们简直罪大恶极。

    斡本强忍着惶恐,故作镇定道“一切还没有定论,多派人去探查,当下务必要弄清楚,这支宋军有多少,是不是偏师?以燕京的牢固,就算有两三万宋军,也没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吴乞买的儿子前来送信,别自欺欺人了,宋军已经杀到了保定,看样子至少有四五万兵马!

    完了!

    听到这话,几个金国贵人都眼前发黑,大太子斡本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三太子讹里朵也是惶恐不安,突然他大吼道“快,快让银术可回援,让,让老四带兵援救,让他们都回来!”

    “住口!”

    吴乞买终于爆发了。

    属于天子的威严让讹里朵瞬间闭嘴,他只能惶恐不安地看着这位半边身体不太管用的叔父。

    “我还是大金国主,我不许,不许你们糟蹋我的江山!”

    这一句话,彻底堵住了两位太子的嘴,让他们又羞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尽管他们看不起吴乞买,但是不可否认,到了生死关头,假如你也没有完全的办法,那就要看地位高低,而皇帝又天然带有无上权威,吴乞买干的日子不短了,至少比赵桓长,他早年又有战功,此刻俨然金国唯一的主心骨。

    两位太子一起低下了头。

    吴乞买江南扭头,对着挞懒道“保定,保定是谁在,在守着?”

    挞懒咧嘴,“是,是设也马。”

    吴乞买一愣,复又道“那,那燕京城中,还,还有谁的兵马?”

    “有,有都元帅的兵马。”

    吴乞买又是一阵无语……本来粘罕已经被架空了,几乎失势,谁知峰回路转,此刻唯一能拯救金国的,就剩下他了。

    沉默了良久,吴乞买艰难道“扶,扶着我,去见粘罕!”

    挞懒心砰砰跳,连忙搀扶起吴乞买,两位太子傻傻看着,竟无法阻止。大金国主,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折磨,蹒跚行进,一如此刻的大金国……粘罕不是个好对付的,他心中含怒,要出多高的价码,才能换来他的卖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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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22:55 | 只看该作者
挞懒搀扶着吴乞买,两个糟老头子心事重重,宋军突然出现在保定军,彻底打乱了整个部署。一直以来,金国两个拳头突出,腹心之地是空的,彼时的金国有足够的自信,宋军杀不进来。

    哪怕前面有岳飞的北伐,兵进燕京,可那时候燕京的贵人们都清楚,宋军依旧攻不进来,虽然打得他们灰头土脸,但是一支两三万人并无根基的兵马,奈何不了庞大的燕京城,一如他们奈何不了大宋的开封一样。

    但是当宋军翻了一倍,甚至更多的时候,这俩人就没有那个自信了,或许宋军真能攻克燕京,或许他们就要面对着失去燕京城的局面。

    坦白讲,从前的金国,并不会在乎城池得失,反正他们是渔猎游牧为生,随便扎个帐篷,就能生存,城市只是羁绊。

    奈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们已经舍弃不了燕京城的繁华。

    这还只是心理上的,在事实的战略上,燕京也构成了河北和河东的衔接部,是金国两路兵马的枢纽,迁居了那么多的猛安谋克,如果失去了燕京,这帮人都成了浮萍,整个大金国就会崩溃!

    “太,太祖把江山传到我的手上,竟然会成了这样子,我,我该死啊!”

    完颜吴乞买老泪横流,中风的手脚不停颤抖,弄得挞懒都跟着哆嗦了。现在摆在吴乞买面前的两个难题,大宋雄兵压境,固然可怕,更可怕的还是国内的情况,那三位太子,还有都元帅粘罕,吴乞买真的摆不平。

    可即便摆不平,却也要硬着头皮来做。

    最后的这点脸面,怕是也要搭上去了。

    君臣好容易到了粘罕的府门前,吴乞买顿了顿,打算让挞懒去抠门,哪知道突然门户洞开,粘罕带着二儿子斜保齐刷刷跪了下来。

    “罪臣见过国主!”

    吴乞买吃惊非小,口水流得更多,手脚也哆嗦的更剧烈了。

    “快,快,快啊!”

    他猛地推挞懒,挞懒这才连滚带爬,跑来搀扶粘罕,回过头一看,吴乞买又摇摇晃晃扑过来,他还要防着吴乞买摔倒,这个狼狈就不用说了。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君臣才在粘罕的府邸坐下,吴乞买让挞懒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其实他也是多余,设也马就在保定,粘罕知道的比他们还多,还早!

    此时这位都元帅也只能感叹天意了。

    由于他被架空,次子斜保在家里禁足,长子设也马失去了前线立功的机会,被放在了保定军,位置还在撒离喝的后面,地位如何,可想而知。

    甚至只要破解了这一次宋军北伐,他就可能会被杀了祭旗。

    经过的斗争可是要比大宋厉害几倍的。

    大宋强调的是君子政治,要留点体面,可金国不行,他们讲的是物理意义上的彻底消灭。

    当然了,本身就是权斗高手,粘罕太清楚这些了,所以他也没有真的闭门不出,静待命运降临,他在筹谋着对策。

    奈何宋军神兵天降,打破了一切的节奏。

    国主亲自上门,这是来认输了。

    按理说粘罕就该狮子大开口,狠狠宰吴乞买一刀,同时逼退那两个四六不懂人厌狗嫌的混账太子。

    奈何粘罕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忧心忡忡道“大金自立国以来,还没有如此凶险过。宋军重兵突袭,燕京周围十分空虚,当下必须据城死守,拖住宋军。只要等到东西两路兵马齐至,自然可以解围。”

    挞懒见吴乞买不停张嘴,说话困难,他就替国主问道“都元帅,您看大局还有挽回的余地?”

    “有!”

    粘罕认真道“保定军,霸州,雄州,这一片原是宋辽边境,宋人苦心经营,城池高大坚固,大金勇士虽然不如前些年精悍,但是据城死守,还是能胜任的。这么多城池关隘,守上十天半月,不成问题。到时候燕京再守些时日。同时给银术可和兀术下令,让他们各自调拨三个万户回援,再从大同府调兵,等勤王之师云集,宋军必然重蹈雍熙北伐的覆辙!只可惜赵桓没有亲自赶来,不然还能送给他一辆驴车!”

    说到这里,君臣三个难得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整个气氛都轻松了不少。

    可很快喜闻乐见的环节又到了,该出价码了。

    吴乞买似乎也喘过气了,他叹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汉人这话说得有道理,这治国还要靠,靠老人啊!”

    粘罕其实跟那两位太子是平辈,只不过年纪大了一些,吴乞买这么说,倒也不算错。

    “讹里朵的枢密使不要当了,一切还是以元帅府为主,你这个都元帅要把大金的担子挑起来啊!”

    这一句话,等于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仅仅是这样,粘罕能答应吗?

    吴乞买甚至有更大的想法,他打算废了合剌的谙班勃极烈,然后交给粘罕。一个储君,的确是能换来粘罕卖命。

    可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合剌的亲叔叔兀术统御着河东的强兵,万一惹恼了这一位,大金国不用对付大宋了,直接先来一场内战算了。

    粘罕眼珠转动,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所谓欲速则不达,还是不能逼得太紧了。但是有一样事情,粘罕不能马虎。

    “陛下,臣带兵援助保定,抵御宋军,京师周围,各路勤王兵马,总要有个说法吧?”

    “那是自然,一切都有都元帅负责!”

    兵权又到手了!

    粘罕也就没说什么,“那臣立刻调兵迎战!”

    “好,好啊!”

    这一夜的燕京城,注定是忙碌的。

    赋闲的都元帅重掌大权,两位太子想要阻止,却又无可奈何。

    粘罕展现出了霸道的一面,他果断下令,将各府护卫亲兵集中起来,尤其是斡本和讹里朵的亲信,更是带走了大半,

    除此之外,粘罕又下令邻近燕京的猛安谋克集结起来,同时再征调一批契丹兵和汉儿军……差不多凑了两万八千人。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军事帝国,一个战斗民族,大金还是有点底蕴的。都元帅粘罕也并非饭桶,保定也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这是危局,但若是走出来,就能柳暗花明,或许还能重创宋军,逼迫赵桓答应议和……

    粘罕带着满腹的想法,迅速南下,他没敢拖延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的儿子设也马明确告诉他,保定军虽然坚固,却也很难坚守太久,最多十天。

    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不赶快援助,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也可能出事。

    粘罕急速南下,兼程赶路,两天出来了一百五十里,前面就是霸州,过了霸州就是保定军……从时间来判断,应该来得及!

    粘罕下令,让士兵暂时休息一个时辰,补充体力,然后继续南下……

    就在休息之时,突然从南边跑来了一骑,此人浑身是黑灰,仿佛从烟囱里爬出来一样,见到了粘罕,就嚎啕痛哭,“都元帅,保定城破了!”

    啊!

    粘罕瞬间惊得站起,手里啃了一口的马肉也落下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最后才摇头凄然道“怎么会?怎么会连五天都没有坚持啊?”

    粘罕说得不错,保定军只坚持了四天半。

    前四天的攻城可谓乏善可陈,岳飞只是不停督兵,轮番攻城,也使用了诸如盾车,鹅车,云梯,爬城索,也用了床子弩,猛火油……

    攻势虽然凶猛,但总体上也是常规套路,设也马也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并没有多意外,只是调兵应付。

    只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岳飞在攻击的时候,会不断派人,袭击城西南角的一处破损之处……说是破损,也不过是城墙外层的砖坏了一些而已。

    这有算不了什么,毕竟里面还有两丈厚的夯土石块,想要凿开城墙,还不如对着城门下手呢!

    就这样,宋军用了四天的时间,大约凿出了一个容纳一个人的窟窿。

    到了第四天,宋军不断推着鹅车,接近保定城,各种兵马投入攻城……一直到了中午时分,大军骤然退下。

    再之后,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保定城破!

    直到此时此刻,金人才弄清楚,原来宋军是为了凿出一个安放火药的洞。

    毕竟以当下火药的威力,一千斤,一万斤,贴着城墙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未必能摧毁一段城墙。

    更何况你往人家城下堆东西,上面的手脚又不是睁眼瞎,岂会不防范。

    因此想要破城,必须先土木作业,制造出爆破的位置,而后迅速堆进去火药,最后引爆。

    这一套流程算不得多复杂,可问题是在火药刚刚投入军用的时代,很多人都弄不清楚,火药该怎么玩,岳飞却能慧眼独具,研究出了以火药破城的办法,不得不说真是奇才!

    伴随着城墙炸开一个十来丈的口子,铺天盖地的弩箭射来,彻底确保后面没有金兵,杨再兴带着背嵬军就杀了进去。

    这个疯子可算是找到了发泄的机会,手里的铁枪抡动,丧胆的金兵纷纷狼狈逃窜。

    设也马还想死拼,可惊天巨响,不光炸开了保定城,也炸没了金人的胆魄,溃败,难以遏制的溃败。

    慌乱的人群裹挟着设也马逃命……保定到手了,通往燕京的道路,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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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23:01 | 只看该作者
这是岳飞出师北伐的第十三天……不到半月光景,岳飞从京东的历城出发,越过保定,直逼燕京。

    屈指算来,前锋距离燕京已经不足二百里,即便以最慢的速度进军,五天之内,大宋王师也将兵临燕京城下。

    这是大金立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危机,同时也是大宋的高光时刻。

    岳飞在保定军犒劳兵马之后,要求所有人抛弃坛坛罐罐,只携带十天的干粮,全力北上,直取燕京!

    命令下达,全军肃然。

    大家将缴获的牲畜,包括军中病倒累垮的马匹悉数宰杀,饱餐一顿,而后砸烂炊具,扔掉铁锅,只带着水壶和干粮,一往无前,向北出发!

    保定的陷落,彻底打醒了金国上层,哪怕最糊涂的人也知道,宋军神兵天降,目标就是燕京!

    至于保定陷落的方式,更让金人毛骨悚然,坐立不安。

    保定会丢,其他城池还能守卫得住吗?

    霸州、雄州、燕京……吴乞买浑身冰凉,挞懒心脏砰砰乱跳,几乎坐不住了。

    “设也马,你爹怎么没有回来?”吴乞买愤怒质问,“他,他在干什么?”

    设也马抬头,勇敢地面对着吴乞买饱含怒火的目光,露出轻蔑的笑容,所谓国主,不过如此!

    “回陛下的话,父亲说了,宋人以火药破城,便是燕京也难以死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全力以赴,仗着骑兵威势,足以拖延宋人。他老人家已经下令,要求各地的猛安谋克,悉数出动,不留一个壮丁,又下令征召汉人地主豪强,领兵御敌,凡是愿意出兵的,都会重赏官职。”

    吴乞买眉头挑了挑,忠于颔首道“都元帅的安排十分妥当。”

    设也马微微咧嘴,不屑之意更胜三分,“好教陛下得知,父亲让我告诉陛下,他会竭尽全力,拖住宋军……若是,若是不成,他自会殉国而死!”

    “不会!”

    吴乞买慌忙站起,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爹是奇才,是大金的英雄,他能挡得住,一定能!”

    设也马能说什么,早知道你们如此仰仗我爹,为什么又架空他们的权柄?

    想到这里,设也马突然一阵悲凉,他不能理解老爹的选择,可又不敢违背老爹的意思,只能把粘罕的话说明白了。

    “陛下,父亲说了,他会尽力,可也请陛下早作安排……至少,至少要保护好谙班勃极烈合剌,如果燕京有闪失,可,可以退到上京,宋军的火药再厉害,炸不到那里!”

    设也马说完之后,冲着吴乞买再拜道“陛下,臣二弟陪着父亲,臣也要去保护父亲和兄弟……臣想说当初往城外运输金银财宝,并非我们一家打算逃跑,我们的忠心天日可鉴!”

    设也马猛地起身,就此准备离去。

    吴乞买下意识站起来,踉跄着走了两步……粘罕为什么会往城外运金银财宝,其实他也知道一些,这事情并不难猜。

    粘罕固然跋扈专权,但还不是贪财之徒,要是连他都视财如命,大金早就烂透了。

    奈何有些话他不能说,也不会为了粘罕辩解,此时此刻,吴乞买的心情可想而知。

    “设也马,你,你爹对得起大金,对,对得起太祖……合剌,合剌竖子而已,大金生死存亡之际,如何能指望他。朕,朕这就下旨,立你爹为谙班勃极烈!大金的江山全靠他了!”

    设也马浑身一震,这是真的吗?

    他爹真能打破限制,成为大金储君?那岂不是说,他也有机会染指大位……只是很快设也马就清醒过来,没必要做梦了,都到了这时候,大金国都要没了,储君又有什么用?

    “陛下,此时当以团结为先,上下一心,方能抵御宋军,家父不贪图什么谙班勃极烈,家父只求大金国能繁荣昌盛,不能亡在这一代人的手里!”

    留下这句话后,设也马快步离去,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吴乞买望着他的背影,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粘罕一般!

    “挞懒,你说是不是朕错了?”

    挞懒当然知道吴乞买的意思……当初斜也丢了谙班勃极烈的位置,有资格能继承的就是粘罕和大太子斡本。

    甚至连四太子兀术都说出要找个有能力继承大位,抵御大宋北伐的。

    粘罕本身的军事水平不算绝顶,但绝对胜过大太子斡本许多,最最关键,粘罕能用人,会笼络军心,如果当初让粘罕继位,至少大金的情况就会比现在好很多,不至于布局出现致命漏洞,让人家杀到了燕京门口!

    只可惜大金选择了最不该选的人,合剌什么用处没有,白白浪费了三年时间……大宋利用这段时间,积蓄力量,大举北伐,金国倒是也在折腾,不断改制,推行新政……看似忙活了不少,可最关键的战力却是没有多少提升,甚至还边缘化了不少老将。

    这个道理挞懒当然清楚,奈何他就是当初鼓动合剌上位的人之一,又有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如果是粘罕上位,怕死此刻的燕京皇宫,早就没有他说话的份了。

    “陛下,事到如今,便只有殊死一搏,臣愿意征召兵马,在燕京布防,若是,若是……臣还能抵挡一阵,陛下也好准备,事有不济,也好退回上京……或是前往大同府?”

    挞懒说这话的时候,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这是在冒死试探啊!

    幸运的是吴乞买只沉吟了片刻,便摇头道“朕是天子,是大金的皇帝……若是逃跑了,岂不是和赵佶一般!那样的话,朕又如何有脸面去见兄长!朕势必留在燕京,和城池共存亡!传旨下去,大金危急存亡之际,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

    吴乞买突然顿住了,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啊?

    赵桓!

    你小子竟然把大金逼到了这一步!

    只要闯过去,朕和你不死不休!

    ……

    岳飞在攻克保定军之后,大军北上,出乎预料,他没有如法炮制,去攻击霸州,而是绕城而过,长驱北上。

    这样做当然会有风险,可岳飞更清楚,眼下最大的风险是时间,还差一天,他北伐就有半个月了。

    如果银术可不计一切回援,应该不会超过五天时间。

    而即便有火药助阵,攻克一座城池,也要两三天的时间,而两三天,用来攻击燕京,难道不香吗?

    岳飞选择了杨再兴充当前锋,岳飞给他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一直向前,不许停留。

    在杨再兴之后,左翼是由另一员悍将杨幺负责,右翼则是张俊负责……两翼兵马皆是重甲士兵,同时配属轻骑弩手。

    他们构成了宋军的两个盾牌,整齐护卫大军逶迤前行。

    至于刘晏,他在霸州城外,屯兵监视,充当宋军的铁流后卫……整个布置,保持了岳飞的一贯特色,平淡无奇,却又无懈可击!

    “赵桓还真是慧眼识人,大金只怕要毁在此人手里了!”

    粘罕立在马背上,遥望着宋军的布置,发出了如实哀叹。

    斜保扛着老爹,不由得心惊肉跳,“既然如此,父亲又何必以卵击石?”

    “你懂什么!”

    粘罕瞬间暴怒,可他到底没有发作,而是长叹道“你们不懂的,不懂的!我们辛辛苦苦,拿命打下来的万里大金,如何能糟蹋了?假如,假如我死了,你就想办法跑吧,能保住性命就好,用不着跟我一起死的。”

    粘罕吩咐之后,转身打马而去,落寞的身影让斜保呆住了……他不理解老一辈对大金的感情,却也是不愿意相信,大金国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吗?

    没有人能回答斜保,因为双方的战事已经爆发了。

    粘罕集结起兵,向着岳飞所部冲了上去。

    一时间双方箭雨交锋,你来我往,毫不留情……从受到的攻击程度来看,双方几乎没有差别,甚至宋军的甲士要更多一些。

    但是如果从伤亡衡量,金人至少付出了五倍的代价!

    没错,就是五倍!

    众多的金兵竟然没有铠甲,即便有,也只是简陋的皮甲。

    说到底,大金国没有那么雄厚的国力,能支持两河二三十万的精兵已经耗光了所有力气,哪里还能要求后方有精锐兵力?

    做不到的!

    只是即便如此,金人的攻击也堪称疯狂,他们不计代价,誓死冲锋,那股疯狂的劲头儿,连杨再兴也都惊叹。

    是感觉到了亡国在即,就这么发疯吗?

    好!

    老子就杀光你们!

    杨再兴挥动铁枪,接连戳倒好几个金兵,当他再度向前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哇的一声……是哭声!

    在他的面前,有一个十分矮小的金兵,戴着和他很不合适的头盔,居然是个孩子!

    杨再兴一愣之际,这个小孩子竟然举起手里的刀,脸上挂着泪,朝杨再兴戳来!

    瞬间杨再兴不提防,被他戳中……只是他的气力太小,刀又破,加上杨再兴的铠甲坚固,并没有伤到杨再兴,下一秒,小崽子慌了神,丢下了刀,扭头就要跑。

    正在此时,同样一个年轻人冲了过来。

    “死!”

    岳云刀劈了这个年轻金兵……热腾腾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少年的胸膛起伏不定……是日宋军前进四十里,距离燕京只有一百五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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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30 23:10 | 只看该作者
王中孚早些年是读书人,比大多数人读书都多,又不知道从哪学来了一身本事,武功又远超所有人。

    这几年的时间下来,他的进步飞速,加之年龄也大了不少,身体发育成熟,便是以岳飞的身手,也很难压得住王中孚。

    按理说像王中孚这样,只要在武学镀金,出来就是个统制,在往上不好说,但成为军中悍将,以后封妻荫子,也是没有难度的。

    奈何这个年轻人很奇怪,他推掉了所有机会,似乎对待功名没什么兴趣……光复燕云,完成大业,就是退归深山,闲云野鹤的时候。

    一个年轻人,竟然有了淡薄名利的念头,也只能说宋军之中,奇葩还真是不少。

    虽然奇葩,但是却不能否认王中孚的本事,他一马当先,突破金兵阻拦,又用短矛刺中设也马……这位粘罕的爱子此刻受伤颇重,短矛刺入腹部半尺多深,显然是伤损了内脏。他咬着牙,很想来一场盘肠大战,奈何几次鼓劲儿,终究是伤势太重,顺着嘴角流出了鲜血。

    手下保护着设也马,退了下来,在他看到粘罕之后,父子相对,设也马羞愧地流下泪水。

    “孩,孩儿无能!”

    粘罕没有责怪他,而是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在战马鬃毛上面蹭了两下,而后对设也马道“好好看着,为父还能杀敌,若是……你,你就自裁吧,不要成了宋人的俘虏。”

    粘罕说完,领兵果断出击。

    设也马身躯震动,牵动腹痛,他不得不蜷缩成一只虾米,从他的嘴角再度流下热血。

    大哥受伤,老父已经上去了,只剩下斜保,没人在意他。

    或许在这个时候,无视就是最大的爱护。

    在战败的时候,他可以带着残余的亲信,果断逃命,甚至逃到大漠,去寻找蒙兀人。

    是的,粘罕往外面送钱,是为了收买蒙兀人,防止他们在关键的时刻,投靠大宋。毕竟自从赵桓发布北伐檄文之后,金国上层便已经清楚了,此番决战,没有半点侥幸可言,必须拼尽全力。

    只是不管他们算计了多少东西,最后依旧是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粘罕和金兵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只不过在绝境之下,他们爆发出来的战斗,更胜以往,北伐将士遇到的绝对是一场地地道道的硬仗!

    蒲察胡盏是娄室带出来的人,手下的黄龙府万户依旧堪称精锐。他们紧跟在杂兵的后面,蒲察胡盏抓到了一个绝佳的战机,就在宋军为了对付杂兵,大量消耗弓弩,来不及补充的时候,黄龙府万户杀了出来。

    首先,他们没有直接冲阵,而是才有旋风一般的战术,从宋军前面掠过,随后用手里的重箭,给予杀伤。

    很快宋军就出现了大面积的伤亡……在骑兵重箭之后,竟然是沉重的短矛标枪,来不及反应的宋军再度受创。

    不过即便如此,宋军也没有溃散,而是坚守阵地,苦苦支撑。

    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能知道,宋军御营绝对是堪比金国精锐的强兵……在真刀**的战场上,都是一百多斤的大活人,真能差距多大吗?

    还不是比谁更能撑,谁的意志更强!

    宋军还真是个可敬的对手!

    “冲!”

    蒲察胡盏发动了,他利用宋军队形稀疏,出现空当之际,一头扎了进去!

    这的确是个最好的机会。

    强大的黄龙府万户,以万户蒲察胡盏为箭头,组成强大的攻击阵型,猛然突入宋军阵地,随后就是大肆杀戮,宋军的阵地被切开了。

    到此为止,粘罕的战术已经成功,唯一的问题就是宋军也选择了主动进攻,拖住了粘罕的后续兵马,使得黄龙府万户无法扩大战果。

    杨幺身为一员悍将,又岂是好对付的,在短暂混乱之后,他亲自率领甲士,猛地冲上来,试图堵住缺口,把蒲察胡盏挡回去。

    而蒲察又岂会给宋军这个机会,他再度集结起身边的骑兵,向宋军发起撞击。

    强大的铁骑,不顾牺牲,一次接着一次的攻击,愣是将宋军的战线撞得七零八落,难以维系。

    娄室大王保佑,到底是赢了!

    蒲察胡盏鼓足勇气,再一次猛击,宋军阵地果然溃散。他率领着黄龙府万户果断向前,只是刚冲了没多远,蒲察胡盏就觉出了部队,赶忙调转马头,想要退走……奈何还是晚了、就在蒲察胡盏无暇扩大战果之际,宋军方面,大刀徐文,傅庆,王善,牛皋……一共四队兵马,一起列阵。摆出了让人绝望的阵容。

    “这可是咱们的老对头,灭了黄龙府万户,向官家献礼!”

    徐文果断下令,密集的弩箭射来,仓促之中的骑兵完全无法躲避,顷刻之间,就有两三百骑兵被消灭当场。

    金人陷入了混乱。

    失去了进攻势头的起兵并不具备那么大威胁,至少在牛皋眼里不那么可怕。

    “上!”

    他果断率领长斧甲兵扑上来。

    还是老一套,专门砍马腿,伴随着一匹又一匹战马的哀嚎,骑兵纷纷落马,四位统制级别的将领,围攻黄龙府万户。

    至于刚刚被冲散,并且死伤惨重的杨幺所部,居然也不愿意就这么退下去,他们收拢人马,再度反攻,狠狠咬住了黄龙府万户。

    除此之外,黄佐和徐庆两部也靠拢过来,加入了围殴的行列。

    集结了快五倍的兵力,围攻黄龙府万户,岳飞终于展现出狡黠的一面。

    什么叫名将?

    名将就是有什么样的条件,打什么样的仗。

    什么以弱胜强,什么奇谋妙计,岳飞都不缺……可是当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为什么还要逞英雄?

    老子最大的优势就是兵多,那老子就用这个优势,彻底碾压,吞掉对手!

    黄龙府万户就是如此,掉入了密集的宋军包围圈之中,层层叠叠,到处都是宋军,不光有强悍的甲兵,还有数量众多的弓弩,甚至是突**,快速收割着黄龙府万户。

    此刻宋金之间,两处战场,都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御营骑兵对阵近万名金国骑兵,其中还包括铁浮屠和和扎猛安,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甚至在粘罕亲自上战场之后,金人隐隐找回了昔日的勇武作风。

    什么是金人昔日的作风?

    那就是百折不挠,百死不悔……金兵一次次集结,一次次冲杀,不计伤亡,不顾一切……目睹这群疯子,就能理解所谓金兵耐苦战的真正含义。

    哪怕有王中孚,有苗傅和刘正彦,居然也拿不下来,陷入了僵持。

    粘罕略微感到了一丝安慰,大金的雄兵还没有完全废掉……他一面指挥,一面却发现黄龙府万户陷入了重围……这让粘罕大吃一惊。

    如论如何,他是不想放弃黄龙府万户的,这支继承了娄室遗风的强兵,有着太强的象征意义,必须救出来!

    斜保!

    这个被粘罕几乎放弃的儿子,担任了这项任务。

    金军这边还能用的就是那些杂兵……虽然他们战力不行,但好歹是几万人,而且也没有溃败的迹象。

    斜保引着一队兵马,扑向了黄佐和杨幺……

    “粘罕计穷矣!”

    岳飞手握着沥泉枪,冲着刘子羽一笑,“中军就交给你了。”

    刘子羽连忙点头,又问道“副帅可是要拿下黄龙府万户?灭了这个宿敌?”

    岳飞看了一眼左手边的战局,微微叹息,他跟黄龙府万户,还真是挺有缘的。当年娄室援助宗望,就是遇上了岳飞,双方战斗了好几场,岳飞从相州带出来的老兄弟,有一半左右,死在了黄龙府万户的手里,可谓老对头。

    整整六年时间过去了,也该算总账了!

    不过岳飞断然摇头,一个半死的万户他没有意思了,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粘罕!

    “杀!”

    岳飞持枪跃马,瞬间杀出!

    岳飞的冲阵,和其他人都不相同,像王中孚那种,是以绝对的勇力,突破敌阵……而岳飞不但有过人的武力,更有高超的指挥能力。

    追随在岳飞身边的士兵,构成了一个强大的战斗集团。

    他们配合行动,迅速扑向了粘罕。

    双方越来越近,岳飞手里的**,一再穿透金人的身体,岳飞杀人,几乎不用第二招,全都是一击必杀。

    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这就是精忠神勇的岳鹏举!

    粘罕注意到了岳飞,连忙分出两百名铁浮屠,去阻挡岳飞。

    铁浮屠,很稀奇吗?

    “杀!”

    岳飞再度跃马驰骋,双方撞击在一起,岳飞手里的枪如同一条怪蟒,上下如飞,只要邻近他的金兵,无一例外。

    不消片刻,岳飞便冲透了铁浮屠,再度朝着粘罕杀来。

    粘罕准备再度调兵,却不提防,刘晏已经突破了阻拦,也向他扑来。

    到此为止了吗?

    粘罕突然咬牙,招呼着人马,怒吼道“随着本帅,斩杀岳鹏举!”

    斩杀岳鹏举!

    粘罕还真是敢说!

    不过却没有人会嘲笑他,这位大金的都元帅,在青化之战跑了,那是他觉得大金还有胜算,可以逃跑。

    可这一次他没有跑,他知道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也要拼一把,唯有杀了岳飞,才能保住大金国。

    他拼了……只是粘罕的武力真的比岳飞差得太远了,他身边的武士一再减少,终于,岳飞冲到了他的面前,**刺出,粘罕茫然惊呼。

    而就在此刻,一个人冲了过来,设也马拼死赶到了他爹的面前,重伤让他无法做出更多的动作,只能用身躯充当父亲的盾牌……岳飞的枪稍微一顿,随后速度更快,猛地穿透设也马的胸膛。

    粘罕暴怒,提刀扑上来,距离岳飞只有数尺远,或许能杀了岳飞吧!

    哪知道岳飞竟弃了**,摸出一支铜锏自下而上,撞开粘罕的刀,随后一怼,正好击中粘罕胸口,都元帅落马……岳飞正要去抓粘罕,突然粘罕扭头,狠咬领口,红色的粉末随着口水,进入了粘罕的咽喉。

    “大,大金,都,都元帅,宁死不屈!”粘罕说完,口鼻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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