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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太行归心:单刀赴会变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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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13 22:3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冀州,别驾沮授正在苦苦劝说自家刺史应劭。

“张燕名为汉臣,然其贼性尚在,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使君何必孤身犯险?”

沮授说这话的原因在于应劭在成为冀州刺史后,便开始巡查各郡国。

已故刺史贾琮向来重视吏治,他在任上从来不敢懈怠,是以应劭自魏国开始巡视一圈,九个郡国,只拿下了五个县长并上书治罪,比起贾琮刚上任时便有一群县长望风而逃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而应劭最后一未曾涉足之地,便是不在郡国之中,却属国中之国的河北诸山谷。

即张燕所率黑山军盘踞所在。

应劭想要亲往巡查。

面对沮授的劝说,应劭答道:“昔日先帝以张燕为平难中郎将,乃是一时之策,今天下纵有小乱,大体归安,岂能不将河北诸山谷纳于治下。”

数月来一同巡查,应劭明白沮授能得贾琮看重拜为别驾从事,并让贾琮在死前将身后事托付给对方,是有原因的。

沮授为人正直,能坚守原则,值得信重。

是以应劭继续直言道:“张燕此前曾领兵往幽州相助平定二张之乱、先帝东巡之际,张燕未曾作乱。且张燕对已故贾公有亲善之意,允刺史属吏入诸山谷。以我所见,张燕当能明白何为大势所趋。”

沮授数月来虽然一直跟着新刺史,对应劭的行事作风也有所了解,但终归没那么熟悉,听得应劭此说,才确认应劭并非是贪功冒进。

他提醒说:“使君当知,贾公故去后,张燕便以祭拜贾公为由,将贾公所遣之属吏送出诸山谷。人心多变,张燕本就不知礼仪,其在幽州,部下多有扰民之举。”

“黑山诸帅,不读《诗》《书》,其起家之时,自相号字,谓骑白马者为白骑,谓轻捷者为飞燕,谓声大者为雷公……张燕便有飞燕之名,下官唯恐其见使君在侧,徒生歹心。”

沮授前半句说张燕反复之实,后半句则阐明了他对于出身低微、不识经典的张燕的道德的不信任。

见应劭仍旧不为所动,沮授请求道:“使君若要坚持,下官愿代使君前往。”

应劭摇头:“不可,此是我所定下之事,自不能让公与代我冒险。且我为刺史,亲往亦显诚意。”

沮授道:“如此,请允下官随行。”

应劭继续摇头:“不可,我去见张燕,公与当代我行冀州刺史事,以防万一。”

见应劭心意已决,沮授又建议道:“州府武猛从事赵浮、武威从事程奂皆知兵事,素有勇略,使君不妨召之同行。”

应劭已经拒绝了沮授好几次,此次他本也想拒绝,毕竟万一生变,一两個人改变不了大局,但念及张燕处论起来成年男子全是当兵的,选一个勇武知兵之人,关键时候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而且在无伤大雅之事上,他也不太好意思再拒绝了。

于是应劭应道:“就依公与所言,择一即可。”

沮授见自己的建议终于终于终于被采纳了,不复多言。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点莫名的感动。

赵浮与程涣皆是贾琮征辟的府属,面对这一风险之举,两人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争先恐后。

说到底,此行是同刺史一同去的,瞧着应劭在上任数月后的作为,敢入河北诸山谷见张燕,一定有底气。与小小的风险相比,成为新刺史的“自己人”这一收获无疑更大。

最终,赵浮在程涣等人艳羡的目光中抢到了这一名额。

于是乎应劭乘着刺史车驾,效仿着贾琮将用来遮挡的布帷挂起来,打出自己的刺史旗号,一路往张燕的驻地而去。

至于随行人员,除了武猛从事赵浮之外,还有坚决随行的治中从事闵纯,此外,还有十来位州郡兵,以显威仪。

应劭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在各处都有耳目的张燕。

可面对应劭几乎称得上毫不掩饰的心思,张燕心中不免踟蹰。

今年的张燕一如既往地派出了自己的上计吏,虽然提供的田亩人口数据一如既往地一眼假。至于赋税,当然是毛都没有,按照张燕的账册,朝廷还得给他们补发官吏兵卒的俸禄呢。

这是河北诸山谷这片黑山贼聚集的法外之地自在名义上回归朝廷治下后的现状。

朝廷想要河北安稳,张燕也自知耗不过朝廷,所以当初才会主动投降,顺便薅一薅朝廷的羊毛。

而且严格来说,张燕不仅有派上计吏的权力,还有岁举孝廉的权力。

只不过诸山谷中本来就吸引不到儒生,更别说有能力通过三署考核的孝廉了。所以张燕派出的上计吏和孝廉,基本都是怎么来的怎么回,没有公府愿意征辟,至多给孝廉配个印绶然后送回诸山谷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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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3 22:42 | 只看该作者
当然,孝廉的俸禄朝堂还是愿意和张燕的俸禄一起出的,至于其他由张燕自己任命征召的官吏兵卒的俸禄军资之类,那自然得张平难自己想办法了。

不过话说回来,真要有能力足够的贤才,张燕哪里会舍得将人送到朝廷那儿?肯定把人留着自己用啊!

总而言之,朝廷与黑山军都想白嫖对方,同时避免自己被对方白嫖。

张燕此时就处在这样一种矛盾的心理中。

一方面,他明白自己国中之国的现状越来越维持不下去了,然真要让他手下部众承担朝廷的徭役赋税,张燕就会觉得这一天越晚来越好。

另一方面,他手下之人,包括他自己,几乎都是贫苦出身,当初弃家为盗,只因活不下去了。他们对于官吏有着天然的不信任,只有如刘虞、贾琮这样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好官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

这也是贾琮死后,张燕第一时间找借口驱离贾琮派来的属吏的原因。因为他本就犹豫不决,一根稻草都能影响他心中天平的倾向。

但不管张燕心中如何作想,应劭的刺史车驾以无可阻挡的趋势来了。

“刺史车驾在此,尔等安敢阻拦?”治中从事闵纯义正辞严地呵斥着守卫进山道路的平南中郎将麾下兵卒。

其中为首的兵卒倒也实诚,说道:“俺就知道以前那个贾刺史是个好官,但可惜不长命,其他什么刺史俺就不知道了。要是想从俺这里过,须得有俺家中郎将的军令。”

应劭虽被阻拦,却听闻眼前的兵卒称张燕为中郎将,而非黑山帅、飞燕帅之类的称呼,倒是心头一安,起码这些人认可朝廷所任命的官职,对此行的信心愈发足了。

他却不知,黑山军中向来是称帅的,归附张燕的小首领则和黄巾的渠帅下属一样,称小帅。

只是张燕曾经在刘虞麾下作战,受曹操和公孙瓒军中官秩分明的影响,毕竟与正规军相比,黑山军的构成过于混乱了,小帅们自带部众,数量不一。

因此,想要达成正规军的程度几乎是不可能了,张燕只能行掩耳盗铃之事——在外面,都给本帅称官职!

相比于闵纯,应劭的态度就要随和多了。

他对先前说话的兵卒说道:“既然过关需要张平难的军令,还请你派人去通报,冀州刺史应劭欲上山同张平难一会。”

那兵卒没有拒绝,马上就派了人。

等待期间,应劭与兵卒攀谈起来。

“现在,俺还是个什长哩!”论起现状,他非常满意。

而谈起过去,他也有很多话说——

“当初闹黄巾,地里的粮食全毁了,乡里还要俺一下子交两年的算钱,俺连饭都吃不上,根本交不起算钱。后来听说有个将军叫张牛角,俺听说只要跟着他当兵就不用交算钱了,还能拖家带口。俺寻思着还有这种好事?就带着一家子人过去了……”

“后来牛角将军死了,俺就跟着飞燕……跟着俺家中郎将……”

不多时,山中便有人匆匆而来,前来迎接应劭。

应劭心知肚明,此人绝不像是刚到的。不过他明面上只作不知,还彬彬有礼地作别了那位让他心头感触颇深的兵卒。

倒让那人感慨道:“俺看你跟贾刺史一样,都是好官。”

让应劭在临离开之际哑然失笑。

另一边,事实正如应劭所料,张燕并没有想要让应劭深入山中做客的打算。

走了不过一二十里路,应劭就遇到了守候在此的张燕。

张燕拿捏着自己中郎将的架子,率先问道:“不知刺史来此有何贵干?”

应劭自不会示弱:“此地乃冀州治下,吾乃冀州刺史,监察郡国上下为职责所在,张平难何以有此问?”

见应劭并不服软,张燕才指了指旁边新搭好的凉亭,道:“使君不若入内一叙?”

“请!”应劭自无不可。

“来者是客,使君先请!”张燕强调道。

应劭没在这個问题上与张燕纠结,先行落座,闵纯与赵浮则坐在其后。

张燕落座后,又开口道:“应使君何必说什么虚言,此处究竟什么情况难道使君不知吗?不然使君去巡察其他郡国带了诸多属吏兵卒,缘何来此只带了这寥寥数人?”

“善!既然张平难如此说了,我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应劭正色道,“我乃是为救张平难而来,不知张平难是否知知自己命不久矣?”

张燕还没反应,他身后的小帅孙轻便叫嚷道:“莫要哄俺们,俺家中郎将身体好得很,一顿能吃三碗饭呢!”

张燕止住了还要继续说话的孙轻,道:“麾下粗人无礼,让使君见笑了……只是使君欺负我没什么见识吗?史书上说客常做惊人之言,也不过使君方才所言罢了。”

然而心思看似被戳穿,应劭却一点都不尴尬,解释说:“古之说客,多有夸大其词之言,然我今日既然来此,却是想与张平难以诚相待,至于我之所言是否有理,自有张平难自行评判!”

明知应劭的目的,张燕还是忍不住说道:“请使君试言之!”

“中平元年,天下生乱,张平难亦是自那年聚集部众为盗,是否?”应劭说。

“是!”张燕应得倒也干脆。

“中平三年,张平难遣使入京都请降,得为平难中郎将。后复又发兵河内,为时任河内太守的朱儁公击退,然否?”

“是!”张燕咬了咬牙,这的确是他成为平难中郎将之后的事,他辩解说,“当时乃是有人不听号令私下为之,后来便未有扰乱郡县之举了。”

应劭没说信不信,继续问道:“自中平以来,各地战乱不止,此消彼长,朝廷为平复叛乱,钱粮用度难以估量。是以,朝廷只求张平难不袭扰州郡,以求地方平稳,如此方才有此地之安稳。是也不是?”

“是!”张燕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然今时不同往日,凉州既定,鲜卑已败,中原安稳,南方小乱不过跳梁小丑耳。然而,因为张平难自成一军,不服管制,冀州必须维持超出平常数量的州郡兵,如此,额外供养州郡兵的粮食便需截留部分赋税,张平难以为,此种情况能一直持续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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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3 22:49 | 只看该作者
“且因张平难之故,附近山边道路皆不安稳,郡国运输粮草赋税之车马须得绕路,其中所费,长久以来,亦不可忽视。”

应劭步步为营,却也正说中了张燕的心事。

诸山谷中虽然有可以种田的地方,但能开垦的田地就那么多,不比山外。山中的物产能用来与外面交易的也就那么多。

张燕心知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可他张燕能统率黑山军三十多万男女老弱,却也不是能被几句话吓住的。

他强调说:“我昔日曾出兵往幽州相助平叛,麾下有精兵五万,不惧任何人!”

应劭倒不怀疑张燕的部众中能不能挤出五万兵员,毕竟其前身是黑山贼,本就青壮居多,但五万精兵?

开什么玩笑!

且不说这河北诸山谷中的谷地根本养活不起五万脱产精兵,要真有五万精兵,张燕还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山里?

真当张燕是什么善男信女啊!

应劭问道:“据我所知,张平难昔日出兵幽州,所率有万人,敢问张平难,其中披铁甲者几成,披皮甲者几成?又有几成堪称精兵?”

张燕望着应劭的炯炯目光,他忽然意识到,从他因为山中粮食不足又抱着火中取栗的念头去找刘虞开始,他的真实底细在交往的过程中逐渐被摸清楚了。而应劭,显然是有备而来。

张燕想到自己心中一直感念刘虞的仁义,在贾琮死后还怀念贾琮的德行,曾私下祭拜,而今想来,他顿时觉得憋屈,不满地说:“彼辈空有贤名,满口仁义道德,却行此下作之事!”

当然,这也只是张燕的无能狂怒罢了。

他出身草莽,在刀兵之外,与那些家学渊源、精通吏事的官僚精英玩心眼,根本玩不过他们,这是**裸的现实。

正如同历史上张燕在以公孙瓒、袁绍、曹操为代表的一众势力中来回碰壁,一度能起兵十万的他最终率众归降曹操时,却只余十余万部众。

对于张燕的抱怨,应劭指定要给他的前辈们说些好话的,遂言道:“张平难此言有失偏颇,河北诸山谷中亦是天子子民,幽州刘公、冀州贾公,皆得先帝信重,委以重任,身为臣子,岂能不思回报先帝遗德?”

虽然张燕曾派人向宪帝请降,但实际上他对于宪帝并无多少好感,听到应劭连连提起先帝,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坏了。

应劭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并未转变话头,而是继续说道:“自今上当政以来,励精图治,国家虽有小灾,却无大患。而今冀州吏治清明,张平难身处冀州,不会不知吧!”

这时,张燕的表情才好转了一些。

见此,应劭又换了一种口吻劝说道:“张平难昔日蒙先帝看重,拜为平难中郎将。今圣天子在朝,仁孝贤明,若是张平难愿意亲往雒阳拜见,天子必然欣喜,届时必有恩赏。”

张燕有些心动,可他只坐在原处,不做言语,不置可否。

他身旁的孙轻则大声劝说道:“中郎将不能去啊,去了雒阳,只怕有去无回!”

这也是张燕的心里话。

空口白话,就想哄骗他自投罗网?

张燕说道:“我听说凉州有个叛贼唤作马腾,投降后被拜为金城太守。我一直镇守此间山谷中以防生乱,还曾率兵助刘幽州平叛,使君若要对我动兵,不怕吓得他再次反叛吗?”

应劭没想到张燕竟还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

但他只略一思量就给出了答案:“凉州偏僻,只需不生乱即可,然张平难所在位于河北腹心,岂可相提并论,张平难莫要妄自菲薄。”

张燕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让别人小觑自己。

“况且金城太守有三子,皆在雒阳。”应劭补充道。

张燕:……

他是有个儿子张方,但要他把张方送到雒阳当人质,他舍不得。万一在雒阳被人欺负了,他鞭长莫及。

只是张燕自己都没觉察到,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真的在考虑要不要送质子进雒阳了。

之所以能达成这种效果,无外乎四个字——大势所趋。

良久之后,张燕终究下定不了决心,原本他打算见完面就将应劭送出去的,但如今,他挽留道:“使君既要巡察,不如再往前走,彼处有屋舍可供休息。”

应劭见张燕已然动心,自不会拒绝,满口答应。

一行人再度出发。

应劭是文武全才,历史上的他为泰山太守时击败过人口巅峰期的青州黄巾,后者作为一个群体在三国的历史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面对张燕,那叫一個拿捏。

所以这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应劭没有再和张燕谈自入雒阳或遣子入雒阳的问题,而是真的履行了自己作为一州刺史的巡察之责。

期间应劭与张燕讨论的,皆是如何使百姓安居乐业的话题。

而张燕见应劭不再重提旧事,也乐得与应劭说话,同时向应劭吹嘘自己部众的安居乐业。

而且应劭的治理能力也是实打实的,每每听到应劭依托于家学的观点,让张燕瞬间觉得自己清澈了。

这自是没什么,然而应劭亲自这一察,便察出了问题。

话说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张燕的出身应该算是农民起义军,而农民起义军的局限性黑山军一个不少。

张燕本身就是靠着纠结一帮少年为盗起家的,包括张燕改姓继承张牛角的帅位,他的儿子也姓张,还有一众小帅对这种接替的支持,等等这些都能看出这些人是讲义气的。

张燕算是有才能的,让自己的手下自带部众的小帅们服服帖帖,但这是有代价的。

刘辩尚且避免不了任人唯亲之事,只能有意识的管控,张燕自然也不能幸免,甚至情况更加严重。

小帅们能聚集部众,却未必有管理的才能,他们与张燕的亲信故旧占据着黑山军的管理层。这些人与张燕有情分,但与被管理的人就未必有情分了。

问题就出现在这一点,能够在骤然富贵之后不忘初心的人当然有,但屠龙者终成恶龙同样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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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3 22:52 | 只看该作者
故事是老套的强抢民女,两家已经定下亲事,奈何女方被管理他们的里正看上了,被纳为第五房小妾。

原本此事不过忍了而已,甚至于,除了受害的男方家庭和女方外,女方家庭和里正都很满意。

然而这不是看着能让张燕都重视的人来了吗,还摆出一副为民做主的模样,苦主大着胆子、带着怒气举告……

了解后的张燕羞愧不已,那个犯错的里正,是最先跟随他的一批人。

这样的事其实在其他地方也并不少见,只是张燕前脚才同应劭吹嘘过自己治下的安居乐业,不曾想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事实证明,这样的事在此间只是冰山一角。

当此处山谷的百姓知道张燕要替他们做主了,又有人大着胆子说起了自己的委屈。

山谷中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多时,一幅小帅们与张燕的亲朋故旧互相包庇,压榨部众的画卷便渐渐浮现在张燕的眼前。

伴随着其中一个已生白发的中年感慨“中郎将一定会给俺们做主的!”这些人终于被安抚住离开了。

张燕终于忍受不住,狠狠地瞪了几眼跟着他在场的老兄弟们。

“涉及到亲朋故旧,向来是难事。张平难打算如何处置?”望着脸都被气红了的张燕,应劭问道。

张燕说不出答案,处置那些犯错的人?对他来说无疑是自掘坟墓。

假如应劭不在,张燕知道这些事后至多不过是稍稍补偿一下苦主,至于大义灭亲,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苦一苦部众们了。

应劭忽然说道:“昔日贾公初为刺史时,冀州各县长吏多有逃亡者,后贾公严查臧过,唯有两位县长立身最正,未曾有过。想必张平难一定听说过这两人吧!”

张燕点了点头,此事当初在冀州可是出了名的,堂堂河北冀州,这么多县,只有两个县中长吏没毛病。

他答道:“我没记错的话,两人分别叫董昭、黄就。”

应劭颔首:“中郎将知道二人便可,此后董昭与黄就皆因功绩迁任县令,仍在冀州治下。我此行巡察冀州,也曾见过两人,皆一时之俊才。我有意迁此二人来为平难中郎将整顿吏治,张平难以为如何?”

听到此话,张燕本能地摇头拒绝:“此事就不劳烦应刺史了!”

应劭忽然加大了音量,质问道:“这山谷中皆是天子子民,而今他们备受中郎将麾下恶吏欺凌,我身为刺史,岂能置之不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地亦非法外之地!除非中郎将砍下我这颗头颅,自立为王,否则此事我责无旁贷,非管不可!”

经历了先前一幕,张燕望着言辞激烈、义愤填膺的应劭,曾经历经生死的他竟有些心虚。

全场心虚的孙轻见状赶紧跳出来向张燕表忠心,甚至还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斥责应劭道:“之前听你说话就觉得不爽利了,飞燕帅,俺这就去砍了他!”

应劭却丝毫不惧。

他身后的赵浮与闵纯都没想到应劭突然说出了砍头这种话,只是心中不论是怪罪也好、佩服也罢,此刻两人只能先后抽剑,共同进退。

“住手!”张燕喝止孙轻,现在可不是天下大乱的时候,真要让应劭死在这里,只怕他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强令孙轻收起刀后,张燕作揖致歉道:“武夫无知,还望使君莫要见怪。”

应劭也示意赵浮与闵纯收起剑,只问道:“整顿吏治之事,中郎将以为如何?”

张燕叹息一声,道:“是我有错在先,就依使君所言。”

孙轻还要再说些什么,但被张燕眼睛一瞪,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之后几日,应劭就像是忘了这一日的刀剑相向,一一巡察位于张燕治下的诸多能耕种的山谷。

期间他还见了孙轻之外的小帅,包括张燕之子张方。

五日之后,尚未巡察完山谷的应劭向张燕表达了离去之意。

原本以为应劭要巡察一遍的张燕有些措手不及,问道:“使君缘何忽然离去?”

应劭道:“已经到了我与别驾约定相会的时间。且此间情况我已了解,相信张平难亦非毫无察觉,只是不知张平难有无壮士断腕之决心?”

张燕不语。

应劭又道:“张平难放心,此前我说要调董昭、黄就前来,不过是一时气话,我不过是一介刺史,何以插手县令之迁调?”

这对于张燕来说明明是好事,可他隐隐觉得不对。

离开之后,他特意叮嘱了原本安排来监视应劭一行人的耳目。

而另一边,治中闵纯见张燕离开,不解地询问应劭:“使君好不容易才借着孙轻拔刀让张平难松口准许董黄二人来此,缘何又放弃了?”

应劭一脸严肃地解释道:“这几日你我所见,此山中本就是国中之国,张平难心中没有决断,这种时候让董黄二人来此,恐连累他们枉送了性命。”

毕竟他要是死在这里朝廷一定会有所反应,但董昭和黄就就不一定了。

这话很快传到了张燕的耳朵里,令他心中凛然,不禁多想了几分。

就在应劭离开当日,张燕送别应劭之时,带来了他的儿子张方,对应劭说道:“我本打算明年举我儿为孝廉,然其无教,是以心中忧虑。近几日我见使君胸怀沟壑,不知可否劳烦使君,收我这小儿为弟子,以效犬马之劳?”

对此,应劭表现地一点都不意外,当即应道:“君子聪慧,如何不愿?”

张方遂当场拜师,并与应劭一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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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14 17:2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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