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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罪在朕躬:杀人诛心的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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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17 10:2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徙陵是前汉应对豪强的良策,在元帝废除徙陵之策前,每建一座陵寝,便有一座新建的县邑出现在关中的大地上。

县中的居民负责为天子守卫陵寝,如此重任和荣幸,一般的黔首自然是没有资格的。

于是乎,关东的“吏二千石、高訾富人及豪杰并兼之家”自然是当仁不让,要迁来关中享受属于他们的荣誉。

此举虽不能从根源上解决土地兼并的结构性矛盾,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直高效的“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有问题的人”。

但在汉元帝之时,这种苦一苦大族豪强的政策最终被废止。当时的元帝面对天下的“汹汹民意”,地方实力派的火速壮大,就算不想废除,只怕也难以执行了。

皇甫嵩做的事的确是同刘辩商量好了的,目的很简单——试探。

因为想要恢复徙陵的政策,其难度甚至比盐铁官营还要高——后者大概还能通过道德、前途、增加俸禄等手段拉拢一批官吏,可前者,只剩道德了。

全靠道德?效果懂的都懂。

所以刘辩知道现阶段徙陵是绝不可行的。

可接到皇甫嵩关于豪族豪强私蓄有着私兵之实的宾客的奏书,刘辩当然明白,一旦他想要真正的重新度田,这些在黄巾之乱**年后依然存在的私兵是绝对的不稳定因素。

黄巾之乱对于汉室造成的危害太大了。

在黄巾之乱前,似中原之地,几乎见不到什么坞堡,不论是豪族豪强都不会刻意培养超过三位数的宾客,毕竟有培养宾客的钱,多养几个说话好听的奴婢不香吗?

但黄巾之乱打破了此间的美好,最初以反抗的义军很快就军纪败坏变成了贼寇。

光武帝培养出来的儒生士人们以宗族为纽带,掌控着乡里。当宗族可能遭受到未知的武力威胁,无论是私兵还是坞堡,都会应运而生。

虽然像吕李两族这般有能力爆兵过千的终究是少数,单个坞堡并不难解决,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对于刘辩来说,这是绝对不可忽视的事情。

徙陵不行那就徙边,不能大规模来那就挑着刺头针对。

所以才有了皇甫嵩针对完吕李两族后的静默。

然而,即便只是针对了两族豪强,但大族们出乎刘辩预料的敏感。

刘辩看向吴脩,在吴脩发言前,他没有收到半点这方面消息。

他扫视着朝堂,目光从贾诩身上掠过,后者低眉垂眸,仿佛朝堂上的一切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另一边,吴脩将徙陵两个字一说出口,便不可避免的引来了朝臣们的攻讦:“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愿也。岂可再度徙陵,令百姓远弃先祖坟墓,破业失产,亲戚别离?”

都不用刘辩说话,朝臣们就自顾自地说起了徙陵的危害。

即便本就没打算恢复徙陵,可见到这一幕,刘辩依然止不住的愤怒。

这一次,有带头人吗?

刘辩的目光逡巡在群臣之中,有过案底的袁隗老老实实地未发一言,袁氏的府邸素来是校事部的重点监控地区,若有疑,以贾诩的性格,不可能不报。

这一次,贾诩许是察觉到了刘辩的目光,飞快地看了一眼出列的吴脩,其后他的头又低了些。

“那两族豪强私蓄部曲,罪责明确,太尉不忍刑罚过重,又以凉州地广人稀,是以才使其迁徙至凉州戍边。”刘辩首先肯定了皇甫嵩的作为得到了他的认可,然后质问吴脩道,“此乃因罪徙边,徙陵早就被废止,不知吴卿从何处听来的徙陵一说?”

吴脩倒是早有准备,答道:“臣肩负重任,听闻坊间有此言流传,不敢懈怠。陛下既然无意徙陵,臣亦无异议。”

原本诉说着徙陵危害的朝臣们纷纷偃旗息鼓,吕李二族的生死、他们戍边后的生活在大族们眼中并不重要,徙陵一事得到天子的否认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即便哪天天子后悔了,他们也可以重提今日天子的言论。

但有人满意,便有人不满意。

不待刘辩再说什么,议郎臧洪主动站了出来,质问吴脩道:“不知将作大匠从何处听得的谣言?”

臧洪就是那种少见的,为了道德能舍生取义的人。

“自是坊间言语。”吴脩答说。

臧洪大声道:“陛下,臣弹劾将作大匠,以民间谣言妄自揣测圣意,对陛下不敬!”

刘辩的嘴角轻微上扬,有臧洪愿意弹劾是最好不过的了,不用他主动出手了。

按理来说,他现在大可以用“不以言获罪”之名来为吴脩开脱一下,顺便宣扬一下自己从谏如流的高尚品格。

但谁让天子本来就可以不讲道理的呢?

刘辩第一时间没说话,立马就有人会意,廷尉卿董卓弹劾道:“臣在廷尉府,从未听说过什么徙陵的谣言。陛下素来爱民如子,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吴脩以此事质问陛下,居心叵测!”

“你血口喷人!”吴脩正要为自己辩解,却见坐在高台之上的天子站了起来。

“若非是罪行确凿,朕怎么会忍心让百姓们骨肉分离呢?不曾想,今日还有吴卿这般误会朕……”刘辩重重叹息一声,“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世间所有的过错责任都在朕一身。

“有此误解,不是吴卿之过……”说完这一番认为自己有罪的言论,刘辩似是有些伤心的离开了。

吴脩怔在了原地,心中不明白陛下为什么忽然要认错啊?

“无耻老贼,尔有何面目敢立于朝堂!”

听到这一声爆喝,吴脩回过神来,怒斥说话的臧洪道:“小辈安敢造次!”

可他斥责完,却不见有人附和他。明明他才干完一件大事啊!怎么能被小辈欺辱呢?

他看向身旁的少府阴脩,后者立刻避开了他的目光,附近的鸿胪卿韩融更是冲他冷哼一声。

吴脩心头一凉,仿若沉入谷底。

天子哪里是认了自己的错,分明是认了他吴脩的过错,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他。

随着太傅带头下朝,竟无一个朝臣向吴脩表明他预想中本该得到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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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10:26 | 只看该作者
吴脩带着惶恐和茫然离开了朝堂。

但因他而卷起的风波却未能平息。

当日,便有一批新鲜出炉的弹劾吴脩的奏书出现在了尚书台。而知道朝会之上事情始末的内臣们自不敢大意,这些奏书以最快速度出现在了刘辩的案头。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也传到了素来是舆论场的太学。

将作大匠吴脩质问天子是否要行徙陵之策……

吴脩对天子无礼……

吴脩身为将作大匠,想要恢复徙陵以谋私利……

各种说法,不一而足。

涉及到朝堂,故事传播的极快,而在传播过程中,故事的内容出现些许偏差是很合理的事情,非常合理。

三人成虎的道理自古皆然,可又有哪个有名声够分量的朝臣愿意站出来为吴脩辟谣呢!

吴脩想要让刘辩否认徙陵,他也的确成功了。

但在出身大族的朝臣们眼中,事情已经了结,这意味着没有人愿意为了他而平白得罪天子。

等到次日,吴脩已然是人人喊打了,起码没几个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吴脩说话。

“怎么会这样!”一夜之间,吴脩仿佛老了七八岁,他连府衙都没去。

原本还想去院子里散散心,可还没出屋,他就听到了院外隐隐约约传进来的嘈杂声。

吴脩登时恼怒起来,叫来家中管事怒斥道:“外面都是些什么动静?平白扰了清净。将人都赶走,这还要我教吗?”

可老仆却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吴脩仿佛想到了什么,略带惊慌地问道:“外面都是些什么人在叫嚷?”

见老仆还是不答,吴脩就要出屋过去听听,老仆只好开口道:“多是些太学生,听到了什么谗言,被人鼓动来辱骂主君……”

“人多吗?”话问出口,吴脩却不敢知道答案了,缓缓地回到内室,直到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但他想逃避,已经晚了。

当日傍晚,一群甲士冲进了吴脩的府邸。

“尔等可知此是何处?将作大匠当面,安敢放肆!”吴脩怒斥道。

“还当你是二千石呢!”甲士身后缓缓走出一个宦官,双手捧着诏书,冷笑着说,“半个时辰前,你就已经是個白身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吴脩高呼,他知道朝廷出诏书的流程和效率。他做成了这么一件大事,怎么身处危难,一个帮助他的人都没有?竟然半点消息都没收到?

“现在后悔,晚了!”小黄门高望一脸的嚣张,斜眼盯着吴脩继续说,“你非议天子,此乃不敬之罪,先去廷尉反省去吧!来人,将他带走!”

“慢着!”吴脩将衣袖向后一甩,昂首挺胸,话语中带着傲气——“我自己会走!”

吴脩想明白了,一定是天子气急败坏,他相信,等到他从廷尉出来,一定会名声远扬的!那些享受了他好处的人一定会援助他,不然以后遇到了这种事,谁还敢第一个出头?

高望气得跳脚,叱骂坐视吴脩耍威风的甲士:“尔等都是死人吗?还不速速将他拿下!”

甲士们哪敢得罪高望,闻言立刻一拥而上,吴脩的名士风度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他责骂道:“与礼不合,有辱斯文!”

“我好歹曾是二千石,岂能受辱于尔等之手!”

高望立马叫嚷:“还不快将他的嘴堵上,省得他再说出什么僭越之言!”

“呜呜呜……呜呜呜!”吴脩挣扎着怒视高望,可如何能挣脱甲士们的钳制,很快就被押送至了廷尉府诏狱。

……

有着许多弹劾吴脩的奏书作为凭据,刘辩从善如流。吴脩敢当出头的椽子,刘辩就敢让他先烂一烂。

以非议天子、不敬之罪,吴脩得到了去官入狱一条龙服务。

可吴脩只是个小麻烦,其后代表的“民意”却是大麻烦。

徙陵对于国家来说毫无疑问是个好政策,对于百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爆大族豪强的金币缓解土地兼并的矛盾是个权衡利害之后的好办法,但可惜,已经用不了了。

云台殿中,刘辩召集了不少内臣。

自太傅卢植以下,司徒崔烈、司空樊陵、大将军何苗及骠骑将军董重俱在前列。

忽视掉其中混进的某个吉祥物,其下乃是尚书仆射盖勋、太常蔡邕、光禄勋王谦、廷尉卿董卓、校事校尉贾诩、羽林中郎将关羽等。

除此之外,坐在下座的不乏一些更年轻的臣子——昨日才在朝堂上痛骂吴脩的议郎臧洪,现在还不到四十,正值壮年。

隶属于尚书台的荀彧、陈群、华歆、郭嘉等年轻俊才,也被刘辩特意诏来,还有廷尉正钟繇、黄门侍郎荀攸等人。

此时的云台殿中绝对称得上人才济济。

这些人若说全是刘辩的铁杆心腹、效死之臣那是自欺欺人,但总体而言,也能称得上天子党了。

而刘辩将这些不同职司的人召集而来,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小事。

“众卿当知,而今民间私兵泛滥,如山阳李氏、任城吕氏者不胜枚举。彼辈只知主君而不知天子,于长治久安大为不利。然私兵难以辨别,亦难根治,众卿何以教朕?”

私兵的问题,甚至比吏治还要复杂。

起码吏治还能厘清罪恶,靠着严明律法使天下景从。但私兵,与宾客、佃户的区分并没有那么明显,尤其是佃户,总不能强制限制大族招募佃户的数量吧!

公卿们没有先发言,很默契地将机会留给了年轻人。

臧洪素来有胆略,作为历史上酸枣会盟的首倡者,敢为人先,建言道:“陛下,臣以为地方虽有私兵之实,却名不正言不顺,轻易不敢暴露出来。然既然为私兵,即便不如昔日之材官骑士,亦要多加训练,且兵甲亦不可少。臣以为,为今之计,可从甲胄入手,严查私藏甲胄及弩者,亦可令百姓举告,多加赏赐。”

就算训练可以被解释为备盗贼,那么藏有律法明令禁止的甲胄和弩,就是无法辩驳的罪过了。

以前因为荆州贝氏,以私造私藏甲胄查抄了荆州许多如贝羽一般的宗贼的家产,先帝当时就想扩大范围,当时地方还没多么安稳,被刘辩给劝住了。

而今情况却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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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10:29 | 只看该作者
臧洪开了个好头,提出了一个不错的切入点,一时间众人畅所欲言起来。

荀彧建议说:“以甲胄等禁械为理由,自然是好。但似边地,屡有胡患,当因地制宜。”

郭嘉道:“而今有太尉坐镇兖州,不如借此机会,严查五州私藏甲胄之罪!”

“不可。”华歆出身青州平原国,本身就有为官做宰之心,对于地方的实情平时也素有留意,他的思想更偏向于追求稳妥,认为解决私兵问题无需这般大动干戈——“陛下,在中平以前,有私兵之实者甚少,便是有豢养门客、宾客者,往往只做出门景从之事,以显气势。”

“而今天下日渐安定,中平年间的余贼日渐无踪,不若以严明诏令禁止私下召集百姓训练,限制大族豪强所养之门客及宾客数。”

“如此,当能使各处私兵散去大半,届时,有阳奉阴违及负隅顽抗者,当行雷霆手段!”

听完华歆的建议,郭嘉反问道:“不然,而今私兵多以宾客等假名为之,一旦实发诏书,各地大族豪强焉知不会再度改用其他名号,譬如佃户,届时又该如何分辨?”

“总不能时时派人盯着乡里之间有无百姓在农闲之时练兵吧?”郭嘉小小地讽刺说。

却是在尚书台,两人之间常因政见不同而有分歧争吵,郭嘉已经有些习惯了。他到底有些年轻,还不够稳重。

不过在场之人,哪怕是当事人华歆都没有计较这点小事。

“未尝不可!”华歆甚是不觉得郭嘉是在讽刺,顺着郭嘉的话接着说,“陛下两次派使者前往地方整顿吏治,可一可二,为何不可再三?届时巡查乡里,杀一儆百,不愁发现不了阳奉阴违之人。”

刘辩听得很认真,他原先还觉得华歆有些保守,没想到他说起话来也这般的果决。

不愧是读书时遇到高官车驾经过就忍不住放下书卷出门围观的人物。

说来也是,殿中这些人,这几年来,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刘辩爱听什么话呢!

但在场的并非所有人都这么知趣,蔡邕虽也乐意培养年轻人,但见眼前的俊才们话语间难掩的杀气腾腾,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没说话,还是要留给年轻人说话的空间。

陈群素来谨慎低调,可值此时刻,却没有藏拙不言的道理:“臣以为,应对私兵之法,无外乎急、缓两道。若急,便要有预防不测之心,若缓,则旷日持久,非数年之功。”

钟繇是当初刘辩太子宫征辟的旧臣中年纪最大的,比议郎臧洪还大,才华与行事作风都是一等一的。

他很长时间在暗中为刘辩监察着董卓是否有不法行径,不过随着董卓逐渐在京中安下心来,不再总想着重掌兵权,将钟繇继续放在董卓身边的必要性也在日益降低。

刘辩已经在考虑让钟繇和荀悦一样,出外担任刺史或是二千石了。

钟繇建议道:“而今太尉率兵坐镇兖州,然五州之地终究广阔,若是将兵分布五州,未免不足。臣以为,可急缓并行,于兖州急查而在青徐豫冀四州缓查。”

“一者而今司隶稳固,而兖州位于关东腹心,与司隶相连,隔断南北。二者,太尉坐镇兖州,主攻伐,卫尉、太仆分镇四州,主安抚,正可顺势而为。”

蔡邕的脸上带着笑意,听得此言,也不枉他等上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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