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尖尖

汤如浩

草叶尖尖

汤如浩

      不知不觉已经秋天了。

      早晨起来，一打开门，就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风，携着一丝丝的寒意，迎面扑来，猛地穿入鼻翕，竟然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寒噤，令人猝不及防!


      我看见远处祁连山那边灰蓝色的天空，一层暗灰色薄淡的雾挂在灰蓝色的天空最下边，几乎和山顶合拢了。山顶上，白雪皑皑，群峰兀立，它们在远处，朝我的方向推过来，挤过来，于灰黄的楼宇间，只露出一点点狭窄的脸面，紧缩眉眼，面无表情，是一副很冷峻的样子。


      有几只鸽子在县医院的顶楼起落，模糊的身影让人不知道它的模样俊俏抑或丑陋，只看得清楚淡淡的轮廓和它们忙碌的影子，它们在喂食，恋爱，求偶，炫耀或者无聊，像邮局前边小广场上那一群人一样，各有各的事儿。前些日子，有一群燕子还在这片天空占“空”为王，来回穿梭，霸气侧漏，豪横得很，每逢黄昏红霞满天的时刻，它们结伴而来，在天空炫耀似的疾速掠过，那锐利的叫声，都快要把我的耳膜给钻透了，刺穿了。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它们都销声匿迹了，只剩下那些鸽子的飞翔和它们从天空倾泻而下的“翔”了。县医院牌匾上的“县”字可能短路了吧，在其他光彩四溢汉字的映衬下黯淡无光，像一个遭受冷落的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独自孤寂。


      院子里的那些风景树，榆叶梅、垂柳、金丝柳、金叶国槐、红叶小檗、国槐，刺槐，都枯萎了，有叶子变黄的，有叶子染红的，有被吸干水分干干枯枯的，甚至有的在微风中徐徐凋落，在地面打着旋儿，或者，危积成堆;或者，飘飞到角落里，微微摇动，瑟瑟发抖;或者是，钻到草丛的缝隙里，露出一点儿残缺的边缘，像极了遇到危险将屁股露出来的鸵鸟，那种欲盖弥彰的架势，真让人哭笑不得。而草呢，也许是这个季节里最好的名片了。中心广场那儿的，花池子里的小草坪，还是那么绿，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北区公园里的杨树、柳树、杏子树底下的草，黄绿错综，有斑驳陆离的样子。西山公园里的小草和野油菜一样，尖尖叶片那儿，全都枯黄了。祁连山的山风吹过来的时候，杨树林里哗啦啦的响，像在给谁鼓掌呢，哗啦啦，哗啦啦，一波一波，和我现在一样，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和大家给评优课的专家和选手鼓掌，很热烈，经久不息。


      我们小区的花池子里，种了些树和草。有一种，不知道它的名字，枝枝节节，亭亭玉立，只是像缩微版的竹子，夏天里热闹的植物里，它很不起眼，但其他花花草草枯萎了的时候，它就兀然挺立了，绿而精神，是鹤立鸡群这个词语很好的诠释，就吸引了小孩儿。她觉得，院子里的树木花草枯萎了，公园里也是，田野里也是，连老家里也是，她和奶奶爷爷在春天种在老家菜园子里的那些蔬菜，吃掉了一些，送人了一些，已经消耗殆尽了，没有绿色的世界，那么单调和无聊，所以老早就和我商量，应该及早在阳台上的泡沫箱子里，把那些绿色留下来，等到大雪纷飞的季节，也能保存下一些夏天的影子呢，那么，到那个时候，她认为，整个世界都应该就是绿意盎然的夏天了。生态意识这么强烈，真是个好主意!暑假的时候，乘着闲暇，往泡沫箱里挖了些土，摆在阳台阳光明媚的地方，种了小青菜、萝卜、豌豆，还有南瓜的种子，浇水施肥松土，一样不少，这些日子，出苗不错，长势挺好，现在已经茂密旺盛，而且大有葳蕤繁荣之势。


      这几天，萧瑟荒凉的态势愈加明显，祁连山顶的雪线已经探下来，接近山脚下的小山丘了，那么意味着，冬天的脚步慢慢临近，大雪纷飞的日子也迫在眉睫。小孩子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吵吵着要把那株植物移植到家里来，泡沫箱子还有些位置，小孩子说栽上后，绿意满满，就有一个小植物园了，等暖气通了、下雪之后，这样的植物园只有我家有，将来还可以吃到青菜、萝卜、南瓜，吃不了还可以送别人分享她的劳动成果，简直好得不要不要的，当然，还得有点绿植的点缀，她就把目光投向了院子里的那种植物。于是，她拿着小铲子跑上跑下，汗水涔涔的，挖来了几株，连泥土也捎带不少，小心翼翼地栽上了，施肥，浇水，松土，简直勤奋得无以复加。中午或下午下学回家，她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阳台那儿，看看长叶片了没有，水分怎么样了，有没有枯黄的叶片，或者拿着竹枝子撅着屁股在那儿松土，或者卷着餐巾纸摁着盒子里滋生的小飞虫，或者吃力地捧着硕大的撒壶喷水，很是忙碌。


      暖气通了，也下了一场雪，室内骤然升温，原来有点蔫蔫的植物们，感受温度的神经也太敏锐了吧，刚刚这么几天，我们还觉得室内的温度没有上来，都在那儿哼哼唧唧地咒骂供暖公司的怠慢和疏忽呢，它们却像打了一针高质量的兴奋剂一样，来不及摁住创口的血迹，就一下子挺起了腰肢，活灵活现起来，精神百倍，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叶片呢，枝枝挺立，翠绿欲滴，像刚刚做过保养的女人的脸，水灵灵嫩生生，可以掐得出汁水来，还带着明晃晃的亮光，甚至可以打人的眼。尤其是，一些小小的芽儿，居然也乘着这个当儿，在大叶片的遮掩下，藏在它们的腋窝里，悄无声息地露出一点儿头角，鹅黄色的，在顶端顶着一点儿绿意，像极了翠绿的笑脸，真好!尤其是那株小草儿，居然拔得头筹。你看看，它颜色翠绿，生机蓬勃，腰杆儿挺直，笔直向上，像真正的竹子似的，在泡沫盒子的小花园里，亭亭玉立，额外显眼。它主枝上的小结节，隆起来，围了一圈儿，饱满分明，分成了几截，不是明晃晃的竹茎是什么?主干上分离出来的枝干上，则长出细细的小叶子，一条一条垂下来，这样一来，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竹子了，只不过小那么几号罢了，简直是，哪里去找这么相似的植物呢?孩子高兴极了。


      是的，冬天即将来临的时候，室外愈加萧瑟了，这几天又下了几天雪，那些在祁连山环绕着的高原、盆地，那些绿树成荫的村庄、田野，那些曾经绿意覆盖着的大地和树池，已经渐行渐远。这样的时候，我们会穿起厚厚的衣服，我们会在行走中猫着腰身，我们会尽量躲在温暖的屋子里。话说回来，季节的变化又有什么呢?
这么些年来，年年如是，周而复始，自然的规律原本如此。我们和孩子努力想要抓住些什么，步履匆匆，行程遥遥，为之付出了很多很多，固然艰辛，固然有过迷惘，这一段坚持下来，似乎也留下来一些什么，和我们原初的想法似乎吻合了，似乎与我们想要呈现的镜像一致了。可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甚至丢失了一些什么，就像深冬时节，禾稼丰收，仓廪已实，本应在温暖的屋子里，“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可以小饮一杯，可现实并非如此，于是，总有焦灼弥漫不已，也许，总是这么焦虑的样子，希冀些什么，获得了些什么，还要憧憬些什么，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吧。

文珺

汤老师好，好久不见了。欢迎回归论坛

文珺

通过描绘秋天的景象变化，特别是草叶从绿到黄的转变，以及一个孩子对绿色的执着追求和在家中种植绿植的经历，反映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人们在面对季节变换、生活变化时的坚持、憧憬与焦虑。传达出一种即便在寒冷萧瑟的冬季，也要努力寻找和保持生活中的绿意与希望的人生态度。
问好老师~~~欢迎回家

匡建华

欣赏老师好文，晚上好！

于文华

秋天的感触与思索……欢迎老友重新回归论坛！问好！握手！

xam720

读文，秋日的气息扑面而来，文章恬静，娓娓道来，即有对秋的描写，又有对秋日的感悟，欣赏，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