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三题

何足道哉

乡村三题
（一）老井
村头，老井
井口上那架辘轳车，是村里人全部的日子
摇啊摇，从青丝到白发
村里人，摇了一代又一代
井，那么幽深。日子，那么悠长


井底泛出碗口那么一点光亮，却容得下一枚圆圆的月亮
那根长长的绳索，缠绕在辘轳车上，一排又一排，一道又一道
勒紧了村里人的脖子
吱吱呀呀的声音，是从嗓子里挤出的痛苦的呻吟
什么时候，才可以把井底那枚月亮打捞上来呢
一代又一代，不停地摇


井壁上长满了苔藓，在幽深的井壁蔓延，那是无法丰满的思想
水桶摇摇晃晃提上来，水又淋淋漓漓滴洒下去
那是苦涩的泪吗


井口的青石板，凹凸的印痕，是岁月的沧桑
被磨穿的，不仅仅是青石板，还有我的鞋底，父辈的脚掌


黄昏的帷幕落下来，将山村紧紧包裹
那架辘轳车蹲在井口
用一根长长的绳索
记载着一个又一个，悠长的日子


（二）鸟巢
村外的旷野，一棵大树上，筑一个鸟巢
那是醒目的路标
出村的人，带着一丝牵挂
回村的人，裹一身温暖
鸟巢立在旷野里
听着风，听着雨，听着野狼的嚎叫
娃儿夜里不睡觉，奶奶指着野外的鸟巢说
娃儿睡，娃儿睡，明早带你去捉鸟


鸟巢空了，巢里的鸟儿不知飞向何方
旷野里，再也听不见鸟儿的啼叫
村里人的心空了，眼睛里没有一丝温暖
山底下，有缕缕青烟升起
穿透了鸟巢的缝隙
也穿透了村里人的心


（三）爬山虎
攀援，缠绕是它的本能
它的眼里见不得高，逢高必爬
它的眼里见不得独立，有谁在旷野里做孤独状
它必定会死死缠绕
这是它的本性，你无法去憎恨
你可以去憎恨一条在水里游的鱼吗
你可以去憎恨一只在空中飞翔的鸟儿吗
或者，你可以去诅咒一朵开在春天里的花吧


它的根有多深，我只知道它的藤蔓很长很长
它生来就为攀爬，它的内心渴望阳光


那面墙，斑驳、丑陋
它攀援而上
紧贴着墙面，不选择、不迟疑、不慌乱
伸出细细的爪，紧紧抓住墙的缝隙
执着，坚定
举着一片片翠绿的叶，写一首抒情诗
一阵清风掠过，漾起一池碧痕
蜻蜓点点，啄不破一墙的旖旎风光
那层层叠叠的心思，谁能读懂


向着那棵枯死的树，它拼命地爬
三拜九叩，满怀虔诚
你的心事，我来缠绕
你的荒芜，我来覆盖
它死死缠绕。
枯的，死死缠绕
活的，缠绕至死

秦皇岛简枫

问候兄长。乡村是永恒的主题。冬安，新一年继续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