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勒的雪

于文华

　　                                                                       库尔勒的雪

　　                                                                                                ■文/于文华

　　在冬天，最让人期待的莫过于下雪的日子。细细密密的雪花，像细碎的银针，戳于大地、树木和楼宇间。当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整个库尔勒瞬间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便展现出一幅与众不同的冬日画卷。

　　无雪的冬天，毕竟不像冬天该有的景致和模样。早先的那些年里，库尔勒罕见有雪飘落的日子。那些年的冬天，没有北方的严寒凛冽，也不似南方的湿冷刺骨，而是一天到晚灰蒙蒙的天气，整日价不见湛蓝的天空，但自有一种独特的温和与宁静，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这座城市调制的一份独特气候。

　　直到前年冬天，才姗姗来迟的降了两三场雪，据当地气象部门新闻上说，这是打破了20多年未曾下雪的历史记录。这一下，就好像拉紧了和雪的密切关系，就像多年未曾造访、走动的亲戚。说不走就不走了。不走就关系冷漠。而这一冷漠就越发生疏起来，互不往来。既不出来照个面，也不必车马劳顿。省事则省事了，却让人每每在冬天的日子里，心中落寞的慌，对下雪的样子，特别是对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的雪花模样，格外羡慕与神往。而地处河西走廊吾家乡在冬天里，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的样子，打开微信、快手、抖音等新媒体，都是亲朋好友发来飘雪的景致，着实让人羡慕和向往。但相隔千里之遥，无法与无缘来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心中不觉徒增些遗憾。直到去年2024年12月下旬，地处南疆第一站的库尔勒，开始陆陆续续的一场接一场的下起雪来。这一来二去，真应了一句话：关系越走越亲密。像是打开了多年悄然不知被谁关闭的门扉。且越走越熟稔，越走越亲热。连续两周的日子里，连续几天都飘飘荡荡着时大时小、时疏时密、时停时下的雪花。起先是寒风呼啸，天阴沉沉的，一整天都不见晴天，到了次日雪花就飘飘洒洒落下来，刚开始是稀疏的，像根根银针一样细长，像梦幻一样安宁，像少女肌肤一样洁白，像鸽子羽毛一样纯净，像是漫不经心的随意点缀，又像是刻意而为的绝佳效果。这雪起初并不大，亦不密，似有似无、似落非落的样子，但一天到晚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仿佛芭蕾舞剧《天鹅湖》中的四只小天鹅轻松活泼地在湖畔嬉游。我想，可能是几个胆大的姐妹先试探性地溜出来，后面的姐妹们发现没事，再倾巢而出。果然，不一会儿，雪花便稠密起来，飘飘洒洒，纷纷扬扬，舒展着、飘扬着、飞舞着，犹如《天鹅湖》中全部登场的一群白天鹅，自由、舒畅、潇洒、浪漫，轻盈地舞动着自己曼妙的身姿。她们似一个个小精灵，睁大惊奇的眼睛，俯瞰着地上眼花缭乱的世界。不知她们是否知道，这个世界有真善美，也有假恶丑，而天真无邪的她们，却一概地用自己的纯洁粉饰了这个世界，让偌大天地山川与楼宇、道路和荒郊野外，一时间全部装扮成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雪花就那么不紧不慢、不舒不缓地落着。打湿过我的烂漫童真，漂白所有的乡村记忆；就那么翩然而至、前呼后拥地落着，用最原始最质朴的舞姿，传唱她心中的喜悦。在雪花的装点下，天气显得冷了许多。寒气逼人，冷风刺骨。天冷飕飕的，人们裹紧了厚厚的大棉衣，脚步急匆匆的。这座城市因一场接一场雪花的降临而变得更加迷人。因为有了雪，人们好像来到了一个恬静安然的世界。雪的清雅、肃洁，给人一种冰莹的抚慰。仿佛步入寡淡的冬，人的脚步也沉稳了许多。虽然天气特别寒冷，但晴朗日子里天空却更为湛蓝了，清澈得如同一块巨大的蓝宝石，仿佛那些漂浮的粒粒浮尘，被雪花擦拭的干干净净，洁白的云朵像棉花糖一样飘浮其中，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给大地带来温暖与明亮，人们的心中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期待。

     雪花飘洒，暗舞流年。纵横阡陌，天地浑然。孔雀河和杜鹃河等在冬天变得更加宁静而美丽。早晨在雪中慢跑，听脚步落在雪上的声音，感受飘扬的雪花在脸上融化，深吸一口被雪浸润过的空气，想起蜡梅迎着风雪傲然绽放，浮躁的思绪会变得像白云一般舒展、轻盈。想到焉耆的流沙河冰层下河水依旧缓缓流淌着，向前涌动着、前行着，就像匆匆溜走的日子，平静，自然，却按部就班，一直向前，从不停歇前行的脚步。这座城市四条相互贯通的人工河流，原本波光粼粼的水面渐渐被冻结，河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串连起城市经纬。那些惯常在湖水中嬉戏的天鹅，此时却像企鹅般，在冰面上战战兢兢的游动着身躯。偶尔有几只候鸟在河边栖息，为这片寂静的景色增添了几分生机与灵动。河畔的新疆杨、馒头柳等树木，早已褪去了翠绿的衣裳，在凌厉寒风中蜷缩着身子，山楂树枝上挂满了小果子，像小灯笼般点缀在半空中，梨树、枣树、火炬树们，都落光了树叶，但枝干依然挺拔，在冬日的阳光下勾勒出一幅幅简洁而有力的线条画。

     雪是苍天赋予大地洁白的礼物，白皑皑的大地像一张白纸，随你去书写最美的文字去画最漂亮的水彩画。漫天雪花纷纷扬扬，扫去世间一切烦恼与忧伤，洗去你所有懊恼和悔恨。这种意境不由你不重新整理思绪，重新看待整个世界。但库尔勒的雪，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它不像北方其他城市的雪那样豪放猛烈，也不像河西的雪那般飘飘扬扬，而是潇潇洒洒，下的自如，落的安然，带着几分细腻与温柔。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宛如天使洒下的轻捷纯洁羽毛，轻轻触碰着大地，以及天地万物。学生们则风雪无阻，早早被家长或小车或电动车或摩托车送接。小区大门边，有买早餐的流动摊位，顶风冒雪用液化气为那些未来得及就餐的人们准备鸡蛋灌饼，或杂面卷饼，或手撕卷饼。有上班的则或开车，或坐公交车。有家纺织厂的大巴，专门有专车拉运上下班的工人。不用上班的老人们则习惯性走出家门，欣赏这难得的雪景，有人还用相机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雪甫落下，还未及地便已融化，只留下一丝微凉的湿润，仿佛在诉说着对这片土地的眷恋。随着雪花的持续纷飞，大地渐渐被白色所覆盖。

     白雪一片,地冻天寒。霜花满树,冷气袭人。街道上，雪花渐渐堆积，给原本干燥的地面铺上了一层洁白的绒毯。行人们小心翼翼地走着，留下了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学生们则是最欢快的，他们在清晨要早早去上学，唯有下午放学了，才会有余暇在雪地里嬉笑玩耍，堆雪人、打雪仗，通红的脸蛋上洋溢出纯真开心的笑容。大点的孩子们在雪地里嬉笑玩耍，堆雪人、打雪仗，欢快的笑声回荡在街头巷尾。小孩童们则只能呆在屋子里。我的小孙女4岁了，吵着嚷着要看雪花，奶奶给她穿戴齐整，全副武装上：头上戴了毛茸茸的帽子，身穿羽绒服，裹了厚厚的围巾，脚上是毛皮鞋，我领着出了楼门。她小脚丫专门踩在雪上，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那是积雪在与我们对话。空气清新而寒冷，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她抓起一团雪花，向我扔过来。那清脆银铃般爽朗笑声，仿佛能穿透这寒冷的空气，为冬日增添了几分温暖和欢快。

     库尔勒的雪花，落在公园、绿化带或小区的树梢上，给树木披上了银装。那些常青的松柏，则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翠挺拔。而那些落叶的树木，所有树木的枝丫上挂满了雪花，则像是被大自然施展了魔法，宛如挂满了琼花的装饰品，晶莹剔透。一夜之间变成了玉树琼枝，美不胜收。又仿佛被赋予了一层梦幻的纱衣，展现出别样的魅力，让人陶醉其中，难以忘怀。一阵微风拂过，雪花簌簌落下，宛如梦幻的场景。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打破这份宁静，却又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有时雪会静悄悄的深夜落下，落得毫不张扬，落得漫不经心。早上起来，大地一片洁白，让人惊喜不已——这雪有时会在白天继续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于树枝上、草丛中、楼宇间。不知道风儿是怎样说服了雪花，让它们激情焕发，在天空中手舞足蹈，像羽毛，像蒲公英的种子，像泡沫一样轻盈。漫天雪花纷纷扬扬，扫去世间一切烦恼与忧伤，洗去你心中所有懊恼和悔恨。这种意境不由你不重新整理思绪，重新看待整个世界。这雪又像给朴素的山川施了一层淡淡的粉黛。远远望去，湖泊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镶嵌在天地之上。一场雪，让静的更静，让白的更白，让忘记的又想起。从手机上的监控里，我翻看着故乡落雪的样子……有时赶天亮前，雪则完完全全就停止了。

     时光清浅，岁月恬淡。雪是冬天的标志，纯洁的象征，雪是大自然白色的精灵，舞动的精灵。雪不说话，内心却富饶而丰富，藏着那么多温情故事，亦藏着无数的感动与美好，等待人们用心用情体味揣摩。而所有的坚冰和落雪终将会被融化而去，天晴好如初，人们又开始按部就班的过日子。每当走过这寒冷的日子，我总会想起那些在寒风中坚守的身影，那些为了生活奔波的人们。他们如同这冬日的梅花和根须，在艰难中坚守着自己的梦想和责任。他们用自己的坚韧，抵御着生活的严寒，期待着属于自己的春天。

       刚来到库尔勒时，每到三四月和十月的日子，就心生恐惧，害怕闻见空气里的尘土味。老妻说，最讨厌那些浮尘日子，但靠近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库尔勒，先天条件导致了沙尘的飞扬。从去年开始，随库尔勒的雨雪的日益增多，加之国家加大了防沙治沙力度，听说去年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造林带成功合龙，如今浮尘天气却越来越少了，仿佛雪花赠予了这座城市一份珍贵而特殊的礼物。它不仅装点了城市的容颜，更滋润了人们的心灵，泽溉了这方山川的水土。在这片雪花纷飞的世界里，我们感受到了宁静与美好，也感受到了生命的坚韧与温暖。在这冷飕飕的冬日里，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我不禁想起了那些温暖的瞬间。早先的那些日月里，虽则吃不好，穿的亦不好，但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品尝着热气腾腾的简单却实惠的食物，弥漫着浓深的亲情，分享着彼此的人生故事……后来，兄妹先后长大成人后，各自成家立业，再也难以相聚。年前虽说在母亲家三兄弟吃了丰盛的年夜饭，却感觉没有以前的亲密无间了——唯剩下记忆里美好的回忆，如同冬日里的阳光，弥足珍贵，一直照亮着我的人生旅程。

       每一朵从天而降的雪花，其飞翔与飘落是形态和姿势都不一样。但我清楚的知道：隆冬和积雪天气终将过去，春光明媚的日子即将到来。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又将是一个春意盎然，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新世界！

匡建华

有雪的地方美，有雪的日子真好！欣赏老师美文！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