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都风景
七月的民乐是一幅画。山高水长,千林竞秀,万卉争芳。南滩水草丰美,宜牧牛羊;北川沃野辽阔,盛产油粮。无论到哪里,都让人流连忘返。
学生的志愿填报完毕,就驱车前往早已逛熟的扁都口风景区。据史书记载,自汉唐以来,扁都口一直是西部羌、匈奴、突厥、回纥、吐谷浑、吐蕃等民族相互联系和出入甘青之间的重要通道。东晋时期、僧人法显由靖远经兰州、西宁,穿越扁都到张掖。隋大业五年(公元 609年),隋炀帝西巡,于六月中旬进入扁都口,天气突变,大雪纷飞,在暴风雪袭击下,“士卒冻死大半”。
一九四九年九月中旬,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一部从青海进入扁都口,一夜疾驰,似天兵天将一般突然出现在炒面庄的国民党守军面前,一举解放了民乐而挺进张掖。
一路上,我的心情是沉重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西部的少数民族,逐水草而居。他们个个貂皮翎戴,骑马射箭,铁马硬弓,驰骋冲杀,剽悍勇武。隋炀帝的玉辇华仗,气势昂昂,突遇暴雪,那个叫杨丽华的公主殒命深山。王震将军神兵天降,力歼顽敌,让民乐黎庶重见天日。历史随祁连云岫飘摇远去,留下或深或浅的印痕,让我辈空自感慨一番,对历史,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才不至于阙忘,甚而在现世焕发出奋进的力量?
扁都口外,黄花万顷,莽莽原野,成了油菜花的世界。菜花热烈地绽放在苍苍祁连山脚下,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峥嵘岁月。山顶上的皑皑白雪,让人不敢有半点虚浮之心。山腰上,丽日消融了白雪,草芽露出头来,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黄、白、绿三色远近高低层次深浅自然地融合在一起,比任何高明的画家的作品更撼人心肺。蝴蝶是花的伴侣,飘飘停停,抓紧大好时机辉煌生命。凉凉的的风,不忘摇动一川的秀色。山鸟啾啾,断绝了人境的嚣尘。置身其间,可以目挹花雨,醉饮流霞。
走进细看,往常认为平凡的油菜花竟然这般脱俗。就连播种的农民也未曾想到,从自己手中滑落的黑珍珠似的籽粒,会葳蕤出如此曼妙的生命的舞姿。菜花随地势或曲或伸,洁净绝尘。虽说体格纤小,但仍亭亭玉立,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花香气浓,清清醇醇。比之花室里的娇花自然多了几份野趣与清淡。自古以来,中国的文人吟诗作赋似乎都很轻视朴素,就像那时的姑娘簪发喜欢桃红的发具一样。文人们哪里清楚,不起眼的油菜花,关系到亿万农民的生计啊。
山脚下的天气说变就变,真如小孩的屁股女人的脸。但油菜花不惧雨骤风狂,强健挺立,处身随和。无论晴阴风雨,不改秉性。不是国色,也非天香,胜过梅花的质朴,拒绝牡丹的堂皇。立地扎根,不嫌瘠田薄土;随缘而生,无论雪域山乡。它厌恶养尊处优,鄙夷趋炎附势,常伴竹篱茅舍,远离玉苑华堂。不图艳丽邀宠,不蒙少辈欣赏。它只求经济实用,希望益世康庄。当一颗颗菜荚青黄而覆盖田垄,人们早就看到了丰稔的果实。似乎黄澄澄的油从心口流出来,农妇正用它烹肴煎物,袅袅的香气从低矮的草房渗出来。打碾结束,榨油结束,油渣喂牛,秸秆烧炕。默默奉献,品何高良!难怪有人这样赞美油菜花:“绕村种菜春环屋,铺地黄金人住家。若论生财救济世,百花都和让斯花”。
看着为山川添秀色的油菜花,坐在穹窿似的帐篷里品饮醇醪。几个人畅叙感慨,发泄郁闷。挑眼远望,天色已晚,风景醉流霞,田曲早润肠,不怨不忿也罢。
一路上,我们又看到了氆氇似的油菜花在晚风中摇曳,似乎在多情欢送我们,一浪,又一浪......
[ 本帖最后由 洪水河畔 于 2010-7-2 13:59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