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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飞花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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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海星
时间:
2003-12-30 19:19
标题:
[原创] 飞花溅玉
我写,因为我爱你,我要记载你留在我记忆中的美好;我写,因为我恨你,我要忘却你留在我身体上的伤害。
在这个故事里,你叫飞花,我叫溅玉。“遇见你,是我的劫难。”我说,你同意。
就是那场舞会。我纯黑的长发,纯白的棉布裙子,还有我刚沐浴完清新的香甜味道。你曾经回忆“我一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就想‘这小姑娘,睡她没商量’。”对于你恋爱了七年的女朋友,你当时是:看到她胸那么大,就想“这女孩子,睡她没商量!” 我知道除了钱钟书,你还崇拜王朔。
当时我是准备考G出国的。学外语是我的唯一兴趣,你给我看你的外语磁带;你还建议我写文章,每篇一千字25块钱。后来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完全的预谋。记得当时的那场辩论,你说“学而优则仕”,我说“古今文人从政治都没有好下场”。我说了王安石,却不知道怎么又拉扯到钱谦益和司马光。你点头,又摇头。你说我不过还是高中的那点知识。是啊,高中毕业我曾经有高考状元的辉煌,但是你并不明白我在大学通读了诸子百家,从而学会了做人。因此,我的经历成了你手中可以炫耀的金杯,我的善良又成了你利用的对象。
你要电话号码,我毫无防备地告诉了你。也许,是我偏爱你厚厚的眼镜片,你再读博士的身份,还有你肩上斜垮的大书包。其实,我当时就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你并不十分正常。因为散场的时候你头也不回先我们而去,以前所有对我和宿舍女孩子表示好感的男同学,都要送我们到宿舍门口。不过你买可乐的时候我们跟你拉近了距离,当蕾蕾笑着问“就是那个家伙”的时候,我还嘻嘻哈哈回答“他还问我们宿舍电话”。谁知道你回过头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我不仅敢给你打电话,还敢请你吃饭!”
第二天是周六。你打电话说在我们学校地理楼的阶梯教室等我,是商量写书的事情。正是写诗的年龄,虽然当时的我经常在“榕树下”网站发表一些短诗,却远没有出书这样的事情让我感觉到新奇的诱惑。我清楚地记得,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钟。我的好朋友是警官学校的高才生,他曾经对我说过审讯犯人的时候,要抓住他们的心理脆弱期。每个人每天都有这样一段心理防线最容易崩溃的时段,而我正是从这个时间开始。
当我到阶梯教室的时候,你正坐在第一排认真地审稿子。我看了你从教育系收集来的手稿,感觉的确是不怎么样,不管从文笔还是从思想,更谈不上什么行文的逻辑结构。你给我读你自己写的稿子,真的是一气呵成妙笔生花。缺点也是有:大而空。其实在行政单位写习惯了公文的人,都会出口成章来一些花团锦簇粉饰太平的套话,却缺乏实际的东西。关于“诚信”的那一篇,我建议采用金融危机中,朱总理关于“人民币不贬值”的承诺,你开始若有所思地看我。刚开始我以为你是大学的辅导员,你笑着说“比导员官大”,你说自己同时是交流学者,作为教育博士每年到美国做半年学术研究。
中午的时候你请我吃火锅。酒桌上我从来很爽快,两扎啤酒下肚就打开了话匣子。好象说跟男朋友之间的鸡毛蒜皮。你也喝高了,眼睛有点狡黠,你说:“你对你男朋友好,我娶你!”什么逻辑嘛!不过我们真的是棋逢对手,或者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总共要了十二扎啤酒,你七我五。虽然没喝倒,我知道自己晕了。
你提议绕道走,一样的来路,不一样的去路,最后是殊途同归。到冰淇淋专卖店的时候,我吵着要吃冰淇淋,你买了两个。你说:“到我那里坐坐。”我跟你上了出租车。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象跟四年前我在外语学院读书的场景一模一样。那天之后,我突然精神分裂。今天,是你。听我的心理老师讲过,精神分裂症患者如果碰到相同的发病诱因,就会复发。四年了,我重新考取了重点大学,也正常地读到了大三下学期。但今天,我遇到了你。
我清醒地记得你把我抱到床上。然后你站在床脚看着我冷静地微笑。我头脑发热地说:“不就是上床嘛!”然后我自己脱掉了那条波顿的白色休闲裤。你叫道:“女人在我面前脱掉了裤子我都不敢上,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你扑上来。你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的身体软绵绵地无力反抗,就是那种舒服的感觉。其实我虽然跟男朋友同居过,但从没有什么快感发生,我就是感觉轻飘飘,晕乎乎,就是大脑有点不听使唤。第三次的时候你大汗淋漓,你抱着我象使劲亲我的脸,象孩子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小宠物。你嘴里说:“你真是个小尤物,享受你真是太舒服了!”
晚上的时候你带我吃饭。我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连走路都轻飘飘的,双腿象两根棉条。从此每天中午你都打电话给我,在学校门口等着,带我去吃饭,然后带回家上床。并没有高潮的到来,但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我只能跟你走。你是我生命中的魔鬼,你的魔力散发着让我无法拒绝的诱惑。
那些日子好象一直是瓢泼大雨。
记得在你家门口小店吃饭的时候,我胃疼。你用大米粥搅拌了菜给我吃,说是泡饭,还说你经常用这个做早餐。我撅着嘴巴不吃,因为“象喂小猫一样”。你无限疼爱地托起我的下巴,你的眼睛里充满了慈爱的光彩,你说:“你就是我养的小猫咪。”饭后你去药店给我买胃药,街道上积满了水,你让我撑着伞等,你趟着水冒着雨到对面的药店。送我回宿舍的出租车上,你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玉儿,你看我这件西服怎么样?”我把小嘴一撅:“哼!”你讪讪地笑:“不屑评论,没品位是不?呵呵。”
还有那个雷雨的夜晚。我穿那条古典的茶色平绒连衣长裙,盘起长发。你发泄完,我疲惫得连喘气都困难。你给我煮了荷包蛋。你叫我“媳妇儿”。我笑着用手指头刮脸皮羞你:“小胖墩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但是我太虚弱了。我抓着你的手求你:“飞花,你不能这么整我,我受不了。”你沉吟了半晌,你说:“没关系,我女朋友刚开始身子也虚,过一年就好了。”然后你带我出去吃饭。是那种落地的大玻璃窗,外面雷电交加。突然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象这个场景在什么时候出现过。闪电象一条条火龙,跟我俩近在咫尺。但是送我回去的时候,我下了车往宿舍走,我不回头,你看着我的背影,我知道我的长裙在雨中飘逸而萧瑟。你问我要手机号码,我给你了。
大概是一周之后,我突然有点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我想我不应该跟你继续交往。我从存折里取了一千圆钱,约你在麦当劳见面。好象你的印象中我等于一头猪,除了带我吃饭你想不出别的事情。这次是一家韩国烧烤。我郑重地提出分手。你当时挺受刺激。你点的鹌鹑被分成了两半,你说当年跟你女朋友分手的时候也是这个仪式。我把钱递给你,算作AA的饭钱,你非把钱用碳火给烧了。然后你说你已经向单位申请援藏了。你说你要到拉萨做副市长,把我带到西藏去。“第一次见你,我看你就象个小藏妞儿!”回去的路上你一直发牢骚,可能你认为我看不上你吧。你说其实你当了副市长你不能娶我,因为我谈过恋爱,还跟男朋友同居过。曾经有一个辽宁的副市长跟一个灰姑娘的故事,被香港《大公报》连篇累牍地报道。反正我也不稀罕什么市长夫人的头衔,最重要的是:我不爱你!那么,正好我们一拍两散了。你又开始当街撒尿了,这次是在市公安局门口。你还耍酒疯,跳着脚骂让人家来抓你。
可是你不,你依然到学校来找我,晚上在宿舍楼前等我。我知道我是伤害了你,于是我给你带下去一根冰棒。你一边问“有毒药没有”,一边打开包装吮吸。我知道你其实很开心。好象一直在吵架,吵什么倒不记得了。其实你不过是想我了。我把手盘在钢架上吊来吊去,任随你吵啊骂啊。你生气了:“把手放下来!”“那你为什么也放上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注意听你讲话的样子。其实在生活中,大家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不是你能对你的颐指气使恭敬从命的下属啊。快关宿舍门的时候你在门口的灯光下死命地抱着我强行吻我。虽然很多同学在这里打KISS做最后的吻别,但我不习惯被别人围观,更何况,爱情没有了呢?你用雷霆般的声音吼:“溅玉,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男人,这点我非常不满意!”看来,你还是缺乏一颗平常心。对自己喜爱的女孩子尚且如此,更何谈能淡然成就不平凡事呢?
分不开了。那就继续在一起。
有一天你喝醉的时候,就带着我去了市政府,可能是向你原来的小秘书现在的市长秘书显摆。记得那天我穿好朋友设计的长裙,宽吊带,很民族古典味道的图案,平绒的质地,流线型的设计,后面开叉。脚上是厚底带花的透明塑料凉鞋。我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喝茶,你跟孙秘书拉些家常。走的时候,他问:“这是谁?”你回答说“你小嫂子!”我知道背后的目光一直盯到我消失在楼梯拐角。回去你就不满意地打电话质问孙秘书:“今天见你嫂子你毛什么毛啊!”然后又得意地说见过我的人都“毛”。我成了你手心可以显摆的奖杯。
印象最深的那个夜晚,你带我逛街。在商场里你说自己要买什么背投电视摆在新房。我就笑。你问:“是嘲笑我没钱吗?”我就回答:“我还没傍过这么大的款呢!都存了一万块钱。”然后去交电费。我知道你以前从来没有关心过这样的事情,但我也没有啊,所以只好你来交。好象全市人民都认识你似的,银行的小姐也很好笑地看着你。你终于做了一回平凡的男人,但是大家反倒不习惯了。我习惯,因为我从不知道你的不平凡身份。出来的时候,雨还在下,你帮我挽起裤腿,拉着我在大雨里奔跑。我们是到“莱茵河”去喝红酒。坐在摇椅上,点红酒。小姐们都叫“秘书长好”,还赠送了大杯的冰淇淋。那个扎马尾穿牛仔裤的小女孩在弹吉他,校园民谣的调子。你说你以前的女朋友在这里给你弹《明天我要嫁给你了》,但是你始终没娶她,可能你喜欢沉静的女孩子,而我只不过是单纯。喝了几杯后我开始有点晕,你摸摸我的脸说“脸开始发烫了”,然后给我换加了冰块的酒。我把鞋子甩掉把身体蜷缩在摇椅上,头则枕着你的腿。我开始跟你讲妻子为了帮丈夫审计一家公司的财务吐血而死,而《射雕》里的阿奈,为了帮黄药师默写《九阴真经》早产而死。我知道你需要我帮你,但即便我是冰雪聪明,也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还记得在“汉斯国际啤酒城”的时候,我们喝了好多的扎啤。你一直在逗旁边的小婴儿玩。我知道你喜欢孩子,你希望我能同你结婚,给你生一个儿子。曾经你说我象一个脆弱的玻璃杯子,但是你需要一个能跟你一同经受大风大浪的女人。但是后来,你又心疼地看着我,说:“我家里也摆放着一套磨砂的玻璃茶具,虽然一直没用过,但摆在那里也挺好看的。”你给我安排的将来是别墅里的少妇,毕业就结婚生子,做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学老师。我还幻想我的酒吧,你笑称“带儿子去,对面坐一帅小伙儿,干吃冰淇淋。”其实你的实际想法是,如果你下令,没有任何一家酒吧能让我这个“良家少妇”进门。我怂恿你去给那个很帅的歌手敬酒,而我在竞拍的时候把钱包直接扔给了主持人,结果所有的男人都停止报价,一起喊“给她,给她”,结果我以二百五的价格得到了那对情侣表。你后来说“咱两个今天晚上真他妈丢人!”然后我们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去汉斯。
后来的纷纷扰扰就不谈了。在你碰到我之前,我还是别人的女朋友。也许他没有你的地位,背景和你的才华,但是我们是纯真的爱情。我曾经在药物的作用下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但还是挣扎着上了火车去他的城市。有你的保镖一直跟踪我到火车上。但是他不能原谅我的背叛。知道用安心做小女人,烧满桌子的菜等那个男人回家也无法挽回我的爱情的时候,我离开。
也许我爱过你,但我以折磨自己的方式离开了你。如果我不跟那个喜欢我的男孩子上床,你也不会放弃我。我不管你将让我生不如死的威胁。清醒的时候我明白你一直用迷魂药来控制我。如果对自己爱的女人都要不择手段来得到,我不能想象我的婚姻将是怎样的一场灾难。是的,我曾经在那样的情况下爱过你。你病的时候我一直跟着照顾你,做饭,跪在地上擦地板,还手洗你的名牌衬衫。其实在药物的作用下我是那么疲惫无力。
如果我是你手心精致的玉器,你把我给玷污了。如今我只有充满瑕疵的身体和支离破碎的灵魂,我到处流浪,一个没有爱情的可怜女人。我自己把自己给打碎了,如今怎么努力也无法重新成型。我终于学会了甘于寂寞。
如果看到我的文字,请不要找我。因为即便是生不如死,也比守着一段死亡的爱情要来得好。飞花溅玉是你我爱情的悲剧传说。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作者:
龙侠
时间:
2004-1-1 15:28
阅
作者:
谭其森
时间:
2004-1-2 10:51
我觉得更换一下人称应该好些啊。个人之见。
作者:
一楠
时间:
2004-1-2 17:23
看海星的文章,总让人联想许多,感慨许多,还有一种放不下的东西在心里…… 是什么呢? :)
作者:
大沙河
时间:
2004-1-5 23:08
标题:
大家?????好便宜的帽子
最初由 mr.Chou 发表
海?..
中国的大家真多!论坛的大家真多!
还是拿出真知灼见具体分析为好,管理员更应身体力行,为论坛的发展、繁荣着想,因为这毕竟是文学网站………
作者:
海星
时间:
2004-1-6 06:38
其实是批评我随意的文字,请不要介意。
我绝对不能代表论坛的质量和方向。
我只是一个爱写字的小姑娘,一个勤劳的小蜜蜂。
不想当什么“家”,只想快乐生活。如果非说什么“家”,那就小家碧玉好了。呵呵
作者:
海星
时间:
2004-1-6 06:40
可能一楠想说:小丫头你太让人担心了。
我在努力超越自我,去快乐生活。在伤和痛中,我渐渐明白爱和宽容。
作者:
玉龙
时间:
2004-1-6 13:35
“我终于学会了甘于寂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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