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军休所里的生命景象(外一篇)
一
雪花带着天空的深意,纷纷落下。绿野本无忧,为雪白头。静静座落在城东的军休所,也点缀上了雪花素洁的装扮。四季青,桂树在雪花中静静深思着生命的豪情,抚慰着军休老干部们苍凉沧桑的目光。众鸟飞尽,万木凋零,群山寂寥,斜阳正红。军休老干部们排坐在向阳的军休院落内,沐浴和煦的阳光,冬日的太阳温情脉脉,一点点牵引出军休老干部们心中收藏的昨日壮丽诗篇。军休服务员围拢前来,一张张年轻的笑脸充满好奇,充满着对他们那个年代的向往。岁月苍茫中酝酿太久的话语终于缓缓从他们口中淌出。他们用质朴的语言阐释着那个时代的英雄主旋律。英雄情结可以雄壮年轻的生命。而他们深邃的目光眺望着远方。那是一幅动人的剪影。
二
阳光灿烂起来。满院的清冷驱散殆尽。阳光轻舞出一种轻盈的舞蹈节拍。军休老干部们随着阳光节拍舞动起来。他们抖擞抖擞精神,舒活舒活筋骨,回应着阳光的热情呼唤。阳光唤醒了他们一腔热爱生命的激情。只要阳光还在,绝不如草木一样枯萎,树叶一样凋零。一群满头白发的老人,舒臂跃腿,此情此景如此细腻动人,如此温情怡人。
三
阳光在天空暖暖地照着。身上暖烘烘的,心里暖烘烘的。他们又能坐在藤椅上,静静地享受着阳光温馨的抚摸。不知谁扯起一个深沉的话题,说起当年那个部队的军长,不愿待在军营中,而要回乡陪着年迈体衰的母亲。回乡他只要了几汽车旧军棉被棉大衣。那个冬天,他给故乡冬天带来了深深的暖意。军长牵挂故乡的深情,成了一种有口皆碑的传奇。说起军长,说起乡村贫寒的农民,军休老干们再也坐不住了。他们被灿烂的阳光唤醒的还有对遥远的乡村的一腔真情。他们纷纷打电话,发短讯,跑扶贫办,走武装部,他们终于也筹来了一车车棉衣棉被。看着一辆辆车载着棉衣棉被,行驶在蓝天白云之下,广袤葱茏的田野上,他们舒心地笑了,一脸的笑意吟吟。
四
军休老干们争着要去乡村看看,亲人一个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着毕竟已经七八十岁的亲人。他们只有无奈地站在城郊的松树下,他们那一片片赤诚情怀,化作了漫山遍野的青松,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地傲视着一个萧萧季节的枯黄。天空高远,寒风阵阵,苍鹰的翅翼上背负着一轮心事孤独如老干部们的太阳。车队渐行渐远,他们还久久地伫立,久久地眺望着远方。苍茫的天地间一片苍茫雄浑,映衬着他们矫健傲岸的身影。
五
送走了车队,军休老干部们默默地沿河堤往回走。冰封了的河流,如老干们一样沉默,紧锁眉头,深思往事。两岸鲜花碧草的欢呼与掌声渐已走远。而军休老干们如河流一样看淡了那一切喧闹,他们如河流一样在季节的封冻中悄悄地低吟浅唱,他们在絮絮低语着明年的扶贫计划,商议着手拉手帮扶的乡村对象,冰封大地,不是生命的热情和生机的枯竭;萧瑟沉寂不是博爱的萎缩,而是生命的另一种蓄势待发的景象。待到春回大地,奔腾到海不停息又是军人生命的永恒旋律。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冬天里孕蓄着一个春意融融的梦境。瞧,军休老干们早已一个个春风满面。
冬天想起一个温暖的地方
冬天又到了,寒气逼人中,我情不自禁想起了一个温暖温情的地方。
小时候,我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在桥西社区军休所那一带住着,别人都热热闹闹的,我却总是形单影只的,踽踽而行,小小的心灵里莫名地寂寞。别人说我天生是不合群,是个问题孩子。这话深深地刺伤了我幼小敏感的心灵,我更自卑了,也更沉默了。
有一天看见别的孩子都折叠了纸船,到倒水河去放,他们清脆的笑声飞扬起来,波及了高远的蓝天。远远地看着,我羡慕不已,我试着折了一只很丑的纸船,小小的,白白的。可我想去河边,半路上遇上了大风,风夺走了我的纸船。我哭了,泣不成声,却有一个人拍着我的肩膀:“孩子,别哭!叫阿祥教你折纸船吧!”他的声音很温暖。一抬头,才知道是吴叔。吴叔是一位安置在军休所的军人,总是默默的,开荒种菜,择菜时却豪爽地笑着,把菜往各位军休老干部篮中放,说:“尝尝我种的菜!”军休每一家都吃过他种的菜。他叫儿子阿祥教我折纸船,带着胆怯的我和孩子们一起玩。渐渐,我合群了,和孩子们一起去河边放风筝。我的笑声和他们的笑声一起飞扬起来,波及了高远的蓝天。多年来,吴叔的声音一直回响在我耳畔,温暖到我心灵最深处。
那年上中学,教我的竟然是桥西社区那儿住的蓉蓉姐,蓉蓉姐是军休老干部的女儿,他父亲在战场中受伤,拄一根拐杖,人却直爽乐观,总是笑哈哈地说:“蓉蓉,你要好好教华”。可真是羞死人了,我的成绩一度很差,每次在班上念考试分数,我的头都深深地勾着,脸皮都快红破了。后来,蓉蓉姐说:“要想成绩好,就要勤奋,争取早到校,不懂就问!”她深深地望着我。第二天,天下着雪,小小的,白白的。一路冻得滴清鼻涕,我让校园的雪地上留下第一行脚印。
望着蓉姐的脸宠,我很高兴,可蓉蓉姐并没有夸奖我,依然深深地望着我。放学时,我蹦跳着准备回家,蓉姐却叫住了我:“你有不懂的吗?”那一天,她辅导我到很晚,后来还带我去四强家,四强的父亲也是军休干部,四强考取了北京大学,家里墙上贴了一屋奖章。她叮嘱我:“你要立定志向,学四强,考取名牌大学!”从此,我更勤奋了。不久,蓉姐嫁到外地去了,可蓉姐又带我去了几个成绩优秀的高中生家中,请他们辅导我:“住在这一块,就该像一家人,你们就当他是弟弟,好好辅导他!”她还请四强哥每年寒暑假从北京大学回来,一定辅导我。
我的成绩直线上升,我知道全是因为桥西社区那儿有个叫蓉姐的人,她像军休老干部一样喜欢帮助别人,还有那个柱拐杖的军休,每清晨,他总在灿烂的阳光中扫地,他的身影那么刚毅、生动而温暖。曾记得他总是拍着我的头说:“小家伙,学习要勤奋,不懂就问!”他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暖融融的。
后来,我上高中了,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对远方,对未来,我充满憧憬,我放飞了梦想的小白鸽,小小的,白白的,很美好。可高考前,母亲却突然病倒了。幸亏鞋匠王叔发现了,他叫嚷起来:“快来人呀,菊婶晕倒了!”左邻右舍,一个个人忙不迭地跑出来,扎担架的扎担架,扶母亲的扶母亲,忙得气喘吁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终于把母亲送到了医院。当我回来,他们都说:“锦伢,你的一位亲戚病了,你母亲去探望去了,你到我们家中来吃饭吧”!
一个星期,他们都拉我去他们家中去吃饭,争扯不休,一个个热心快肠。“就母子俩生活,可怜呀!”高考顺利结束,才知道母亲住院了。而左邻右舍们轮流去医院照料母亲,一夜熬到天明,却都争着要去。去大学前,我学费不够,他们个个拭着眼泪,这个送来一百,那个五十,就连鞋匠王叔也送来了十元:“不好意思,十元也是心意!”他嘿嘿地笑,却憨实而笑容可掬。都感叹说这个孩子有出息呀,我们送钱来,也是树个榜样,形成个风气,鼓励这里的孩子刻苦好学。其实是他们朴实而富有同情心。其实,他们都是从部队回来的军休干部或军休干部的亲属子女。鞋匠王叔在战场上受伤,安置在军休所,他不想靠工资过百无聊赖的日子,就学补鞋,经常帮四邻免费补鞋,我那双心爱的运动鞋就是他补的,穿在脚上如崭新的一样,让我在弹跳间蓬勃出青春的朝气,我给他钱,他摆摆手爽朗地说:“你家困难,算了,你好好读书就行了!”
……
几年后,我家搬家了。我还常去桥西社区那儿去看望他们,旧地重游,感动的一幕幕,历历在目。他们也还是那么欢迎我,东家倒茶,西家切瓜,问我母亲的腿痛病好没有,还聊聊家常,还扯我去看我小时候栽的一棵枣树,说长得又高大又茂盛,开始结枣了呀,可甜哩,而我不知不觉热泪盈眶。
那里就叫桥西社区,真是一个温暖温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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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开心快乐 于 2010-11-16 15:38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