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个夜晚我来为你守着

春水向东

    ——写给岳父李建明

水的呼吸，犹如山泉叮咚不息，拽回
我的童稚时光。在这城市的冬日
子夜时分，在半醒着眼睛的梦的边缘
应当立有一座假山。而紧一阵的咳嗽
将你惊醒，似有一块浓痰
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你的叫声含混不清，你说，打支针吧

你的眼光飘过我脸庞——我是多么熟悉
你父亲一样的眼光，现在却是异样
是祈求，像无助的孩子
依赖于父母。我知道白天你就
盼着我来，问着别人我怎么
还没有来。可我不是上帝，即便上帝，也不能
唤回归山的夕阳

神奇的是那一只针剂，它恢复了
夜晚的宁静。水的呼吸再次清晰
（记不得是在哪一次宴会
一个孩子，将六坛清水
变做醇美的酒浆）——
父亲，这个夜晚
我来为你守着

窗外的雪花飘零，漫天的落寞
无处寄身，一点点
渗进泥土，日历喘息着，一张张
被梅花样的手指抽薄肺页
在半醒着眼睛的梦的边缘
想像中那一片假山，正着手密谋
最终的陷落







2010-12-9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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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春水向东 于 2010-12-23 11:05 编辑 ]

春水向东

从子夜开始写诗，两点零八分看了一下表，岳父安静地睡着，我也爬上床稍息，不想迷糊过去了，凌晨五时八分，没有任何响动，突然醒来，看到岳父喘了最后一口气，什么也没说，没有任何痛苦，表情十分自然，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像此前病房中同样的病人痛苦不堪地被憋死）：

无形的脚踵稍做停歇，凌晨五时八分
你如此安祥，如此通体洁净犹如婴儿。你的微笑
像春天一样舒展，是你准备带走的，也是
你要最终留下的。太阳早早起身
温润的光芒铺成道路，天堂之门
徐徐开启——那一霎的震颤，叩开
我贮满祝福酒盏的心房——
父亲，天堂不远，一路走好

2010-12-9黄昏

这些日子我一直处在一种冥思状态，仿佛是神的安排，一切都是圆满的，在种种的可能中都选择了最理想的那一种。
我是唯物的，我也知道偶然的叠加以至达到一种圆满并非完全没有可能。但我宁愿相信：人在做，天在看，我的岳父，一个平凡的人，也许是以他的离去向我们告诉一个简单的道理：善有善报。
我甚至想：当我自己有这么一天的时候，我会是这样吗？我能够这样么？我能有这样德行吗？
因而一切愿望都可达成，没有一件会落空，一点遗憾！
那一夜就达成了我的两个愿望：一是想为他写一首诗。但一直是无法下笔。二是要给他陪床，原定过两天的，我已请假一个周，没想到他去得那么早，更没想到因为太偶然的原因，那晚我第一次开始为他老人家陪床。

[ 本帖最后由 春水向东 于 2010-12-23 15:56 编辑 ]

万里山水

寒冷而干净的气息中的守护，有着对于亲人的贴心关怀。一份孩子的真挚，也会带给离开的人以真切的人间关爱。感动其中的一份感情，可以如此细微和坦诚。

那一次，应该是哪。

春水向东

原帖由 万里山水 于 2010-12-23 10:56 发表
寒冷而干净的气息中的守护，有着对于亲人的贴心关怀。一份孩子的真挚，也会带给离开的人以真切的人间关爱。感动其中的一份感情，可以如此细微和坦诚。

那一次，应该是哪。

谢谢万版的细致点评！

立青

浓郁的亲情贯穿在诗句中，感悟一份父爱。欣赏问好！

春水向东

就像是小说里的一些情节，不应该发生的事也会发生：远在千里的人能够及时赶回来，不可弥合的仇恨也可以化解，只是因为一个弥留的老人！
但是，也有不像小说里的情节，一个人真的可以改过自新么？一个如此高尚的人，一个即将永远离开的人，他又能打动谁的心肠？
没有人可以想像我当时的压力，要么成为大众的公敌，要么就彻底地委屈自己。
老人一直到入土为安，此前一切都像神的安排，没有丝毫的差错，但老人一走，就让人出离愤怒了！

原来一个在别人看起来多么完美的家庭，终于让全村人了解了其中的一点真像，当我把房子无偿给了那个人却被恩将仇报之后，当就我一个人在照顾他被车撞伤的妈妈却反被他打（因为他问：老妈怎么样了，我却没听见）之后，我都没有这次生气，我说：如果........我想：金钱是真理的试金石！
我原来只是以为，有些人只是小气一点，只是爱占小便宜一点，只是喜欢钱，即使是啃老，即使是从无经济方面的一点孝敬，但我万万没想到，一千多元钱就比什么都重要了，老人生前帮过你多少钱，你又找理由啃过老人多少钱，单单说老人没花过你一分钱，老人去时你连个骨灰盒的钱也不想掏！

[ 本帖最后由 春水向东 于 2010-12-23 11:43 编辑 ]

祥萍

一片浓情，让人感动.世上有好多无奈和遗憾，人自己无力左右.让老人一路走好.

笑后

开始读了，深情的伤痛的感怀，祝老人走好。
珍重！

春水向东

原帖由 立青 于 2010-12-23 11:12 发表
浓郁的亲情贯穿在诗句中，感悟一份父爱。欣赏问好！

谢谢立青，预祝圣诞快乐！:handshake

春水向东

原帖由 祥萍 于 2010-12-23 13:31 发表
一片浓情，让人感动.世上有好多无奈和遗憾，人自己无力左右.让老人一路走好.

问候祥萍，预祝圣诞愉快！

在发这首诗时，我先查了一下水变酒的典故，因为我不能确定是几坛水，同时查到个“污水与酒定律”，我十分庆幸，我此生能碰到这样一些好人，岳父，岳母，妻子，小舅子，在他们生活的圈子里，他们都是佼佼者，言行举止，为人处事，令人尊敬。只是因为有了那夫妻俩个，动辄无理取闹，令人上火又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从前一直这么过来了，是因为一直没有触到底线，今天触底了，怒了，才知人心原来并非全是肉长的，儿子也可能一点不像老子，可怒了又当怎样？
也许事情就是这样，自然的规律就是这样，没有完美的事物，只有无奈的事情，做事只求无愧于心！

春水向东

原帖由 笑后 于 2010-12-23 14:01 发表
开始读了，深情的伤痛的感怀，祝老人走好。
珍重！

亲人要离开，生活要继续
谢谢，预祝圣诞快乐！

高山流水

情真意切的文字，打动人心。

孙光利

令人感动，问好。

谷晓

从内心发出的感慨，最容易让人产生共鸣。

冯喆

诗情饱满飘香，诗的灵魂是情，情够了，也就把人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