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回乡

如斯

（一）

两年，或许更长一些

父亲原谅我其实怀有更多的想法

拒绝回到这里。父亲，我不能求你原谅我

我想把那些话埋葬在现在或者更久以后

我不用给自己找寻所谓的理由

父亲，就让我沉默吧

沉默着回到这里，又沉默着离开

或许能够有一天，我站在您的碑前

不再流泪，也不再手足无措

父亲，如果这一天不能到来

那我一定也是怀揣着您的爱，在努力热爱着



（二）

父亲，我来看您了

第一次来舍堂村，那些陡坡让我恍惚

父亲，村口的那些菊花

我也没有带。我把酒水洒在了路边

一簇簇桃花低下了头颅

父亲，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梦

有一刹那，甚至怀疑我是在走向那个梦

小亭子，清河水，您笑得那么灿烂

还给我看您口袋里的零钱

那是打牌用的……父亲，我现在没有哭

他们不让我焚纸，也不让我跪拜

千百年了乡俗一点儿都没变

父亲，其实他们变没变和我没有关系

十四年了，从庆华路到天宁寺再到舍堂村

父亲，您在我心里，从来没有走远



（三）

黄昏的时候下雨了，父亲

我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回家。这条路

以前叫南木厂，现在叫新开路

道路加宽了好几倍，广告牌子高大显眼

父亲，我知道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就像小时候您上班我上学的这条路

那时用煤渣铺着，黑灰的颜色

鞋子落在上面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路灯是白炽灯，很晚才会亮

亮起来也很昏暗；路边的大喇叭里

时常播放着一首好听的歌

有时您载着我从这里经过，向南或者向北

父亲，多少年了，有一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

就在这条路上，我丢失了那枚金黄色发卡

那天，天空也飘着雨水

美丽的发卡在我的慌乱中没有了踪影



（四）

那枚金黄色的发卡是两块钱一个

那时候的两块钱是什么概念？

可以买一茶杯的冰糕，冰糕要竖起来放

可以买十多本巴掌大的小人书，看几个月都不厌

可以改善一家四口的伙食，最少一周

父亲，发卡是您去北京出差时买的

那时我梳着长长的辫子，就爱臭美

父亲，我一直记得您给我戴上发卡时的神情

您的手指慈爱地抚过我的黑发

这么多年来，父亲，我拥有过许多饰品

然而只有一枚金黄色发卡

是我记忆的封面，在岁月的流逝中日渐清晰



（五）

父亲，我总是想哭，总是无端叹息

现状令我无力，令我越来越看到自己的无足轻重

有时候，我坐着坐着就会流泪，怎么也止不住

我说不出原因，父亲，我现在很少问为什么

天空很少能回到童年时那么蓝

我的话语越来越少，越来越轻

春天在抬头间就过去了，一如许多年前的春天

我的花格子衣裳再也没能穿在身上

还有宣纸上的字，您低低的咳嗽

小院里一树的梨花和月色……父亲

现在我说出这些，什么用也没有，是不是？

整个黑夜，我坐在君子兰花的旁边

写字桌粗糙的台面，没有一点点光泽



[ 本帖最后由 如斯 于 2011-4-8 22:01 编辑 ]

邱天

很动情的一首长诗。

美丽的水妖

这些细节的捕捉，有着感人的神韵之色，语言的抒情，很煽动读者的内心。
语言的饱满，是该诗的特色之点，但文本走向过于散文化，希望今后注意。

高山流水

情真意切，打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