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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爱情重伤 [打印本页]

作者: 论剑书生    时间: 2004-9-18 10:22
标题: [原创] 爱情重伤
 一束阳光从阁楼高高的天窗透进来.跌落在桌子上,明晃晃地一块.戈多坐在桌前,平静地写着自己的回忆,长久以来.戈多感到自己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幽暗的隧道中穿行。隧道阴冷,挟着某种腐烂的气息,惟一的一束阳光从裂缝照射进来,仅仅一闪,又很快消逝了.戈多感到寒冷、恐惧和烦闷,他感到自己快疯掉了.

  戈多一向对节日不感兴趣.他是一个外表安静的人,情感的水流只在心中激荡,他讨厌和很多人一样,在节日里整天大睡或疯狂购物或无聊聚会,在他看来,只要他开心,每天都象过节;心情糟糕时,过节也如世界末日来临.

  “圣诞节我的酒吧开业,搞了个聚会.”杜飞说, “你来吧.”

  杜飞是戈多的好朋友,原本是IT界精英人才,前两年狠赚了一笔,事业蒸蒸日上,却突然激流勇退,将公司盘给他人,众人不解,皆扼腕叹息。不到一年,IT业的泡沫碎去,精英们纷纷失业,人们才惊叹杜飞的敏锐远见.

  “什么样的聚会?”

  “有钱的和有名气的年轻人的聚会.”

  “我不去.”

  杜飞说: “因为你没钱,也没名气?”

  戈多说是的.

  “但你有才气,据我所知,你的诗集马上要出版,名声马上就有了,有了名声,钱很快就会有.”

  杜飞见戈多不说话,不说道: “你已经半年足不出户了吧?再说我的酒吧开业,你不去就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杜飞知道戈多的脾气,用在学校时的口吻和他说话,戈多果然叹了口气,说我去.

  “别忘了带一张面具.是假面舞会.”杜飞的头从宝马车窗伸出来,挥挥手,扬尘而去.

  戈多对这个聚会毫无热情.直到他拿起了订做的那张老虎面具,才有一种令人振奋的预感击中了他.戈多预感到这将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圣诞节.他决意过好这个圣诞节.以追寻圣母的激情.

  戈多以名人的姿态出现在 “标新立异”酒吧门前, “标新立异”就是杜飞的酒吧.一部法拉利轿车将他送至门口.戈多的朋友苍蝇担任他的司机,是苍蝇单位的车.西装革履的苍蝇殷勤地给戈多打开车门,这个动作使戈多感受到一个人的尊贵往往是通过另一个人的谦恭或卑贱显现的.戈多现在是尊贵的人,体现在苍蝇谦卑的言行上.当然这是戈多刻意拜托苍蝇的.

  戈多停在门口,告诉彬彬有礼的侍者说让你们杜经理出来接我。侍者问他是谁,戈多说你快去.杜飞有些冲动地出来,看到了苍蝇和那部车,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戈多点点头,杜飞哈哈大笑,说没想到你小子也会来这一手,拥着他向里走。所有人都望向他们,看看能让杜飞亲自迎出去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你今天一点也不像诗人,倒像一位从海外留学归来的留学生.”戈多是一种儒雅的英俊,深居简出令他在众多礼仪前显得有些僵硬,真的像一个留学归来的家伙.

  戈多的手被杜飞拉着,走到一群人中间,那棵高大的圣诞树下,圣诞树上挂满了礼物,那群人手牵手将树围住,杜飞和戈多的加入使圈子扩大了.

  戈多的左手被一名女子牵着,右边是杜飞,当杜飞宣称他是从国外归来的天才艺术家时,只有那位女子无动于衷,戈多在一阵表示亲热的掌声中看了那名女子一眼,发觉她是一位冰冷的美人.

  戈多去找啤酒喝的时候,拉住杜飞, “什么是天才的艺术家?”

  “我说你是艺术家的时候,觉得你同时是一位诗人,作家和一个制片人.”杜飞和戈多同学多年,很了解戈多的才华,戈多在学校就是有名的校园诗人,已发表过多篇小说,导演过几部戏剧都引起轰动,其中一部还得过奖.

  戈多在这句话前突然冷下来.一个人独自喝酒.杜飞本来想给他介绍其他人,见状只好独自走开.

  灯光暗掉,只剩下圣诞树上的小彩灯不停闪烁,一对对男女翩翩起舞,戴着假面,是各种各样的动物,整个酒吧像一个万兽园.酒吧里空调开得很足,众人纷纷丢下外套,戴上面具,戈多连杜飞也认不出来,更毋论他人.

  杜飞在邀请前显然动了一番心思,因为酒吧内的男女人数恰好相等,这是戈多在看见一位戴着凤凰面具的女子而得出的结论.整个酒吧只有那个女子和戈多没有跳舞.

  戈多绕过几张桌子,来到那女子眼前,举起酒杯, “让我们同为王者的孤独干一杯!”戈多的面具是老虎,百兽之王,而对方是百鸟之王.

  那女子举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算是回应.戈多伸出手去,说: “圣诞快乐!”那女子将手递过来,戈多慢慢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她的手凉凉的.戈多突然想把她的手拉至唇前,轻轻吻她纤白如玉的手指,但他最终抑制了这想法.

  在放开她的手的一刹那,戈多有一种放飞一只鸟的感觉.一只洁白清纯的鸽子.戈多将鸽子引至自己掌间,又从掌心放她飞走.那女子的手像一只鸟,在戈多的掌间飞来又飞走,但或许并不像一只鸽子,鸽子飞走了,还会再回来,可戈多觉得眼前的女子不是,她志向高远,独飞独舞,且目空一切.

  戈多想起杜飞的话,一个天才的艺术家.他想,既然是天才,就有魅力吸引和征服一切,包括眼前这冰冷的女子.

  但他并没有什么行动,而是一个劲的喝啤酒.良久,那女子突然开口, “为什么不说话了?”

  戈多怔了一下,说: “为什么是我先说?”

  “因为你是男的.”

  “男的就得主动?宪法上有这一条吗?”

  “宪法上没这规定,但我给了你这权利.”

  戈多一笑,说; “谢谢,但你想听点什么?”

  那女子看他一眼,说那就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叫戈多.”

  “戈多?笔名吗?”

  “是的,以前写文章时用过这名字,我喜欢.”

  “别人在等待戈多,那你在等待什么?”

  “等待爱情.”

  “等到了吗?”

  “我曾经等待过,并且还将继续等待,等待是痛苦的,能够等待是幸福的.”

  那女子眼前一亮,有点惊讶地说是吗?又说,“我叫叶彤.”

  叶彤看着戈多,唇角微微向上扬起,戈多发现她的唇湿润饱满,性感迷人.

  我以为你是一个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人,现在看来你健谈又富有诗意,差点被你骗过.

  “一个人差点上当受骗是什么感觉?”

  叶彤想了想,说: “就像一个人吧,有人告诉她某个地方,有美丽的森林和飘雪,林中有一间美丽的小木屋,里面也有美丽的圣诞树,挂满了礼物、长笛、溜冰鞋和童话,还有圣经、宁和与自由,而她差点就去了。去了,就是上当受骗。差点去了,就是差点上当受骗。”

  戈多听了她美丽的讲述,有点怦然心动,也听出她有点想和他比高低的意思。

  戈多笑,有点故意地:“我从来没骗过别人,就想骗你。”

  叶彤说那你骗吧。

  “我真的骗啦?”戈多说。

  “骗吧。”

  戈多说:“我叫刘卓然,是从国外回来的艺术家,也就是诗人,作家,制片人。我从没有等待到过爱情,我在国外没有情人,但有一百万美元的存款……”

  叶彤笑着打断他:“你这也叫骗?”

  戈多说是的。

  “我知道你有一点是在骗我,你说你在国外没有情人……”

  “你错了,我惟一没有骗你的恰好是这一点。”

  “有证据吗?”

  “证据就是自从我看见你,我的心一直在为你狂跳,却丝毫没有背叛谁的感觉。”

  “真话?”

  “千百万确。”

  “我不信。你骗人!”

  “我骗你,你说是真话;我说的是真的,你又说我骗你。我该怎么办?“

  “骗下去。”叶彤说。

  “继续?”

  “是的。因为我还没找一一个可以骗我的人。”

  戈多一笑,心里隐隐有点得意,却又为真的在骗她而内疚,一时竟无话可说。

  “可以问你个问题么?”叶彤说。

  “当然,你问吧。”

  叶彤叹了口气,说:“算了,你帮不了我的。”

  “说出来。我一定可以帮你的。”戈多急道。

  叶彤双眉上扬,“你以为你是天才,无所不能?”

  “恰恰相反,”戈多说,“这样以为的都是别人,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白痴,可周围的人比我更愚蠢却不自知。”

  叶彤有些生气,但没发作。

  戈多耸肩,暗中叹了一口气。因为写诗的原故,他脑子中存满了一些长长短短的句子,忍不住就会出口伤人。

  戈多给叶彤倒酒,说:“我们现在是骗与被骗的关系。”

  叶彤余怒未息,但仍点头说是的。

  “所以我说是就代表不是,我说我是骗子那意思就是说我不是骗子。”

  叶彤回答说我知道。

  “我是骗子。”

  “你不是!”

  戈多和叶彤相视大笑。

  一阵舒缓的曲子响起,灯光暗掉,人们才双双起舞,舞姿柔和优美。戈多大方地伸出手去,叶彤迟疑一下,站起身来。

  戈多将叶彤的多轻轻握住,一手挽住她的细腰。两人踏步,旋转,同时惊讶于对方舞技的高超。戈多巧妙地踏着舞步,两人旋到酒吧的最黑暗处,叶彤主动送上香吻,戈多身体一阵轻微的战栗。两人深深接吻,直到彼此都有点喘不上气来。叶彤的大腿轻轻磨擦着戈多的腿根,戈多感到一阵血热,浑身都在燃烧。

  叶彤呢喃地说:“戈多,咱们走吧,我想立刻就要你!”戈多拍拍她,示意等他一会,便直奔吧台,对那彬彬有礼的侍者说我要一个房间,钥匙给我。

  侍者有些为难,戈多扯掉面具,说有事直接让杜飞找我。侍者认出戈多是杜飞唯一出迎的人。拿出一把钥匙。戈多和叶彤一路拥吻着跌跌撞撞地来到那个房间,戈多按亮灯,轻轻揭开叶彤的面具,发觉偎依在自己怀里的伊人正是先前看到的冰冷美人。

  出浴的叶彤玉体横陈,戈多一阵晕眩。他被叶彤的美击中了。就像一个久处黑暗的的看见阳光,不得不立即闭一个眼睛。戈多心里惊叹。多么精致的一个娇人儿啊!戈多感到一种强烈的爱意汹涌而来,内心响起洪大的啸声。

  叶彤的胴体凹凸玲珑,犹如秀美的山峦起伏,戈多驰骋其上,山峦变成喷发的火山,移天倒海,渐渐融化,流淌成肥沃的平原……

  第二天醒来,戈多看着仍在熟睡的叶彤,心中涌上一阵甜蜜,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悄然退去。

  听见门铃声响,戈多低低骂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拿湿毛巾胡乱抹了一下脸,前去开门。

  “……叶彤!”戈多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犹如冰凉的风掠过湖面。

  “为什么躲着我?”叶彤美丽的眼里涌上委屈的泪水。

  戈多呢喃地说:“我怕自己的内心承受不了一些重量。”

  “什么?”

  “爱情的重量。”

  “可你说过你在等待爱情。”

  “我感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爱情将毁灭我自己。”

  叶彤望着眼前的戈多,英俊忧郁,脸色苍白,身材瘦削,穿着白色的睡衣,头发凌乱,他的脸像用锤子和刻刀凿出来的,眼睛裹在冰层里,冰层下面是激荡的水流。叶彤感到一阵心碎,她紧紧地拥抱戈多,戈多温热的泪水落在她的胸前。

  “你先去洗个澡,我帮你收拾一下屋子。我天,看你这屋子乱的,像狗窝。呀,这么多方便面袋,你一直吃这个,你要命了?!”

  戈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傻傻地站在那儿,感到自己幸福无涯。

  等戈多洗完澡出来,看到明亮整齐焕然一新的屋子,惊讶无比。他说叶彤,你真你像一个小媳妇。

  他们躺在那张宽大出奇的床上,戈多兴奋极了,巧妙的词句像秋末的落叶一样飘飘落下,打在叶彤的心头。戈多紧紧依偎叶彤,头抵在她的胸前——两人每次做爱之后,戈多都会像小猫一样躺在叶彤怀里,这个姿势让戈多感到,他是多么需要叶彤。让她在一个又一个的长夜里,为他送来一份安慰。叶彤温柔抚摸戈多的头发,不时将他的头扳起,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吻他,感觉这个自称会被爱情毁灭的男人是多么可爱。

  戈多有一个奇怪的感觉。眼前的叶彤清晰如画,却让戈多觉得是模糊一团的。戈多觉得叶彤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息,某种湿热的,让戈多迷醉沉沦。叶彤最可爱的时段只限于睡眠,醒来就变成另外一副样子:这之前是羔羊,这之后就是狐狸。她喝酒,吸烟,放大声的音乐,要求戈多不停地吻她,不停地做爱。戈多疑惑地想,开始时她怎么会那样冷冰冰的呢?

  那是幸福,狂乱,迷醉,心有所系又身不由己的二十多天。后来戈多常常想起时,手按在胸口,很久地平静不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杜飞,你给她看的是什么?”戈多语音急切,哀哀的目光望着杜飞。那天叶彤看了杜飞给她的一张纸,什么话也没说就匆匆走了。

  “是一份传真。”杜飞说,“戈多,你还记得丁晓渡么?”

  “晓渡?”

  当初在航海系里,丁晓渡,杜飞,戈多是有名的“三剑客”,因为共同的文学爱好走在一起。后来丁晓渡驾船东游西闯时认识了个外籍华人,在其帮助下定居国外。杜飞玩起了电脑,而戈多照样工作一年,在家休息半年,并坚持写他的诗歌。

  “是的,他很快就会回来,并会和叶彤结婚。”

  “什么?”戈多感到自己被击中了。他的心被击成碎片,在风中叮当作响。

  “叶彤原本是留学生,在酒吧打工时认识了晓渡,两个相处了一年多,叶彤完成了学业,没能留在国外。晓渡放不下她一个人回来,在两个月前回国。”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也没料到你和她……,而你还爱上了她!”

  戈多重新上船出海,没能参加晓渡和叶彤的婚礼。也许只有叶彤和杜飞知道,他是逃掉的。

  听杜飞说,晓渡放弃回到国外,而是和杜飞合伙开了一家公司,他和叶彤生活幸福。

  戈多再次回到家里,他发觉房间里到处都是叶彤的影子,充满了叶彤那让他迷醉沉沦的气息。他常常在半夜大汗淋漓地醒来,在黑暗中张大眼睛,心里低低呼唤叶彤的名字。

  戈多去了朋友那里,一个临海般城市。他的朋友也是海员,最近恰好轮到他出海。

  戈多又找回了安宁的睡眠,他又开始了以前那种深居简出的生活。他开始写起了小说,他想把他和叶彤的故事写下来。

  这天,戈多下去买水果的时候,电梯门打开,戈多愣住了,“叶彤!”

  “我提前下班……”叶彤说,“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别误会。”戈多感到自己的声音虚无飘渺,却锋利得像一把刀子,“我害怕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总会想起你……我来朋友这里住。”

  叶彤说:“哦。”

  戈多问,“你……和晓渡好么?”

  “挺好的……晓渡今天晚上回来,你来么?我们住406。”

  “噢,就住我楼上……改天再说吧……你先别和晓渡说……”

  叶彤缓缓地说:“好吧。”

  戈多又听到了那轻微密集的声响。这种声响从几天前的半夜开始,每夜都会从楼上沿墙壁传下来。像是闹钟杂乱的铃声从某个密封的地方传出,低沉暗哑。这种声响常常会停顿一段时间,然后又密集地响起,如此再三。

  现在戈多几乎能够确定,这是床头不停撞击墙壁发出的声响。“或许是一对偷偷同居的年轻人吧。”戈多笑着想,可他马上想起了今天叶彤的话,“我们住406。”而他就住在306。

  戈多感到自己的心痛得紧缩了起来。那轻微密集的声响不再低沉暗哑,变成某种尖锐的金属声音,一下下撞击戈多脆弱的神经。戈多头上的血管在突突直跳,血液汹涌奔流,发出隆隆的闷响。他的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头受伤的小兽。他觉得自己变得那样轻,像天堂里飘荡的叶子,在风中不断抖颤。暗蓝色的嫉妒的火焰焚烧着他的身体,同时如小虫般不停噬咬着他的心。

  等第二天叶彤下来看他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叶彤大吃一惊,她无法相信一夜之间戈多憔瘁如斯,双颊下陷,眼布血丝,额头滚烫。她为此感到心碎,她想起当初戈多孩子气的预言:我感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爱情将毁灭我自己。

  叶彤一天都留在戈多那里。做了戈多爱吃的小菜,煲了鲜美味淡的干贝翡翠汤。做汤的时候,叶彤将萝卜切成均匀的小丁,用盐泡过,除去萝卜特有的微辣,放上干贝加了点香菜,使得汤悦目可爱,鲜美爽口。戈多吃得汁水淋淋,将汤喝得一滴不剩,口中不断称赞。叶彤看着戈多孩子般的吃相,微微笑着,想到眼前单纯的男子,是多么需要一个人来爱他疼他啊。

  “晓渡?”戈多刚打开门,就被丁晓渡抱住了。丁晓渡一下下地拍着戈多的后背,口里只哈哈大笑:“好家伙,终于又看见你了。”戈多受了他的感染,也紧紧地抱住了丁晓渡。

  晓渡是个热情得有点过分的家伙,与戈多的忧郁,杜飞的沉静完全不同。戈多和他多年不风,也很少能通得讯息。戈多曾随船多次到过丁晓渡定居的国家,但因纪律,也无法去拜访他。和叶彤结婚的时候,戈多已出海一个多月,等历时大半年从印度回来时,晓渡和叶彤又不知去向。戈多意懒心灰之下,拒绝了杜飞告诉他们地址的好意,谁也没有告诉,悄悄地搬来朋友这里。

  “你什么时候来Q城了?”戈多欲言又止,丁晓渡也不想他回答,顾自地说下去:“因为公司的业务,我一年倒有大半年要去国外,毕竟国外的钱好赚一些,我也比较熟悉,国内的事务就让杜飞打理……这些年你过得如何?听杜飞说你还在写诗?不久前一下子出了三本诗集?哈哈,你这家伙厉害,我们三个就你出息了啊!我这一阵子忙得可以,毕竟公司才起步吗,那天找来你的诗集给我签个名啊,哈哈……你和叶彤也认识了吧?今天听她说你住到这里来了,真巧啊。她喜欢海,爸妈被姐姐接去住了,他们身体不好,近来喜欢上了乡下,我们便将新买的房子卖掉,来到家里(戈多想起来,晓渡的家的确是这个城市……)我前几天才回来啊,出去应酬了几天,听好说起你,我真是高兴坏了……哈,以后我们就是楼上楼下了,想不到想不到……”

  戈多喝着茶,安静地看着丁晓渡不停地走来走去,偶尔打着手势,滔滔不绝地说着。戈多和杜飞早已习惯丁晓渡类似的举止,当初在校园里三个横冲直撞的时候,通常是戈多和杜飞在后面走,丁晓渡在前面倒退前行,不时回头看一下路,口中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这曾经是学校里一道奇异的风景。

  丁晓渡突然停下说话,夺下戈多手中的杯子,戈多吃了一惊。

  “喝什么鬼茶,走,到我那里,让叶彤做几个菜,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戈多尚要拒绝,因为他吃不准叶彤对晓渡说起他的动机。丁晓渡那容他说话,早连拉带拽地拖上楼去。

  戈多心情复杂,不自觉地喝高了。晓渡也喝大了。两个人都很放肆地大声说话,谈起当年在校园里和分开后各自发生的事情,不时哈哈大笑,然后就碰杯,一饮而尽。叶彤做完菜,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两个自己都爱着的男人,眼里渐渐漾上泪水。

  戈多第二天醒来,发觉自己和晓渡睡在一起,心中一惊,忍着浑身的酸痛起来,发现叶彤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身子蜷缩得像一只小猫。

  晓渡在家里呆了十几天,和戈多喝了十几天的酒,戈多天天喝酒,晚上忍受着嫉妒的烈焰烧灼,双颊有了两舵奇异的红晕。

  后来晓渡再次飞往国外,戈多摆脱了嫉妒的折磨,却再也无法找回安静。偶尔在电梯里碰见叶彤,两人都不说话,只点点头。更像是陌生人,而非曾经热如今仍深受的情人。叶彤有时会下来,帮戈多收拾一下屋子,带来了些熟食,塞满冰箱,警告戈多不准再吃方便面,少喝啤酒,或是做了可口的饭菜,带下来和戈多一起吃,晚上无聊的时候也会下来找戈多聊天。

  戈多从不上楼,有事了就打个电话上去。叶彤好几个晚上都有留下来的意思,但戈多都沉默地拒绝了。他一直记着叶彤的话:

  “……当初在国外,晓渡帮了我很多,现在又为了我而放弃国外优越的条件……而且,我很爱他……”戈多明白叶彤是不会离开晓渡的,虽然叶彤也爱他。如果在知情的前提下,他再和叶彤上床的话,他一辈子也无法逃避欠疚的感觉了。

  戈多的小说终于写完了,他仔细地修改完,写明杜飞的地址,寄去了一家知名的小说杂志。他给叶彤打电话,说自己过两天就走了。

  戈多买完车票回来,接到叶彤的电话,让他上楼去,说有东西送他。戈多打开门进去,听到叶彤在卧室里喊他,他走过去,直直地看着赤裸的叶彤。戈多迷惑和无肋,不知道该怎样对待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向前走了几步,叶彤滑下床角,双臂向后伸开,口中无声呢喃,仿佛在呼唤。她看着他,身体是顺从的,完全向他打开。眼里是挑战。戈多站在叶彤面前,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哄她,轻轻吻她,哀求她和他一起离开,又恨不得把她撕裂成碎片,让她痛苦哭泣。

  叶彤将戈多的头抱住,靠在自己胸前。戈多轻轻亲吻她的乳房,任由叶彤掏出车票,撕成碎片,然后一件件脱掉他的衣服。

  戈多用力地撞击叶彤,仿佛要进入她的身体里去。心中有一种恨,还有一种不甘。叶彤泪流满面,不停地呼唤戈多的名字。

  这是一场无声的搏斗,两人注定都将受伤,这里无法改变的宿命。或许受伤的不止两个人。

  一切终结于性,身体和意志带着爱情一起向深渊坠落,让人迷狂,让人沉沦,如此幸福,又如此悲哀。

  丁晓渡回来的那天,戈多和叶彤正在地毯上疯狂地做爱。戈多后来想起的时候,觉得十分奇怪,他和叶彤都没有听到晓渡开门的声音,也没察觉晓渡默默地看着他们好几分钟,甚至没有听到晓渡滚落楼梯的声音。

  叶彤和戈多在别人的帮助下将昏迷的晓渡送往医院。戈多给杜飞打完电话,发觉叶彤已经离去,转眼消失在街角的人群中。

  戈多没有追赶,他并不为叶彤担心——受过伤的人最危险,他们知道如何幸存。

  又是几年过去了,戈多喝着一听啤酒,绕过异乡沉默的街道,身边是一个提着一袋水果的美丽女孩。戈多已记不得她是第几个和自己同居的女孩了。只不过,在所有戈多碰到的女孩中,她最像叶彤。

  踏着枯黄的落叶,戈多喃喃自语:“后来我只见过她一次,在机场。她没看见我,她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抱着一个孩子,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他说的很平静,挽着他胳膊的女孩奇怪地看着他。

  做爱之后,戈多安静地睡了。头低在女孩的胸前,女孩轻轻抚摸戈多的头发,感觉眼前这个孩子气的男子多么可爱。

  戈多在梦中发觉自己在一条永无尽头的隧道里不停奔跑。隧道阴暗潮湿,挟着某种腐烂的气息,一阵阴冷的风从遥远的过去吹过来,不停地追赶着戈多。

  这是一个重叠的梦境,和以前不同的是,在这个梦里,戈多看见一束阳光照射进来,仅仅一闪,又很快消失了。戈多知道,他就要跑到隧道的尽头了。

  一束阳光从阁楼高高的天窗透进来。戈多伏在桌上,桌止有叶彤的照片,戈多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漆黑的眼睛,平静地写着自己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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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吴建中    时间: 2004-9-18 10:28
朋友,排版太乱了,不好阅读,最好是重新排一下!
作者: 左显辉    时间: 2004-9-18 16:32
浓浓的小说味道,不过我不喜欢戈多那个名字
作者: 后村别调    时间: 2004-9-18 18:42
够味道
题目还可以更加诱惑些
人物的个性还可以更加鲜明些,例如那个女一号
其实对于通俗小说已经足够丰满了。
起码让我读着有点兴奋:)
作者: 论剑书生    时间: 2004-9-19 10:28
谢谢吴兄提醒

to~左兄 戈多是我曾经用过的一个ID 呵现在也不喜欢了
作者: 羽佳    时间: 2004-9-19 11:08
标题: 回复: [原创] 爱情重伤
最初由 论剑书生 发表
 一束阳光从阁楼高高的天窗透进来.跌落在桌子上,明晃晃地一块.戈多坐在桌前,平静地写着自己的回忆,长久以来.戈多感到自己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幽暗的隧道中穿行。隧道阴冷,挟着某种腐烂的气息,惟一的一束阳光从裂缝照射...


确实,一种重伤。这种重伤竟然让某些人
作者: 袁和鲁    时间: 2004-9-19 19:14
一段刻骨的感情,一个凄绝的故事。
作者: 素心一点    时间: 2004-9-20 00:08
标题: 爱情是什么
那个得不到的,总要为之付出,伤痛和流泪的,好象唯其如此是爱情,那么平淡生活里毫不张扬的柴米夫妻呢?
总感觉,爱情在文人的笔下,总是淋漓尽致的一种痛,缺少一点健康
作者: 论剑书生    时间: 2004-9-20 10:08
呵 素心朋友说的好
不过 我习惯写生活中缺少的东西
不是说生活中缺少痛
而是缺少刻骨铭心的传奇
所以我写下来了
作者: 缥缈孤鸿    时间: 2004-9-20 16:51
书生越来越会赚取读者的眼泪了啊!
作者: 一楠    时间: 2004-9-20 17:46
  爱情重伤多少带着浪漫和凄迷。如后村别调所言,叶彤初识戈多就上床显得突兀了些,但作为小说整体已经很厚实了!
  但此小说非首发!
http://www.citychinese.com/bbs/d ... D=107932&pag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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