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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妮子 [打印本页]

作者: yangyizhuo 时间: 2004-4-5 15:46
标题: [原创] 妮子
　　　　　　　　　　　　妮子

　　妮子来这里的时候，她只有10个月零三天。她当然还看不懂，在街口的那三个红底黄边的大字“美食街”。她当然也不知道，父母的工厂有半年发不出工资了，他们来这里，就是要在街口开这一家小吃店。

　　妮子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开始听到“滋啦――，叮，叮叮，当当当当”的声音，大约要到半年以后，她才会知道，那是母亲在当街的灶上在炒菜。还有“咕咚咕咚”那是父亲在来来回回的端菜、刷盘子的脚步声，“吱咛咛，吱咛咛”那是父亲骑了他的破旧自行车去办货去了。当然，还有外边屋里的客人们，有的在说笑，有的在叫骂，有划拳的吆喝声，有酒杯撞到一起的声音，有“呼噜呼噜”扒饭菜的声音。还有甜丝丝的、辣乎乎的，酸溜溜的，甚至有时是臭哄哄的，各种各样的气味从外面一阵一阵的涌了进来。妮子从来到这里，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黑乎乎的三角屋顶。说是屋子，其实是在他家小吃店的房后，和后面的楼房中间，有一个三角形的旮旯，父母在上面架了一个木架，搭上油毡，就成了妮子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屋顶。用几摞砖头支起一块木板，就是她们一家人的床。

　　妮子醒来后，只能看到屋顶，和两面冰冷的墙。她还不会说话，只能拼命的哭，哭了好半天，还是外面的吃饭的客人，喊给了当街正忙的昏天黑地的父母。有时是父亲“咕咚咕咚”的进来，带着一汗臭味，往妮子嘴里塞个奶瓶，又“咕咚咕咚”的跑了出去，有时是母亲带着一身的油烟味，进来把妮子抱一抱，亲一口，换了尿布，又去“叮叮当当”的给客人炒菜去了。

　　妮子就这样又哭了多半年，她醒来后，就能从忽忽悠悠的木板床上爬下来，光了小脚丫去街上喊“爸爸”“妈妈”去了。母亲一手掂着炒勺，一手抹一把汗水，嘴里答应着，又大声的吆喝妮子，“回去穿鞋去！”父亲一手拎着刚买来的菜，一手把她拎回屋里去。一会儿，妮子又穿了父亲或母亲的两只什么鞋，“踢拉踢拉”的出了屋，引的一屋里子吃饭的客人，大声的笑着。妮子的父母也在笑，有几分疲惫，有几分无奈，更有几分骄傲，妮子不知道，她的父母在这半年里，挣下的钱差不多相当于原来在工厂里三四年的工资了。

　　然而，妮子的父母只顾了自己的手里的忙碌，他们也不知道，就在那天，父亲出门去办货，母亲一个人在当街的灶上忙着，她们的女儿睡梦里打了个滚儿，从床上掉下来了，妮子的头颈卡在床和墙角的缝隙里，妮子哭个不停，可她的母亲听不到。后来，还是一位好心的顾客到了屋里，把妮子抱了出来。妮子又哭了一阵，母亲往她嘴里塞了几颗花生米，也就不哭了。父母接着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妮子一天天长大了。她会在木板床上给自己布娃娃打针，有时也把皮球踢到当街上去。看到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她就仰着脸儿，学着父母的腔调，“几位，吃点啥？”客人们都笑了，拍拍她的小脑袋，真就走进她家的小吃店。父母也笑了，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又挣出了相当于工厂十多年的工资了。

　　可就在有一天，父母听到客人们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等客人走后，他们就把妮子叫到他们的三角屋子里，仔仔细细的看着女儿的头颈，用手按一按，问她疼不疼？妮子说，“不疼”。后来，等到下午客人少了些的，父亲找了家附近的诊所，带妮子去看了看，那个大夫说不大准，建议最好去医院去拍个片子去。

　　父亲带妮子回到小吃店的时候，母亲说，前几天约好的那个客人，正要谈做“烤鸭联营”的事情。父亲又端了两个菜，拿了一瓶好酒，去了那个客人那里。

　那个客人是他们的贵人。一席话，谈成了联营的生意。使妮子的父母在五年的时间里，成了这个城市饮食业最大的老板之一，他的手下有了五六家连锁店，每个店每星期都会有五位数以上的人民币打到他名下。妮子的父母身上早就没有了汗味和油烟味，尤其是母亲，手指掠过发梢，马上就是一阵奇怪的香气，母亲告诉妮子，那是法国的味道。妮子也早就看不到那个三角的屋顶了。她现在住的是一家小洋楼，有一间大大的房子就是妮子自己的。厚厚床垫，厚厚的地毯，就算是从床上掉下来，妮子再也不用有什么担心了。

　　妮子上一年级了，父亲的司机开了轿车送她上学。放了学，早有司机在那里等着她，可就在那一天，那是“六一”儿童节的前一天，妮子说什么也不上学去了。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的那么伤心。家里的保姆打了电话，父母都来了，把妮子抱在怀里，问了半天才知道，明天儿童节的联欢会上，老师没有安排妮子上台表演，原因是，妮子的脖子，伸不直，只能是向后斜仰着――这样的形象是不能上舞台的。

　　妮子的父母也都哭了，父亲去总店里安排了一下，决定当天下午，就坐飞机去全国那家最有名的医院，带妮子去看病。但是父母都没有对女儿说，只说是，“陪她过一个快乐儿童节”，妮子当时就高兴的跳了起来。

　　到了那个城市，父母先带妮子痛痛快快的玩了一整天，第二天到了医院，找了最好的专家大夫，用了最好的仪器，给妮子做了最精密的检查。父亲问大夫，“这病要怎么治？需要多少钱，我们不怕，只要能治好！”大夫说，“如果早来的话，可以做手术，另取一块骨头垫在畸形的颈骨那里，应该是能矫正过来的。”母亲抢着说，“如果要取骨头的话，我的行不行？我是她的母亲，她是我的心头肉啊！我的肯定能行！”大夫摇摇头，“太迟了！现在孩子的颈骨错位太长时间，已经畸形的愈合了。如果再做手术的话，恐怕伤及周围密布的中枢神经系统，轻者瘫痪，重者就是植物人……”父亲抓了大夫的手，说，“我们有钱，大夫您说，要几十万，一百万、二百万，够不够？只要我女儿能好，我什么都不要……”大夫摇摇头，苦笑着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从医院里出来，父母又带妮子去了最大的游乐场，看女儿骑在木马上，仰着脸儿，笑成了一团。母亲扭过头去，强忍着，还是哭出声来，父亲拉了她的手安慰着，“别哭，怕什么，就算是咱们不再治病了，咱们女儿什么事也不做，只是坐着花钱，躺着花，也够她两三辈子的了……”父亲说着也不禁哽咽了。还是又做出了笑脸――那边妮子正骑着木马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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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卢江良 时间: 2004-4-5 15:55
小说的故事很好，但感觉没写透，对细节的把握不很到位，使小说看起来缺乏味道。

作者: 纪慎言 时间: 2004-4-5 16:33
钱是好东西，但是有时候它也无能为力。
一个亦喜亦悲的故事，写得不错。

作者: 山里娃 时间: 2004-4-5 19:41
一时不慎，造成终身遗憾，有的时候，钱其实代表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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