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白鹿原》之：兔娃，他曾经播进白家的种

李修玲

　　重温《白鹿原》之：
　　
　　                                                      兔娃，他曾经播进白家的种
　　
　　白嘉轩家的长工鹿三共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颇具叛逆性的黑娃，另一个可称得上是老实巴交的兔娃。黑娃可谓是《白鹿原》一书的重量级人物，闹过革命，当过土匪，被国军招安，最终被白孝文整死。而兔娃几乎就是他父亲鹿三的影子，老实本份，虽然在陈忠实笔下着墨不多，却留下一条值得推敲的线索，那就是他曾经留在白孝义女人肚子里的种，不知在后来的日子究竟又是什么样的情景。
　　
　　我们知道，白孝义与兔娃是从小在一起玩耍长大的，只不过孝义成婚后，与尚在懵懂中的兔娃有些距离，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一个是主子，一个是长工，原本就是该有些距离的，虽然白嘉轩一直视鹿三是“自己家里的人”。雷达先生曾在点评《白鹿原》时说：小说中为什么要安插这样一个借他人生子情节？令人心生疑惑。但我没有忘记他的另一条评论，就是当黑娃与白孝文走在一起时，“《白鹿原》让你永远想不到它的人物会走向何方。所有的人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牵制着、拨弄着，每个人走的路都不可预知。那只手的名字叫命运。”
　　
　　是的，命运有时候总是令人猝不及防，原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最终却发生质地性的变化。比如白鹿精灵一般的女子白灵，原本与鹿兆海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但命运偏偏将他们折散，让她跟鹿兆海的哥哥鹿兆鹏走在一起，奔赴革命的道路，并且在后来的日子里，被她信奉的共产党人活埋。我想陈忠实设置白家借兔娃种的章节，除了再次对白嘉轩这个复杂的人物进矛盾处理外，隐寓的伏笔无外乎就是对后来错综复杂的局势不再赘述。因为我已感觉到了陈忠实着重是在讲述中国那个时期错综复杂的局势，什么“鏊子说、煮豆说、公婆说”已经讲述得很是透彻，当革命胜利，其他党派一旦如过烟云烟一般从眼前消失，这个舞台成为一家人的独角戏时，各种人物粉墨登场一一再一一细述已经没什么意义。还能再说什么呢？鹿鸣（也就是白灵与鹿兆鹏的儿子鹿天明）唯一的出场已经说明一切了，中国后来经历的所有种种，大家不是都已经看到了么？
　　
　　那么，陈忠实先生不再细叙的细节，就未必不会有故事。在这里，我想说的还是兔娃曾经播进白孝义女人肚子里的那个种。
　　
　　天真活泼的兔娃对男女性事原本是无知的，当白嘉轩为三儿媳孝义女人一直不孕的事发愁，并得到冷先生的提示，去棒槌神庙借种时，白嘉轩表面一片沉静，内心却又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其实这样的事他不是没干过，因为争鹿家的那块宝地，他就是这样瞒着冷先生一步步达到了自己设计好的计划。现在他又开动脑筋，一边支开白孝文，让他若有其事地服着冷先生特地配制的药，一边与自己的母亲白赵氏联手，将目标锁定在一向就老实听的兔娃身上。我想白嘉轩当时之所以这样做，除了天下父母心之外，更有的是一片仁慈之心。他这一生中很看重鹿三，更不另看兔娃，甚至觉得兔娃也应该跟他爹一样，不是外人，他不想让这样的便宜事落在不知根知底的别人的头上。
　　
　　只是当借种成功，孝义女人肚子开始发生变化时，白嘉轩的心思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觉得这个家里不能再任由兔娃出入了，不然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于是白嘉轩又使出了之前就曾经对鹿三使用过的慷慨，他要为兔娃寻一房女人，并把自己的一部分土地给了兔娃，让他走出白家，单立门户。这里，陈忠实先生不单单是在反应圣人朱先生的预言，为此后的白家设计了一个安宁的环境。更重要的，我感觉出了一种戏谑，因为陈忠实在这部小说里，很善于引用宿命论，白家虽然得了鹿家的一块宝地不再轻易死人，但并不意味从此走上好运后就人丁兴旺，这也算是对白嘉轩的一种宿命惩罚吧。
　　
　　从字面上看，白家可能会逃脱后来的政治劫难。因为大儿子白孝文起义有功，时任当地的父母官，堂堂的一县之长，可谓一手遮天，没人能够憾动他的地位；二儿白孝武去山里经营白家的中药铺，一个商人不过问政治没什么过错可究；三子白孝义继承白家基业，良田重新分配，一清二白还不是地主，白家的日子可谓一帆风顺，再无后顾之忧。
　　
　　但白家的那个种却是兔娃的。
　　
　　也就是说，无论白家在后来的日子如何经营得红红火火，这些好运归根结底也还是由兔娃的儿子来继承。或许白嘉轩觉得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除了天知地知还有兔娃与孝义女人知道这件事，因此窗户纸终究也还是有被捅破的那一天的。
　　
　　我们经常看到这样的情节，某个轰轰烈烈的批斗会上，某人被推上批判台，随即很快就跳起一拨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检举揭发：俺家世世代代给他家当牛做马，俺是典型的根红苗正，俺爷爷为人家扛长工，俺爹也扛长工，俺受尽了地主的剥削，现在俺终于当家作主……！
　　
　　这样的场景，不用说也会在白鹿原这样的角落里上演。不必猜想被推上台的人物究竟是谁，或许你会说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鹿子霖，只不过鹿子霖疯了，并很快死掉了；白嘉轩断然不会被推上去的，根子硬，虽然他的生命不可能活很长……只是我们不能保证跳上去揭发的人不会是兔娃，而且他说的时候还不忘拿眼角瞟一瞟曾经跟他一起长大的白孝义，他曾经的主子，身边的女人曾经跟自己这个当长工的睡过，你瞧他们的儿子，长得多像自己啊。
　　
　　说来说去，我不得不配服陈忠实先生就是如此地会嘲弄人，你千方百计预料不到的人物命运，偏就被他设想出来了，这些人物在他笔下左右颠簸着，让他们尝尽人生的酸甜苦辣，让他们在倍受时代煎熬。不由得让你闭上眼睛细想，到底是为什么啊，果真是命运作祟，还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拨弄着这些荒唐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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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李修玲 于 2012-3-11 17:22 编辑 ]

于文华

坐修玲文友沙发，拜读学习关于《白鹿原》人物命运走向的话题。兔娃怀了白家的人种，以后的人生轨迹究竟咋样？题目就令人新颖，值得一读……问好朋友！

lichezhiyuan

墙倒乱人推，人性使然。人之道向来是“损不足而补有余”，欣赏修玲从无字句处读书的独到见解！赞一个！

高老庄主

呵呵，白起义后，必定给别人垫背的，还当什么县长？

李修玲

原帖由 于文华 于 2012-3-11 14:31 发表
坐修玲文友沙发，拜读学习关于《白鹿原》人物命运走向的话题。兔娃怀了白家的人种，以后的人生轨迹究竟咋样？题目就令人新颖，值得一读……问好朋友！

问候于老师，有空去看你的字。

李修玲

原帖由 lichezhiyuan 于 2012-3-11 14:38 发表
墙倒乱人推，人性使然。人之道向来是“损不足而补有余”，欣赏修玲从无字句处读书的独到见解！赞一个！

喜欢朋友的头像！

李修玲

原帖由 高老庄主 于 2012-3-11 16:50 发表
呵呵，白起义后，必定给别人垫背的，还当什么县长？

白孝文有一句口头禅，那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就好。
因此，他的寿命比较长，而且是白鹿原中人物活得最好的一个。

太和五中张奇

精彩的书评，观点鲜明，受益匪浅。

李修玲

原帖由 太和五中张奇 于 2012-3-11 17:49 发表
精彩的书评，观点鲜明，受益匪浅。

谢张奇来读，问候！

剑鸿

很独到，很深入，也想重温白鹿原了，问好修玲。

李修玲

原帖由 剑鸿 于 2012-3-13 10:56 发表
很独到，很深入，也想重温白鹿原了，问好修玲。

这是一部好小说，我很喜欢。

李修玲

黑娃的女人小娥跟白孝文那啥。
兔娃跟白孝义的女人那啥。
这好像是不经意的事情，却又似必然。

吴墨

读得精到，分析得深刻，说得在情在理。那帮人物倘若多活些年命运又当如何呢？委实难以揆度。

冯学清

姐读书读得真深刻！！！

夏冰

喜欢修玲此文。真是读出了一份味道。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