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西秦岭深处走过
去年秋天的一天，天水电视台来了记者，宣传部的陈晓明先生给我和媒体的朋友予以热情的接待。大概是当天中午一点多，阳光很暖和，我从招待所出来买烟。漫步在武山的大街上，忽然被一个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身灰色的西服，右胳膊肘子下夹这个塑料文件袋的小伙子喊出了名字，我感觉很惊讶。按理来说，武山能喊出我名字的人我几乎都认识，可偏偏这个年轻人我没一点印象也没有。
为了掩饰尴尬，我敷衍着突然冒出了一句，你现在工作很忙吧。我还以为他是我不知道什么时间在县城喝过一次酒的人，或许是我朋友的同事。他笑呵呵的说不忙不忙，才准备去县教育局报名参加全县的教师招考去呢？说话间，我忽然发现他白色衬衣的领子很白，在中午的阳光下我能看见他眼睛里的那一弯月光似的平静。后来他说我是董春晖，你忘记了啊，聂老师。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他说他在网络上看过我的照片。
后来，我们一起到县城广场附近的电信营业厅交电话费用，我碰到在县委办上班的青年诗人夏子文，立即介绍到，他就是我们武山青年作家董春晖。子文说那是你的几弟子呀，我忙说我那敢收人家为弟子呢？子文赶时间上班，先走了。春晖给我留下了电话，我就回招待所了。大约下午的时候，在政府招待所，县委宣传部的陈晓明和广播电视局的马正德先生也在等我。于是，办完事的春晖跟我上楼，我就把他介绍给两位武山文化界的老大哥了，我说武山写作上再找不出这样的人了，你们该弄个文化单位让这样的人才蹲着。我和马局长、陈部长谈武山文化，春晖就那么静静的听着。
其实，我和春晖早就认识了，只是在网络上，没见过面。大约是他快毕业的那一年，我的邮箱里多了几封邮件，其中有一篇毕业论文不错，大意是请我指导的意思。面对这个陌生的文学青年，我回信去，他很快给我回信来。后来才知道他是河西学院中文系的学生，年龄不大，是武山龙台董庄人。交往了不长一段时间，我他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根据他的论文，我们合作写成了文化特稿《武山大柳树耕读传家现象的经典解读》一文，和县信息中心记者罗彦君的图片一起发在了2010年的《未来导报》，引起了一定的关注。从此以后，我们经常交流散文写作。他曾给我发来散文《麦客》让我推荐在兰州报纸的副刊发表，我给编辑后部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出来。最后这事情只能不了了之。去年不知道兰州日报的副刊编辑发了啥善心，还是发了！他说是我的功劳，我说是你写的好，我们在电话里聊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散文。我发现他对散文的一些认识还是很新锐先锋的。
2010年国庆七天，我对武山民俗文化学者王换成先生主编的《人文武山》一书进行审稿和校对。就发现该书收录的董春晖散文《从青龙岗到文昌宫》等篇章不错。特别是一篇散文中写到童年生活，让人读来怦然心动。这时候，他已经考上了武山特岗教师,说分到我老家滩歌镇的金华中学了。他在电话中给我说他的校长是李东海,我说那更好,那是我的中学老师，有需要我可让他关照关照,他说那倒不必。我遂把滩歌几个写作的朋友推荐给他了。我和小董的交情就是这么开始的。
2011年国庆节，我跟她妹妹从武山专门前往西安看望董春晖。那是国庆节五号的早上，我们来到乐游原的青龙寺。他陪我转了一个上午，期间我们谈到他的病情时他的情绪十分低落，可能是因为天气不好的原因吧。我鼓励他要坚强的活着，其实他的青春之花完全和青龙寺的樱花可以一样的让人深受感染。转了半个寺院，他显得体力不支。于是，我们坐在一雕塑前的石凳上谈起了人活着的意义。他告诉我，他已经在生病期间写了近12万字的散文，我提议让他趁着体力还行发我我给他整理，他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这个书我们最后商定书名定为《西秦岭深处》，到时候在武山文联成立之后可以和我主编的《滩歌遗韵》一书搞个首发。在整个交谈过程中，他最担心的是社会募捐的20余万元用完后无法维持透析，肾源又遥遥无期。我安慰他说，估计年底医保能办下来，那样的话就可以报销一部分，我再找找我的朋友们，让他们从银行再想办法贷5万，向亲戚朋友再借以些，大概能筹集10万，坚持到2012年4月还是没问题的。那天，我们约定都要写篇同题散文《青龙寺》。
节后，我回兰州。他给我打包发来了他的散文集稿件。我在工作之余进行了分类正理，分为序言，附录，跋文等5辑。同时邀请宁夏作协副主席火仲仿，四川德阳作协副主席杨轻抒作序，甘肃资深文化传媒人孙卓，未来导报编辑魏翔，武山县文联主席陈晓明，武山作家杜淑英等人撰写文学评论和读后感。我把它的散文集《西秦岭深处》整理完后通过QQ发给他，他阅读后表示基本满意，说是剩下的事情就拜托给我了。于是，我将这本书提上了日程。一边着手开始联系出版社，赞助商，一边修改校对书稿。同时，我邀请武山青年书法家宋桂文先生题写了书名，请武山教育局谢卓娜女士设计书的封面。当我做完一稿编校后，他说显得有点单薄，需要再加几片文章。这段时期，他还在病痛中抽时间坚持着创作。
这段时间，我从文化公司出来后去了一家报社出任副总编，又负责天水工作站。因为平时出差采访非常多的缘故，他的散文集《西秦岭深处》的编辑整理工作几乎搁浅了半个月。后来的日子，我和他几乎很少联系。偶尔发短信和电话。期间，他给我发来了武山民俗文化和新疆支教日记系列散文。新疆支教的经历本来他打算写成小说单行本的，武山民俗文化的很多东西他都在关注。可惜，这两个系列的散文只写了不多的几篇。前段时间在龙台整理他父亲从西安带回来的遗物时，我在他的笔记本里看到了他一年的创作计划，有20多篇散文和小说只落了题目，或着写了半部分，都没有写完，相当的遗憾。我本来是元旦节或春节前去西安看望他，顺便给他看他散文集排版清样的。因为快过年了，我想把今年的稿费拿一些给他，鼓励一下，也算是我对他的心意。顺便跟他具体谈谈书的情况和下一步社会救助那些需要我帮忙给他做的工作。
春晖能再病榻上写10多万字的散文作品，而且文章质量也不低，这种强大的精神常常感染着我和许多网友，还有关心过他，帮助过他的好心人。他在病中的文学创作让我这个职业“作家“十分惭愧，我才写了不到5万字。尽管他和我亦师亦友，我还是非常看好他的文学才华和潜力。在武山散文创作领域，像董春晖这样的80后作家几乎没有几个写的东西让我看好的。一年来，他在网络上写的一些散文作品经常被我的编辑朋友发表。曾经一段时间他看我写人文地理类散文，他跟我交流相对多一些。我还开玩笑说我写我的地理，你写你的民俗，到时候我们合作出本书，就叫《大地飞歌》。
他告诉我，等他换肾以后我们就开始行动。可现在，他就那么走了。春晖走的那天晚上，是周六，我在滩歌中学朋友处喝酒。次日，不到六点，在滩中当老师的他妹妹敲门，显得非常着急仓促。后来她告诉我，他爸爸説他哥哥急救了。我们先坐公交到武山火车站，因为带多少现金，我让他妹妹先下西安，我具体问问情况再筹集点钱再下来。周日上午九点，我给其父亲电话，这个时候他父亲告诉我春晖走了。我以为车上人声嘈杂听错了，就到滩歌镇找春晖姨夫杨建全核实情况，中午12点的时候，终于确认春晖确实走了，西安也就没必要去了。下午，我去武山接他妹妹回来，在车上跟天水日报的洪波，兰州晨报的王兰芳等几个朋友发短信说了春晖已故的消息，大家除了震惊就是惋惜。
在我最后整理他的书籍手稿时，意外的发现他笔记本上还有30多首现代诗和古体诗，两三首今年创作的武山花儿。其中还有给恋人张琼写的一首藏头诗，但我无从完整的解读。说起爱情，在他前不久发给我《在隆冬的兰州等你》和《西安印象》两篇散文让我推荐发表一下。董春晖最后一次跟我聊天是2011年12月27日的事了，也就是他病故前三天。在聊天时候，他告诉我由于坚持常规透析一年没找到合适的肾源，想通过我到我省著名医学家裴正学先生那里寻求帮助，看能否在西安武警医院给他挂个号。如果号挂不上，钱都花光了，肾源还没有，那就是很麻烦的事情。他还告诉我，他听说人家为了挂号还需要送红包，大概费用需要1.5万，我安慰说，你先不要着急，我们大家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也送吧，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后来他催问了我关于他散文集的及个序言和评论什么时间能到位。最后一件事情是他说起了他妹妹的身体和我的感情，同时他也给我说过他的好几次感情，甚至初恋给他送的笔记本呀，围巾呀什么的。在整理他东西的时候有些东西我几乎都给他找到了。有一次，我感情上受伤很大，他安慰我说了好些鼓励的话和建议。于是，我们就那么彼此走进了私人生活。一个很乐观的人，就那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春晖虽然已经走了，可他却给我们活着的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最近我考虑要把它的诗歌，文论都收集在他的那本《西秦岭深处》一书中。关于出版的时间，目前还没有具体确定，因为经费是个大问题。我给他曾说过，书我会尽量给他出版好，还准备过及年报要给他立个墓碑。因为他曾在青龙寺出来的时候，他拜托过我，如果哪天说不准他走了，就让我这个好朋友帮忙照顾照顾他的亲人，我笑着说你会好的，我会帮你和他们的，你就放心看病吧！他很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
春晖如果再能坚持一年或者几年，我想，他将能给我们留下一本很有味道的散文作品集，我一直跟他开玩笑说他是武山的史铁生，他戏愚我为武山的郭沫若。可惜董春晖已经走了。在吊唁他的那天，我在花圈上上写下了这幅挽联：一介书生坦诚磊落，半部文章玉骨冰心!中午，武山的阳光很暖，雪很白。我站在大街上，遥望西秦岭深处。忽然，昨天晚上和洪波在电话里的聊天又浮现在我耳边。
2012年清明前夕，我整理完了春晖的这本书稿，这篇小文就权做为跋。希望他能原谅我对他文集修改不当之处，也喜欢读者朋友们能喜欢这本特殊的书！春晖兄，您就安心的睡吧，周周就在你的对面呢？有他陪你说话，该不会很寂寞吧！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12-3-28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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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30 00:47
